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我們贏了

我們贏了

龍教練不甘心的咬了咬牙,背過身去,眼睛飛快地閃過一抹紅。

本以為TCG的保級名額,唾手可得,可萬萬沒想到HK臨時變陣,把矛頭對準了其他隊員,把這些年紀小的孩子們,心态都打崩了。

龍教練扶着腰,想着TCG掉入甲級聯賽,心裏非常不甘心,不願意相信他們戰隊是這個結局。

秦灼眸色頗深,語氣不像平時那麽冷靜,有了些許波動道:“你要想離開,是不是得打完這場比賽?就算輸也要站着輸!”

方诩有些意外的看向秦灼,他沒想到秦灼會開口勸進寶,在他看來秦灼對這場保級賽并不像其他人那樣上心。

因為這對他來說可有可無,之所以還願意待在俱樂部,無非是看在鄧一黎當初“一飯之恩”的面子上,所以進寶上不上場,繼不繼續打比賽,和他關系不大。

秦灼開了口,說明這些人對他來說,已經不是萍水相逢的人,而是放在心上的隊友。

方诩收回自己對秦灼探究的目光,重新放在了進寶身上,架着他的胳膊,把人從凳子上拉了起來,頭一回用非常嚴厲的語氣和他說話。

“進寶你看着我!”方诩冷聲道。

進寶無神的看着方诩,眼底閃過一抹愧疚,羽神為了TCG,為了這場比賽,真的付出很多,可他卻成了最對不起他的人。

“對不起……”進寶嘴唇蠕動,沒有底氣的道歉道。

“你沒必要和我說對不起。”方诩和進寶個子差不多高,所以他臉上什麽神情,都能看在眼裏。

“你應該說對不起的人是你自己!”方诩精致的小臉,緊繃了起來,用力克制着怒火,“你不是原來那個天不怕地不怕,樂觀開朗的進寶!”

“不就是被人抓了兩局,輸了兩局嗎?那又怎樣!”方诩強大的氣勢宣洩了出來,“不是還有兩局機會嗎?”

“可我……”進寶神情糾結想解釋,方诩根本不給他這個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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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算這兩局輸了,掉入甲級聯賽,我們就回不來了嗎?”方诩語氣堅定,充滿強大的安撫力量,“一時的失利就要痛哭流涕,那不是電競選手的風格!有哪個職業敢保證自己是勝利常青樹,在職業生涯一場都不會輸?”

“有高潮就有低谷,這才電競的魅力!”

方诩說話聲,傳遍了整個休息室,傳到了每個人的耳朵和心裏。

秦灼的心也跟着振蕩了一下,方诩對電競職業的見解,比他知道的還要多得多。

進寶臉上不再是死氣沉沉了,可眼神中依然沒有鬥志,方诩清楚還要對他下一劑猛藥才有用。

“你是本地人,即使沒了這份工作,還能回去繼承十幾套房子,可小盧呢?葉松呢?”

方诩想到自己那天晚上聽到的內容,心裏有些難過,聲音沙啞道:“你知不知道,這是小盧最後一場比賽了!”

“什麽?”

大家震驚了,連鄧一黎也不知道這回事,小盧好好的怎麽也不打職業了?

小盧沒想到方诩知道這事,他沒和任何人提起,但眼下不是追問的時候,點點頭解釋道:“羽神說得沒錯,這場比賽結束,我就要回老家了,之所以沒說……是不想影響你們比賽,沒想到……”

沒想到進寶先承受不住比賽壓力,心态崩潰了。

“怎麽回事?”鄧一黎擠到人群堆裏問道,“是家裏出了什麽事嗎?”

小盧怔了怔,眼睛閃爍了一下,搖了搖頭道:“不是,是我自己想回去了。所以進寶這場比賽,我們不能輸,就算是為了我,為了羽神,為了大家,你再上一次場好不好?”

小盧不願意多說,可大家明白肯定是家裏出事,不然他不會突然做出這樣的決定,來了海市那麽多年,還沒混出名堂就回去,讓心有抱負的青年怎能甘心。

這是別人的家事,小盧不願意多說,他們也不好過多的詢問,唯一能做的就是贏下這場比賽,讓他沒有遺憾的回離開。

鄧一黎心下微嘆,TCG沒因經營不善轉讓賣了,卻先從內部瓦解,于是對勝利也沒那麽渴望了,語氣溫和道:“輸贏無所謂,秦灼說得對,就算輸也要站着輸,不要還沒開打,自己就先投降。”

進寶通紅的眸子,從衆人希冀的神色上滑過,最後落到了方诩身上,一陣猛點頭道:“我願意上場!”

為了方诩,為了小盧,為了自己,為了俱樂部所有人,他輸也要堂堂正正的輸。

衆人先是一愣,最後松了口氣,願意上場就行了,是贏是輸全看造化。

這時休息室的門被工作人員敲響,通知上場的時間到了。

方诩讓他人先走,他和進寶走在最後。

秦灼回頭看了眼,不知道方诩和進寶說了什麽,只見他那張皺成一團的胖臉,瞬間展開笑顏,隐隐約約聽到進寶誇下海口道:“放心吧,我會拿出我百分之二百的實力,不會給你們丢臉的。”

秦灼失笑的搖了搖,方诩真有本事,已經奔潰的小胖子,情緒還能重新被他調動起來。

短暫的中場休息結束,TCG和HK兩只隊伍重新回到比賽場上。

HK中單眼尖,發現進寶眼睛紅紅的,猜測可能是哭過了,毫不留情的嘲笑道:“哈哈哈哈,快看啊,他們射手被我們打哭咯!”

其他人也不厚道的笑了起來,TCG的比賽經驗還是不夠,不像他們HK在MPL打了那麽多年的比賽。

“趕緊三比一拿下,不要影響我們聚餐。”

“就是,一個小小TCG不值得我們費那麽多的心思。”

HK衆人都抱着這樣的想法,既然對手有人心态崩了,贏下比賽還不是輕而易舉。

新一輪BP,雙方都開始針對雙邊進行禁選英雄,把針對做到了極致,沒辦法兩支隊伍只能矮子拔高個,拿了兩個普普通通的射手。

比賽開始後,方诩住在了射手路,也讓HK射手和輔助感受一下被抓的痛苦。

即使邊路小盧被抓死幾次,依然在執行這個策略,在HK射手死第三回,一塔被破後,心态爆炸道:“艹,他們故意的吧!再不過來幫我,這局真沒了!”

