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第 16 章

歲雲暮聽到聲響微微擡眸,然後才看向聲音的來源。

就見他身側幾步之外的沙丘邊出現幾條蛇影,灰黑色身軀細長盤旋在沙丘中,殷紅的蛇信子輕輕吐着,此時正緊緊盯着他。

與此同時,另一側也傳來了細碎聲,幾條蛇影出現,金色的瞳孔泛着駭人的冷光。

看着從四面八方過來的響尾灰蛇,他緩緩起身,紅衣順勢落于地面,上頭的金絲蓮花雖被血水浸染,可卻仍然是開的極盛。

醉惟桑在他起身時跟着擡頭,同時也看到了他提在手中的劍。

不知道怎麽了,他迷糊地道:“怎麽了?”

歲雲暮沒有應聲,他已經到了幾步外。

正是如此,那幾條響尾灰蛇竟是下意識往後退去,就好似是看到了什麽可怕的東西。

他看了一眼,手中劍微微擡起,下一刻在沙土中劃出一道劍痕來。

待到片刻後,他才又坐了回去。

幾條響尾灰蛇看着他離開以及地上的劍痕,一時間有些不知何意,本以為他會殺它們,可卻并沒有。

互相看了看,它們才爬動着靠近歲雲暮。

只是在靠近劍痕時它們卻是注意到一陣劇烈的氣息,也是在同時,便聞一聲巨響,靠近的蛇被全數炸成血沫,漸染黃沙。

不過片刻間,周圍已彌漫起濃郁血腥味,凡是靠近的響尾灰蛇全成了血沫。

這也使得還未靠近的響尾灰蛇紛紛往後退去,但它們也沒有離開,而是匍匐在不遠處緊盯着他們。

醉惟桑看着他坐下然後才去看前頭,見那兒一片沙地已被血沫染紅,地上到處都是蛇的殘肢。

方才只顧着煮蛇肉,他到是沒注意到周圍異樣,此時一看真是有些被驚着,怎麽會有這麽多的蛇。

猛地他就想到歲雲暮方才說的,說那條蛇是探子,莫不是這些也是?

于是他又去看歲雲暮,詢問着道:“它們也是探子?”

“恩。”歲雲暮點頭應了一聲。

正是如此,醉惟桑知道自己并沒有想錯,這些蛇也是探子。

只是怎麽會有這麽多的探子,之前他跟着歲雲暮時并未見過什麽探子,這會兒怎麽出現這麽多。

隐約間,他覺得心裏邊兒有些不安,好似是從歲雲暮留在此地開始便有了,就像是有什麽事要發生一般。

他忙搖了搖頭,不讓自己胡思亂想,歲雲暮有他的想法,還是莫要再想這些。

又搖了搖頭,他才去看霁月爐裏的蛇肉湯。

歲雲暮并不知他心中所想,此時正看着那些虎視眈眈的響尾灰蛇,眼底的暗色極深。

本以為鬼道的探子都出現了,宴痕也該找來了才是。

誰曾想這人還是同以前一樣膽小,就像只老鼠一般,縮在暗黑的角落中不敢出來。

他又看了一眼,然後才閉上眼。

也是在這時,鼻息間湧來一陣濃香,他下意識睜開眼看去,見醉惟桑捧着霁月爐過來。

那霁月爐上還有熱氣不斷湧出,同時香味也更濃了。

醉惟桑走到他的跟前,見他看着自己,忙将霁月爐遞了過去,笑道:“我做了炖湯,裏邊兒還放了之前儒林給我的果子,你嘗嘗。”邊說邊又将那霁月爐往他跟前遞。

湯?

歲雲暮聽聞低眸看去,見霁月爐內盛着滿滿一爐子的蛇肉湯,水還在不斷沸騰,裏邊兒幾塊蛇肉若隐若現。

他看着,随後才微微搖頭,“不必了。”

“別!”醉惟桑一聽他說不必有些急了,忙湊到他邊上,将那霁月爐又往他跟前遞,小心翼翼地道:“不然就吃一點,我煮了好一會兒,就一點好嗎?”

雖然知道歲雲暮的意思,他不需要吃這些,但想到他吃過君和做的,就也想他能吃自己做的,哪怕就一口也好。

這也使得他的動作是愈發的小心翼翼,嗓音也都是壓低了,深怕一時不察惹惱了他。

歲雲暮見他如此堅持也是有些不解,之前幾回給吃食時也沒有這麽堅持,怎麽這蛇肉湯如此堅持。

他皺了皺眉,然後才側眸去看他,見那雙鳳眸中流露着些許小心,可若是細看還能瞧出一絲期待。

此時他發現,醉惟桑與君和最相似的不是他的面龐,而是他的那雙眼。

若不是知道這兩人并不是同一人,他甚至都要以為這人就是君和,也難怪上回昏沉時他會認錯人。

又瞧了瞧他手中的蛇肉湯以及他眼中暗藏的期待,終于是妥了協,他接過湯勺從裏頭允了一勺,輕抿。

“如何,可好喝?”醉惟桑一見他喝了眼中的笑意也随之溢了出來,但更多的還是期待。

他還想問問是自己的好喝,還是那個君和的好喝。

不過他也知道若是真問了,怕是又得惹他不高興。

所以他沒敢問,只等着他答複。

濃湯入口極鮮美,并沒有什麽腥、臭、味,想來是同霁月爐有關,不然醉惟桑手上也沒什麽東西,難将那股子、腥、臭去掉。

至于味道,倒還可以。

所以在聽到醉惟桑詢問時,他難得的點頭應了一聲。

“當真!”醉惟桑見他點頭有些歡喜,以至于出聲時也沒個收斂。

後頭他幹脆将霁月爐放在他跟前,然後才又笑着道:“這些都給你,我再去抓兩條來。”說着便要起身去。

反正周圍多得是蛇,抓兩條吃也可以。

說來之前他還餓的沒東西吃,這會兒卻是送上來這麽多。

“不用。”歲雲暮見他起身就要去抓蛇出了聲,這蛇湯雖味道不錯,但他根本就不需要吃這些,于是又道:“不必給我準備,留着你自己吃便好。”

