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第 24 章
淩雲腦中充斥了各種畫面與聲音。
以為已經忘記的兒時記憶清晰地浮現，女人煙青色的眼睛，溫柔的笑容，以及最後留下的堅毅背影。
最後聽到的就是她在戰場上的死訊。
原來她說過要成為最厲害的機甲士給媽媽報仇，可是後來為什麽她那麽害怕上戰場呢？
迷霧被一點點撥開，心靈力量引導着淩雲發現她曾經沒有注意過的事情。
“…不能讓她成長起來，她會成為我們一族強勁的敵人…”
“…直接殺掉會影響我們隐藏的計劃…”
“…利維坦族的呢，找能力最強的人去催眠她，一直到摧毀她的人格為止…”
啊…是了，她最開始是不怕的。
直到那一天，她在學校裏碰到一個氣息令她感到非常不舒服的人，他讓自己盯着他的眼睛看。
她看到了到處都是人類殘肢的戰場，她看到了蟲族口器撕扯着人類軀體，她看到了自己的母親頭顱被獻給蟲族蟲後吸食，四肢被分享給蟲後的守衛……
她好恨啊，可是她的恨意被轉換為了刻骨的恐懼，恐懼戰場，恐懼蟲族，恐懼成為機甲士，甚至想要選擇自殺。
“…她精神力太強了，催眠效果在減弱…”
“…不能留她了…”
那場車禍是人為，不是意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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淩雲感受到自己的身體在緩慢上升，她看到了一切，看到了聯邦所管轄的星球內，大量的白色光點內部泛起紅色。
數百上千億的白色光點，竟然有一半轉變為了紅色。
發生了什麽？
究竟發生了什麽？
“…精神力瀕臨崩潰，不能讓她繼續這樣下去…”
誰在說話？
又是要害她的人嗎？
“淩雲，醒過來！”
景紅葉一聲清喝，淩雲猛地吸了一口氣，景紅葉管不得自己的頭痛欲裂，她連忙檢測淩雲的情況，“你現在剛覺醒，你覺醒的天賦很強大，你必須穩定自己的狀态。”
“紅葉老師。”淩雲像是抓到了救命稻草，她向來熠熠生輝的煙青色眼底充滿了迷茫，“我看見了。”
“你看見了什麽？”
景紅葉看着淩雲說出令人毛骨悚然的話，“我看見聯邦裏一半的人都是蟲人。”
淩雲閉上眼睛，感知着周圍的一切，“紅色的，到處都是紅色的光點，連星艦上也是這樣。”
她猛地睜眼看向景紅葉身後的醫生，“你是蟲人，撤去你的僞裝。”
醫生沒有想到他會在此刻被認了出來，他本想否認，可是身體卻自動浮現出了蟲人的特征。
見無法再隐瞞，那名醫生瞬間暴起，他的身軀覆蓋了蟲殼，直接沖向了景紅葉，似乎想要把景紅葉當做人質。
醫生蟲人速度比景紅葉更快，他尖利的前肢扣住景紅葉的脖子，一道血跡蜿蜒而下。
淩雲平靜地看着這一幕，聲音很輕地說道：“現在，把你自己的頭擰下來。”
“你在開什麽玩笑。”醫生蟲人冷笑一聲，下一秒，他驚恐地發現自己的雙手竟然扣住了自己的脖子……
腥臭溫熱的血液濺了景紅葉一身。
淩雲又一次閉上雙眼，“這裏也有，那裏也有。”
好像明白淩雲要做什麽的景紅葉連忙阻止：“淩雲，不要！”
然而已經來不及了，航行中的星艦停在星空之中，星艦上數百個人的頭顱像是炸開的煙花，将星艦染成了一片血色。
淩雲倒回病床上，口鼻滲出血跡。
“滴滴滴滴——”
星艦上警報聲響不停，所有幸存的老師們面色沉重，尤其是看到地上的蟲人屍體裏還有不少昔日的同事，以及他們教導過的學生。