可即使隊友趕去,也是4打4的局面,HK依然打不過。

方诩和進寶就像吃了火藥似的,對他們狂轟亂炸,就算死了也要拉一個陪葬。

這讓HK招架不住,好像又回到了第一局的局面,TCG形勢大優。

觀看比賽的網友們也松了口氣,宋衿緊張面色從容了些道:“這才是TCG的風格,一味的退讓,只會讓對手得寸進尺。”

“我們給羽神和他的隊友加加油吧!”宋衿笑着說道。

直播間立馬飄過一堆加油彈幕。

【TCG加油!!不要慫,就是幹!】

【我相信你們,一定可以贏的!】

【羽神啊啊啊啊,媽媽愛你,再來一次五連絕世吧!】

【嗚嗚嗚,看着TCG已經站在懸崖邊,還有這股沖勁,頓時想哭!】

【TCG加油呀!】

宋衿的直播間,刷滿了TCG加油的字樣,他們大多是他的粉絲,少數是方诩的粉絲,還有一點點是被TCG韌勁折服的路人,都希望TCG戰隊能贏下這場保級賽。

雙方實力差距不大,拼的是手法和戰術,TCG士氣提了上來,HK便有些招架不住。

爆發了超高的人頭比後,優勢一直在TCG這邊,不出意外順利的拿下了這場比賽。

比分來到2:2。

HK隊員們的臉色都要氣歪了,萬萬沒想到TCG能這麽快調整好心态,讓他們到手的勝利又重新送了出去。

HK教練組恐慌的是不僅中路壓不住,甚至下路也不行了,好幾次都沒能抓死TCG射手,即使抓到了,也強被換掉一個。

這樣的變化,讓他們第三局的BP不知道該怎麽做,到底針對哪一路才能壓住TCG的那股猛勁。

壓力給到了HK戰隊,進寶在第四局贏下後,整個人平靜下來,與之前那個軟弱哭泣不想打職業的慫貨成了兩個人。

對,沒什麽好怕,輸了他也可以和兄弟們從次級聯賽打回來,相信自己的手法,不比別人差!

進寶心裏一直在做這樣的調節,當最後一局生死戰開始,坐到比賽機子前,他的心比任何一局比賽都要穩。

發現越不過去的不是擋在前面的大山,而是自己那顆膽小畏懼的心,将外界那些壓力逐漸轉化成動力後,再也沒什麽可怕的了。

最後一局比賽,兩只隊伍給觀衆們呈現了一場視覺盛宴。

不是在打架就是在打架的路上,連輔助碰面了,都要給對方幾個技能,才安心離開,整局比賽從頭到尾都充滿了火藥味。

雙方你來我往,打到30分鐘風暴龍刷新時間,雙方經濟差沒超過兩千,就是一波團戰的事。

TCG不想和HK拖下去,主動開風暴龍逼團,眼看風暴龍血量下到一半,HK坐不住了,主動接團。

葉松保護着隊友,稍稍拉扯,騙了些技能之後,再對HK動手,而HK衆人也意識到不對,想要往後撤退,TCG的邊路不知道什麽時候繞到了後方,形成包圍的姿勢。

HK只能被迫接團,各種技能滿天飛,看得人頭暈目眩,甚至差點不知道誰是隊友,誰是敵人。

複活甲、名刀、輝月換了一個遍,打到最後,場上只剩下了絲血的進寶和半血的HK輔助。

HK輔助本想一拳捶死進寶,再回去清兵線,進寶怎會吃這麽大的虧,被一個輔助殺了,他在隊友們面前恐怕會再也擡不起頭。

賣了鞋子買了吸血刀,邊走邊A,放了幾個技能後,HK輔助不僅沒有殺掉進寶,反而自己的血量見了底。

HK打野聲音急切道:“快走快走,再不走就要一波了!”

話音剛落,進寶一個遠程炮,直接把HK輔助人頭收下,中路兵線已經到了河道,進寶清完兵線後,運到了高地。

HK的高地就一絲血,很快推掉,開始拆高地水晶,此時距離HK最快複活的中單還有十多秒。

“進寶,加油!我全隊的希望都在你的身上!”要不是規定,葉松都站起來給進寶加油。

TCG衆人屏住呼吸,瞪大了眼睛看着進寶,高地水晶破了,TCG的超級兵從大後方,慢悠悠的趕來。

進寶拆掉了保護水晶的門牙塔,攻擊水晶的時候,HK中單活了。

HK衆人就差吼破嗓子:“清線清線,快點把線清了!”

HK中單火女,連滾帶爬的沖過去清線。

而此時的水晶只剩半管血,火女清線又慢,進寶玩的是推塔極快的射手。

于是在HK其他人活的那一刻,親眼看着自家水晶破了!

“艹,贏了!!”

方诩怒吼了一聲,摘下耳機,狠狠的揉了揉進寶的大腦袋!

“啊啊啊!贏了!贏了啊!”葉松本想擁抱進寶,可進寶還愣在椅子上,便越過他抱住了方诩。

“羽神,我們贏了!!!!”葉松揉了揉眼眶,聲音激動又哽咽道。

方诩也很高興,小臉紅撲撲的,擲地有聲道:“是!我們贏了!!”

這時臺下的鄧一黎和龍教練也沖上了比賽臺,和隊員們抱在一起慶祝勝利的喜悅。

進寶又哭了,不過這次是嘴角帶笑的哭了,大聲吼出心裏的委屈,“我他|媽不是慫蛋!”

龍教練欣慰的拍了拍他肩膀,難得調侃一句道:“你是我們的神!”

最後一局,沒有進寶的點塔,恐怕還有得拖,是贏是輸,都不好說。

整場比賽下來,雖然有驚險,但最終TCG還是贏了,留在了MPL的賽場上,不用去甲級聯賽掙紮。

秦灼看着激動的隊友,心裏漲漲熱熱的,那裏仿佛也多了些人情味,原來勝利是這麽的令人振奮和喜悅。

電競的魅力,他似乎感覺到了!

