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第十六章
今天難得沒有下雪，空中的陽光暖融融地灑在人們肩頭，帶來了久違的幹燥暖和的味道。
謝言微抿着唇站在攝像機外，白皙的臉龐上被打落一層陽光，整個人溫柔靜谧的自成一幅畫。
“謝哥，奶茶都分下去了！”
助理提領着一杯奶茶走過來，突兀地闖進了這幅畫中，擦了下額頭的汗對謝言說道。
昨晚助理就點了奶茶，但是因為晚上奶茶店不開門，直到第二天上午奶茶才被分發到其他工作人員手裏。
謝言點了下頭，眸光掃到他手上的那一杯奶茶，開口道：
“這杯是多出來的？”
助理點頭，正想問謝哥要不要自己喝的時候，卻見對面的謝言似乎想到了什麽，張了張口。
但最終不知為何，又沉默着沒有說話。
“沒事。”
良久，謝言才揉了下額頭說。
他竟想到了夏星安。
今天夏星安也會來劇組，這多出來的奶茶似乎正好留給他……
但等自己反應過來後，謝言的表情就瞬間變得難看了不少。
奶茶是買給所有劇組員工的，分發也不是自己管的，他為什麽要替夏星安專門留一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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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己這種莫名其妙又多此一舉的想法，簡直奇怪得很。
好像顯得自己有多在乎夏星安會來一樣。
将這種一直持續到現在都沒有散去的煩躁感壓下去，謝言眉頭略皺，垂着眸率先走回了化妝室。
淺淺補了一覺的小琳達此時正打着哈欠，準備去看看替自己吊威亞的演員拍得怎麽樣了。
路過謝言身邊，小琳達順口問了一句：
“謝哥，去外景那邊嗎？你等會兒是不是也有場威亞的戲？”
謝言坐下的動作一頓，想說不去了，自己的戲要等到傍晚才拍。
可話到嘴邊，卻像是被封印了似的，始終沒有說出來。
一直沒等到回話的小琳達想着謝哥這位大忙人應該不會去了，正準備起身離開呢，就聽見背後傳來謝言的聲音。
“走吧。”
小琳達頓時覺得有些稀奇。
挑眉看了眼謝言，她才無所謂地聳着肩道：“行啊。”
等到了外景那邊，謝言還未走近，就看到了不遠處縮成一團、捧着奶茶吸溜吸溜的夏星安。
外面應該是太冷，夏星安穿的又是劇裏單薄的戲服，就這麽蜷縮成一小團來保暖，坐在小馬紮上可憐巴巴地捧着奶茶喝。
雙頰還鼓鼓的，謝言猛一看都覺得他好似倉鼠成精。
不對，謝言微微凝着眉想。
夏星安哪來的奶茶？
自己應該……沒讓人給他吧？
有那麽一瞬間，謝言以為自己剛剛在心中未說出口的想法被人識破、成了真，慌亂的連呼吸都錯了一拍。
好像在意夏星安這件事，是謝言連自己都不想承認的……
本來謝言來見夏星安，給自己找的理由是問他昨晚朋友圈的評論怎麽回事。
可等真的見到了人，卻發現自己理由找得可真是夠拙劣的。
攥緊手，謝言擰着眉，站在原地沉默着沒再走上前。
他和夏星安，本就是兩條路上的人。
互相沒有交集才是最好的選擇。
倒是正在和奶茶的夏星安看到了謝言，一口珍珠堵在了嗓子眼，差點沒給自己噎死。
不會吧，夏星安想，謝言這表情，看着好像是來找自己出氣的。
默默避開了頭，夏星安努力将珍珠咽下去，心說仇人見面，還是別寒暄了。
顯得好尴尬！
夏星安就是典型地在網上重拳出擊，在現實慫不拉叽。
昨晚還嘲諷其他人冷笑連連，今早看見真人了，反而什麽話都不說，只想低頭裝作不認識。
倆人之間相隔不遠，但氛圍卻沉默奇怪的比上一回見面更甚。
一旁的小琳達莫名被卷入這種氛圍裏，搓了搓胳膊，疑惑地看了一眼身旁的謝言。
搖了下頭，搞不懂怎麽一回事的小琳達撇了撇嘴，率先和夏星安打了個招呼：
“你就是替我的那個威亞演員？”
夏星安這才看到了小琳達，一聽她的話，小酒窩立馬就露了出來。
他說這位是誰呢，原來是自己的小金主吶！
“是我！演員不敢當的，就是一份工作罷了。”
夏星安從來沒有進軍娛樂圈的想法，裏面彎彎繞繞太多，他可搞不來的。
倒是小琳達看着夏星安精致俊俏的面龐，略驚訝地啊了一聲。
“不當演員嗎？”
這外形條件不進圈，可真是有夠浪費的。
