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第 22 章
《白雪公主》戲劇第一幕。
亞德裏海亞之珠，白國。
雖是夜色，自高高的城堡陽臺處向下望去，能看到一路明亮的燈火。
自舞臺幕後，一身藍裙的公主漫步旋轉出來，裙擺綻開漂亮的浪花，黑色直發蓬松而柔軟。琥珀色的眼眸爛漫而清澈。
燈光打在她的身上，一片黑暗裏的一圈白光，像是聖光降臨。
主角，白雪公主。
觀衆席在謝雪之出場的一瞬間，掌聲雷動。
“嘩嘩嘩——”
旁邊：“白雪無憂無慮地長大，一直到有一天，‘她’十八歲生日，白國出了一件驚天動地的大事件，舉行了盛大的典禮。”
謝雪之走下樓梯，一步步走進燈火通明的城堡。
在推開雕花大門的一瞬間，盛大的音樂在最高潮處響起，于空氣中神聖而緩慢地震蕩，城堡大堂裏觥籌交錯的景象展現在眼前。
長而筆直的地毯，自正門處往裏延展，兩邊站着無數身份顯赫的貴族。
這些龍套，旁白一一點名過去：“典禮上，來了很多人，琴王、燼王、昭王……”
觀衆們果然對貴族等級制度接受良好。
謝雪之漫步走去，直到王座下方，這是最前面的位置，旁邊站着的，是身份最尊貴的公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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旁白對着小克魯斯，鎮定念道：“你滴寒王。”
觀衆們：“……”
背對着觀衆的謝雪之，拼命遏制，忍住了自己的偷笑，面色正經。
【好好笑啊嘎嘎嘎嘎嘎嘎！！】
最末端，最高王座，坐着的是一身禮服，冷靜而矜貴的時斐利。
觀衆們睜大了眼睛——時斐利大人，扮演的什麽角色？
時斐利坐在王座上，面色冷淡，垂眸看着漫步走來的謝雪之。
随着他的走近，耳畔不斷響起聲音。這一次，傳入耳中的聲音前所未有的清晰。
謝雪之站住了腳步，微微擡眸。他剛想行個宮廷禮拜見一下國王王後，突然動作微微頓了一下。
王座上只有他一個人。
謝雪之：“？”
【霧草，怎麽只有時總在，那倆演員呢，劇本改成什麽樣了？？】
旁白：“國王和王後兩人不再想管國事，于白雪的生日盛典上，宣布退位。”
“白國來了一個雄才謀略的異國來客，名為時斐利。他驚才絕豔，深深震動到了兩位國王和王後。經過一番深謀遠慮的思索之後，他們宣布把王位讓位給新來的時斐利大人。”
“國王和王後沒有在盛典久留，宣布完這個消息之後，就離開了國家。”
剛剛疑惑的觀衆恍然大悟。
時斐利大人是新的國王！也是，只有這樣的身份才配得上大人！
謝雪之：“……”
【惡毒王後，搖身一變，變成惡毒國王了？】
【這是深謀遠慮的思索？這是沒有久留？】他面無表情，【這是他們害怕亂改劇本改得太離譜，臨時圓不回來，然後被我罵吧？！！！！】
由小克魯斯扮演的“你滴寒王”，走上前來，扶了他一下。
“白雪公主，祝您十八歲生辰快樂。”
小克魯斯暗示道：“小公主，新上任的國王親自來祝您生辰快樂——您——”
謝雪之擡眸看着王位上的時斐利：“……”
他思索了一秒公主的宮廷禮節。
“參見新任國王大人。”他提起裙擺，優雅地重新行了一個宮廷禮，“感謝您的到來。”
