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第 16 章
王主任遵循了他之前的話了，第一時間把周頌今一行已經把唐素檸成功接過來的消息告訴了唐維硯，并給他批了一天的假
唐維硯從椅子上站起來就跑，差點左腳絆右腳摔倒。
王主任看他這樣，有些好笑又覺得有些心酸，便忍不住跟了上去。
王主任到大門口的時候，唐維硯和唐素檸正在四目相對，誰也沒有開口說話。
唐素檸作為一個冒牌的女兒，心裏多少帶了點忐忑不安，還有一點難以言喻的對唐維硯的親近。
好像在唐維硯出現的那一刻，這具身體裏面的有些情感就自然而然地湧動了出來。
唐維硯滿心都是作為一位父親沒有參與孩子多年的成長，以至于孩子差點出事的害怕、擔憂、後悔以及此時此刻的喜悅等等。
父女兩個就隔着大門這麽對視了半天，一時間相顧無言。
最終還是趕過來有點想看熱鬧的王主任見狀，走過來拍了唐維硯一下，說：“怎麽了，傻眼了，說話啊！好不容易日念夜盼把你閨女盼過來了，你倒是傻了。”
唐維硯倏然回神，快速地抹了一把臉，才對着唐素檸試探道：“檸……檸檸？”
唐素檸點頭，張了張嘴，有些奇怪又別扭但也順暢地喊了一聲，“……爸……爸爸。”
“哎！哎！哎！”唐維硯連連接了幾聲，虎目含淚，動了動唇，又不知道說什麽了。
唐素檸也不知道要說什麽，但是唐素檸的感覺很奇怪。
穿越這麽久了，她每每看見錢淑蘭這個親媽就很反感，從開始到現在都沒有喊過一聲媽，但是對着唐維硯，卻完全相反。
尤其是看見唐維硯此刻激動的模樣，她似乎覺得好像把他當作爸爸也不是那麽的困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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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已經喊出了第一聲，接下來似乎就更順暢了。
唐素檸主動擡住了唐維硯的手臂，“爸爸，我來了，我沒事兒，好着呢。”
唐維硯紅着眼點點頭，似乎也不知道該說什麽，就一直附和着道：“對，對，沒事就好，沒事兒就好……”
唐素檸能感受到唐維硯整個人散發的拳拳愛女之心，但站在人家研究院的門口一直這樣也确實不是個事兒，況且周圍圍觀的人還那麽多。
唐素檸就說道：“爸爸，我來的時候，接我的這幾位解放軍同志說我能在島上定居下來，還幫我把所有的東西都搬來了，要不然我們先回家吧，我還想看看新家在哪兒，好不好呢。”
“啊！”唐維硯這才像是反應過來，趕緊拉着唐素檸的胳膊就說：“對，我差點忘了，咱們現在就走。”
周頌今幾個人特別的負責任，又開車繼續送他們。
等到了家屬院門口，唐維硯帶着唐素檸下去做登記，又辦理了臨時進出的卡片，然後才被放行進去。
一路上，唐素檸就觀察到家屬院都是成排的二層紅磚黑瓦的小樓帶院子的造型，或許是為了防臺風的原因，院子都壘了高牆，看不見裏面的情況，但是家家戶戶的院子裏面都種了果樹，個頂個的冒出了院牆。
只不過唐素檸覺得這些院子在比例上稍微有點奇怪，二樓比一樓要高。
想到這邊的天氣，唐素檸大約能猜到一樓或許就是個擺設，不用來住人。
等到車子停下後，周頌今幾人又幫着把東西全部搬到了二樓。
