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兩敗俱傷

正面戰場上,檀石槐耐心已經被消磨幹淨了,見左翼偏師竟徹底被匈奴人牽制住,果斷将手中剩下的三千牙帳突騎投入戰場,他要擊潰漢騎,終結這場戰役。

漢騎之前雖然傷亡不小,但在與鮮卑人的對攻中還能将将堅持,畢竟是張奂調教多年的精騎。

但檀石槐這一增兵,很快漢軍便抵擋不住了,漢人終究不比草原人弓馬娴熟。雖有将校盡力維持,受檀石槐牙帳精銳支援猛攻,終還是抵擋不住,朝後潰散。

漢軍局勢似乎瞬間惡化,向着不可預知的深淵滑去,原野上張奂所在的漢軍步卒軍陣,頓時暴露在鮮卑兵鋒下。似數千頭綿羊,面對上萬頭餓狼,瑟瑟發抖。

鮮卑徹底驅散漢騎後迅速集結,擺開陣勢向漢軍步卒沖鋒而去,想要一舉将之覆滅,結束戰鬥。面對上萬士氣正高的鮮卑銳卒沖擊,鋪天蓋地的氣勢,壓的漢軍士卒幾乎喘不過氣來。

在這沒有絲毫遮蔽物的原野上,戰陣中車輛也不多,完全無法支持數千漢卒的防禦。“主上,漢軍局勢不妙呀!我們要不要撤退,漢軍怕是要敗了!”一直護在稽婁淵身邊的攣鞮柘宇有些憂心問道。

繼續吩咐麾下匈奴士卒與鮮卑人糾纏,忍不住看向漢軍那邊,那數千步卒就如水中浮萍一般随時可能被巨浪淹沒。稽婁淵沒有猶豫多久,開始吩咐匈奴人逐步脫離鮮卑人的糾纏,想要撤離了。目的已經達到,再戰下去,殊為不智,還是保存實力為要。至于漢人,可管不了太多。

張奂這邊依舊穩穩地立于陣中,死死盯着狂奔而來的上萬鮮卑人,目光凝重,沒有絲毫退卻之意。不去管稽婁淵的動作,帶着漢軍釘在那兒。

待到鮮卑騎兵臨近,令旗一揮,軍陣迅速變動,露出了隐藏在陣中的兩千弩軍,這上千弩具便是張奂的後手。其中有數百具大黃弩,粗長的弩箭泛着令人生畏的寒光,對準鮮卑人。

檀石槐原本對漢軍的穩定還有些疑惑,待發現漢軍的變化,頓時臉色大變,急忙喝道:“轉向撤軍!”身邊的鮮卑號手連忙吹響了收兵號角,只是為時已晚。

高速奔馳的騎軍,發動了想要停下來可沒那麽簡單,沒有多少緩沖的距離,檀石槐就眼看着麾下兒郎向着漢軍的弩陣沖去。

前排的鮮卑騎士看到了漢軍軍陣的變化,為那強弩所攝,有想要調轉止住着。但毫不濟事,反而被身後的騎兵帶倒。不少人因此跌落馬下,活生生被沖擊的馬蹄踩踏成肉醬。更多的鮮卑人反應過來,想要動作,使得鮮卑騎陣箭頭亂象叢生。

“放!”待到鮮卑人進入射程,一聲令下,千餘支上弦弩箭齊射而出,其速疾,其勢猛,無情紮入鮮卑人身體。沒有一點反應的餘地,前排鮮卑騎兵頓時倒下了一大片,慘叫嘶吼聲驟然響起。

而漢軍這邊眼見鮮卑人沖鋒受挫,緊張散去不小,弩兵在指揮下麻利地配合換箭上弦,再次齊發,循環往複,直到胳膊脫力。漢軍箭雨一陣一陣射出,而鮮卑騎兵則是成片成片倒下。後邊不明狀況的鮮卑軍依舊朝前沖鋒送死,如飛蛾撲火,被消融。

