第18章
第 18 章
這麽多年來，塵楠是第一次在身邊還有另外一只活着的生物的陪伴下入睡的。
小貓睡覺幾乎沒有任何聲音，如果不是小貓窩在塵楠的頸側，小貓頭還一本正經的枕在塵楠的枕邊，就連小貓極其輕微的呼吸聲都聽不到。
小貓的呼吸均勻而平穩，那張白日裏靈動的小貓臉此時看起來卻盡顯靜谧與溫柔，似是塵世間最為珍貴且美好的事物，讓人忍不住的側目、忍不住的為此駐足，只恨不得将小貓捧在手心之上，将其細細供養。
系統聽不到塵楠的心聲。
不然系統一定又會自動播放起奇怪的BGM……
小貓粉嫩的鼻尖輕輕呼出熱氣，毛茸茸的臉側，那細長又輕盈的胡子随着呼吸輕顫，若是拿指尖觸碰，便會似含羞草般靈巧躲開，讓人忍不住的逗弄。
塵楠垂眼，看着窩在自己身旁的小貓，感受着小貓溫暖的體溫，熱乎乎的爪墊透過睡衣的布料從肩膀處傳來，還要小貓身上特有的香氣。
是一種……不知道如何形容的，獨屬于小貓的香氣。
像是陽光之下曬幹的草團、像是熱好的香甜牛奶、像是被柴火烘暖了的雪人、又像是小朋友床頭之上、每一夜要去打敗夢魔的勇敢小熊。
小小一團，溫暖又柔軟。
塵楠安心的閉上了雙眼，合着小貓的呼吸，與小貓共枕而眠。
或許，終于可以睡一個好覺了。
塵楠在入睡前如是想。
如果小貓真的在認真睡覺的話——
淩晨三點，一貓一人均進入夢鄉，此時的屋內一片寂靜，連吹動窗簾的微風都停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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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有小貓動了動，小貓的四只爪爪抵着塵楠的肩膀，仿佛睡得有些不太舒适一般——
對着塵楠的肩膀‘四’腳蹬了下去。
見沒有蹬動，不滿似的輕輕嘆了口氣，一個用力，四只爪爪瞬間伸直，仿佛想要直接把塵楠從床上踹下去——
然後小貓就把自己“踹”了出去。
小貓本來睡在枕邊，一腳下去後，直接把自己整個踹到了塵楠的枕頭上。
小貓仿佛舒适了許多，抖了抖小貓爪，又沉沉的睡了過去。
昏沉之間，塵楠輕輕睜開了眼。
有點癢。
塵楠想。
再一轉頭，發現整個小貓頭杵在自己的耳廓邊緣，小貓毛茸茸的耳朵尖輕掃臉頰，比起柔軟的貓毛來說，硬硬的小貓胡子被掖在自己的耳廓內，紮的人有些痛癢。
塵楠無奈片刻，往床邊挪了挪身子，将位置更多的位置留給小貓。
淩晨四點，小貓翻身，整只小貓扭成一朵麻花，前爪踩着塵楠的頭，後爪扭在塵楠的咽喉處，露出整片的小貓肚皮。
莫名感覺有些呼吸不暢，塵楠輕蹙眉心，再次睜開了眼。
小貓舒展的伸了個懶腰，那條猶如‘脆皮□□腿’的小貓腿剛好卡在塵楠的喉結上。
塵楠的喉結動了動。
默默躲開小貓‘雞大腿’的攻擊，又向床的邊緣挪了挪。
淩晨五點，塵楠莫名做了一個夢。
斑駁的光暈似乎有了形狀，在湛藍的天空上粘稠的流淌，五彩斑斓令人炫目，周遭的一切仿佛隔着大霧，帶着棱角的一切形狀都變得軟糯、只覺得看不清晰。
唯一入目的，是大片大片的木棉花開，層層疊疊的紅、豔麗而刺目。
好像有什麽聲音。
分辨不出來遠近、空靈、卻又像是貼在自己的耳邊響起。
“塵楠——”
四肢變得沉重，仿佛承擔是萬分的壓力，又像是剛出事時那雙毫無知覺的雙腿，身體完全不受控制一般。
有人在輕笑。
站在大片的木棉花下，有風拂過，大朵大朵盛開的紅色的木棉花随風落下。
猶豫一場盛大的紅色花雨。
那聲寫滿了少年音色的嗓音再度響起。
“塵楠——”
樹下的人擡眼，依舊找尋不到聲音的蹤跡。
塵楠沉聲問道：“你是誰。”
那聲音頓了兩秒，仿佛不理解塵楠為什麽會問出這個問題，如同孩童的困惑一般，清脆的回答：“我是慕眠呀。”
塵楠驀地一頓。
“你不記得我了嘛？我是慕眠呀。”
塵楠蹙了蹙眉，“慕眠是……”
整個世界突然翻天覆地的旋轉起來，那些看似軟糯的實體與粘稠的光暈、和整片整片的鮮紅纏繞在一起。
視線變得昏暗，眼前仿佛被籠上了什麽，溫熱又粘稠，很像……
“噸！”地一下。
塵楠只覺一陣劇痛襲來，瞬間睜開了眼。
痛。
塵楠蹙眉，擡眼，昏暗的房間內，視線之中只有一個圓滾滾的小貓屁股。
隔着一層被子，小貓精神亢奮的……
在跑酷。
也不知道是看見了什麽，還是只是湊巧。
