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須彌錄
須彌錄
祁九微一怔，他以為陸小肆會問他為什麽不讓他參加論道大典的初選，卻沒想到陸小肆會問這個問題。
祁九微垂眼：“我上課的時候已經說過原因了。”
“但是……”陸小肆期期艾艾地看着師父，雙手緊張地絞在一起，“不止……不止那些原因吧？”
往年都是授課的仙師去教弟子認識魔氣，但是為什麽今年就特殊了呢？
是因為……是因為……
是因為今年有他嗎？
祁九微反問道：“你很在意這個原因？”
紅暈慢慢爬上陸小肆的臉頰，他有些不好意思地點點頭。
祁九微的目光一凝，緩緩回道：“魔氣是會主動侵入靈脈的，而這次的課如果按照以往的方式，是會用靈氣模拟魔氣入侵靈脈的效果，手把手教你們抵抗魔氣，但是這種方法，我認為就如同過家家一般幼稚，更徒增了外部靈氣入體的風險。”
“別人我管不着，但是，”祁九微頓了頓，看着陸小肆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說道，“我不會讓我的徒弟落在這種無用的風險中。”
聽到這句話的陸小肆心花怒放，師父真的是因為他！
然而，他轉念一想，還是自己太弱了，所以才要師父在這種細枝末節的地方都要為他考慮到。
陸小肆目光堅定：“我一定會好好修煉的！今後不會讓師父擔心！”
這孩子……
原先還在擔心自己的控制欲太強會引起陸小肆反感的祁九微放松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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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啊，祁九微想，從見面起，陸小肆就是一片赤子之心，拜師後更是全心全意地信賴着、仰望着自己這個師父，他就像一只柔軟的、毛茸茸的小動物，乖乖地待在自己手裏讓自己任意搓揉，疼了也不會說，還要擔心師父的手是不是累了，懂事得讓人心疼。
“嗯，”祁九微伸出手，揉了揉他的腦袋，然後果然看到了小孩眼睛裏亮晶晶的快樂，“先去休息吧，明日還要去上課。”
陸小肆行禮後離開，祁九微卻仍然坐在椅子上，修長的手指無意識地叩着扶手。
“繩子……會不會太緊了，”他喃喃道，“張弛有度才好。”
陸小肆睡了一整晚的好覺，醒來的時候時間剛好。
今天仍然是莫懷清帶着他去鴻辰峰修大課，但是在出傳送陣的時候，莫懷清卻帶他往另一個方向走。
他們在一處人頭攢動的地方停了下來。
陸小肆有些迷茫：“這是哪裏？”
“太微壇，”莫懷清拉着他排隊，“今天上午因為報名論道大典初選的緣故，所以不用按時上課。”
“啊，”陸小肆把手臂從莫懷清的手中抽出來，“莫師兄，我不報名，我先去上課了？”
莫懷清聞言一愣：“不報名？”
陸小肆點頭。
莫懷清上下打量他，然後有些猶豫道：“你是不敢？還是仙尊不讓？”
陸小肆想了想，他不知道怎麽回答，确實是師父不讓，但是如果這麽說出來，就有點怪怪的。
于是他回答道：“我現在的實力不足，還是再等等吧。”
莫懷清抱臂看他：“煉氣期的壽命能到百歲，築基期能到兩百歲，你現在不過是煉氣期，論道大典五十年一次，你能等多少次？”
“那也不能為了去初選而去，”陸小肆笑了笑，“論道大典确實是一次不錯的歷練機會，但不是唯一的機會。”
莫懷清只好點頭：“你自己決定就好。”
陸小肆看莫師兄不再追問，便道：“那我先去問道院了。”
莫懷清對他擺擺手。
陸小肆按照記憶中的路線往問道院走去，一路上人越走越少，大部分弟子今天都集中到太微壇那邊去了，問道院裏幾乎沒什麽人。
而陸小肆之所以還想往那裏去，是因為他想趁着這個機會，去一次問道院的藏書閣。
藏書閣是太微仙宗的藏書之地，那裏公平地向每一個太微仙宗的弟子開放，不論是內門弟子還是外門弟子，都能進入這裏，挑選适合自己修為等級的功法。
陸小肆從小跟着村裏的秀才學認字，對讀書的機會十分珍惜，師父給他的竹簡他已經學完了，但是現下師父并沒有給他其他的功法，他便想着來藏書閣找找有沒有修真基礎的功法繼續學習。
藏書閣沒有看護的弟子，它本身就是一件靈器，會根據進入者的身份将其送入有對應修為等級适合讀的書的那一層。
