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雷

雷

*

趙音瀾接過手機的時候，蕭思越低頭看看着他的手。

手指細長，指甲很幹淨，乍一看會覺得像女生的手，秀氣又白皙。

甚至，蕭思越盯着看的時候還注意到，他的手指指尖有些粉。

這是蕭思越見過的最好看的一雙手。

緊接着，趙音瀾就摁亮了鎖屏，蕭思越看到他的手機壁紙是薩摩耶，看來趙音瀾真的很喜歡小動物，又是貓又是狗。

很快，那手又重新伸進蕭思越視線裏。

趙音瀾：那個人是誰？

蕭思越一愣，盡管很不樂意，但還是得承認這個身份。

蕭思越：我爹。

打完這兩個字，蕭思越擡眸看向趙音瀾，對方眼眸中劃過一絲錯愕，不解與愠怒落在了淺色的瞳孔內。

趙音瀾：我要走了。

蕭思越張嘴還想說什麽，可是趙音瀾已經轉身，此刻的船晃晃悠悠靠岸，目光裏，他看到趙音瀾緊緊攥着手機，步伐匆匆地朝外走去。

宴會廳的客人們得陸續下船，衆人都沒注意到一抹身影搶先一步上了岸。

船門的保镖們畢恭畢敬鞠躬：“歡迎下次光臨。”

諷刺的是，趙音瀾聽不見，他只是一股腦地往外走。

天色已經漸漸黑下來，這艘船從上午一直開到了傍晚，蕭征還安排了晚上的活動，但蕭思越沒心情管了。

他沉着臉，在人群裏找到了王洛。

“幹嘛？”王洛警惕地看向蕭思越。

蕭思越朝他招招手，兩人走到角落。

“打住。”王洛可能猜到了蕭思越要說什麽，他拍拍蕭思越肩膀，面色一凜，“首先我可不知道那是你的人，其次，那杯飲料是你爹給我的，我不知道藥效如何，我以為只是強身健體增強那什麽的。”

王洛撇得門兒清。

“我以為你這兩年收斂了一點。”蕭思越嘴角露出嘲諷的笑，“蕭征給你的人你也敢碰？你腦子被門夾了吧。”

王洛也很窩火：“靠，你好意思說我？”

“能不能拿到證據。”蕭思越問。

王洛一愣，表情瞬間變了，意味深長：“不太一樣啊。”

“你要幫他出頭啊？這艘船是你爹的，頂層沒有監控，證據肯定是找不到了。”王洛笑出眯眯眼，“但是我發現你對這個趙音瀾很不一樣啊。”

“什麽情況蕭思越，開竅了？”

蕭思越聽了這話渾身不舒服：“滾一邊去。”

不能夠吧。

被王洛這麽一提點，蕭思越意識到自己的行為好像真有點不正常了，他跑船上來幹什麽呢，回家抱着貓睡一晚不好嗎？

淨給自己找麻煩了。

王洛卻不依不饒：“你年紀不小了，收點心。”

蕭思越剛要張口怼他問他管得着嗎，王洛一句話把蕭思越的心都說碎了：“這話我替你哥說的，別嫌我煩。”

蕭思越：...........

他悶着不說話了，兩人一前一後離開了豪華游輪。

天黑黑沉沉，蕭思越打了車回家，路上他靠在車窗上，愣愣地看着窗外的夜景。

這座城市白天活力四射，夜裏燈紅酒綠。

但是蕭思越像迷霧裏航行的船，找不到燈塔和港口。

他興致不高，陷進情緒怪圈裏。蕭思越頓了頓，拿出手機打算刷刷視頻找樂子，而後發現微信顯示有消息。

趙音瀾：你和他打架是因為我嗎？

蕭思越看到這行字下意識地眨了下眼：算是吧。

趙音瀾：是就是，不是就不是，什麽叫算是？

蕭思越：..........

嘿。

蕭思越更不認真了，吊兒郎當打字：他以為你是小妖精勾引我上床，看到房間滿地狼藉生氣了，然後還砸了你的手機，我這是替你鳴不平呢寶貝

發出去以後蕭思越頓了，他複制後撤回，删了末尾的寶貝，重新發送。

趙音瀾好一會兒沒回，再回的時候蕭思越差點睡着了。

趙音瀾：我怎麽會是小妖精？我和他說了我是畫畫的，我沒有別的想法

這語氣看起來還真是有點委屈。

蕭思越又想到趙音瀾面色泛紅但是不出聲的模樣了，他老子給趙音瀾弄成這副模樣，結果還得他來收拾殘局，可是這件事裏最無辜的還是趙音瀾。

蕭思越很愧疚。

他嘆了口氣。

前頭的司機側了側腦袋：“年輕人，嘆啥氣啊？遇到不順心的事了？”