TCG哭的除了進寶,還有小盧,他抱着鄧一黎泣不成聲。

這場保級賽圓滿結束,也代表着他職業生涯的終結。

往後的日子裏,他會不停回憶這大半年來和兄弟們的點點滴滴,尤其是這半個月羽神的到來,給戰隊注入了新鮮的活力。

鄧一黎金絲眼鏡後的眸子,滑下眼淚,他投的幾千萬總算沒有白費,他不是個敗家子,相信未來的TCG會變得更好。

方诩呼出口氣,情緒久久難以平複,眼睛帶着氤氲的霧氣,對身旁讨厭的家夥伸出了手。

秦灼眉毛一挑,面上帶笑,同他握了握手,用年輕人的慶祝方式,撞了一下肩膀。

這是因為陰差陽錯被交換人生的兩個人,頭一次出現這麽和睦場面,以前的恩怨,在這勝利喜悅下,可以暫時先放一放。

與勝家的TCG又哭又笑不同,失敗的HK衆人面色慘白,如同鬥敗的公雞悲戚着臉,有些感性的人,直接傷心的哭了出來。

電子競技就是這麽殘酷,有贏就有輸,掉入甲級聯賽的HK,不知道要花多久的時間才能回到MPL。

但可以知道的是他們不會停止自己前進的步伐,會一直為自己心中的目标奮鬥努力着。

看了一場驚心動魄的保級賽,宋衿感覺比自己打總決賽還累,塵埃落定之後,和直播間的觀衆朋友們說了三兩句話,就匆匆下了播。

而一些路人和落羽的粉絲,在看完全場比賽後,逐漸變成了TCG的隊粉,來到TCG不過一萬粉絲微博打了卡,并且表示不管TCG站在高山還是低谷,他們會一直支持TCG。

保級賽贏了沒有頒獎儀式,但采訪環節還是有的,讓直播間不舍得離去的粉絲們沒有失望,被采訪的人是落羽。

作為新人的方诩,面對主持人的提問,回答得像根老油條似的,游刃有餘,既不貶低自己,又擡高了HK,讓雙方的粉絲都很滿意。

甚至有資深電競迷看完采訪,覺得方诩不是新人,以前肯定在別的游戲打過職業。

被粉絲打臉後,還是不信,親自查了方诩的履歷,才願意相信他真是個電競新人。

方诩紫陽中學的校友,紛紛出來作證,他以前是學校的三好學生,和電競這個職業從不搭邊。

至于一個有着優秀前途的學生,為什麽會去打職業,校友們諱莫如深,都沒細說,讓粉絲們越發的好奇。

不管外界怎麽猜測方诩的身份,TCG衆人贏完比賽退場後,又開着來時的五菱面包車,趾高氣昂的從HK商務車前呼嘯而過,看得HK衆人差點沒把肺葉子氣炸。

雖然沒有3:0贏下比賽,但鄧一黎說的話還算數,帶着隊員們去吃了火鍋。

因着時間不早了,好說歹說,火鍋店才願意接他們這一單。

鄧一黎直接招呼好幾箱啤酒,大有不醉不歸的想法。

TCG的隊員們都剛剛成年,平時滴酒不沾,這些酒一人一瓶都喝不完。

進寶吓得眼睛都瞪圓了,連連擺手道:“不,不要給我倒,我不會喝酒!”

龍教練直接拍了他擋酒的手一下,直爽道:“大老爺們怎麽能不會喝酒呢?別惹我生氣啊!”

龍教練都發話,進寶只好皺着張臉,勉強讓龍教練倒酒,看到都快溢出來,又嚷嚷道:“滿了教練!滿了!!不要弄一桌子!”

“你怕什麽,我有分寸。”龍教練果然在酒快溢出來的時候,停了手。

看着滿滿一杯,進寶沒喝就已經醉了,苦着臉,欲哭無淚。

直到TCG所有人都倒上啤酒後,鄧一黎這才站起身拿着酒杯,頗為感慨道:“話不多說,全在酒裏,我先幹了!”

鄧一黎一口氣悶了一杯,其他人見狀也只好喝了一大口,小盧更是有樣學樣光了杯。

緊接着龍教練起身敬酒,脾氣火爆的中年男人,難得面色溫和同隊員道:“你們都很棒。”

進寶在聽到教練的誇獎後,慚愧的低下了頭,覺得教練說的這話,并不包括自己。

但龍教練又扶着自己的腰,特意的說道:“尤其是進寶能及時調整情緒,頂住最後一局壓力,推掉了敵方水晶,替戰隊贏下了比賽,很厲害。”

進寶聽完教練這樣誇贊自己,眼眶通紅,不太好意思說道:“不,不是我厲害,是大家厲害,要是沒有你們,我恐怕……”

接下來的話,進寶沒有說完,倒是感性的拿起一旁的酒杯一飲而盡,又苦又辣,導致他那張胖小臉越發的紅了。

大家不厚道的笑起來,輪到小盧進酒,他想說的話很多,但又不知道從哪說起,只能借酒消愁,一杯一杯地往肚子裏灌。

一晚上TCG衆人都沒吃幾口東西,全在喝酒了,像進寶葉松兩個平時滴酒不沾的人,在飯局結束的時候,醉死了過去。

方诩和秦灼也喝得醉醺醺的,還有點意識,但也處于半迷糊的狀态,最後是意識清晰的龍教練叫了代駕,才把大家安全的送了回去。

車上,鄧一黎坐在方诩旁邊,靠在他的肩膀上痛哭流涕,訴說着這些年的辛酸苦楚:“艹他|媽的死老頭子,都說不回去不回去!非得逼我!”

“停了卡,害得老子車都賣了,開着這輛破面包車讓人笑掉大牙!”鄧一黎想到開了幾年的愛車賣了,不由得悲從心來,眼淚鼻涕一起流。

“等老子回去,非得從車庫裏偷一輛出來不可,還要偷最貴的那輛!”

