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交易

交易

——“那現在還想睡我嗎?”

這問題不管怎麽回答,都有點送命的意味。

桑淼後退一步,只得硬着頭皮轉移話題:“監獄長,您找我有事?”

邊野和她視線對上。

沒有喜出望外,沒有疑惑不解,甚至快兩個月過去,對他無情将她發配流放區的憤怒都沒有。

對方平靜得讓邊野有幾分不習慣。

以前他哪怕只是招招手,309就跟條狗一樣搖着尾巴過來了。

“的确有事。”

邊野狹長雙眸微眯,他本來做好了同她周旋的準備,倒意外用不上了,便開門見山道:“我準備和你做筆交易。”

桑淼眼皮一掀:“什麽交易?”

“你之前對我的不敬可以一筆勾銷,隔離所你也不用再繼續待下去,更不必像其他流放犯一樣無休止勞作。”邊野松了松領帶,解開一顆風紀扣,“我還會給你一些相對的自由,允許你随時來見我,甚至找幾個Alpha來滿足你的需求,前提是……”

他話音稍頓,語氣充斥着一股纡尊降貴的施舍:“你得無條件提供你的信息素。”

桑淼在心底緩緩打出個問號。

先不說滿足需求是什麽鬼,她怎麽不知道她有信息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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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她不說話,邊野面露不悅:“怎麽,你不願意?”

這人明明前不久還對着他搖尾乞憐求他多看她一眼,這會兒真讓她占便宜,她倒遲疑起來了。

跟他玩兒欲擒故縱?

桑淼未置可否,摸摸自己的後頸:“我連腺體都沒有,哪兒來的信息素?”

“用血液,醫生從你的檢查血樣裏提取到了信息素。”

邊野舌尖劃過牙齒,不由回想起昨晚嘗到的美妙滋味。

負責對309做檢查的醫生将她的血液送到他面前,告訴他309的血液不同尋常。

他并不相信一個廢物的血能有多特別,直到他聞到了她血液裏信息素的味道,像盛夏豔陽天裏松樹溢出的樹脂,混着雨後青草的清香,溫暖又幹淨,與他如此契合。

桑淼茫然問:“您和我不都是Alpha嗎?Alpha怎麽也需要Alpha的信息素?”

“不是所有的Alpha都能分化出腺體,比如你;也不是所有的Alpha都排斥Alpha的信息素,比如我。”

邊野回身走到辦公桌前,從煙盒裏抽出一支煙,咬在嘴裏,而後将打火機扔給她。

桑淼示意自己不抽煙。

邊野哂笑:“替我點。”

桑淼:“……”真難伺候。

打火機啪的一聲,桑淼擡手護着火,火苗舔舐過邊野唇邊的煙草,她看見後者的手,淡青色的血管交錯凸起,格外具有攻擊性。

煙霧浮白,邊野瞥見對方左手手掌包着一塊浸血的布,一側的邊緣凹陷得很厲害,顯然受傷不輕。

他眼底的厭惡一閃而過,狠吸一口煙,将層層疊疊的煙圈吐在面前人臉上。

看她被煙味嗆得面紅耳赤,他才拖過椅子,滿意坐下。

“我的腺體被改造過,比起正常的Alpha,我無須經歷易感期,對信息素的掌控也更加得心應手,只是有一點,改造後的腺體需要一段時間融合。如果沒有契合的Alpha信息素安撫,極易融合失敗。”

邊野翹着腿,眸中譏諷:“這些年我找遍了整個利特星,也沒找到契合的人選,沒曾想最合适的人竟一直在我身邊。”

也因此他連夜趕回了利特星。

桑淼心中了然,難怪不計前嫌好言好語,邊野居然還真有求于她。

不管他說的話幾分真假,至少她稍稍有了底氣。

“我要怎麽幫你?”桑淼問。

“你的血液雖然能提取信息素,但這麽點量對我們來說遠遠不夠。”

邊野緊緊盯着她,也沒有拐彎抹角:“如果能在你動情時收集到血液裏循環的信息素,效果事半功倍,你不是喜歡Alpha麽,流放區最不缺的就是Alpha。”

“你的意思是讓我在和Alpha上床的時候還得一邊放血?”