【但是這個要怎麽圓回來？】
聲音傳入時斐利耳中。
王座上，少年面色冷凝，看不出裏面的情緒。
他在想聲音的來處。
其實不難想明白，一聽到這個越來越近的聲音，就馬上聯想到了曾經聽到過的一摸一樣的聲音。
他應該不知道為什麽，可以聽到面前少年的真心話。
平時他是怎麽想的？
“白雪公主。”時斐利垂眸兩秒，聲音冷肅，道：“從今天開始，我就是這裏的國王。”
謝雪之靈光一閃：【是的！就是這種态度！我又能圓回來了！！】
【好配合啊，時總！】
時斐利唇角露出一絲隐約的笑意。
“您不必強調。”黑發少年收起了臉上的笑容，聲音跟着嘲諷了起來，“雖然我不知道父王和母後為什麽會把這個國家給您……但是，我是不會容許白國給到異鄉人手中的。”
【很好。】謝雪之非常滿意，【這樣一下瞬間就把高度從“你美不美”、“我更美”拔高到了家國情懷——哎呀，我真是個天才。】
【雖然就是有點封建了！這個理由！】
時斐利聲音清而平，咬字冰涼：“我理解公主的心情。”
他自王座上走下，和挺直站着的黑發“公主”擦肩而過，微微帶起曳地裙擺的一陣微風。
時斐利淡淡道，“公主希望阻攔我的話——”
謝雪之回頭：“怎麽？”
【魔鏡！魔鏡！該魔鏡出場了！】
時斐利一步不停，聲音語氣更加冷淡：
“那便就地流放吧。”
謝雪之：“？！！”
喂你等一下！
在場的公爵們深深地低下了頭。
白雪公主倉惶地轉身望去，無助而慌亂，他放眼望去，沒有一個人提出異議。
前任的國王和王後不在，所有人認同了時斐利作為最高統治者的新下的決定。
那雙琥珀色的眼睛，漫上了楚楚的淚水和悲傷，生動的情緒感染了所有的觀衆，讓他們心頭一窒。
【不會吧啊啊啊——我的劇本——快進到生日宴會流放？！】
【魔鏡魔鏡，這玩意的戲份一點也沒有了嗎！】
【時總，虧你還是親王陣營真正的繼承人，下決定這麽草率你必須反省……啊啊啊啊劇情崩了喂！！！】
而第一幕的燈光已經暗淡了下來。
與此同時，旁白的聲音響了起來，大氣、柔和而緩慢：“就這樣，在生日宴會當天，白雪公主遭到了新的國王的流放。”
“在白國郊外的森林裏，‘她’遭受到了白國護衛隊的刺殺，但是憑借着自己的聰慧，白雪活了下來。”
“搖身一變，白雪變身表演，從高高在上的公主變成了沒有姓名的森林姑娘。”
“‘她’來到了一處新的小木屋。小木屋裏有七個善良的小矮人，被‘她’的故事所感動，讓‘她’住了下來。”
謝雪之：“……”
變身表演？
旁白新詞誰寫的？
第二幕将由宮廷背景換到森林背景。
謝雪之火速平心靜氣，在換幕的間隙，看到正往後臺走的時斐利，湊了過去。
換幕繁忙而混亂，舞臺上，沒有人注意到他們這一塊小小的地方。
“你想看變身表演嗎，”謝雪之湊近了時斐利，悄咪咪小聲道，“我可以給你表演一個。”
時斐利意味不明：“？”
謝雪之：“變成你的男朋友。”
時斐利：“……”
這一刻，他的心仿佛被貓爪子輕輕地撓了一下，目光也落在他的身上。
下一幕馬上開始。
謝雪之重新上臺。
時斐利站在後臺的陰影裏，靜默看着他。
第二幕。
茂密的森林裏，一處與世隔絕的簡樸小木屋，一共兩層。
白雪公主在屋子裏打掃衛生。
雖然白雪公主“變身表演”了一下，但實際上，并沒有留出換衣服的時間。