鄧一黎發了豪言壯志,殊不知這話要是被他家老頭子聽見,要打斷他兩根肋骨不可。

在外頭游蕩這些年,別的沒學好,倒是學會偷東西了,就應該好好教訓臭小子一頓。

方诩面無表情的目視前方,鄧一黎的那些話不知道聽沒聽進去,他腦袋暈乎乎的,人也飄飄然起來,反應都慢了半拍,顯得可愛乖巧。

秦灼的手放在窗戶邊上,撐着頭看着巴拉巴拉說個不停的鄧一黎還有毫無表情的方诩,覺得這樣的反差很有意思。

他自己也喝得半醉,不清楚自己現在的神情是多麽和煦陽光,與那個只會在陰暗角落冷笑的人,有着天然之別。

秦灼嘴角帶笑,就這麽閉着眼聽着隊友們的聒噪聲音,心裏沒有煩躁反而非常的恬靜,坐在車裏晃晃悠悠,和大家一起回了俱樂部。

毫不意外,第二天所有人都起晚了,甚至進寶這個第一次喝酒的人,睡到了晚上才醒,但這并沒有觸犯俱樂部的隊規。

因為最後一場比賽結束,迎接TCG衆人的是長達将近一個月休賽期,所以俱樂部給隊員們放了大半個月的假,這期間他們想幹嘛都可以,只要按時歸隊就行。

小盧和隊友們在海市玩了兩三天,才意猶未盡的結算工資和獎金,收拾東西回了自己家鄉,不出意外以後不會再回來了。

最終隊友們都不知道他離開的原因,只有鄧一黎隐隐約約了解一點,似乎是小盧父親受了傷不能幹重活,需要他這個獨生子回家承擔責任。

這種情況沒辦法挽留,只能對小盧送上各自安好的祝福。

鄧一黎又開始忙戰隊的事,TCG贏了保級賽,曾經那個趾高氣昂的陳總腆着臉打電話過來,不用鄧一黎費心盡力的懇求,自己主動在原來的價格上加了幾成的收購費。

可盡管如此,鄧一黎還是有了別的想法,先一邊拖着陳老板,另一邊打算回家探探老爺子的口風,是不是一點情面都不留,要他回公司混吃等死過日子。

剩下的幾人大多回家探親去了,龍教練有個剛上幼兒園的女兒,離家這麽久早就想得不行,在送小盧上飛機後,便馬不停蹄也離開了。

進寶本就是海市本地人,放假期間當然回家過好日子,還順便把好兄弟葉松帶走,一起玩幾天。

葉松想着自己家離海市不遠,一天可以好幾個來回,便同意了進寶的提議。

至于秦灼,連小盧送別會都沒參加,在贏了保級賽的第二天,人便消失不見蹤影。

去哪裏,方诩不想也知道回方家當大少爺。

偌大的俱樂部在幾天時間就剩方诩和文叔兩個人,本還想着有個文叔作伴也好,結果文叔也被子女接走旅游去了,兜兜轉轉,最後只剩方诩一個人。

方诩從來沒有這麽孤單過,安靜的俱樂部讓他非常的不适應,囫囵的黑白颠倒直播了幾天,再也受不了寂靜,收拾東西踏上去秦家的路。

秦灼回了方家,他作為名義上秦家的孩子,自然也是要回去看看的。

雖然方诩不想去,不想和秦家那群極品親戚有什麽瓜葛,可最終還是坐上了鄉村大巴,算是為死去的原主積點陰德。

與小盧在海市的南方鄉鎮不同,秦家人住在海市北方,被群山環抱,一眼看去都是望不盡的大山。

方诩拖着行李箱,靠着腦海中的記憶,來到秦家小巷,遠遠看見一個中年婦女拿着雞毛撣子,指着穿中學校服的女生破口大罵。

“連衣服都洗不好,你說說我養你有什麽用?”中年婦女烏黑的手指,戳了戳女生的頭。

疼得女生眼睛都紅了,可屈服她的淫威,只能忍着淚意,繼續洗搓洗着衣服,看那堆積成山的樣子,應該是一家子的衣物。

方诩蹙了蹙眉,白色板鞋繞過地上的污水,來到婦女和女生的面前,面色平靜問道:“這是秦見山的家嗎?”

“是!你找誰?”中年婦女嗓門極大,連人都沒看清就嚷嚷道。

可當她看到少年的模樣時,倏地愣住了,驚得手上的雞毛撣子掉在地上都沒有察覺,因為眼前的少年實在太像年輕時候見過的一個人。

“你……”中年婦女咽了咽口水,想到某種可能,目光躲閃,不太确定的問道,“你是方诩?”

方诩不明白中年婦女見到他,怎麽一副見到鬼的模樣,斂下心思,抿了抿唇道:“是我,你是夏春嬌?”

夏春嬌點了點頭,繼而又猛地一陣搖頭,聲音尖銳道:“不,我不是!你找錯人了!”

方诩眸子一凝,眉頭輕輕蹙了起來,在中年婦女和女學生身上來回打量,和原小說裏描述并沒有多大區別,怎麽會認錯?

“你真的不是夏春嬌?”方诩狐疑的打量着眼前的中年婦女,這個女人的臉色看着不正常,很難讓人不懷疑。

夏春嬌仿佛被人抓到把柄一樣,神情變得激動起來,尖聲吼道:“不是!趕緊給我滾,這裏沒有你要找的人!”

方诩冷笑,白襯衫和白頭發,襯得他的氣質越發的清冷孤傲,雙手抱胸淡淡道:“既然你不是夏春嬌,你又是怎麽知道我叫方诩的呢?我可從來沒告訴過你,我的名字。”

夏春嬌臉色一變,沒有說話,而是用怨毒的神情盯着方诩,無意識的抓着自己女兒手臂,烏黑的指甲幾乎掐進少女細嫩的肉裏。

“疼!”女學生痛呼出聲,眼眶都疼紅了,不停的往一邊縮去,怯弱道,“媽,你把我抓疼了。”

夏春嬌心中的怒火,似乎被這一聲“媽”給點燃了,重重的甩了女孩子一巴掌,兇狠得像個魔鬼:“誰是你媽!這哪有你說話的份?”

女學生捂着自己紅腫的半張臉,不可置信看着瘋了似地母親,連哭聲都變得壓抑,生怕大點聲又招來她的毒打。

看着眼前一幕,方诩微勾的嘴角漸漸拉平,眼神凝結成冰,這個夏春嬌簡直就是瘋子!

在原來的劇情中,“方诩”沒有回到秦家,他從心底就不認這個窮苦的家庭,所以在真實身份曝光後,只遠遠的在這個巷子路口看了一眼就離開了。

同時也更加堅定自己要留在方家,不能回到秦家這個破地方的想法,導致“方诩”在善良道路上越走越遠,最後落得慘死的下場。

所以方诩并不知道,原身的親生母親夏春嬌是這樣一個人,早知道她這麽瘋,閑死在俱樂部他也不會來這裏。

場面一時間僵住,除了女孩的哭泣聲,誰都沒有再開口說話。

突然傳來一陣爽朗的笑聲,打破尴尬的局面。

“哈哈哈哈,春嬌啊,今天我打牌贏了好幾百,特意到市場買了二斤肉,給孩子們解解饞。”一個背微駝,面皮蒼老的中年漢子,高興地拎着一條肉小跑了過來。

看到一個陌生男孩站在門前,皺了皺眉頭繞開,好聲好氣的把豬肉遞給夏春嬌。

夏春嬌不願意接,中年男人還把肉繩塞到了她的手裏,不解道:“拿着啊!不想吃肉啊?”

夏春嬌這才罵罵咧咧的接了過去,中年男子又注意到捂着臉哭泣的閨女,臉上的笑意少了一些,把人從夏春嬌的魔爪中解救了出來,黑着臉道:“幹嘛又打煙煙?好好一個細皮嫩肉的閨女,被你打成這樣,你還是她媽嗎?!”

夏春嬌沒好氣,叉腰罵道:“我不是她媽,你是!看看你一天天能的,竟教訓起我來了?”

中年男子被罵了也不惱,仿佛已經習以為常了,而是看着女兒紅腫的臉心疼不已,心想這張臉可不能毀了啊!

黝黑蒼老的手替女兒擦去眼淚,不知道是手勁太大,還是粗糙的皮膚刮到了她,女孩哭得更兇了。

中年婦女的叫罵聲,女孩兒的哭泣聲,男人的反駁聲……混合在一起,幾乎要把方诩的腦袋都吵炸了。

方诩冷着臉,聲音大了些道:“你們能不能不要吵了!”

中年男人一頓,拿正眼瞧了瞧站在旁邊的男生,渾濁的瞳孔縮了縮。

容貌精致,身形修長,染着一頭放誕不羁的灰白頭發,穿着白白淨淨的襯衫和黑色修長的襯褲,背着雙肩包,腳邊還放着一個高大的行禮箱。

若不是那白色頭發,看着倒像是剛放暑假回家的高中生,和自家女兒年紀沒差多少。

“你,你是……”男人瞪大了眸子打量了起來,總覺得方诩面容好像在哪見過似的,但一時間又想不起來。

方诩神色微微緩和,露出一口大白牙,道:“我叫方诩!”

“方诩?”秦見山皺了皺眉,不僅人看着熟悉,連這個名字也熟。

可他打了一夜的牌,腦袋混沌着,實在想不起來了。

這時秦見山身邊紅着眼睛的女孩,突然興奮地看着方诩道:“你是……我二哥嗎?就是城裏的那個二哥嗎?”