小貓從床上的另一頭跳過來，除了自身的重量還帶着慣性的力，‘噸’地一下就落在了塵楠的胯骨中間，還重複着小貓睡覺之前在床上找東西的動作。
小貓狗刨，小貓扒拉，小貓……挖呀挖呀挖。
塵楠：“……別挖了。”
再挖就……什麽大大的花：）
聽到塵楠的聲音，慕眠驀地一僵，瞬間停下了自己正在瘋狂狗刨的小貓爪。
小貓後退呈八字步似的岔開，蹲坐在塵楠的小腹處，聞言一個180度大轉彎，連忙把小貓頭轉了過來，又‘噸’地坐了下去，端正的瞅着塵楠。
緊接着慕眠就聽到塵楠發出一聲悶哼。
慕眠：？
他咋啦？
系統嘴角抽搐，自動配音，‘倒吸一口涼氣。’
慕眠：？？？
塵楠半垂着眼，看着小貓炯炯有神的眼睛，從疼痛中舒緩過來，莫名想到了那個夢。
他依稀記得，他還沒有問出來“慕眠是誰”的時候，就被鬧騰的小貓從夢中拽了出來。
所以……慕眠是誰？
塵楠暗自想着，不自覺輕喃出聲。
“慕、眠……”
哪個‘慕’、哪個‘眠’？
小貓：“喵？”
慕眠：你叫我幹啥？
系統：？？？等等！
聽到小貓的叫聲，塵楠半撐着身子坐了起來，倚靠在床頭，看着小貓好奇的轉動着小貓頭。
塵楠微楞，又輕輕開口：“慕眠？”
小貓張了張嘴，‘喵’聲喊出來一半，卡成一聲小小的“阿-”。
慕眠：哎？你叫我幹——唔！
系統：你快住口！！！
慕眠：？又怎麽啦？
系統：他怎麽知道你叫慕眠的？！
慕眠：我怎麽知道他怎麽知道的啊。
系統：你難道就不覺得奇怪嗎？
慕眠：啊……可能是有點奇怪吧。
系統：？？？
慕眠：不就是一個名字而已嘛。
系統：！！！
您心可真大！
只不過這次，倒是系統杞人憂天了。
這件事換到任何一個正常的人類身上，都不會往：一只自己撿回來的小貓、會出現在自己的夢中、還告訴自己它的名字，這種太過于離奇的方向去想。
塵楠看着小貓回應着自己的稱呼，不禁輕笑。
這小貓，還挺喜歡給自己回應的。
“睡醒了嗎？”
小貓：“喵嗚。”
慕眠：嗯嗯嗯，睡醒啦。
“睡得好嗎？”
小貓：“喵嗚……”
慕眠：還行吧，就是總覺得睡覺的時候有人擠我。
系統：……
誰擠誰啊！
“天還早，要不要再睡一會兒？”
小貓：“喵啊~”
慕眠：不睡啦我已經睡醒啦~我要起來玩~
塵楠笑道：“你聽得懂我在說什麽嗎。”
小貓：“喵？”
慕眠：當然聽得懂啊不然你以為我在喵什麽吶！
塵楠自顧自的搖了搖頭。
小貓怎麽會聽得懂。
自己現在怎麽也會像所有養寵物的主人一樣，下意識的就想去和小貓說話了。
這難道是每一個養寵人都逃不過的什麽魔咒嗎？
不過，看着小貓認真給自己回應的樣子。
真好。
塵楠笑道：“給你取一個名字吧，小貓。”
小貓：“喵喵喵？”
慕眠：你不是知道我名字嗎？怎麽又要給我取一個？
塵楠：“你想叫什麽名字呢。”
小貓：“喵！”
慕眠：不用取名字啊！我叫慕眠！我說了好多遍了我叫慕眠！
塵楠看着小貓圓潤的爪爪抵在自己的小腹之上，原本滿腦子的‘圓圓’、‘胖胖’、‘咪咪’、‘小白’突然一下子全部消失，莫名想起了剛剛自己默念的那兩個字。
塵楠脫口而出道：“眠眠？”
慕眠一僵。
小貓的爪爪不自覺的蜷縮了一下，勾着塵楠的衣服布料，在小腹上輕輕按壓着。
慕眠：啊。
是不是只有塵楠在這裏喊我的名字……才能這麽好聽……
系統：？等等，你等等。
這句話怎麽有點兒耳熟？！
塵楠見剛剛還一句一‘喵嗚’的小貓突然沒有回應，反而低着小貓頭，看着自己的小貓爪爪發呆，一時沒有理解小貓的意思。
塵楠看着小貓頭，輕聲問道：“不喜歡這個名字嗎？”
慕眠連忙搖頭：不是呀，不是不喜歡呀……
就是……就是……
我的腦殼好像有點麻……
系統：你麻什麽？！
“不是不喜歡嗎？”塵楠看着小貓搖頭，又笑：“那你以後就叫眠眠好不好？”
小貓：“喵-阿-”
慕眠：嗯嗯嗯~
系統：……等等，你再等等！你好好等一等！
你剛剛是不是搖頭了？！
慕眠：？
系統：……小、貓、搖、頭？！
塵楠聽到小貓嗲嗲的叫聲，本想招呼着小貓過來，擡起的手還沒落下，突然也反應過來。
小貓它……剛剛是不是搖頭了。
塵楠微怔：小、貓、搖、頭？
慕眠楞在原地：怎麽了……幹嘛這麽大驚小怪的啊，小貓不能搖頭嗎？
塵楠和系統此時的心聲又一次出奇的一致。
一只小貓……真的會搖頭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