卸貨完成後，周頌今他們就要離開，唐素檸心裏還記挂着周頌今之前說的事兒，就開口喊住了他，問道：“你不說要那些厚被子嗎？”
周頌今就道：“這個不急，你還是和唐教授商量一下吧。”
當初他開口要，也只是覺得唐素檸就那麽浪費了可惜了。
但這畢竟是人家的，既然已經帶到了島上，還是和家人商量一下才好。
唐維硯一聽就問道：“什麽厚被子？”
唐素檸也沒覺得那件事多丢人，就解釋了下，又道：“我覺得他說的挺對的，就都帶過來了。”
唐素檸帶過來的行李真的很多，大大小小的堆滿了半間屋子，唐維硯一早就好奇了，但又考慮到這些畢竟是一個小姑娘的東西，因此也就沒有問。
此刻這麽一聽，立馬就說：“那确實用不了這麽多，不過這些都是檸檸的東西，她既然願意給，那與其放着放壞了，不如你們帶走些吧。”
周頌今也沒有立刻答應，只道：“不着急，你們還是先收拾吧，等到家裏收拾好了，再說吧。”
這倒也是，不把家裏徹底收拾出來，也不能确定到底需要哪些。
周頌今他們也着急回去彙報工作，就沒再多說，很快離開了。
唐素檸這才開始打量這套她今後至少三四年要住的房子。
一樓就不用說了，不住人，也就是抹了水泥地面，空蕩蕩的，幾乎什麽都沒有。
二樓一共四間房，都是朝陽的方向。
唐維硯還跟在唐素檸身邊說：“這邊的房子都是統一修建的，只是大小有所不同，院裏給咱家分的房子大概差不多一百平，在島上算是中等，一共四間房，左邊的這件最大，采光也最好，給你住，其他三間差不多大小，爸爸平時工作忙，不能經常回來陪你，我就随便住一間就好了，另外兩間也随你安排，想幹什麽就幹什麽，咱家反正就咱爺倆。”
唐維硯大概是情緒穩定了，說話也清晰了很多。
唐素檸倒是覺得最大的那間當畫室更好，便這樣和唐維硯提議了，“咱們一人一半吧，最大的那間給我當畫室，另外一間給你建成書房。”
唐維硯現在是有女萬事足，唐素檸說什麽，他就說好。
事情且還多着呢，這爺倆也沒繼續磨叨，而是開始撸起袖子幹活。
在唐素檸來之前，唐維硯已經把家裏都打掃的幹幹淨淨的了，也裝了不少家具家用。
收拾東西的時候，唐維硯還深怕唐素檸不喜歡，特意說道：“我也不知道你都喜歡些什麽樣的就提前随便準備了一些，你要是覺得這些家具不好的話，回頭咱們也可以再換。”
現在很多東西都是制式的，也沒什麽挑頭可言，唐素檸自然不會去敗唐維硯的興致，就說：“挺好的，先住下來，等回頭有什麽需要的了，我再提，反正現在都還沒收拾出來呢，一時半會兒也說不上來什麽。”
唐維硯就怕和唐素檸多年不見互相生份，彼此之間不知道到底該怎麽交流和相處。
但見唐素檸這邊說，心裏意外的覺得開心和興奮，連忙就說：“對，你要有什麽不滿意的，一定和爸爸說。”
唐素檸淺笑點頭。
她明白，有些時候，家長真的需要孩子提要求才會覺得這是孩子和自己親近的表現。尤其是她和唐維硯這種多年沒有見面的親人之間。
唐素檸又不是真的十八歲的小姑娘，況且唐維硯當初也确實不容易，就順着說：“到時候就怕你覺得我煩。”
“怎麽會，爸爸永遠都不會覺得你煩，爸爸高興還來不及呢。”唐維硯高興了起來，話也跟着多了起來，“對了，這個床你喜歡嗎？我記得你小時候喜歡睡大床，所以特意定了個兩米寬的大床，床腳我也特意讓他們幫我加高了，我記得你小時候還喜歡睡高一點的地方。”
唐素檸倒是沒有繼承原主的這些記憶，但她本人确實有這個習慣。
床要大，還要比一般的高。
