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睡一間房
睡一間房
比賽結束後,TCG的訓練室久久沒人開口說話,都還沉浸在剛剛的比賽當中。
突然訓練室的門被人從外頭踹開,剛在夜店浪完回來的鄧一黎,一臉懵的看着他們:“怎麽這麽沉默?方诩和秦灼又吵架了?”
方诩先起身,面無表情的看了他一眼,離開了訓練室。
緊接着其他人也都站起身,一向沉默寡言的葉松,開始和進寶激烈的讨論剛剛那局游戲。
“我指揮得可以吧?”
“葉哥牛批!”
“不不,還是你C。”
“謙虛了謙虛了!”
……
兩人邊走邊聊,全然沒把鄧一黎這個老板,放在眼裏。
緊接着小盧也和龍教練一起離開,僅剩一個還在關電腦的秦灼,被鄧一黎一把抓住。
“別走啊!”鄧一黎心裏滿滿的疑惑,“到底發生什麽事了?和我說說。”
秦灼擡眸看了他一眼,收拾自己東西道:“沒事。”
鄧一黎不信,像條尾巴一樣跟在秦灼身後,“肯定是你和方诩發生了什麽,都和你說了,讓着他一點,怎麽就不聽呢?”
秦灼不愛聽這話了,什麽叫讓着方诩一點,憑什麽讓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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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诩是你爹?”秦灼目光頗冷,語氣不善道。
鄧一黎雖然不喜歡家裏那個事事都要管一手的老頭子,可不允許誰都能這麽侮辱他。
鄧一黎直接把秦灼勒住,威脅道:“你再說一次!”
秦灼雙手一擋,倒是沒繼續刺激鄧一黎,而是問道:“既然不是,那你為什麽要這麽幫方诩?”
鄧一黎也正經了些,随便拉了個凳子坐了下來道:“還不是為了保級賽,還有……”
後面半句話鄧一黎選擇不說,秦灼也看出來了,還有就是資金短缺問題。
鄧家豐封鎖了他的零花錢以及其他的求助途徑,為的就是逼他能脫手TCG這個爛攤子,老老實實回家當少爺。
雖然鄧一黎靠着自己先前攢下來的錢,可以堅持一陣子,但現在是真的捉襟見肘,連簽約方诩的五十萬都快拿不出來。
資金方面的短缺再不解決,TCG即使保級賽贏了,也不一定能留在MPL聯賽。
鄧一黎有些疲憊伸了伸懶腰,叮囑道:“這事別和他們說,免得影響比賽心情,我會繼續想辦法的。”
秦灼眸色幽深的點了點頭,算是答應了鄧一黎。
鄧一黎話音一轉,又有些溫和的問道:“最近有回家嗎?”
秦灼愣了愣,一時間沒清楚鄧一黎問的是哪個家。
只聽鄧一黎繼續道:“你家哥哥可是個不省心的,家裏都已經是那樣的情況了,還摟着個舞女泡在夜店裏,怕是要不了多久,就能給你找個嫂子回去。”
這是鄧一黎今天晚上看到的,同時也替秦灼這個弟弟抱不平,憑什麽當哥哥的就可以享福,弟弟卻要在外面受苦,實在太奇葩了!
聽完鄧一黎的話,秦灼知道他說的是養父母家。
鄧一黎還不知道秦灼是方家遺落在外的真少爺,他只知道方诩這個假少爺被趕了出去,至于真少爺還從來沒見過。
秦灼也沒和戰隊裏的任何人說起這件事,所以除了方诩知道他是方家少爺外,其他人都還以為他是秦家那個背負重擔的老二。
而如今這個重擔移到了方诩身上,他會怎麽做,秦灼竟有些期待和好奇。
鄧一黎看了看秦灼臉色,安慰道:“不過你也不用想太多,像他們那樣的一家人不去理會就是了,你過好自己的日子。”
秦灼唇角微微上揚,點了點頭。
他的确會過好自己的日子,在方家人找到他那一刻,就已經和過去的秦灼做了了斷。
之所以沒有立馬回去,為的是報答鄧一黎當初的收留之恩,等保級賽一過,方家會舉行盛大的認親儀式,他就徹徹底底成為方家的孩子。
秦灼回到房間時,方诩的床已經鋪好了,但人沒在。
這個床是之前那個中單睡的,他離開後,惱怒的鄧一黎讓文叔把東西全都收走,賣給收破爛的,就只剩一個光禿禿的床架子。
方诩來了,又重新鋪上床單被套,看着倒是順眼不少。
秦灼坐在窗戶邊,悶悶的抽着煙,昏暗的臺燈照得他的臉,忽暗忽明,顯得變幻莫測,幽深非常。
不知道過去多久,房門再次被人推開,方诩剛洗完澡穿着睡衣,大大咧咧的走了進來。
頭發還是濕的,滴滴答答的往下淌水,一聞到嗆鼻的味道,白淨的小臉皺成一團,跳腳道:“秦灼你瘋了!在房間裏抽煙?”