蟲人，竟然已經滲透到了如此的地步。
難道真的像淩雲說的那樣，聯邦裏足有一半的人都是蟲人嗎？
如果是這樣…諸位老師不寒而栗。
餘界：“先保護好剩下的學生，等回到學校再處理這件事。”
“學生們現在輻射指量達到臨界點，如果再不進行覺醒，他們的身體……”
負責此次篩選的餘界下達指令：“開始注射藥劑。”他低着眼，思考着，随後他緩緩道：“變成蟲人的，當場擊殺。”
而不是像以前那樣送去實驗室。
“……是。”
“聯系不上學校裏，其他幾所學校也聯系不上，我們失去了通信。”
“再進行聯系。”
餘界捏着鼻根處，看向景紅葉，“淩雲的情況如何？”
景紅葉：“很不好，她的大腦一片混亂。心靈感應，或者說是心靈控制類的天賦？這樣的天賦我之前從未見過，聯邦目前擁有的蟲族基因裏絕對沒有這一組天賦的基因。我已經暫時穩定她的情緒，給她戴上了我的備用抑制器。現在只能等到了學校進行檢測才知道她攝取了什麽樣的基因。”
餘界嘆了一口氣：“只能這樣了。”
“覺醒人數1072名，未覺醒人數57名，蟲人數量530……已當場處決。”
“假兒子-林妙歌死亡。”
“…蟲人才是進化最完美的種族，變成蟲人，我們将能夠與蟲族共生，這個世界上不再會發生戰争…”
“…新任首相上位，聯邦将進入全新時代…”
“…成為蟲人的一員，蟲人擁有最強的防禦力，機甲是時代落後的産物…”
“…所謂的天賦，其實是人類融合蟲族基因失敗的産物…”
“…淩川上将帶領戰月團背叛新聯邦，其子淩霄扣押下獄…”
“檢測到宿主心靈力量暴走，梳理失敗，對心靈力量進行封印，封印程度90%，真實的親情點扣除1000點。”
淩雲睜開眼睛，眨了眨眼，眼底深處的黑色散去。
“嗚嗚嗚——淩雲，你終于醒了！”洛梨撲向淩雲的過程中，被另外一人揮開。
淩雲胸口重重壓了一人，秦朗淚汪汪地盯着她：“爸爸，您吓死我了，您都昏迷二十多天了。”
“二十多天？”淩雲注意到她此時還在星艦上，“我們還沒有回到學校？”
病房裏除了洛梨和秦朗外，季正則、方林、班彬、林清雲等人也在，一片沉默，衆人面面相觑，不知道該如何告訴淩雲，他們回不去了。
望着大家凝重的表情，淩雲啞着聲問道：“發生了什麽？”
最後是方林站了出來，告訴淩雲這段時間發生的一切，她昏迷之中聽到的那些話語，原來都是确切發生的事情。
就如同淩雲所探查到的那樣，聯邦有一半的存在都是蟲人，或者變成了蟲人。
蟲人早就在二十多年前潛入了人類之中，埋下無數的種子，直到某一天猛地爆發開來。
本來是為了社會穩定以及潛在的敵人而隐瞞天賦的存在，卻遭到了一部分人類的不滿，憑什麽覺醒天賦的人才能站在金字塔的頂端，不就是蟲族的基因麽……他們竟然選擇與蟲人聯手，為蟲人融入人類社會大開方便之門。
聯邦的總統、首相、第一大元帥竟然早已變成了蟲人，在他們趕回聯邦第一軍校的路上，聯邦總統召開大會——
機甲時代過去了，由蟲人主導的新聯邦成立。
蟲人才是這個宇宙中進化最完美的種族。
蟲人能夠與蟲族共生，并且驅使蟲族，蟲人是宇宙中最強大的種族，沒有之一。
即便沒有進化成蟲人也沒有關系，蟲人對普通人類報以最大的善意。
新聯邦歡迎所有想要成為蟲人的人加入！
但那些覺醒了天賦的人類，他們是進化的失敗品，他們終将破壞這個宇宙中的生态平衡，他們會讓戰火再度升起。
天賦人類就是新聯邦的敵人！新聯邦将竭盡全力鏟除他們，維護宇宙和平！
方林說完，洛梨又開始說。