秦見山也立馬想起來他是誰了,拍了拍自己已經開始禿頂的腦袋,熱情大笑道:“哦!我說你怎麽那麽眼熟呢,你就是我那個在城裏長大的親兒子方诩啊!”

“快進屋,站在門口做什麽,進去說話。”秦見山自來熟似的,伸手拍了拍方诩的肩膀說道。

方诩沒來得及躲避,眼睜睜的看着他的黑爪子落在肩膀上,身體頓時緊繃起來。

秦見山打了一夜的牌,手上都是煙和汗的混合物,所以當他移開時,方诩白淨的衣服留下了一個灰色的印子。

方诩的胃有些難受,似乎理解原主為什麽不願意回來這裏了。

秦見山還不覺得有什麽,見方诩不動作,油光發亮的手摩擦着下巴,偷偷的打量方诩,之後又啧啧出聲道:“不愧是我親兒子,比秦灼那王八蛋長得好看多了!”

“我就說嘛,那小子從小就長得不像我,怎麽可能是我兒子,真是抱錯了!”秦見山喋喋不休,自言自語,話裏話外都是對秦灼的嫌棄。

絲毫沒注意到一旁的夏春嬌聽到他說的話後,手緊了緊,臉色變得陰沉起來。

而方诩的嘴角也抽了抽,秦見山說秦灼不像他,可他覺得自己這張臉也和秦見山沒有一點相似的地方。

秦見山個子本來就矮加上駝背,才堪堪到方诩耳朵處,臉像似被風摧殘過的岩石一樣粗糙,暗淡無光,沒有一點亮眼的地方,不明白模樣姣好的夏春嬌看上他哪裏。

秦見山沒有一點陌生感,熱情的拽着方诩往屋裏帶,順便招呼女兒秦煙把他随身行李箱拿進去。

那箱子一看就是名貴的東西,可不能放在外頭被人偷了。

路過夏春嬌身邊,見她還像座雕像一樣站在門口,不耐煩推了推她,怒道:“還站着幹嘛?趕快收拾做飯去,方诩來了都不讓他進屋,哪有當媽的樣,真不知道養你有什麽用!”

抱怨完,看到擋路的塑料桶,用力的踹開,好讓方诩進屋。“連個家都收拾不好!”

夏春嬌張了張嘴,想和秦見山吵幾句,可看到他身邊的方诩又把嘴閉上了,眸色深沉的盯着方诩明豔的臉打量。

方诩自然察覺到那沒有善意的眼神,心下的奇怪感越發的深了。

夏春嬌見到他,完全不是一個母親該有的模樣,甚至一開始根本不想認他,還慌張的想要把他趕走。

若是因為秦灼,那排斥他的到來還情有可原,畢竟那是養在身邊十多年的兒子。

可在方诩的印象裏,秦灼和秦家人的關系早就勢同水火,從小被打罵長大,上了初中後,學費都不給他出,沒有半分親情可言,那肯定不是因為這個原因。

那夏春嬌的态度為什麽是這樣?

方诩迷茫了,想不清楚,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同時也發現自從他穿過來後,走上與原主不一樣的路,觸發了許多不明不白的隐藏劇情,讓他這個了解原著走向的人,都不清楚是怎麽回事。

夏春嬌閉了閉眼,将眼中幾乎化為實質的恨意隐藏好,沉着臉拎着豬肉進了廚房。

客廳裏,秦見山依舊在恭維方诩,就差把他誇出花來。

他越是這樣,方诩心裏就越難受,一口氣梗在胸裏不上不下。

秦見山看着像是老實本分的莊稼漢子,可那雙滴溜溜轉着滿是精明神情的眸子,又與他的外貌不符,從頭到尾都給人都是一種虛情假意的感覺。

秦煙小臉紅撲撲偷偷打量了幾眼方诩,不知道什麽原因,她一看到這個陌生的哥哥,就感覺很親切,比秦灼還要親。

想來這就是血緣的關系,所以即使臉上帶着傷,依舊殷勤的給方诩倒水,還從冰箱裏拿出洗幹淨的水果給他吃。

“謝謝。”方诩笑得有些拘謹。

眼前的幾人不管對原主還是他來說,都算是陌生人,做不到像十多年的親戚一樣相處。

但小姑娘看着可比父母順眼多了,方诩從背包裏拿出了一個沒開封的盒子,遞給了秦煙,笑着說道:“我也不知道你喜歡什麽,所以就擅作主張買了個新款手機給你,拆開看看,喜不喜歡。”

秦煙愣住了,這還是有人第一次送東西給她,一時間不知道接還是不接。

秦見山可比她精明多了,直接要幫她拿過去,但方诩抓得緊緊的沒有松手,他只好尴尬的放棄了。

方诩目光放在秦煙臉上,輕聲詢問道:“不喜歡嗎?”

“不是!”秦煙立馬搖頭,眼睛紅紅的從方诩那飛快把手機接了過去,鄭重道,“謝謝哥哥。”

這也是方诩第一次被人喊哥哥,心情頗為微妙,笑容也真誠了些。

秦見山坐在椅子上,看到這一幕越發的熱絡道:“哎,她一個中學生,哪用得着這麽貴的手機,一個月的話費都不知道要多少。”

方诩滿不在乎的把背包合上,“等會我帶你去買個手機卡,每個月話費我幫你交。”

秦煙笑得更開心了,和臉上的巴掌印形成鮮明的對比。

方诩暗了暗,心裏感嘆夏春嬌是真的舍得對自己女兒下重手,也難怪秦灼養成了陰暗的性子,有這麽一個媽,兒女哪能有好日子過。

秦見山見秦灼把背包拉鏈合上,有些失望的吧唧了一下嘴,他還以為方诩也給他們帶了禮物呢,可沒想到是自己想多了。

秦煙在拆自己的禮物,方诩低頭玩手機,氣氛便沉默尴尬了起來,秦見山沒話找話問道:“你是什麽時候離開方家的?”

方诩看手機的動作一頓,緩緩道:“一個多月前吧。”

秦見山頓時不樂意了:“那怎麽不早點回來看看,也不告訴我們一聲。”

方诩笑了,清透的眸子似乎能看穿人心,“您也沒去市裏找我啊。”

秦灼也是在一個多月前被方家找到的,秦家人肯定知道這事,而他們卻沒打算去找方诩,說明沒把他放在心上。

秦見山笑容僵硬在臉上,明白眼前的男孩看着柔柔弱弱,實際上一點也不好惹,甚至比秦灼那臭小子更有城府。

好在這時,夏春嬌的飯菜做好了,才讓場面顯得沒那麽難看。

飯桌上又是詭異般的沉默,方诩吃幾口就沒胃口了,但為顯得禮貌,還是坐在桌子旁,慢悠悠的吃着,實際上沒吃什麽東西。

夏春嬌看了看方诩那張臉,沉不住氣了,厲聲道:“你回來做什麽?我們可沒有那個閑錢養你!”