不過見此，小琳達倒是也歇了将夏星安拉進自己公司的心。
畢竟這人這麽年輕，萬一進來搶了自己的金主可就虧大了！
擺起明星的架子，小琳達略揚了下下巴道：
“那你好好拍吧，像上次一樣，要飛得很好看才行！”
夏星安還未說話，就聽見副導演在攝影機後喊：
“演員都就位！”
于是沒再廢話，夏星安沖着小琳達點了下頭，就趕忙将奶茶放下小跑了過去。
小琳達也困得不行，打了個哈欠，眼角忍不住泛出淚花。
正打算先回去繼續補覺，小琳達一轉身，就看到謝言正凝眸盯着夏星安看。
“謝老師？不走嗎？”
小琳達對謝言這個前輩還是帶着幾分的客氣，便出口問了一句。
謝言目光卻未從正在裝威亞的那個少年身上移開，輕閉了下眼道：
“不用了，我正好等一會兒拍戲。”
小琳達心想輪到你拍戲，那不得幾個小時後了？
不過今天謝言着實有些奇怪，她也按捺不住自己的好奇，順着對方的目光看了過去。
本來小琳達打算走的腳步，在看到場上那個白衣俊秀的少年後，就直接停在了當場。
夏星安穿的是小琳達在劇中另一件常穿的服飾，層層疊疊堆積起來的白色衣袍，不同于小琳達那種極有質感的銀白，夏星安穿着的白很是普遍。
就像滿地的白雪，如果不是烏發黑眸，他整個人似乎都能融到雪地裏去。
衣服樣式包括頭飾都是女子的打扮，但可能是身上顏色單一得太過，夏星安看着仍舊有一股散不去的少年氣。
憑着自身的條件硬是将女裝穿成了男裝，而且還仿佛借了這大雪天的幾分靈氣，眉目間都多了一種讓人挪不開眼的靈動。
嫉妒和酸意在此刻同時達到了頂峰，小琳達的指甲不安地摳着掌心，心裏生出了些許後悔。
早知道，就不讓這人來了，小琳達皺着眉想。
而夏星安此時卻正笑着地站在人群對面，沖着對面的副導演擡了下手，表示自己做好了準備。
副導演喊了聲“開始”，所有人便按照自己的走位動了起來。
夏星安腰腹上綁着威亞，寬大的衣擺随着他被威亞拉着後撤的動作飄了起來，為了能呈現出女子的柔軟感，他還特意盡量控制着腰身，讓轉動都顯得柔和了幾分。
從謝言旁觀者的角度看去，只覺得夏星安此時側腰旋轉的動作，配合着不斷飛舞的衣裙，真的像在雪地中怒放着盛開的花。
晶瑩白潤的花瓣，翩然就這麽落了下來。
真的很漂亮，謝言出神的想着。
不受控制的，謝言的心髒就如同上一次和夏星安一起吊威亞時一般，咚咚咚的猛烈跳動了起來。
說是激動，但謝言又平靜得很；可若是沒感覺，謝言的眼神又根本挪不開。
他心尖似乎落了一滴滾油，噗呲一下就燙得他燥意難耐。
本身就沒壓下去的悸動，在此時更是甚嚣塵上、卷土重來。
其實從上次吊完威亞，謝言就在有意地忽略夏星安這個人。
甚至他一度覺得上一次對方給自己帶來的那份驚豔和沖動早已消失。
但再次看到夏星安，謝言才發現那份影響其實一直都在，只不過埋藏的太深罷了。
唇幹燥的不像話，謝言在這一刻又體會到了那天的感覺，很想很想去靠近夏星安。
哪怕是喊一下他的名字也好，不然心內的喧嚣躁動就這麽壓抑着，心口都腫脹得難受，無論如何都無法得到釋放。
指甲嵌進了手心，謝言渾身肌肉都繃得緊緊的，才沒能讓這股沖動化為呼喊對方的聲音。
喉間滾動了兩下，他略狼狽地移開了自己的眼神。
但目光轉到一邊，卻又不期然地看到夏星安放在小凳子上的奶茶。
喝了一半的奶茶底部沉着不少的黑褐色珍珠，讓謝言忍不住回想起剛剛——
夏星安嘴巴鼓鼓的、偷偷摸摸地避開自己眼神的那一幕。
又慫又剛的，謝言想。
眼眸驀然溫柔了幾分，他感覺心髒也跟着軟了一下。
看着滿地的白雪，謝言就站在原地，半垂着眸子沉思了想了很久。
終于在陽光重新從雲彩後露出頭，在副導演喊卡的聲音中，他才吐出了一口氣。
就這樣吧，謝言想。
許多東西都是無法預料的，比如自己此時正在放肆生長、任意蔓延的感情。
很可能在這一刻瘋狂亂竄，到下一秒就會徹底消散呢？
甚至謝言也不打算管，他從沒有真正的喜歡過一個人，但卻足夠理智清醒，并不打算為這份突如其來的情感做任何事。
就如他當初曾對嚴瑾修生出過的幾分憧憬，到最終，也只是停留在敬慕上罷了。
他慣會壓制自己的情緒，心裏在轉過了幾百個彎、思慮萬千過後，面上卻也依舊不露聲色、一派溫和。
仿佛剛剛眼神慌亂的那幾秒也從不曾出現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