陸小肆邁進門檻，感覺到傳送陣法的啓動，下一刻，他便置身于一片黑暗之中，不遠處是大片的星空，這場景着實太過美麗，那閃耀的星空不斷地向他靠近，一直到将他吞入其中，他才發現，周圍的這一顆顆星星，都是一本極小的、發着白色光芒的書。
陸小肆伸出手，碰觸到其中一本，那書在他手中變大，他翻開這本書，卻發現這裏面一個字都沒有。
無字天書？
這要怎麽看？
一個蒼老的聲音響起：“小友，你想看什麽書？”
陸小肆捧着無字書擡頭，卻找不到說話的人，他有些踟蹰：“您是……”
“我是這藏寶閣的器靈，”聲音說道，“維持着藏寶閣的運轉，給進入這裏的人指引。”
“器靈？”
“靈器生靈，”聲音說道，“萬物皆有靈。”
靈器生出的靈，陸小肆明白了，原來這就是器靈。
他有些興趣地問道：“那，是所有的靈器都會生出靈嗎？”
“不，”那聲音說道，“只有極品的靈器，在打造的時候會有靈核，靈核被第一個使用者激活，如果第一個使用者被靈器認可，會把使用者的靈力存入靈核，生出器靈，而這靈核也就是器靈的生命之源。”
原來如此。
“那您認可的使用者一定很厲害，”陸小肆贊嘆，“我感受到了這裏面的靈力十分渾厚。”
“那是自然，”器靈帶着驕傲說道，“我的使用者可是太微仙宗第一個大乘圓滿到須彌界得見須彌子聖祖的德道仙尊祁清然！”
祁清然……陸小肆想到了之前在虛像中見過那個眉眼彎彎總是含着笑意的年輕人。
在仙師的描述中，那也是一位修真天才，他的飛升保住了太微仙宗第一宗門的地位。
陸小肆感嘆：“那怪不得！”
不知道是不是這位器靈對這位仙尊十分認可崇拜，還是它守這裏時間太久了，沒人和他說話，終于來了這麽個人同它唠到了道德仙尊的話頭，它一張口便停不下來——
“道德仙尊真的是我見過的最有天賦的修真者！他修為精進就和喝水一樣！”
“道德仙尊一直非常崇拜須彌子聖祖，把上須彌界當做自己的修行目标，當做自己的道！所以這修煉啊，還得目标明确！”
“诶你們修大課之前是不是要拜聖尊虛像？現在是要拜幾個人？是不是有道德仙尊？”
“道德仙尊真的非常喜歡須彌子聖祖，按道理來說原先的聖尊虛像各家都只拜自己的門派祖師，是道德仙尊特地把須彌子聖祖的虛像加進來的，和祖師一同受供奉，然後他就飛升了，所以這人啊，還是得不能忘本！”
陸小肆聽着器靈在細數着道德仙尊的過往有些發愁，他是來找修煉的書的，不是來聽道德仙尊的轶事的。
終于，在滔滔不絕地念了許久後，一個白光飄到陸小肆面前，器靈道：“道德仙尊還留下了修行的心得手劄，我一直壓箱底藏着的，沒人跟我要我也懶得拿出來，今天你聽我說了這麽多，也算是和我有緣，所以拿給你，你可要好好看啊！”
陸小肆雙手接過那白色光點，光點落在他手上化作了一本古黃色的書，書皮上寫着張狂的“須彌錄”，落款卻是規規矩矩的“祁清然”三字。
陸小肆小心翻開，看到裏面記錄了一些修煉心得，從煉氣到後面的大乘都有，但僅限于心得而非功法，更像是修行時的感悟。
“那個……”
陸小肆有些猶豫，仙尊的修煉心得固然很珍貴，但是他更想和器靈要一些基礎術法的書，但不知道是不是器靈看穿了他的想法，它開口道：“這本書雖然不是功法，但是對于修行的意境能有很好提升。小孩，你要知道，功法這種東西終歸是別人的，修行這種事，還是少學別人，多參悟自己的好，反正左右不過是對靈力的運用，萬變不離其宗，你得演化出自己的功法才行。”
陸小肆如醍醐灌頂，是啊，師父也是一開始只教他引氣入體，後面有指導也只是對靈力操縱的指導，在教他背口訣的時候，也說過要根據自身的情況進行化用。
他以為師父是忘記給他後面修行的功法了，卻沒想過，或許師父是不想讓他被拘在別人的功法套路中！
畢竟，他的靈根和常人不同，那麽功法，自然也應該是不同的才對。
所以，比起學功法術法，他最重要的是，如何提升自己的修煉心境，參悟靈力的運轉方式，進而掌控這種力量！
那麽……
陸小肆低頭看着手裏的書，這本書對他來說，就很重要了。
“我知道了，”陸小肆鄭重地把書收起來，“謝謝您的指點。”
“這就對了，”器靈滿意道，“你相信老朽的目光，上一個借這本書走的孩子，不到而立之年就修到了大乘，老朽不會坑你的！”
不到而立之年就修到大乘？
陸小肆眼睛一亮：“那個人是……”
器靈想了想，說道：“老朽記得，他好像……叫祁九微。”
感謝“五月”小天使、“風痕”小天使的營養液！！非常感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