秦見山用筷子敲了敲桌子,冷着臉道:“你能不能什麽都和錢挂上鈎?”

方诩挑了挑眉頭,不信秦見山會這麽正義凜然。

果然又聽他繼續道:“阿诩是從方家出來的,方家是什麽人?海市屈指一數富豪,會不給阿诩補償嗎?婦人之仁!”

繞來繞去,最終還是繞到了錢的上面了,秦見山也暴露出真面目,那雙小眼睛閃爍着算計的光芒。

夏春嬌心領神會,繼續語氣惡劣說道:“既然這樣,方家有給你錢嗎?不要說什麽都沒有!”

方诩戳飯的筷子頓了頓,看着眼前一個唱紅臉一個唱白臉的親生父母,心裏有些不是滋味道:“在人家家裏白吃白住那麽些年,不應該是我們給他們補償嗎?”

“憑什麽!”夏春嬌震驚得把筷子扔了,“他方家還要不要臉了,找我們要補償?真當秦灼是吃空氣長大的?”

秦見山也沒想到方诩會這麽說,笑容有些勉強道:“怎麽可能,就算方家替我們養了阿诩,我們也養了秦灼啊,互相扯平了。”

夏春嬌冷哼道:“就是,按我說就應該找上門去,要個十萬八萬,反正他們也不差錢。”

秦見山沒搭話,看樣子也是這個意思。

方诩有點吃不下去了,放下筷子道:“我吃飽了,我帶秦煙出門逛逛。”

也不管他們同不同意,便離開了餐桌,剩秦見山和夏春嬌大眼瞪小眼。

夏春嬌還想說些什麽,見秦見山搖了搖頭,只好作罷。

直到走出秦家門,方诩才松了口氣,一頓飯吃得他渾身難受,甚至有些後悔沒有應該考慮清楚貿然回來,不然憑秦家人的心思,應該不會去找他的。

可當時想着畢竟是自己名義上的親生父母,他離開方家了,不回來看看說不過去。

現在看這樣子,呆不了幾天他就要回去了,到時候就算基地沒人,他也可以去找王勇白嫣然玩玩,總比待在這裏好。

心下有了打算,方诩招呼着秦煙跟他一起上街。

鄉鎮的街道不如市裏那麽幹淨,看起來老舊了一些,鄉土氣息卻讓人心情不由得放松。

鎮上行人不少,見來了一個陌生好看的少年,紛紛駐足觀看低聲議論,并不會突兀的上前打擾。

方诩帶秦煙喝了奶茶,還買了小孩子喜歡吃的炸雞漢堡之類的零食,才去營業廳辦了張卡。

秦煙滿心歡喜,雖然和方诩是第一次見面,但不妨礙他們關系好。

秦煙手機卡激活後,添加第一個號碼是方诩的,眸中帶光道:“哥,以後我可以給你打電話嗎?”

方诩揉了揉小姑娘的頭發,勾唇道:“當然可以。”

秦家父母不讨喜,但小姑娘看着倒挺可愛的,在力所能及的範圍給點幫助,方诩很是樂意。

“哥你真好!”秦煙害羞的誇了方诩一下,又接着擺弄起手機來。

她從來沒接觸過手機,看到同學有的時候,心裏也非常羨慕,也知道自己家裏是不可能給她買,沒想到新二哥回來,不僅送了,還是送最新款,秦煙心裏簡直要高興壞了。

小姑娘的心思全都擺在了明面上,方诩也一臉溫和的看着,他覺得多一個妹妹寵着,倒也不錯。。

可這在外人看來,就是一對早戀的學生,背着家長偷偷跑出來約會呢。

玩了通宵回來的秦煥也是這麽認為,一旁的狐朋狗友還拱火道:“煥哥,那不是你妹嗎?聽說學習成績不錯,怎麽學其他人談戀愛了?”

秦煥黑着臉道:“閉嘴!”

狐朋狗友才不怕他,撇了撇嘴繼續道:“既然敢做,怎麽不敢讓人說?看他們那膩歪勁,說不定過不了多久,你就要當大舅哥了!”

其他人聽了這話後,不厚道的大笑了起來。

這讓一項愛面子的秦煥覺得丢了大面子,撸起袖子氣沖沖朝方诩倆人走了過去,問都不問,就要拽着秦煙回家。

秦煙正在熟悉手機功能,被這麽一拽,手機摔在了地上,心疼得她大叫了起來,“大哥,你幹嘛呀!”

秦煙惱怒的甩開秦煥的大手,小跑着把地上的手機撿了起來,屏幕完好無缺,底部的漆被磕沒了一些。

秦煙難過得眼睛又紅了,抽了抽鼻子憤怒道:“你發什麽神經?”

“你還罵我?”

秦煥本就一肚子的氣,見妹妹不僅不和他回去還罵他,便揪着秦煙的頭發,往家裏方向拽,惡狠狠道:“幾天沒打你,你本事越來越大了是吧?連我都敢吼!”

秦煙疼得哇哇叫,眼淚流了下來,用力掙紮道:“我有說錯嗎?你就是個神經病!”

秦煥怒氣更甚,就要這麽拽着秦煙回去,周圍的人也是一副見怪不怪的模樣,顯然這樣的事經常發生。

方诩冷着臉,伸手把人攔下道:“你作為哥哥,就是這麽對妹妹的嗎?”

秦煥本想先讓秦煙回家,他再回頭收拾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小白臉,沒想到他自己卻先撞了上來。

“你不說話,我還打算放你一馬。”秦煥一只手抓着秦煙頭發,另一只手插在褲兜裏,自認為十分的酷拽帥氣,其實非常的油膩滑稽。

“既然你這麽不知死活,我就如你願好了。”秦煥先把秦煙放開,将矛頭對向方诩,嘲諷道,“你也不打聽打聽我是誰,連我妹妹都敢泡,真是不知死活!”

方诩怔了怔,明白秦煥誤會了,可還沒等他解釋清楚,秦煥就握着拳頭沖向了他。

“大哥你幹什麽呀?!”秦煙驚呼,顧不得自己被拽下來的頭發,沖上去阻攔秦煥。

方诩打不過秦灼也就算了,像秦煥這種酒囊飯袋的家夥,收拾起來還是輕輕松松。

三下五除二就把秦煥撂倒,一只腳踩在他的背上,諷刺道:“年紀輕輕就這麽點力氣,腎虛吧你?”

秦煥哪裏容得別人這麽侮辱他,羞惱的奮力起身,卻還是沒能站起來,放了狠話道:“我艹你全家!你給我等着!我總有一天要弄死你!”

秦煙看不得兩個哥哥因為她打架,頭發亂糟糟的蹲在秦煥身邊,一臉疑惑的看着他道:“你在說什麽呀?!這是我們家二哥,城裏的那個二哥方诩!”

秦煙一說完,秦煥震驚地瞪大了眸子,眼前的白毛竟然就是方家生活的小少爺?他的二弟?!

