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08

“這是什麽？”一大早起床，穿完衣服，洗漱完畢，餐桌上，蘇葉坐下一眼掃過去，花花綠綠，各式菜肴，湯湯水水的，跟之前吃的倒有很大不同。

“這，換廚子了？”蘇葉坐下，旁邊一小碗羊奶冒着騰騰熱氣，盤子裏是幾個圓形香蔥燒餅，剛出爐兩面金黃，香噴噴。

可其他幾盤，他怎麽從來到現在就沒見過，好像是第一次在餐桌上見到，王宮裏的飯菜很在乎造型，蘇葉自從跟尼布甲尼撒一起同居後吃飯幹啥的都與他一道對于巴比倫帝王飲食也有了些許見識。

“這是土艾，本王問了醫官，孕期後面口味獨特，要所做點有味道的飯菜下口，這土艾是本王特地囑咐後廚做的。”

蘇葉瞅着半天，小聲嘀咕一句：“這不就是羅宋湯嗎？”

古代版的羅宋湯，西紅柿加了甜菜做主料，再加點牛肉塊，菠菜，蘿蔔跟奶油熬制，名字倒是變得高端莫測，土艾。

湯底紅紅的，他湊過去聞了聞，挺鮮。

看這麽多的料放在一塊，應該很夠味。

“試試。”蘇葉盛了一碗，尼布甲尼撒看他：“你身份也不低，這土艾，怎麽像是第一次吃？”

蘇葉頓住：“臣下哪有資格品嘗帝王才能吃的專屬菜。”

“我們祭司院都是清湯寡水，不然你看看那些白衣術士，不都各個瘦的猴一樣。”

尼布甲尼撒點點頭：“既這樣，那以後日日跟着本王一道，你想吃什麽我都叫人給你做。”

“切。”蘇葉瞅他笑意甚濃的眼，嗔了他一句。

“這個羊羔肉，補氣血，暖手腳。”尼布甲尼撒給他切了一塊。

蘇葉看了眼，這道菜倒是在書上看過，只不過今天是第一次看到實體，羊羔肉先放在水中煮熟，等煮爛後倒入羊奶繼續煮一段時間，再加入鹽巴，燕麥，香蔥等攪拌均勻，成品羊羔肉入口即化，濃郁香甜且無丁點膻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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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有一道叫安瑞定的菜，翻譯過來的意思大致是“愉悅，放松”之意，顧名思義，就是吃了它可以令人身心愉悅，放松心情，主要是洋蔥跟紅蘿蔔制作而成還有一些這個時代特有的物料，蘇葉無法叫上名稱，帶點微辣，加點香辛料，吃着确實開胃。

“怎麽樣？”

吃完後，蘇葉用紙巾擦嘴，确實好吃。

“還行。”

尼布甲尼撒看他懶懶散散，眉頭舒展：“新來一個利比亞廚師，明天給你做新菜品。”

換不同國家的口味，應該更助于寶寶生長。

“拉沙爾的軍隊已經推到了阿什克隆城門下，巴別塔也在有序建造，近期朝中倒沒有什麽大事。”

尼布甲尼撒看着他：“現在本王最重要的事，就在眼前。”

蘇葉心頭一熱，只見他手掌被人牽起。

“你帶我來羊圈？”

蘇葉眼前是民間農家的煙火人生圖，木房上炊煙袅袅，一個穿着粗布袍子的男人手裏拿着一根繩子，一只山羊被吊在兩根大樹之間。

“這不是羊圈，是牧場，帶寶寶出來兜兜風。”

陽光正好，蘇葉這段時間應該多出來多來走動走動：“裏面有新出生的小牛崽。”

“帶你看看，新出生的小牛怎麽喂奶。”

蘇葉一聽，這男人帶他出來兜風是假，是給他科普？難道是怕他以後生出崽子來不會喂養？

不過他一個男人生了孩子後能哺乳喂崽子嗎？

這具身體，蘇葉心底迷茫，那到時候要怎麽喂？

身體某地方還沒反應，到時候會有……奶水？

被這問題吓到了，蘇葉心髒狂跳，那如果沒有，這小寶寶生下來要吃什麽？

擡眼，看到尼布甲尼撒正定定看着他，順着他的目光一雙眸直勾勾看着他的胸，蘇葉立刻氣血上湧，這個變/态 感情跟他想一塊去了。

老臉要擱不住：“不看，有什麽好看的。”

還不如看看周邊的房屋瓦舍看看四周花草樹木，小牛崽喂奶與他有什麽關系。

“很有趣，本王帶你去看看。”

“不去。”

最後一番辯論後，蘇葉被某人拉着手繞了幾圈，進了一個栅欄棚子。

幹草鋪就的地上，一只母牛半卧在地上，他的旁邊兩只小牛崽卧在其腹部，正津津有味的吸-着奶。

牛棚裏一股幹草與糞便混合的異味，可蘇葉奇跡般的不覺得難聞，看着那兩個剛出生的小崽子，争先恐後的靠近媽媽時依戀的樣子他覺得無比寧靜祥和。

小牛崽裹着奶水的砸砸聲，蘇葉看得入神，仿佛看到不久之後有另外一個小家夥扒拉着他懷裏，也這麽依戀。

“聽師傅說，這是剛出生的，你看它身上還濕漉漉。”

