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見人半天沒反應，安城便拿肉包戳她臉頰：“矮子按時吃飯、小短腿才能長高。”
果然，要逗她說話這招最有效——
白尺立刻轉過來，昂脖子、兩眼滾圓：“矮子招你惹你了？矮子的腿也有尊嚴好麽？”
“好好好，”安城大笑，半勾的身子緩緩直起來，“快吃飯。”
爾後将肉包塞進她懷裏，又低頭翻了盒牛奶塞過去：“——嗯，還有這個，全部喝掉。”
說完，大長腿一提、就近勾了個空凳子坐下。将輪滑擱在旁邊，開始整理自己的畫具。
可理着理着，安城終于發現周圍氣氛不對勁兒了。一擡頭，兩個班四十多雙眼睛盯着他。從剛才進門就盯着，到現在還盯着？
安城撓頭，支吾了半天：“我，那個……”
衆人還以為他要說什麽，結果——
“我只有兩個包子，真的沒了。”
……
——噗哈哈哈哈
全班樂，誰要吃你的包子！
史樂童更是笑得癫起來，坐在凳子上兩腿一叉、玩唇邊的胡茬：“唉，聞到沒？”
翟雪當沒聽見，把頭埋了下去。一來她不想和史樂童說話，二來……她的臉頰現在有些...紅。
剛才走進來的那個男生……好幹淨。路過時，身上傳來一陣淡淡、肥皂曬過陽光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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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翟雪不懂，那樣的男生為什麽會和白尺打交道？
“唉，我跟你說話呢？”史樂童又戳了戳她。
人把凳子往旁邊挪挪避開，禮貌假笑：“什麽？”
“奸.情的味道。這新來的和我們班的小白癡肯定有一腿。”
翟雪擡頭，藏好眼底的厭惡，敷衍笑：“是麽~”
她是二班班長，史樂童是一班的班長。因為開學期間很多的雜事交集，兩的人不得不走的近些。
但是翟雪很讨厭這種五大三粗的男生。不，應該說是厭惡，衣領不翻，鞋帶系歪，藍襯衫洗到看不出原來的顏色。
完全應驗了她在來動畫班之前，對宅男的所有想象。
還有他口中的那個“小白癡”也是。
翟雪不明白，一個女生為什麽不能好好打扮自己？臉蛋是還不錯，可神經兮兮的談吐，随随便便的穿着，軍訓期間更是多次……直接在自來水管下沖頭？簡直了。
翟雪接受不了這種教養。
她是班上唯一一個當初因為高考志願填寫失誤、才調劑過來的。
衆所周知，動畫班的錄取線是整個相大美院裏算低的。
如果不是填志願時大意，比原本以為穩拿的第一志願差了兩分，翟雪死也不會來這裏，還莫名其妙的被選成班長。
說難聽點，她瞧不上這個班裏的任何人，她甚至瞧不起動畫這個專業。
出生在藝術世家，自小學畫畫是為了陶冶情操，是出于對藝術的追求。而不是在這裏和一群沒品的宅男宅女讨論八卦。
因為相大規定、到大二才能轉專業，翟雪現在一心只想快點熬過這一年。
旁邊的史樂童大概也察覺到了她周身彌漫的高傲，自知之明把凳子挪走。
叨叨了句：“艹！”
別的倒沒什麽，只是這丫的明明讨厭自己，幹嘛還裝出一副故意迎合的樣子？
真特麽別扭！
搞得他看八卦的心都沒有了。想想還是自個班上的小白癡好相處，雖然傻不拉幾的，可心倒實在。
“要不然，晚上我請大家去搓一頓？”安城笑，“就當是軍訓沒來給大家賠罪。”
“新同學大氣啊。我看成。童哥你說呢？”角落裏誰嚷了聲。
史樂童嗤：“人是二班的，關我們一班什麽事？”
“一家人，”安城扭頭看他，主動伸手過去又自我介紹一遍，“安城。”
這叫史樂童有點不自在了，背脊不禁打直，手從兜裏掏出來：“史…史樂童，一班班長。”
“你好~那晚上就一起吧？”
“……也、也行。”史樂童拒絕不了。他有點琢磨不透安城。明明給人的感覺是個陽光開朗的傻小子。
可剛才對視的那一下，那雙狹長的眼睛……是他藏得深，還是自己看的淺了？
無論怎麽說，
安城也算是用一頓飯順利打入了大部隊。
白尺抱着肉包啃，瞥了眼他，淡淡道：“軍訓怎麽沒來？”
“有點事處理了一下。”安城将畫架擺好後，兩肘支在膝蓋上削鉛筆，“我讓徐岩州帶話給你的，那小子沒說？”
好像是提過。
“處理什麽事？”
其實這才是私下他們相處時的狀态。白尺不谙感情，覺得更像是默契多年的老友。可某人則一直想将這友誼深化。
他眼皮擡了擡，輕笑一聲，又落下去。“呼”吹開指肚上的鉛筆屑：“想知道？”