秦煥突然開心了一下,方家回來的小少爺,身上肯定帶了不少錢,這樣代表着他又可以索求揮霍了,但一想到他的腳踩在自己的頭上,又立馬氣憤道:“趕緊把腳挪開,真是膽大包天,連你哥也敢揍!”

方诩差點沒被秦煥的話逗笑,為了避免倆人矛盾再次升級,便沒在踩着他。

秦煥一個翻身爬了起來,和秦見山如出一轍的小眼睛滴溜溜的轉着,擡着下巴高傲的輕哼道:“你就是那個和秦灼抱錯的方诩?”

方诩點點頭道:“是我。”

“既然你是從方家來的,那他們有拿點錢補償你嗎?畢竟是養了十多年的兒子,沒有親情總有感情吧?”秦煥和秦家父母想到一處去了,都想在方诩身上撈點好處,“何況我們還養了秦灼那麽多年!”

秦煙很不贊同她大哥的法,他們有手有腳憑什麽要別人幫忙,靠自己不好麽?

于是替方诩反駁道:“大哥你這說的什麽話,我們養灼哥,他們養二哥這不是扯平了嗎?人家憑什麽給我們錢?”

秦煥立馬不樂意了,對着秦煙怒目而視,比劃了拳頭道:“小孩子家家懂什麽?還不快點回家去,小心我揍你!”

秦煙想起秦煥平時都是怎麽對自己的,小臉不由得一白,她這個大哥可從來不看兄妹之情的。

方诩擋在了秦煙前面,既然被她叫了哥哥,那就是承擔起哥哥責任。

方诩眸色頗冷,對秦煥道:“方家要是給我好處了,我還會空手回來了嗎?”

秦煥臉色變得非常不屑起來,雙手抱胸冷笑道:“我說在外面混得好好的,怎麽願意回到這鄉下地方,原來是回來啃老的。”

“小子我告訴你,我們秦家可不歡迎你,不管你是親兒子還是假兒子,一個沒在身邊的長大的弟弟,我可不認。”秦煥覺得方诩就是在浪費他的時間。

以前的秦灼好歹還能隔三差五拿點錢回家,這個方诩一來還要他們往外掏,這怎麽可能?

秦煥恨不得方诩趕緊滾,永遠不要回來。

秦煙對新二哥很有好感,站在他背後替方诩說話道:“大哥,二哥好歹和我們有血緣關系,你怎麽能說這樣的話?”

“血緣關系?”秦煥哼笑,覺得秦煙天真,“血緣關系是能生錢,還是能當飯吃?爸媽養活我們兩個已經不容易了,還多一個他,我們還要不要過日子了!”

“大哥……”秦煙還想說什麽,被方诩攔下。

方诩淡淡的瞥了名義的大哥,輕聲道:“有什麽話回去說吧。”

周圍全是小鎮上的人,擡頭不見低頭見,再争吵下去恐怕會對秦煙的名聲不好,有什麽事還是回到家裏說。

秦煥顯然沒有方诩這麽貼心,以為他想讓秦家父母幫他說話,諷刺道:“你不要以為爸媽會站在你那邊,我才是他們親手養大的兒子,他們疼的是我,也最聽我的話。”

方诩懶得理會四肢發達頭腦簡單的秦煥,拉着秦煙又重新回到讓人壓抑的秦家。

秦見山已經吃飽喝足,滿嘴的油垢,翹着二郎腿在院子裏休息。

秦煥回來和他打招呼,他也只是掀了掀眼皮,沒有理會。

秦煥一副見慣不慣的模樣,沖到屋子裏,大聲叫着夏春嬌。

夏春嬌正在洗碗,平時這都是秦煙幹的活,但今天秦煙被方诩叫走逛街去了,只能她自己來了。

夏春嬌正憋着一肚子的火氣,聽到大兒子叫魂一樣叫她,頓時怒了。

“叫什麽叫什麽?我還沒死呢!等我死了再這樣叫!”夏春嬌嘴巴也是毒,連自己都罵了進去。

出了門又看到秦煙頓時把氣撒到了她身上,油膩膩的大手就要朝秦煙耳朵擰去,“你還知道回來!”

秦煙害怕的直往方诩身後躲,以前她的耳朵被夏春嬌擰得流了血,耳根至今留着疤,從那後便一直心有餘悸,害怕極了。

方诩擋在了秦煙面前,冷臉道:“她再有錯,你作為母親的,也不應該不分青紅皂白的對她動手吧?”

夏春嬌一愣,臉色很不自然道:“我管教自己的女兒,關你什麽事?還是說你要教訓起我這個長輩來了?”

方诩才不吃她以長輩自居這一套,平靜說道:“我只是就事說事,再怎麽說我也是秦煙的哥哥。”

夏春嬌立馬不樂意了,她本就不喜歡方诩,尤其在看到他那張臉後,越發的讨厭了,見他這樣武逆自己,頓時拍腿假哭道:“老秦,你也不管管你兒子,剛回來就敢和他媽這樣說話,時間一長,還不要鬧翻天了!”

秦見山打了一夜的牌困意來襲,聞言也只是睜開困倦的眼睛,看了眼臉色難看的方诩和秦煙,又重新把眼睛閉上了,懶懶地說道:“人家剛回來,你不要那麽較真。”

說完這話後,打起了小呼嚕徹底睡了過去。

夏春嬌見秦見山不站在他這邊,氣憤地咬緊了牙龈,兇狠的盯着方诩,仿佛要咬下他一塊肉,才肯罷休。

秦煥這時拉了夏春嬌一下,不滿道:“媽,我和你說話呢,你有沒有在聽?”

秦煥妒忌的目光在方诩身上停留了片刻,繼續撒嬌:“你不能因為有了新兒子的就忘了舊兒子吧?我可是你親手養大的!”

“行了行了,有什麽事趕緊說!”夏春嬌的臉色這才好看了一些,但想到大兒子的劣性根,又補充道,“如果是要錢那就別和我說了,沒錢!家都被你和你爹掏光了,一點錢都沒了。”

秦煥眼神閃爍了一下,他的确抱着這樣的心思,但夏春嬌先提出來了,他也就不好再伸手要錢,于是把矛頭指向了方诩,“那你也不能偏心吧,你能養方诩,就不能養我了?我還是你的兒子嗎?”

夏春嬌震驚了,不明白秦煥這是什麽意思,瞪眼道:“誰說我要養方诩了?他都那麽大了,有手有腳哪裏還需要靠我們!”

“方诩說他在外面混不下去,這才回來的。”秦煥暗暗看了方诩一眼,心下有些小得意。

他就是要方诩看看,夏春嬌心裏把誰當做親兒子,他這個抱錯的怎麽能和他這個親手養大的比?

果然夏春嬌一聽,臉色很難看的看向方诩:“你回來也沒用,我們可不養你!”