小牛崽身上瘦刮刮的，嘴裏的奶水都噴出來了，吃完後，舔了一圈嘴，忽然站了起來蘇葉驚：“剛出生，就能走了？”

“豈止是可以走。”尼布甲尼撒指着小牛笑稱。

只見那兩只小牛緩緩站起來，微閉的兩只眼慢慢睜開，清明可愛。

下一秒，小牛崽撒開腿向外面跑，蘇葉跟着出去，這哪還有剛出生的樣子，活蹦亂跳的就在外面廣闊的平原上奔跑起來。

“太神奇了。”

小牛崽子生命力太旺盛。

尼布甲尼撒道：“等我們寶寶出生肯定更有活力。”

蘇葉拍了他一下：“你拿寶寶跟小牛比？”

寶寶又不是牛。

說完他才發現有什麽不對，巴比倫崇尚神明，公牛是風暴之神的标志，在巴比倫的傳說中地位崇高，人首半牛身有翅膀，威武高大。

倒不是普通意義上說的小牛。

尼布甲尼撒道：“我們寶寶一定會像拉瑪蘇一樣勇敢堅毅。”

蘇葉看到他眼底一閃而逝的期盼，拉瑪蘇是牛神的代名詞。

蘇葉心底跟着淌過一股暖流，他們的孩子真的會像這個人說的那樣堅毅勇敢，或者比拉瑪蘇還要強悍有力？

蘇葉也跟着期盼起來。

平原上小牛崽灑脫般跑的歡，蘇葉看着入了迷。

“要不要去兜一圈。”

這時有一個人牽着匹馬走過來，尼布甲尼撒邀請。

“我，不會……”蘇葉看着看着牽過來的馬，他可沒騎過馬啊。

“本王帶着你。”尼布甲尼撒一躍上馬，對着他彎腰伸出一只手。

蘇葉看了看，有些心動，還沒騎過馬。

“握緊缰繩。”尼布甲尼撒從後面圈着他，

蘇葉雙腿夾在馬肚上，腰部被大手環繞，馬兒緩慢的沿着平原輕走，沿途不适有牧羊人走過，有的騎在馬上趕着一群羊，有的抱着小羊羔在一旁擠奶，平原上牛羊成群，形成一道靓麗的風景線。

美索不達米亞鄉間，羊群是最重要的財産之一，一般居民會搭建畜棚和羊圈，白天牧羊人們會騎着馬帶着牧羊犬看管羊群，将綿羊與山羊一起放到小河邊，有的在林間吃草葉，為了防止羊群遭受猛獸的襲擊，一般會配備相應的弓箭巡邏隊跟獸醫來維護好羊的安全與健康。

“今天随便看，這些是本王散養的牧場。”尼布甲尼撒心情無限好，貼着他，薄唇感受蘇葉面頰的溫熱與柔軟。

“這是你......的私人牧場？”難怪這裏山清水秀，風景宜人，牧場場地出奇的大。

“它們是要獻祭給神明的祭品，本王圈養它們是為了向馬杜克與伊什塔爾敬獻。”

蘇葉看着身邊走過的羊群，難怪那些羊的後腿上都有一個圓形的紅色印記，那是故意刻上去的吧，為的就是與普通的羊之間做個标記。

“這麽多，難怪你一帆風順，原來是祭品奉獻到位了。”蘇葉搖搖頭。

尼布甲尼撒聞言大笑：“本王有今天，可不是靠的單單祭品，我年輕時随着父王四處征戰，我的戰功都是靠自己累計起來，我的威望也是靠自己一手打出來，這個位置我做的心安理得。”

有些狂妄有些傲然，蘇葉聽了卻覺得這或許就是這個男人真正的樣子，不論何時都那麽自信。

“你看，他們在剪羊毛？”

蘇葉來了興趣，第一次看到有人拿着大剪刀在一把一把的剪羊身上的毛發。

尼布甲尼撒愉悅道；“蘇蘇，你是不是在祭司院呆久了？”一個剪羊毛就可以令他這麽開心，早知道早一點帶他出來玩了。

“羊毛工人從羊身上剪下毛後還會給它清洗，将羊毛放入水中揉壓，去除油脂，然後再放到太陽下曬幹，最後拿去工廠做手工織品。”

尼布甲尼撒給他解釋，蘇葉順着他說的看去，過真就看到那些人按照尼布甲尼撒的說法在操作。

“再續牧場裏，有錢人吃肉，牧羊人跟牛倌主要是靠喝羊奶、奶酪制品跟椰棗充饑。”

蘇葉看着眼前奇景，心中怦然，那些綿羊雙角卷卷，肥溜溜的身體真想上去摸一摸。

剃完毛發後身上滑溜溜的有些滑稽又有些另類的可愛，蘇葉心情蹬時好的不得了。

越過羊群，他們來到另外一邊的木棚子裏，有兩個穿着白色亞麻袍服的男人頭戴氈帽，一手拿着一個白色布料，旁邊放置一些鍋具，還有幾個圓桶跟細口罐子。

有人将罐子的白色液體倒進另外一個細口陶罐中，然後又用漏勺将一些白色奶塊放進粗口罐中用工具壓平。

蘇葉看了一會猜測道：“這是在制作乳酪？”