唐素檸進屋後最開心的就是看見這張特別符合她心意的大床，因此很高興地點頭，“很喜歡我已經很久沒有睡過這樣的床了。”
唐素檸說的是自己穿越後的事，沒想到卻撩起了唐維硯的一片愛女之心。
他瞬間情緒低落了下來，“檸檸，爸爸很抱歉，這麽多年一直沒能照顧好你。”
唐素檸有些不知所措，連忙解釋道：“我不是有怪你的意思，我知道你這些年過的也不容易，再說你也是被錢淑蘭騙了。”
唐維硯搖頭，“檸檸，你不懂，其實爸爸有猜到錢玉嬌，就是錢淑蘭再婚後肯定會有自己的小心思，也或許沒有之前那麽愛你，但我也想着你畢竟是她女兒，就算她有時候有些小心思，但應該不至于會害你，可我沒料到這麽多年，她竟然越活越回去了！”
這句話的信息量有點大，唐素檸微微琢磨了一下，反倒問了唐維硯一個讓他有些意外但又覺得情理之中的問題。
“爸爸，我真的是你和錢淑蘭親生的嗎？”
唐維硯點頭，擡手摸了摸唐素檸的腦袋，“那是當然了。不過，你怎麽直接叫你媽的名字？”
唐素檸理所當然道：“我讨厭她，早就和她撕破臉了，我都好久沒有喊過她媽媽了。”
唐維硯張張嘴，想說這樣不好，但有念及唐素檸這些年的經歷，覺得自己也确實沒資格說這樣的話，就道：“既然讨厭她，那咱就不提了，随她去吧。”
可唐素檸還對唐維硯和錢淑蘭之間的事情挺好奇的，而且她心裏還有很多其他的疑問，沒忍住問了出來，“爸，你既然說錢淑蘭有問題，那你當初怎麽還和她結婚了呢？”
唐維硯靜坐了一會兒，似乎在回憶。
過了一會兒後，唐維硯才開口道：“錢家和我們唐家也算是世交，錢家祖上也曾出過一些能人，但後輩無能，到了民國的時候就落敗了。後來又遇到戰亂，錢家更是一蹶不振，到最後只剩下錢淑蘭他們這一支。”
“再後來，錢家過不下去了，便來到咱們家投奔。起初父親收留了他們，還打算給他們找點事情做，但是沒想到錢淑蘭的父親好賭成性，根本扶不起來，還偷了許多家裏的東西出去偷賣繼續賭，父親實在太生氣了，便與之絕交，又私下給予了錢淑蘭母女一些錢，讓他們搬了出去。
可惜那些錢最終還是被敗光了，錢淑蘭的父親沒錢還賭債，就把主意打到了妻女頭上，想要賣掉她們，她們便跑到了家裏求助，你祖母心腸軟，看不得她們母女那樣，就把人留了下來。但是後來有一回遇上日本人空投轟炸，錢淑蘭的母親替我擋了一下，自己卻沒救回來，她死前，求母親照顧好錢淑蘭，母親這才做主為我和錢淑蘭訂了婚。”
唐素檸：“……”
一時間也不知道該說什麽了。
她之前只知道錢淑蘭以前家庭條件好，不知道竟然還有這一段。
過了一會兒後，唐素檸才開口問道：“可是就算照顧好錢淑蘭，也可以收幹女兒啊，為什麽非要訂婚啊？”
唐維硯搖頭，“那也是聞姨，就是錢淑蘭母親的意思。再說那時候世道亂，還遵循着舊禮，女兒長大了都要嫁出去，媳婦才是娶進門的，後者對很多人來說才是真正的一家人。”
說完了，唐維硯還表現出了非常強烈的求生欲，“但是爸爸不是這麽想的啊，你是爸爸唯一的孩子，不管什麽時候，都是爸爸最親的親人，也是永遠的一家人。”
唐素檸被唐維硯這麽緊張的态度逗笑，加上她想問的問題已經提前從唐維硯的嘴裏得到了答案，便轉而問道：“那……爸爸你愛或者愛過錢淑蘭嗎？”
唐維硯：“……”
“小孩子家家的，問這些幹什麽？”唐維硯不想回答，就拿出了那種經典的小孩子論調來搪塞。
可唐素檸不願意放過他，繼續道：“可是我好奇啊，我覺得錢淑蘭連您的一根手指頭都配不上，所以您就告訴我呗。”