蕭思越發現現在司機還真是熱情，他哼哧哼哧糊弄幾句，心裏頭越來越煩了，很多事萦繞在一起，像毛線團成球。

心情一旦煩躁起來蕭思越就會想抽煙，他從褲兜裏掏出來口香糖，剝了紙丢進嘴裏，清涼瞬間沖上天靈蓋。

蕭思越邊嚼口香糖邊低頭，目光落在趙音瀾那個問句上。

他怎麽會是小妖精？

蕭思越側着腦袋，手擰了擰脖子，單手打：因為你長得太漂亮了。

*

回到家以後，蕭思越換了衣服，用毛巾再擦了擦身子，他才剛從衛生間走出來，一團毛茸茸的東西就湊到了他腳邊。

嘶。蕭思越吓了一跳。

太長時間沒在自己家裏見到過別的活物，蕭思越還以為是撞見鬼了。

他伸手摁了摁開關，屋內亮堂起來，貍花貓就蹲在腳下，突然“喵”地叫了聲。

完了。

蕭思越覺得它是餓了。

于是蕭思越翻開手機開始找閃送，他買了點貓糧。蕭思越沒養過貓，不知道哪個牌子好，他幹脆截圖去找趙音瀾。

蕭思越：這貓現在還在我家，館長你認識嗎？住哪兒？明天我給他把貓送回去。

蕭思越：買什麽給它吃比較好

對面的人秒回：這個

附帶一張打了勾的圖片。

蕭思越舔舔唇，切軟件去下單。

他又回到聊天框，發現趙音瀾這人每次消息都回得很快，就跟手機長在身上似的。

或許是因為他跟人交流要用到這個工具？

蕭思越沒接觸過這樣的人，對趙音瀾有點好奇。

新鮮感吧，他想。

所有不同尋常的舉動都因為他對趙音瀾有新鮮感。

這麽一追溯，蕭思越又笑着搖了搖腦袋，他果然是風流浪蕩死性不改。

貍花貓似乎很親近蕭思越，他盤腿坐在地攤上搗鼓手機，手邊就蹭到了溫熱的一灘軟物，蕭思越低頭，發現貓咪伸出爪子碰了碰蕭思越手臂。

“喵——”

“再等等。”蕭思越順手就rua上了貓咪的背，“已經給你買吃的了，不好意思啊，我忘記家裏還有個你了。”

他一下一下安撫着，又給趙音瀾發消息：我給貓貓看病的錢你報銷嗎？

趙音瀾：多少錢？

蕭思越：逗你的，不用

蕭思越：真要給的話結一下我今天的服務費

蕭思越：肯定沒有弄痛你

趙音瀾：.......

不知道為什麽，看到趙音瀾無語，蕭思越腦子裏自然而然就能浮現出趙音瀾的臉，他的表情，甚至是他微微皺起的眉毛。

逗趙音瀾可太有意思了，蕭思越勾唇。

半小時後貓糧抵達，蕭思越找了個臉盆子，往裏頭倒了點，他拍照詢問趙音瀾：這些夠不夠？還是說少了？

趙音瀾又是秒回：差不多

于是蕭思越蹲在一邊，看着貓貓風卷殘雲地進食。

他還任勞任怨地給貓咪的爪子換了藥。

蕭思越嘀咕：“少爺我十指不沾陽春水，到頭來給你沾藥沾飯等會兒還得鏟貓砂。”

“喵！”

“說你你還不樂意。”蕭思越抱起它看了看，确認沒問題後又輕輕放下，“玩兒去吧你。”

見它生龍活虎了，蕭思越錄了個十秒的視頻發給趙音瀾：任務完成

趙音瀾：謝謝

蕭思越看到這兩字，心情舒服多了。

等蕭思越躺回床上，他大腦放空，周圍沒了動靜，連貓咪都趴着，蕭思越就開始胡思亂想。

他發了這麽多話給趙音瀾，其實還有話沒問。

這話一直憋在蕭思越心裏。

他反反複複看着兩人聊天框，一會兒又切出去刷朋友圈，一會兒又在框裏打了兩字，但秒删。

這麽弄了兩三分鐘，蕭思越自己都說不上來是什麽滋味。

很傻，很郁悶，但是心裏很酸，癢癢的，不上不下，有股沖動。

這時候蕭思越的微信突然又有小紅點了，居然是趙音瀾發的。

趙音瀾：你是要跟我說什麽嗎？

蕭思越看到這話一下從床上彈起來。

趙音瀾居然也在聊天框？

蕭思越腦子裏不斷地播放那個房間裏的畫面。

旖旎又暧昧，氣息交纏。

沉默和起伏的呼吸，隐忍到咬着手背的痛和快感。

蕭思越就想問問這個。

但是他剛要打字，外頭突然暴起一記響雷，傾盆大雨說下就下，蕭思越一激靈，站起身，他去陽臺看了看，發現自己曬的衣服已經全濕了。

這雷聲震着人的耳膜，蕭思越剛要推開門出去把衣服搶回來，一道閃電就這麽劈在他面前，像金光閃閃的龍，而雷聲轟隆隆，昏天黑地裏雨線密密麻麻，像在天地間織毛衣。

蕭思越知道這是一場大雨，但是他被那閃電和雷驚到了，腦子過電般想起一件事。

朋友圈楊觀青率先發了新動态：哪個渣男又發誓了

蕭思越摸着下巴。

他想起來自己答應公園的大爺今天要陪他下棋的。

但是蕭思越完全忘記了。

大爺說什麽來着........

蕭思越哈哈一聲，低聲道罪過罪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