方诩無奈的聳了聳肩,不打算過多解釋,他們這樣認為也好,可以避免不必要的麻煩。

對于秦家人他沒有什麽感情,這次回來算是情理上的做法,如果秦家人不願意,那以後他也就可以名正言順和他們斷清了關系。

秦煙害怕夏春嬌說的話,傷了方诩的心,搖了搖他的手腕,低聲安安慰道:“不管怎麽樣你都是我的哥。”

方诩心下一暖,想起其他人虛僞,秦煙才真正的讓他感受到了親情,要是以後她有什麽困難的地方,他會毫不吝啬的幫她一把。

“既然這樣,我也沒必要呆在這裏。”方诩松開了秦煙的手,來到夏曉嬌面前,微微低頭看向她。

沉吟片刻後,又接着問道:“我想知道,你為什麽這麽讨厭我?或者說是讨厭秦家老二?”

因為不管是他還是秦灼,夏春嬌都不喜歡,顯然是有什麽原因,不然一個母親,怎麽會平白無故讨厭自己的孩子?

夏春嬌被方诩那雙似乎可以看透人心的眼睛盯着,心下不由得一慌,下意識的挪開了目光道:“你不要胡說,我可沒讨厭你們!”

方诩不相信,冷笑地勾了勾唇:“希望真如你所說。”

“當然。”夏春嬌昂着下巴道,“不過還是那句話,要錢沒有,但要是你有閑錢貼補我們,我倒是挺樂意。”

方诩差點被夏春嬌氣笑了,張口閉口都是錢,還想讓他貼點,全當他是冤大頭嗎?

看得出來,夏春嬌不僅讨厭方诩和秦灼,甚至也讨厭秦煙,從她對秦煙非打即罵來看,沒有一點喜歡,對于秦煥也不見得喜歡到哪裏去。

這說明她是一個精致的利己主義者,只想着自己,從來不會替別人着想,這種人往往很冷血無情。

方诩掃了眼秦家的房子,這個地方既是他第一次來,也應該是最後一次來了。

一點家人溫情都沒感覺到,難為秦灼在這生活了那麽多年,他是一刻都快呆不下去。

“你話都說得這麽直白了,我想我們應該把事情說清楚。”方诩心情很平靜,并沒有要即将失去親人而傷心。

他分得很清楚,有些人就算掏心掏肺對他好,也不可能成為貼心的人。

“什麽事?”夏春嬌狐疑的看着方诩,生怕他又說一些讓他們難以接受的話。

方诩笑了笑,恢複平日的溫和,心中已經放下對親人執念,把他們當做普通人對待道:“如果你們還當我是親人的話,我隔三差五會回來,但這避免不了需要你們幫忙……”

“你不要說了!”夏春嬌還沒說什麽,秦煥已經不樂意冷哼道,“我們是不可能幫你的!”

沒讓他往家離拿就已經不錯了,還想要他們倒貼這怎麽可能!

夏春嬌也是這個意思,點了點頭道:“你也不看看我們家裏是什麽情況,你要是還有點良心,就應該努力想辦法賺錢貼補家用,而不是想這些有的沒的。”

“你們這意思是不當我是親人了?”方诩眯了眯眼,反問道。

秦煥嘴唇動了動,沒有直接說出來,但看他那嫌棄的樣子,應該就是這個意思。

夏春嬌也抿緊唇,沉默了。

剩下一個秦見山,不用想也是什麽态度,無非是表明上和你慈眉善目,背地裏的想法同秦煥沒差多少。

“那好。”方诩一邊玩着手機,一邊漫不經心道,“以後可不要無緣無故的找上我,畢竟是你們先不認我的。”

夏春嬌還在猶豫,她在想方诩有沒有翻盤的可能,秦煥卻先一步幫她回答了,“可以,說好了,你也別有事沒事的回來,我們不想再多你一個累贅!”

夏春嬌心下一松,想來方诩應該沒有翻盤的可能,被趕出方家連高中都沒畢業,能有什麽出息?

早斷了早好,反正心裏對他沒有一點好感。

就這樣,方诩和秦家人達成了協議,重新背上背包,拉着來時的箱子又回到了巷口。

從見到秦家人,到方诩心冷離開,不過一個午飯的時間。

方诩走時,只有秦煙來送他,秦見山還在院子裏打呼嚕睡覺,秦煥則回自己房間補覺了,他剛在市裏玩了個通宵,夏春嬌那就更沒有送人的閑情逸致。

秦煙被秦煥揪得雜亂無章的頭發,已經梳平了,一雙和方诩如出一轍的眼睛,紅彤彤的看着他:“二哥你還會回來嗎?”

方诩心下微嘆,若是情況允許,他一定帶着秦煙回市裏,可他還住在俱樂部,秦煙也要上學,所以不可能帶她離開秦家。

秦煙見方诩不說話,知道了答案,便又忍着心裏的難受道:“那等我上了高中,可以去找你嗎?”

“當然可以。”方诩溫柔笑道,“我不是給你買手機了嗎,到時候你可以聯系我,平時有什麽事也可以給我發消息。”

“好!”秦煙重重的點了點頭,心裏更是發誓一定要努力讀書,考上市裏最好的高中,像二哥灼哥一樣,離秦家越遠越好。

方诩拍了拍小姑娘的肩膀,拿出錢包塞給秦煙三千塊現金,讓她藏好:“我不能給你太多,一是不安全,二是怕你亂花,這些你先拿着,平時想吃什麽穿什麽,不要省,用完再向我要。”

秦煙從來沒見過這麽多錢,連忙推拒道:“不不,我不能要,你給我買手機,我心裏已經很過意不去了。”

“這些錢你自己留着,你在市裏用錢的地方比我多。”秦煙鄭重的錢塞回方诩手裏。

她從小在秦煥和夏春嬌打罵聲長大,知道賺錢的不容易,何況方诩剛從方家離開,在外面闖蕩,賺這些錢一定很難,她不能拿哥哥的血汗錢揮霍。

她拿了不僅心裏不安,還會傷了難得的兄妹之情。

“你拿着。”方诩态度堅決,把一打錢塞到秦煙口袋裏,囑咐道,“要藏好,不要讓你大哥看到。”

秦煙見拒絕不了,嘴唇抖了抖,好看的眸子留下了眼淚,“不管将來如何,你永遠是我二哥!”

方诩笑了一下,想到了秦灼,便好奇問道:“那我和秦灼誰對你更好?”

秦煙的巴掌大的小臉皺在一起,歪了歪頭仔細想了想,半天都沒想出個所以然來。

灼哥不愛說話,但對她是極好的,經常因為她和大哥打架,就算會被母親打罵,也依然不變,他有一塊錢就會省下五毛給她買零食。

二哥雖才剛剛認識,但血緣的關系讓他們很親切,說話也是輕聲溫柔,要從他們之間選一個出來,還真是有點難。

方诩也不逼她,笑着解釋道:“和你開玩笑的。”

秦煙松了口氣,替方诩拿東西去大道上等車。

直到親眼看方诩坐上回市裏的大巴,這才戀戀不舍的回了家。

在車上,方诩給一個沒有名字沒有備注的黑色頭像,發了條消息。

“我們的妹妹還不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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