白尺：“……嗯。”
“這兒，”他擱下筆、食指點點自己的唇，邪笑開，“在這親一口，我就告訴你。”
“哦，那算了，我不想知道了。”白尺嚼着包子餡，嘬了一大口.奶。
“哈——”安城大手按在她的短毛上揉，“~慢點喝。”
直到外面上課鈴聲響起，一直默默的姜坤正終于從書裏把頭擡了起來，開口說話：
“8點30到10點00，用你們最高的水準畫一副速寫，不命題。期間可以讨論，想放水就去不用打報告。10點30，拿着你們的畫，我們再來彼此介紹。順便提醒一句啊……”
姜坤正真的不點到，也完全不兇，聲音跟江南稠雨似得。講話的內容卻單刀直入、幹脆的很。
“……學期末的考核，是平時成績加卷面評分。今天的随堂成績我也會記錄在案，“我叫張鴨蛋，今年十九歲”這種0分。“介紹”給我留下的印象越深，得分越高。還有什麽問題麽？”
全班都笑，搖頭。
“好，就開始吧。”
......然後，這老師又沉溺在自己的書裏。
教室掀翻了天了他也不管。
大概——每個搞藝術的都有自己的脾氣。
曲念念低眉順眼，在熙攘的教室裏環顧了一圈。
還真是什麽人都有，各個特立獨行。
曲念念學動畫是因為分數只夠這個專業。為了拿到相城大學的文憑也沒得選。
可現在……搞得她這種從小按部就班長大的人、在這個群體裏格格不入了。她突然有些慌……好在自己的室友白尺，性格爽朗人也還算不錯……
想到這，曲念念不禁朝人看去。方才因為白尺和安城在說悄悄話，所以她沒敢……
現下，扭頭過去，可——
身邊像是突然變了一個人似得。
她握着鉛筆，紙與指摩擦，短發和寬松套頭襯衫、被室頂的空調吹得飛揚。睫毛微顫，側臉輪廓線與窗外灑進來的陽關糅雜在一起。
曲念念第一次見這樣的白尺，有點遠，有點……陌生。
又或者說她真的了解白尺麽？
“白……”
“噓！”一旁的安城食指抵唇邊，沖她搖頭。
曲念念立刻明白，伸過去的手又收了回來。
眼神在這少年的臉上也逗留了片刻。
安城就這麽看着白尺，仿佛越看越入迷。嘴角的微笑挂上眉梢，一直看一直看。
——
後來，曲念念再也沒從誰的臉上，見過這種喜歡：帶着欣賞，純粹又徹底。
等到兩個小時過去，姜坤正從自己的文件包裏取出兩個班的名單：“就按學號來吧。一班一號史樂童。”
他照名字念完、推了推眼鏡在教室裏找人。
只見史爺摟筆抖着腿：“等、等等、老師，再給我兩分鐘。”
姜坤正很随和：“好~那就二班一號翟雪先。”
班級底下響起雷動的掌聲。
翟雪雖然讨厭這個班，但是礙于所謂的禮貌教養，她隐藏的很好，當班長期間也是盡量對每個人和言慈目。
除了史樂童跟她接觸多了、覺得膈應，其他人好像還都挺喜歡她。
再加上氣質好，長得漂亮，自然人氣高。
她仰首挺胸邁步到教室正前方，帶了一副風景速寫，畫的是窗外校樓白雲。
連姜坤正都不由暗嘆：素描底子确實很紮實！
翟雪笑，慢條斯理的介紹：“我的祖父是國畫大家，我的父親和母親也都是……”
史樂童叨着筆翻了她一眼：切！
讓你自我介紹，又不是背家譜。
就這樣，一個個按人頭走到教室前方去。
速寫作品，翟雪都大致瞄了眼，差不多也就掂量出他們的水平。
藝考生很多是半路出家，從高一或高二才開始由學校統一培養，像翟雪這樣自小就拿着畫筆長大的童子功少。
她想，動畫班麽，也就只能是這水平。
教室前面，姜坤正筆尖滑動，心中自由度量。可正要叫到下一個人：“白……”
他頓住，眼一眯，盯那名字又看了眼：“白尺？”
語調有些奇怪。
大家都以為老師也是因為這奇葩的名字，受到了驚吓。
不約而同的笑出聲來。
當事人倒是坦然起身，聲音嘹亮：“到！”
“小白癡！”班上男生拿她名字打趣。又惹來哄堂一笑。
連翟雪都忍不住嗤了一聲，看着她出醜。
可誰知，教室前方的姜坤正突然一改方才慵懶無為的神态，臉色驚喜，問道：“你就是白尺？”
“……嗯…？”白尺被問的有些懵，翻翻眼白，除了她應該也沒人叫這名。
“好~上來吧。”
丫頭點頭，帶着自己的速寫大步走上前，可剛剛站穩。
姜坤正又發聲：“大家可能還不知道吧，白尺就是我省這屆的藝考狀元。”
……
？？？
衆人的嘴巴張成O蛋。
What F！
安城不語，掃了眼他們的表情，拳頭抵在唇邊。開始只是輕笑，到最後兩肩抖起來，整個胸腔都在顫。
作者有話要說： 白尺：哼，我很厲害的呦！
安城：都是我養的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