“可以這麽理解。”

話落,邊野撥了一個內線通訊。

三十秒後,會議室的大門打開。

一群身形壯如牛的獄警整齊劃一地走進來,他們沒穿上衣,鼓囊囊的蜜色肌肉在燈光下閃着油滑的光。

邊野擡手一指:“他們都是你的。”

看着這群男人健壯的體格,桑淼半邊眉梢揚起,聲調都撥高了:“這麽多?”

這意思是,不想當生産隊的驢,就只能當流放區的鴨?

發展是不是過于限制級了?

在一群猛男炙熱的視線下,桑淼閉閉眼,壯士扼腕般一字一句開口:“來之前我确實想過讓我幹什麽都行,但抱歉——”

“幹Alpha不行。”

她桑淼鐵骨铮铮!寧折不彎!

空氣凝滞兩秒。

邊野修長的指尖抖了抖煙灰,忽然陰森笑了,意有所指地問:“他們不行,誰行?”

“動情也不是非得和人上床。”

桑淼輕咳一聲,飛快和他撇清關系,舉起手道:“我自己……也行。”

不知是不是桑淼的錯覺。

她發現邊野在她說完後臉色又黑了幾分。

邊野:“為什麽?”

桑淼滿頭霧水:“什麽為什麽?”

邊野笑意一斂,溫柔樣也裝不下去了,揮手讓那群壯漢都退下後,面無表情看着她:“為什麽不提出和我睡一次的條件?”

話出口後邊野就有些後悔了。

這個問題的答案其實并不重要,他只是無法理解,不過一場發狂的變故而已,309怎麽就突然像換了一個人。

那雙金色瞳仁不再陰鸷易怒,萬分戾氣,反而變得充滿生命力,哪怕她試圖以漠然掩蓋。

“當初不過說說而已,”桑淼用一種渣男調調說,“獄長大人,不必當真。”

不論原主對邊野是什麽心思,但現在掌控身體的是她桑淼的意志。

她對邊野沒有多餘的想法。

邊野神色晦暗不明。

桑淼怕他遷怒,立刻趁熱打鐵:“我可以什麽優待都不要,只要……”

仿佛知道她會說什麽,邊野開口打斷:“收起你那些不切實際,任何人都可以離開流放區,唯獨你不行。”

桑淼那點子讨價還價的耐性随他手中的煙一起熄滅。

她抿着唇,目光一錯不錯。

“不是我不放你走,”邊野淡淡道,“一是你的信息素能幫助很多像我一樣的腺體改造人度過融合期,二是我也沒有放你離開流放區的權限。”

桑淼追問:“我不是剛成年不久?我到底犯了什麽罪,讓你們對一個未成年如此重罰?”

邊野平靜道:“你沒犯過罪。”

“可你的Alpha母親是犯了重罪的流放犯,你的Omega父親生下你不久後便去世了,有人将襁褓中的你交給了你母親,于是從那天起,你就被困在了這裏,所以……”停頓兩秒,他略帶警告地說,“不想死,就別再有那些不該有的想法。”

搞半天她還是個黑戶,桑淼沒表現出特別的失望。

本來她也沒抱什麽希望。

只難免有點唏噓地想,也不知道原來的309是怎麽長大的。

明白讓他松口不可能了,桑淼換了個要求:“再加個條件,我要7910和我一起離開隔離所。”

“7910?”邊野回想了一下,“謝回?”

“嗯。”

“你不是一向讨厭他?”

桑淼反問:“您不也一向讨厭我?”

然後邊野眼刀子就掃了過來。

桑淼無視。

謝回救了她一命,她不想欠他太多人情,再者有些事,靠一個人的力量是完不成的。

“成交。”

-

從監獄長辦公室出來,桑淼毫無如獲新生的感覺。

邊野給了她一個期限,在一周內提供一袋充滿高濃度信息素的血。

報酬之一是獄警安排她重新住回了309以前的那間單人囚房。

在流放區住單人間和在隔離所住單人間完全是兩個不同的概念。

隔離所裏的人随時會發狂,如果不分開住,一人發狂全部遭殃。

但在外面并沒有這個限制,309卻能一直搞特殊。

大約傍晚時分,桑淼回隔離所将謝回帶了出來。

隔離所裏無數雙眼睛朝她和謝回投來羨慕的目光,流露出各種各樣的嫉妒與絕望,但她只能帶謝回一個人出去。

謝回起先還有些不樂意:“你給我弄出來幹嘛,外面東西難吃死了。”

桑淼對此大感不解。

吃什麽難道比活命還重要嗎?