唐維硯在唐素檸的生活裏缺失了多年，冷不丁被女兒這麽淺淺撒了下嬌，一個沒忍住，就說了。
“不喜歡，從來沒喜歡過。”
“那您還娶她幹嘛！”唐素檸就更不理解了，“你們那個時候正在大量接收西方的文化，您還去國外留過學，按理說應該向往自由戀愛啊，怎麽會同意這種所謂的包辦婚姻呢？”
提起民國，很多人就會想到愛恨情仇和風花雪月。
這其中的愛恨情仇，大部分都包含了她剛剛說的那種包辦婚姻。
哪怕是現在這個時候，依舊有不少人拿着這個當借口和家裏的“黃臉婆”離婚，再婚娶一個更年輕漂亮的，這就是他們所謂的掙脫封建包辦婚姻了。
當然了，也有人是真的因為不喜歡而反抗。
只不過一直都是前者多，後者少罷了。
唐維硯卻說道：“我是讀書人，讀書人一諾千金。我當年既然沒有反抗過，就沒理由在後來反抗，這樣置錢淑蘭于何地，咱們國家到現在對女性的看法和觀念還保留着大量舊的封建傳統，更別提當初了，我若是退婚，錢淑蘭以後的日子怎麽過。”
唐素檸沉默了。
她一時間不知道該說唐維硯太正直高尚，還是說他傻。
“那您是什麽時候發現錢淑蘭性格有問題的？”唐素檸又問道。
“婚後，婚前和她很少接觸。”唐維硯似乎想起來什麽，跟着嘆了口氣，“那時候我只是發現她自私了些，喜歡攀比和講究，但唐家祖上留下了不少家産，我想着她就算有些小毛病，唐家的那些錢也夠她花了，誰知道後來遇上革命，或許她就是因為這才一下子變成現在這樣吧。”
唐素檸不置可否。
錢淑蘭的性子不管是什麽時候變成現在這樣的，都掩蓋不了她是個人渣的事實。
不過按照唐維硯現在所說，後來錢淑蘭和唐維硯再婚，就是因為曾經的一句諾言嗎？
唐素檸覺得有些離譜，這也是她最疑問的一件事，便問道：“爸爸，我再問你一個問題，要是将來錢淑蘭和趙立剛離婚了，想要找你複婚，你還會願意娶她嗎？”
“當然不會？”唐維硯很驚訝，“檸檸，你怎麽會問這種問題？”
随即，他又想到或許是唐素檸之前經歷太痛苦，又聽見他剛才說的那些話，生了些擔心出來，便道：“我和你母親早就已經離婚了，我家雖答應過照顧好她，但斷沒有這種離婚又結婚，結婚又離婚的照顧，更何況她還曾那般對你，爸爸怎麽可能還會和她在一起。”
“那要是沒有我這件事呢？”唐素檸覺得唐維硯說的是真的，但又忍不住繼續追問下去。
唐維硯還是搖頭，“那也不會，既然已經離婚了，就不可能再複婚。”
可小說當中的你就是和錢淑蘭複婚了啊！
唐維硯現在說的這般斬釘截鐵，那書中的他為什麽會答應和錢淑蘭複婚了？
唐素檸忽然間想起來錢淑蘭之前一直堅持給她洗腦的事情以及書中後來描述的原主的病态、偏執、恐懼人群甚至除了男主以外的男性等等一系列的精神問題。
這樣的原主還能說出自己變成那個樣子，也有錢淑蘭的一份因果在嗎？
大約不能吧。
更多的還不是任由錢淑蘭胡編亂造。
錢淑蘭這人騙習慣了，再騙唐維硯一次也不是沒可能，而唐維硯常年待在這邊的實驗室，消息本來就滞後，還不是随便錢淑蘭編。
這樣，倒也能解釋的通唐維硯後來為什麽又和錢淑蘭複婚了。
大概是為了方便照顧原主吧。
這麽說，唐維硯确實是個合格的父親了，但原主卻沒能真的享受到多少。
唐素檸又忍不住替原主有些委屈。
不過随着這些之前一直伴随着她的疑問得到了解答，唐素檸又覺得心裏好像松了一大口氣，了卻了什麽一樣。
唐素檸搖搖頭排解掉這些情緒，繼續收拾屋子。
唐素檸帶來的東西多，但并沒有全部都收拾出來，只是拿了一部分當下要用的，剩下的她打算等以後自己慢慢拾掇。