戰事演變為屠殺,一場漢人弩兵對鮮卑騎軍的屠殺,一輪輪箭雨下來,漢軍射出了上萬支箭。鮮卑人足足傷亡了三千多人,屍體倒了一地,連漢軍槍陣都沒有夠到。

之前雙方上萬騎軍厮殺,鮮卑人都沒有如此慘重的傷亡,就這短短幾刻鐘,便造成了如此大損失,鮮卑人完全被打蒙了,不知所措。

漢軍弩軍已經停止射擊,操作弩箭尤其是大黃弩這般硬弩,實在太費氣力,方才連續釋放那麽多輪,士卒再無餘力。

剩下的鮮卑騎兵再不敢朝前沖擊了,他們不敢保證漢軍是否還能發射出那可怕的弩箭,開始緩緩後撤,逐漸變成潰敗朝檀石槐奔去。張歡逮着機會,下令全軍突擊,之前潰散的漢軍騎軍也收攏而至,向鮮卑人追去。

稽婁淵眼見着方才的戰鬥,那上千弩具的威力讓他感嘆,張奂出其不意地用弩陣對敵,鮮卑人敗得不冤。調轉馬頭,帶領匈奴人也向鮮卑人追擊而去。

檀石槐見狀,便知己方大勢已去,無奈第率軍敗走,在漢匈的追擊下又丢下了上千具屍體,方才脫離接觸。往東奔亡百裏,漢軍自是窮追不舍,檀石槐于定襄城彙合了幾個一部分鮮卑人,才迫使漢軍放棄追擊。

雲中一戰,鮮卑人足足損失了六千精銳,讓檀石槐心頭滴血,那可是他的牙帳精兵。征戰縱橫北疆這麽多年,還沒吃過這麽大虧,被張奂陰了這一把,氣得檀石槐差點吐血。狠狠地呵斥一頓姍姍集中的部落首領,開始帶着剩下的鮮卑人游弋于雲中境內,他是不甘這次失敗的。

如果鮮卑人是死傷慘重,那漢匈聯軍只能用傷筋動骨來形容了,聯軍三萬,硬實力卻被兩萬鮮卑人完勝,若不是張奂一直藏着弩軍這一手,只怕三萬聯軍将會被碾碎。

漢軍騎軍損失了足足三成,匈奴人也只剩下四千多,還不算傷者,兩方加起來足足損失了上萬人!稽婁淵這邊雖然死傷衆多,但收獲了一支鐵血之軍,倒是沒有多少沮喪。

漢軍則不行,張奂收束士卒,于雲中城中駐守休整。接下來雙方再無大規模接戰,張奂一心龜縮于城池中,檀石槐拿他無法,又開始分散士卒,劫掠縣邑,想要逼張奂出城。

張奂看透了檀石槐的把戲,找準機會派騎軍剿了鮮卑人幾次,檀石槐便再不敢大肆分散部衆了,鮮卑每每出擊,至少千人。

雙方就這麽僵持下來,誰也奈何不得誰,當然少不了小規模的殘酷厮殺,少則百人,多則千人,雙方于雲中境內你來我往,血色彌漫,傷亡日重。

“張使君,不知喚我何事?”稽婁淵疑問道,一大早便被張奂叫至跟前。

見稽婁淵來了,張奂很是熱情,疲憊的面上擠出和善的笑容,讓稽婁淵坐下道:“是這樣的,成樂那邊有千餘鮮卑人活動,老夫希望王子能率領匈奴勇士前往剿滅!”

沒有多加思索,稽婁淵便同意了,之前也出去與鮮卑人厮殺過幾次,雷厲風行地告辭,點兵出城往東去了。稽婁淵不知道的是,在他率軍出城之後,便有消息傳至檀石槐那邊去了。

自然是張奂派人透露的,這些日子下來,他是徹底了解了稽婁淵的能力與手腕。最重要的是他感受到了稽婁淵的狼子野心,雖然其掩藏的很好,但還是瞞不過張奂那雙洞察世事的眼睛。

尤其張奂本就對身為異族的稽婁淵抱有警惕之心,他有種預感,若是讓稽婁淵成長起來,怕是會成為一個比檀石槐還要可怕的枭雄。到時必将威脅大漢,不得不防,讓他欲除之而後快。

身為友軍,張奂不好親自動手,只好借鮮卑人之手了。稽婁淵手下有四千悍勇之士,還可消耗鮮卑人的軍力,正好一石二鳥。

但願此計可行吧,張奂眼中滿是陰冷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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