秦灼哼笑了一聲,将煙滅在了鐵盒子裏,“你要是看不慣可以出去。”
昨天已經熬了一次夜,方诩怎麽可能再離開,這回要走也是秦灼走。
方诩倒了杯水,來到秦灼面前把還在冒煙的鐵盒澆滅了。
秦灼擡眸看向方诩,洗完澡的他,顯得特別柔軟,少了些尖銳強勢,穿着棉柔白色T恤,黑色睡褲,就像個乖巧鄰居男孩兒。
秦灼黑眸深了幾分,喉嚨微動道:“方少爺脾氣可真大!”
方诩冷哼,又重新倒了杯水喝了一口道:“彼此彼此。”
之後不管秦灼的目光是否放在他身上,方诩就像只勤勞的小蜜蜂,這裏摸摸那裏碰碰。
收拾好後,拿着本書躺在自己床上看了起來,沒幾分鐘,竟這麽睡着了。
秦灼看着方诩的速度,忍不住啞然失笑,這家夥心真大,第一次和他睡一個房間,也能這麽沒有防備的睡着,就不怕他暗中使壞嗎?
秦灼放輕腳步,來到方诩的床頭,居高臨下望着陷在枕頭裏的那張惹人讨厭的臉,手又有些癢癢了。
很難想象這麽一張好看的臉,有的卻是蛇蠍心腸。
剛進紫陽私高的時候,秦灼還是一個鄉鎮中學上來的學生,對市裏最豪華的貴族學校充滿了好奇。
由于成績好,秦灼被安排成為新生貧困生的代表,而方诩則是那些富家優等生的代表,倆人在國旗下的講話,代表着兩個階層的水火不容。
一開始方诩對秦灼是不屑的,在他看來一個鄉下來的野小子能有什麽資格和他比。
方诩知識面廣,不管鋼琴小提琴,還是中方古典音樂,都有所涉及,秦灼僅僅是一個讀死書的書呆子,沒必要把他放在心上。
可後來,年級考試秦灼回回都是第一,方诩只能屈于第二,上音樂課從來沒有這方面的知識的秦灼,依然可以憑借超高天賦,獲得老師的稱贊。
漸漸地,秦灼成為老師眼裏的天才,同學們心中的學神,這讓一直被人捧着的方诩接受不了。
他的高傲不允許他被一個鄉村小子壓了一頭,于是衆人眼中的乖孩子、貴公子,找人把秦灼堵在學校後門巷子,狠狠打了一頓。
那天下着暴雨,秦灼被十多名社會上的混混圍堵,他奮力抵抗奔跑,依然難以逃脫,被人狠狠踹了一腳,摔倒了污水坑裏。
一只大腳惡意的踩着他頭顱,冰冷肮髒的積水,從耳朵鼻子灌進了肺部,激起來的雨水,讓人睜不開眼,隐隐約約看到一個穿着白淨襯衫的少年,在衆人的簇擁下來到他的面前。
廋廋高高,衣服扣子系到最上面一顆,頭發是永遠符合校規的寸頭,黑色的褲子,把他的一雙腿襯得又細又長。
“秦灼……”方诩清冷的聲音,透過雨聲傳到他的耳朵裏。
秦灼的視線彙成一團,凝結成了方诩的模樣,繼而又絕望的散開。
他萬萬沒想到人前溫和矜貴的方诩,在人後竟是這麽的歹毒,就因為搶了點風頭,就對他下毒手。
“以後在學校老實本分點。”方诩嘲弄的眼神,讓秦灼覺得自己就是一個小醜。
無論怎麽努力,在他們這些富家少爺眼裏,就是低等下|賤的平民,永遠無法突破那道階層的壁壘。
手指傳來刺痛,秦灼猛地回過神來,才發現自己不知道什麽時候,走到外頭的抽煙了。
秦灼嗤笑一聲,他就不應該對方诩這種人心軟。
正心壞想着要不要回房間,在方诩床頭點上十幾支煙熏死他時,手機響了起來。
看着熟悉沒有任何備注的號碼,秦灼有些猶豫到底要不要接。
響了十幾秒,對方依然沒挂斷,秦灼眸子微動,嘆息一聲,還是接了。
“喂?”
“阿灼,最近過得怎麽樣?”方父的聲音不似平時的嚴厲,帶着慈父般的溫和。
秦灼的态度和他比起來,平淡疏離了許多:“還好。”
“哈哈哈哈,好就行。”方父仿佛沒有感受到他的冷淡,依然熱絡道,“零花錢夠不夠?需不需要爸爸再給你打點?”
秦灼蹙眉,方父的熱情,讓他有些不習慣,至今為此,他們倆也就一個月前見了一面,遠沒有到父子情深的地步。
“夠了。”秦灼淡淡的回答道,并沒有過多的喜悅。
遲來十多年的父愛,對他來說可有可無,何況對方還曾是方诩的父親,現在成為他的,秦灼心裏總覺得變扭。
方父也習慣了他的冷漠,閑聊了幾句拉近父子感情,正要挂斷電話,秦灼微啞的聲音傳了過來。
“方诩……是一個什麽樣的人?”
方父愣了愣,不知道秦灼突然問起方诩是什麽意思,斟酌過後道:“不管他是什麽樣的人,你才是我的兒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