唐維硯見此，雖然遺憾不能幫唐素檸什麽了，但也沒堅持。
唐素檸又去看了唐維硯睡的那間房，見裏面已經簡單收拾好了，屬于能住人的狀态，她也沒多事。
唐維硯卻還在念叨着唐素檸的事兒，“之前準備的不充分，沒想到你現在還在學畫，就沒有給你準備畫架，還有其他的一些你畫畫要用到的東西也沒來得及備上，都怪我，太粗心了。”
唐素檸就說：“從你接到我的信到現在才幾天，能把家裏安排成這個樣子已經很棒了，再說了，我也沒在信裏面和你說我還在畫畫啊，你就別多想了，這些東西本來就需要自己去挑或者定制才能找到最合适的，你就算準備了，我也不一定喜歡。”
“那那那……爸爸回頭就帶你去後勤那兒，你和他們說你想要什麽樣的，讓他們做。”
唐維硯明明長得不差，一身的書卷氣，雖說四十多歲了，但也沒彎腰駝背，整個人依舊很清爽幹淨，但和她說話的時候總帶着一股滄桑又無措的老父親的既視感，真的和他的形象還挺不符合的。
唐素檸覺得有些好笑，又怕唐維硯多想，就點頭答應了。
樓上暫時沒有什麽好收拾的了，他們便下了樓。
廚房是現成的，裏面的鍋碗瓢盆等廚具也一應俱全，并且都是新的。
浴室也在樓下，院子裏還有個單獨的廁所，唐維硯的意思是說他看見別家在院子裏面建了，想着也找人幫忙建了一個，也省得她一個小姑娘在家住着還要往外跑。
還有院子裏也一樣，唐維硯雖然沒往裏面種東西，但已經開墾了出來。
他是這麽說的：“這邊雖說四季如春，但也經常受到臺風的侵襲，每年種下的東西多半要折在臺風天裏，給老百姓的生活确實造成了很大的影響，所以為了照顧這邊的特殊情況，這裏沒有外面管的嚴，想要多種點糧食、果樹，甚至多養點雞鴨，只要不太過分，也是沒問題的。”
“不過爸爸也不知道你願不願意做這些，所以也沒提前備着，就是跟人定了幾顆果樹，打算種在院子裏，但是現在還沒送來，要再等兩天。”唐維硯約莫是有些緊張，又搓了搓手道：“檸檸，你看你還想要什麽，就跟爸爸說。”
唐素檸暫時也沒想到其他的，就只說打算在院子種點菜和養點花。
至于養不養雞鴨這些，說實話，唐素檸有點小矯情。
她在現代的時候曾經有幸見過一些農村家庭養了雞鴨的樣子，那叫一個臭。
想要保持家裏的幹淨，就必須要日日打掃不斷，光是想想日後要天天與雞屎鴨糞共存，就讓唐素檸頭皮發麻了。
yue！
可這時候肉食太難得了，海鮮是好，但也不能日日都吃啊。
更何況唐維硯剛才說的可以多養的情況，很難不讓人覺得這太占便宜了。
畢竟大環境下，誰家別說多養一只雞，就是家裏多了根雞毛，那也要被拉出去鬥一番，然後割尾巴。
所以這種全國那麽多人都必須可憐巴巴但我卻可以放肆養雞鴨的感覺，還真不是簡單可以用金錢來衡量的。
重要的是那份特殊。
不過——
暫時還是算了吧。
至少等她适應了以後再說。
父女倆在屋裏忙前忙後了半天，收拾好了，天色也晚了。
唐素檸本來打算第一天過來，要麽就随便對付一下，或者吃食堂也可以，但沒料到竟然有人過來敲門，喊他們過去吃飯。
唐素檸人生地不熟的，就下意識看向唐維硯，唐維硯就道：“這是爸爸的同事，你喊她趙叔叔就行了。”
趙長津聞言就笑了，“對，這就是檸檸對吧，你爸可算把你給盼來了，你不知道他當時收到你的信的那會兒，整個人……”
“就你話多！”唐維硯截住了趙長津的話頭，“不是說吃飯嗎？”
趙長津頓了頓，似也意識到自己可能說錯話了，立馬就改口道：“對，吃飯，趕緊走吧。”