尼布甲尼撒點頭：“對，奶酪可以做成不同模型，用不同的模子制出，剛擠出的羊奶做出的乳酪是最新鮮口感最好的，要不要嘗嘗？”

蘇葉心動，但還是道：“過一會，現在不餓。”

比起吃的，他倒是更願意多四下裏看看。

“駕——”尼布甲尼撒忽然抱着他加快了些速度，羊群大批量的過來，他們要越過這些養，到對面去。

蘇葉坐在馬背上，上下颠簸，靠在背後男人身上有種奇怪的感受，忍不住打了個寒噤，來回虛晃幾下都能對身體産生影響，蘇葉心中簡直唾棄自己這破身子。

“嗷——”遠處一身凄厲的叫喊。

蘇葉望去，一頭牛被兩人按着，雙腳被雙雙用繩子困住，橫擺在地上，其中一個手裏拿着烙鐵，對着牛屁股處燙了一下，那凄慘的叫聲就是這麽來的。

蘇葉蹙眉：“這是何意？”

殺牛？

“擔心被偷，給牛做個印記在身上。”尼布甲尼撒的私人牧場裏的牛羊都有自己單獨的印記刻在身，雖然大概率不會遭不測，但為了以防萬一還是會一個個的給他們施加記號。

牛痛的眼底流出兩行清淚，蘇葉心底一顫，避開眼；“走吧，不看了。”

“累了？”

“嗯，有點。”

尼布甲尼撒調轉馬頭，帶着他像另外一處幽靜出駛去。

蘇葉被他按着身子前傾，整個人趴在馬上，他抱着馬頭身體緊貼着馬脖子處，一股怪異的氛圍感籠罩，只聽見身後的男人不緊不慢：“累了就休息一會。”

蘇葉被動的趴着，腰間被人一擡，衣擺下一雙手探進，蘇葉聲音發顫：“別，這裏有人。”

尼布甲尼撒拉着缰繩，将東西遞進去，悠然道：“前方樹林中有很多稀奇的彩色蘑菇，帶你去看看。”

蘇葉來回動，卻讓尼布甲尼撒更加順利的進去，蘇葉将臉貼近馬頭毛發間不敢看四周，微風吹拂，衣袍翩跹，馬兒在平原上颠簸前行，蘇葉眼淚都出來了，一上一下的幅度差點将他弄死：“慢點。”

“解乏嗎？”

尼布甲尼撒惡劣的在他耳邊，說話間忽然舔舐了耳垂，蘇葉渾身都在戰栗，這狗男人居然火上澆油。

“我想下去走走。”幾乎是哭出來，馬上坐久了，他不想再呆。

“快了，進了林間，我們慢慢走。”

迎着風，蘇葉嗚咽着被清風吹散，不知過去多久，當他進入那片密林，陽光斑駁的散在葉間投落幾點氤氲光影。

蘇葉扶着腰，小臉紅撲撲，尼布甲尼撒将他摁在樹幹上，聲音低沉磁性：“你看，這些蘑菇顏色各異，形态各異，只有這裏才能得見的光景，禦花園中都難見”

蘇葉抱着大樹，被迫看着那些粗細不一的彩色蘑菇，聲音萎靡：“臣看完了，王上可以放開臣了嗎？”

回應他的是尼布甲尼撒富有節奏的解說：“蘇蘇，你要好好看這些蘑菇，将他的形态色澤跟大小都記下，回去本王要考你。”

蘇葉呼口氣：“什麽？”

“考考你，你看到的蘑菇跟你吃到的蘑菇有何不同，哪個你更喜歡？”

蘇葉腳尖離地，唇角幾乎貼着樹幹，呼吸都灼人幾分，明明林間的風透着冷意，可他就是渾身發熱，額間鼻尖都是汗，尼布甲尼撒帶着他在這裏攬進一望無垠的絕美風光。

忽然枝頭有鳥驚叫着掠過，樹葉婆娑間抖落幾瓣下來，無巧不巧的落在蘇葉的袍服上，蘇葉心底忍不住罵起來，這個人他就不該跟他出來，他就知道，尼布甲尼撒說的散心走動根本就沒安什麽好心。

——等蘇葉昏昏沉沉的上了馬車後，人都要散架了，今日跟尼布甲尼撒來畜牧場裏看了一圈，運動量超标，後面幾天他絕對不會再跟這個人有任何的往來互動。

“張開。”男人拿着一個硬塊塞進他的嘴裏，又甜又酸無比開胃。

伴随着一股濃濃的奶香，蘇葉後知後覺，這是牧場裏現做的乳酪，還是椰棗味的，真的口感綿軟超級好。

“睡吧，到了我喊你。”尼布甲尼撒将衣服裹在他身上，輕輕拍着他的肩膀，蘇葉不想說什麽，閉目養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