“我們如今是被新聯邦通緝的人類，學校裏的老師、覺醒天賦的學生們都被囚禁了起來，如果不是校長冒死給我們傳遞了消息，我們現在已經自投羅網了。”
“現在星艦上的人只剩下不到一千人，我們已經逃了十多天了。蟲人根本不是什麽好東西，他們說的話全部都是在煽動人心，可是有很多學生相信了他們，真的要去變成蟲人。他們還怪老師讓他們覺醒了天賦，向蟲人遞送情報，想要遞投名狀。”
“很多的蟲人來追我們。”
“紅葉老師受了重傷，其他老師現在情況也非常不好。”
“餘界老師讓他們走了。這群畜生難道不知道蟲人的食物就是人類嗎！他們根本就是一群沒腦子的蠢貨！”
洛梨咬着下唇，她擡起手臂擦拭眼淚，袖口滑落，淩雲這才發現洛梨的右手臂是一截義肢。
洛梨含淚笑着擺了擺自己的手臂：“和自己的沒有什麽區別，在蟲巢裏撞到了蟲人，為了逃走就把手臂砍掉了。”
說得輕描淡寫，卻能從這短短數句話中聽出她的痛苦。
她在蟲巢裏見到手臂，那條塞到她嘴邊的人類手臂，就是洛梨的手臂。
“戰月團團長淩川呢？”淩雲壓着聲音問道，她希望她昏迷中聽到的話語是假的，是她的幻想。
“戰月團團長淩川不願為新聯邦所用，率領其名下的戰月團，與血狼團一同對新聯邦派來的軍隊進行襲擊，新聯邦總統大為震怒，派出蟲人軍團對兩個戰團進行剿滅……”
“戰月團與血狼團最後消失在卡維星系的蟲洞處，兩戰團所有人員下落不明。”
回答淩雲的人是林清雲，明明身為蟲人，他卻躲過了淩雲心靈能力的探測，他似乎知道淩雲接下來想問什麽，直接告訴了對方答案。
“您的兄長淩霄以及他研究所的所有人員，他們被關押在利維坦族監獄的最深處，等着您去營救。”
林清雲根本不在意暴露自己的身份，他單膝朝着淩雲跪下。
“我的王。”
“您是進化最完美的蟲人，您只要歸順新聯邦，你就能夠成為所有蟲人的王，而您的兄長與父親也将獲得最好的待遇。蟲人統領宇宙是大勢所趨，如今您已經清醒，想必您能做出最符合您身份的選擇，我一直在等着您的醒來。”
林清雲此話一出，他的蟲人身份直接暴露，他掃視周圍情緒複雜的人群，微微一笑：“他們都是您再一次進化最好的食物。”
聽到此話，季正則等人已經擺出戒備的姿态。
“呵呵。”
淩雲冷笑出聲，“我是蟲人？”擡手指着林清雲，雖然不知道對方怎麽能夠逃過她之前的爆漿掃描，她這一次直接控制了對方的行動。
只是…力量使用起來不如之前順手，就像是被壓制了一樣。
林清雲動彈不得，他眼珠子轉向淩雲：“您困不住我，您也應該知道，怎麽樣的選擇才是最好的。”
“我當然知道。”淩雲一醒來就聽到學校師長同伴被囚，父失蹤兄被抓，甚至連聯邦都被另一群物種占領，本就一肚子火氣。
還特麽有個傻逼蟲人在她面前跳來跳去，自以為是的認為她是蟲人，她要加入蟲人陣營。
“林清雲是蟲人，他現在被我控制住，不能動。”
淩雲拍着她身下的病床，看着發呆不可置信的同學們恨鐵不成鋼道：“愣着幹什麽，揍他啊！”
林清雲面前落下一片陰影。
被衆人圍毆下，他慘叫聲連連，聽到他是蟲人，他有着再好看的外表也沒用，大家下手一個比一個狠戾。
匆忙趕來的景紅葉怔愣地看着被捆成粽子的豬頭：“這是誰啊？”
林清雲：“……”
到底發生了什麽，為什麽事情和他想的不太一樣。
他想過王無法接受蟲人身份，想過王無法接受食用人類，想過王因為父兄的事情而憎恨蟲人，更是想過王需要一定的時間成長……
他的王不該是這樣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