趙長津家和唐素檸家隔得不遠，也就不到一百米的距離。
他家裏的人口也少，除了他就只有她妻子陳倩雲和今年十歲的兒子趙朝陽。
雙方簡單認識過後，陳倩雲就拉着一直沒有出聲的趙朝陽說：“朝陽，叫姐姐。”
趙朝陽站在陳倩雲的身邊擡頭看看唐素檸，又忽地把眼睛撇開一邊，抿着嘴不吭聲。
趙長津就說：“你這孩子，怎麽這時候鬧脾氣了呢，叫姐姐啊！”
陳倩雲白了趙長津一眼，“你懂什麽，他成天那麽皮實，哪會那麽容易鬧別扭，這是看見檸檸長得好看，不好意思了。”
趙長津也是個大忙人，以前隔離在這個島上，一直沒怎麽參與孩子的成長，也是這兩年這邊可以申請家屬過來了，他才有時間和家人呆在一塊。
但即便如此，他也每日忙得飛起。
這幾日要不是因為唐素檸要過來的事兒，加上唐維硯家裏也沒個幫襯的，他就提議自家可以幫忙，他也不能趁機多回來幾次。
說趙長津不懂孩子，一點也沒委屈他。
不過他也不是那種特別大男子主義的，陳倩雲這麽解釋了，他就信了，然後就擡手按住了趙朝陽的腦袋，“別動，我看看。”
這一看，還真不得了，趙朝陽正抿着嘴憋笑，一雙眼珠子咕嚕嚕地轉着，還時不時偷偷往唐素檸那個方向瞥一眼。
“你才多大啊，你還會不好意思了！”趙長津直接笑開了。
趙朝陽擡手拍開了趙長津的手，還瞪了他一眼，又飛快地看了唐素檸一眼，紅着臉喊了一聲，“姐姐。”
唐素檸也沒想到這小孩兒還挺有意思的，就笑着回應了一句。
一邊的唐維硯看看趙家一家相處的場面，又看了看邊上的唐素檸，第一次心裏感受到了滿足。
他也終于不用羨慕別人了。
大約是專門為了招待他們，趙家今晚的飯格外的紮實。
除了滿盆的大白饅頭以外，還有紅燒肉，鮮筍悶雞，一大盆各種清蒸海鮮，以及一些其他的青菜豆腐等等，堆了滿滿一桌子。
唐素檸穿來後還真沒怎麽缺過東西吃，但海鮮，尤其是這種新鮮的海鮮卻沒吃到過。
唐素檸有些分外想念，就稍微多下了幾筷子。
幾個大人見狀，知道很多第一次上島的人都這樣，便沒多說什麽，也免得唐素檸不自在。
沒想到趙朝陽卻是個忍不住的，他頻頻看了唐素檸幾眼後，問道：“姐姐，你怎麽不吃肉啊，肉比這些螃蟹好吃多了。”
他還夾了一塊碩大的紅燒肉放到了唐素檸的碗裏面，“姐姐，你吃肉。”
唐素檸：“……”
唐素檸：“！！！”
這塊紅燒肉的外表看上去油光锃亮，有肥有瘦，分外的誘人。
但是唐素檸之前有嘗過一小塊紅燒肉，真的不算好吃。
有點腥不說，太鹹了并且肥肉太肥，一口咬下去全都是膩味的油脂，瘦肉又太柴，咬的腮幫子疼。
而且裏面沒進味。
其他的菜也差不多，這也是她為什麽一直挑着海鮮吃，至少清蒸的海鮮稍微蘸點醬料就能吃了，還特別鮮。
唐素檸對着這麽一大塊紅燒肉有些接受無能。
她左右看了看，本來想把這塊紅燒肉夾給唐維硯這個老父親的，但想着他年紀大了，牙口也不容易，最後還是還給了趙朝陽。
迎着趙朝陽疑惑的眼神，唐素檸笑的特別的真誠，“姐姐不吃，你吃吧，姐姐還沒吃過這麽新鮮的海鮮，想多吃一點，吃了肉就吃不下海鮮了。”
趙朝陽看了看唐素檸，眼神裏面透着一股“你是不是傻”的訊息，嘟囔道：“海鮮有什麽好吃的，肉多好吃啊！”
唐素檸又給趙朝陽夾了塊紅燒肉，笑眯眯道：“好吃你就多吃點，吃飽了才能快點長大。”
呵！
傻弟弟！
等姐姐以後燒了菜，你就知道什麽才是真正的好吃了。
飯後，陳倩雲心知唐素檸他們回去後也還有的忙就沒多留他們，只不過在送他們出門前，特意拉着唐素檸說了不少話。