但當她晚餐不小心嘗到流放區其他囚犯所吃的營養棒時,她有點後悔自己曾有過這種想法。

這種營養棒跟過期芝士有得一拼,充斥着一股濃濃的臭襪子味兒,又苦又酸,咬一口還粘牙,難以下咽。

看到她像粘屎了一般的表情,謝回并不意外。

桑淼猛灌好幾口水,那種惡心感才稍稍消退,她扭頭問謝回:“你這是早就領教過?”

下午邊野和她說過,謝回被分配到流放區,總共才短短兩月,到這兒的第三天,他自願申請去隔離所分離血目蜂腺體。

想到什麽,桑淼驚道:“你不會是因為外面食堂夥食太差才去隔離所的吧?”

由于血目毒素的影響,他們不會因為疾病輕易死亡,卻會感覺異常饑餓,如果夥食跟不上,很容易沒到三個月就成為血目蜂的容器,所以系統才會将食物當成獎勵。

謝回給了她一個肯定的眼神,随即哀嚎:“這還不如回隔離所呢。”

桑淼深以為然。

于是當天就請求邊野給他們改善了夥食,不必再去擠流放犯食堂。

為了方便管理,謝回只能跟她一起住。

309的房間不算大,但麻雀雖小,五髒俱全。

晚時,桑淼以為總算能睡個安穩覺了,誰知半夜被陣陣灼燒感折磨着醒來。

她發現自己全身的皮膚如同大火燎原,燙得好似能煎餅一樣。

堅持了幾分鐘,桑淼實在忍不了了,用腳踢了踢床,晃出響動。

謝回揉着眼睛,沒好氣地說:“大半夜你搞什麽,床都特麽快被你搖垮了,擱這兒發情呢?”

桑淼說話困難,只能大喘氣來示意自己很不舒服。

謝回終于察覺到她的異樣,爬起來一下翻到上床,伸手探她的額頭,摸到一手滾燙後,臉色微變,嘀咕道:“都燒得這麽厲害了,還不承認自己有異樣……”

說着,他攬着桑淼的肩膀往自己背上一扛,拖着她進了衛生間。

直到冰冷的水淋在頭上,桑淼才感覺自己活過來了。

沒過一會兒,水流就潤濕了她身上每一寸皮膚,将她所有的輪廓都勾勒得萬分清楚。

謝回視線往下,瞥見她被撐得滿滿當當的部位。

操,看着這麽瘦,沒想到本錢還挺優秀。

謝回酸溜溜地想。

桑淼似乎也發現了他十分深沉的目光,連忙換了個姿勢,擋住下身:“……兄弟,冷靜點,AA戀沒前途。”

“你想得美,”謝回抱臂站在旁邊冷嘲熱諷,“就你這幹癟樣,也難怪一只還沒完全孵化的蟲子都打不過。”

桑淼閉眼坐在地上,任由冷水從頭頂淌下:“我怎麽會這樣?”

“是血目毒素在作祟。”謝回輕哼,“準備後事吧,事先聲明,我可不會給你收屍。”

桑淼煩躁道:“不是都出隔離所了?”

“那也不代表你體內的血目毒素會跟着消失。”

在桑淼不解的目光下,謝回嗤聲道:“大概是因為幾乎沒有人從隔離所活着出來,所以許多人都以為只要遠離目标源,體內的血目毒素就能自行消解,其實不然,它依然存在,并且時刻影響你的身體,遠不遠離,不過多活幾天的區別罷了。”

桑淼驚疑不定,好一會兒都沒說話。

須臾,她意味不明地笑了:“這麽說的話,你應該和我一樣才對,但你倒是一點兒也不怕變成蟲子。”

謝回一怔。

桑淼看着他,慢吞吞地問:“是不怕,還是不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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