醉惟桑聽聞也知意思,雖然有些遺憾但也沒有多想,點了點頭後就又坐了回去,看着他喝湯。

只是歲雲暮并沒有多喝,只喝了一兩口便不再喝。

他還想讓他喝,但都被推拒了,也只得将霁月爐給收了回去。

爐中還剩了滿滿一大碗的湯,若不是他看着歲雲暮喝,怕都要以為根本就沒動過。

沒辦法,他也就只好自己喝。

只是這湯勺才剛碰到唇他便愣了,好半天後才低頭去看,湯勺裏邊兒的湯已經被喝了小半口,還有些許剩餘。

他看着這湯勺猛地就想起來這是歲雲暮喝過的,現在他又喝,所以這算是接吻了嗎?

恍惚間,他只覺心裏邊兒有些甜膩,之前因為君和而有些吃味的心思這會兒都散了,擡眸時偷偷地去看歲雲暮,同時目光有意無意的往他的唇上瞥。

微紅的唇上還留着些許水漬,在光亮下顯得格外暧昧,讓人有些移不開視線。

這一看,他是直看出了神,坐在那兒好半天沒動作。

歲雲暮察覺到他盯着自己,且一動不動,也不知道在看什麽。

眉宇微微擰了擰,然後他才看過去,道:“瞧什麽?”

“啊?”醉惟桑聽着也終于是回過了神,見他皺着眉看着自己當即便知自己這是盯着他出了神。

以前也不是沒有盯着出神過,但這才接了吻後卻是第一回,下意識趕忙低下頭,“沒什麽,沒什麽,喝湯喝湯。”說着才開始喝湯,時不時還誇贊兩句。

歲雲暮見此眉宇皺的極緊,但卻也沒再詢問,閉眸歇下。

也是在同時,醉惟桑卻是再次擡起頭來,見歲雲暮安靜坐着歇息,目光下意識又落在他的唇上。

不由得他又摸了摸自己的唇,就好似當真是發生了什麽一般,癡癡笑了幾聲。

而他的那些心思歲雲暮并不知,他此時正在調息體內靈氣。

*

在此處待上了一二日,劍痕外已然是一片血沙,響尾灰蛇的肢體滿地都是。

歲雲暮也有些失了耐心,他是有意讓鬼兵找上門來,有意等宴痕。

可他要等的人遲遲未來,甚至只敢放幾個探子過來,連個鬼兵都未瞧見。

他提劍起身,準備離開這兒。

既然人家不敢來,那也就只好他自己尋上去了。

正在挑完整蛇肉的醉惟桑察覺到身後動靜,回頭看去,見他提劍起身,忙出聲,“要走了嗎?”

歲雲暮沒有出聲,只點頭應了一聲,然後才擡步離開。

正是如此,醉惟桑知道這是要走了,在這兒待了這麽久他還以為得再待上幾日,結果現在要走了。

不過他也沒有多想,忙将挑好的蛇肉放在布塊包起來都給塞到包袱中,又将地上一些東西都整理後,他才跟上去。

随着他們的離開,一直盤旋在他們四周的響尾灰蛇卻是下意識往兩邊散去,俨然是在怕他們。

但在他們走出幾步之外後,那些蛇卻又跟了上去。

歲雲暮見狀并沒有理會,自顧自往前去。

不過他們這還未走上多遠,便注意到方才還緊跟着的響尾灰蛇卻是快速散去,不過是片刻就已消失的無影無蹤。

“走了?”醉惟桑不解,他看了一眼後才去看歲雲暮,很是疑惑。

這剛剛還一副一定要跟着他們的模樣,怎麽轉眼就走了。

也是在這時,不遠處傳來震耳欲聾的聲響,狂沙飛舞,萬馬奔騰。

約莫片刻,萬馬便已到了他們的跟前,馬上是身着破舊铠甲的鬼兵,身形魁梧,兇神惡煞。

鬼兵在到他們面前時并沒有停下,而是徑直從他們邊上快速離開,激起一片塵土。

但也在這時,領頭軍将卻是快速勒馬停下,後頭的鬼兵也都齊齊停下,疑惑地看着軍将。

“将軍,怎麽了?”左副将領見此詢問出聲。

鬼兵軍将并沒有理他只回頭看去,此時歲雲暮兩人已經走出幾步之外,而邊上則是數不清的鬼兵,同樣都看着他們。

只是它們的目光中充滿了嗜血與貪婪,就好似要将他們撕碎了吃掉一般。

鬼兵軍将看着那兩人,尤其是歲雲暮的一身紅衣,不知是想到什麽眉宇微微一擰,然後道:“站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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