大約就是唐維硯他們平日裏的工作特別忙，輕易回不來，讓唐素檸以後有什麽事兒一定過來找她。
等到回家後，唐維硯也和唐素檸說了類似的話，讓她放心和陳倩雲來往，他們一家人的品行都不錯。
唐素檸點頭應了。
家裏面暫時也沒了其他的事，唐維硯就問出了自己一直以來最想問但一直沒找到合适的時機提的問題。
“檸檸，你和爸爸說說，你這些年到底過的怎麽樣啊？”
這種時候正是最好的訴苦時機，但礙于唐維硯之前已經表态不會再和錢淑蘭有任何的牽扯，再敗壞錢淑蘭的名聲最終導致的結果也就那樣，有點沒意思了。
況且聽趙長津剛才過來的時候沒說完的話，唐素檸隐約能猜到唐維硯當初接到她那封信後的狀态可能有些不對，她要是說的太多了，反倒還會讓唐維硯這個老父親傷心。
唐素檸就說：“其實前些年也還好，不缺吃也不缺穿的，就是覺得在那個家過的不開心，尤其是逼我嫁人這件事，反正您也知道了，其他的倒沒什麽。”
唐維硯沉默了一會兒，大概是沒信，但也沒追問下去，而是摸了摸唐素檸的腦袋說：“沒事了，以後有爸爸。”
唐素檸笑了一下，本來不大想再提錢淑蘭的，但她想起來自己偷偷帶過來的信，就道：“對了，我把之前您給錢淑蘭寫的那些信偷偷帶過來了，我現在就去拿給您。”
說着，唐素檸就跑上了樓，身後還傳來唐維硯老父親的擔憂：
“你跑慢點，小心摔着！”
等拿到那些信後，唐維硯随手看了眼就放在一邊，反倒是問道：“你怎麽把這些也帶過來了，我記得你在信裏說你是偷看到的，後來又給放回去了啊？你怎麽又拿到了，你媽……錢淑蘭沒發現嗎？”
唐素檸一時間也不知道該不該和唐維硯說自己威脅錢淑蘭的事。
想了下，她覺得也就是她現在和唐維硯才見第一面，還在矜持着，很多事情沒聊開，等到後面，那這件事肯定也要說開的，便把自己打算的怎麽逃跑的事情給解釋了一下。
再說她還帶了那麽多東西和錢，等到她和唐維硯熟悉起來後，他肯定還是要過問的。
饒是唐維硯覺得自己算是見多識廣了，也被唐素檸說出來的話給吓了一跳。
尤其是當唐素檸說起自己怎麽打算毒那麽多人的時候，他險些眼前一黑暈了過去。
這種事情太危險了，且已經在違法犯罪的邊緣徘徊了。
可若讓他開口教訓唐素檸，他又張不了嘴。
且當時那種情況，這恐怕也是唐素檸被逼無奈的選擇。
可不管怎麽說，這種事情都太危險了，一個不好，兩敗俱傷。
唐維硯最後只能怪自己沒用，孩子在外面受了苦卻不知道。
半響後，唐維硯才勉強開口道：“檸檸，爸爸很高興你很聰明，知道反抗，但有些事做了可能就毀了一輩子，以前的事情就不提了，但你現在既然來了爸爸這兒，爸爸肯定照顧好你，你以後千萬別再有那種心思了，那水仙……”
唐維硯白天看見唐素檸帶了一盆水仙過來還覺得奇怪，但是他也沒多問，結果沒想到是這種用途。
他本想開口讓唐素檸別再養着那盆水仙了，但又念到水仙是她千裏迢迢背過來的，估計也是舍不得。
唐維硯就道：“那水仙你要是想養就養着吧，不過咱們這個家屬院和軍區的家屬院在一個地方，只是劃了不同的區域，兩邊是可以互通的，咱們這邊的住戶少，孩子也少，但是邊上軍區家屬院的孩子多，我擔心萬一将來有哪個孩子淘氣跑過來不小心碰着，所以這水仙你就別種在院子裏了，就養在房間吧。”
唐素檸點點頭，“我知道了。”
水仙的事都已經算了，那有關于唐素檸偷錢淑蘭的那些信的同時還把錢淑蘭多年的積蓄一掃而空這件事，唐維硯也不打算再提了。
雖然唐素檸的意思是報複性的，并且覺得那些錢都是他寄過去的，不該給錢淑蘭留着，但有時候偷就是偷。
不過他相信唐素檸并不是一個喜歡小偷小摸的孩子，也怕說多了會讓她受不了，便打算先這麽着。
要是以後真的發現唐素檸有些什麽小毛病，大不了他到時候再教，再讓她改。
孩子好不容易逃出來，要是他這個唯一的親人都不和她站在一邊，心裏恐怕會難過。
唐維硯想了一堆，最後又站起來說：“既然說到了錢，爸爸正好也有東西要給你，你跟我來。”
“什麽啊？”唐素檸有些好奇，難不成因為說到錢，所以老父親也打算給她錢。
唐維硯進了自己的房間，從櫃子裏拿了一個盒子出來，遞給唐素檸，“打開看看。”
唐素檸狐疑地接過來打開，裏面還真是錢，零零散散的一堆，少說有幾百塊吧。
并且還有一張存折。
唐素檸沒去數錢，但是把存折打開了，存款的金額顯示的是三千。
“您不是把每個月的工資都寄給錢淑蘭了嗎，怎麽還有這麽多？”唐素檸簡直不敢相信。
唐維硯就道：“我每個月工資大概二百六十塊，固定寄給錢淑蘭二百當作你的生活費，我一個人在這邊除了買點生活用品和書籍，其他時候也不怎麽花錢，基本上都存了起來，再加上這些年得的獎金，大約就存了這麽多，本來打算将來給你當嫁妝的，但現在你過來了，正好就一并都交給你保管好了。”
頓了頓，唐維硯還是沒忍住道：“檸檸，你放心，爸爸有錢，以後爸爸每個月的工資也都給你，你想怎麽花就怎麽花，爸爸能養的起你。”
可千萬別再幹一些讓他心驚肉跳的事了。
唐素檸可不清楚老父親唐維硯擔心她走歪路的心情，但同意他話裏的有錢這個事實。
唐素檸忍不住問道：“爸，你的工資怎麽會這麽高？”
唐維硯卻道：“不高，按照我的級別，本來應該更高一點的，但因為我的身份的原因，還降了兩級。”
唐素檸：“……”
“那要是不降級，能有多少？”唐素檸實在沒忍住問了。
唐維硯就說：“大概要再多一百塊吧。”
唐素檸：“！！！”
唐素檸以前看小說的時候就見有作者寫過，說這個年代的讀書人雖然受到了一些壓迫，但是真正有能耐的人地位高，工資也高，甚至比國家的行政級別高的公務員的工資都高。
唐素檸實在是沒想到啊，她穿越前是個小富二代，穿越後，她的這個老父親憑一己之力也有讓她繼續當富二代的架勢。
老父親給錢淑蘭寄了四五年的工資，一個月兩百，四五年下來也有一萬塊了。
不過這些錢最終都落到了唐素檸的手裏。
再加上之前從趙立軍那裏得到的以及他們所謂的給她準備的那些嫁妝錢，總的加起來，怎麽也有一萬五六七千了吧。
八（九）十年代的萬元戶才多少，更別說現在人均工資可能也就二三十來塊錢了。
許多人從年頭忙到年尾，一年下來也攢不到十塊錢，她手裏有這麽多十塊。
而且其中最最最大頭的還是來自老父親，唐素檸只想說：老父親棒呆！
穿越前她能拼爹，沒想到穿越後也能，這感覺，簡直不要太爽了！
她要是知道老父親這麽能耐，她當初說什麽也不去和趙立軍鬥法，還差點被吓死。
唐素檸實在沒忍住笑了出來，“爸爸，你說你怎麽這麽厲害呢！”
“這就厲害了啊？”唐維硯覺得好笑。
唐素檸美滋滋地點頭，“有爸的孩子是個寶，一下子就變成了小富婆，感覺再也不想努力了。”
“不想努力就爸爸養你，不過這話可不能往外面去說，不然會被人說你思想不進步。”唐維硯道。
唐素檸“嗯嗯”點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