謝雪之還穿着第一幕慶典上的公主裙，然而冗大的裙擺不影響他的動作。
他彎下腰，掃地、擦桌子，行動非常靈活。
嘴裏還輕輕地哼着愉快的小曲，眼眸彎彎。
一看就是很用心地打掃。
【——笑話，我以前打工打太多了，打掃衛生的話，這種大裙擺根本不算什麽妨礙！】
【就是好像劇情真的崩了，這才是我擔心的問題。】
【當衆流放都流放了，時斐利應該怎麽找理由趕盡殺絕我？】
“吱呀。”
小木屋的門被輕輕推開了。
七個小矮人手拉手走了進來，非常快樂地和他問好：“白雪公主！我們回來啦！”
“哇，白雪，你把家裏整理得好幹淨！”
謝雪之抿抿唇，搖搖頭：“這是我應該做的。”
另一個小矮人插話道：“晚上好，白雪！今天我們帶回來了新的新聞報紙！”
“是這一期的哦！”小矮人自豪地道，“我們看到了新的白國改革計劃，特地拿回來給你看。”
謝雪之：“……”
【完了，這劇本徹底崩了。】
【怎麽連改革都改起來了！？】
謝雪之姣好漂亮的臉上露出了一抹恰到好處的訝異：“改革……？”
接過報紙，一目十行。
“冷血帝王時斐利大人下令XXXX……”
“冷血帝王時斐利大人大改XXXXXX……”
“冷血帝王時斐利……戰争……鄰國……”
謝雪之：【霧草真的改革了？等一下，這麽中二的稱呼什麽毛病？】
他轉念一想，若有所思：【冷血帝王的話，應該不用擔心他做不出趕盡殺絕的事情了吧，就是說我在這裏等他上門就好？】
不錯，是一個難得的好消息了。
“謝謝你們的報紙。”謝雪之微笑道，“明天你們也要出門嗎，辛苦你們了。”
小矮人們快樂地點點頭。
劇情需要，明天小矮人出去的時候，謝雪之就要面對時斐利了。
謝雪之做了一個長桌的晚飯，吃過晚飯，小矮人們又快快樂樂點點頭，一個個上樓睡覺。
代表夜晚的帷幕緩緩地降下來。
舞臺上又換幕了，來到第三幕戲。
這一幕戲，位于白國宮殿裏，表明惡毒王後對白雪公主起了殺心。
原本的計劃是，時斐利逼問魔鏡，誰是世界上最美麗的女人。
但是現在顯而易見不需要這個劇本了。
舞臺上一片黑暗，連半片鏡子的碎片都沒有，只有時斐利平而穩的聲音。
“完成這項改革，需要什麽條件？”
“是麽，白雪公主的死亡。”
“我明白了。”
短短三句話，切斷一切聲響，舞臺紅光一閃，重歸寂靜。
第四幕。
第二日。
小矮人們大清早便蹦蹦跳跳出去了，留白雪公主一個人在家裏，收拾房間。
謝雪之兢兢業業地擦桌子，抹了抹額頭上不存在的汗水。
【啊！時斐利！時總你什麽時候才來啊，我等得好焦急——】
“篤篤。”
門邊果然響起了預計的聲音。
門前，站着的時斐利聽着傳入的聲音，敲了兩下門後停下了自己繼續敲門的動作。
【來啦來啦！！】
謝雪之深深吸了一口氣，做好了萬全的準備，露出一個不設防備地笑，打開門。
“您好，請問您是——？”
他微微擡眸。
時斐利戴着帽子，遮住了臉和身形，手裏拿着一個蓋着布的籃子，隐隐可見圓潤的蘋果的形狀。
【這是時總？第一次見時總戴帽子遮住臉诶。】
“你需要買一個蘋果嗎？”
謝雪之大為放心。
好在這裏的劇情，時斐利還是按照劇本走的。
他回憶了一下劇本，接話道：“什麽樣的蘋果？”
時斐利拿起了布，露出籃子裏紅豔豔的蘋果，言簡意赅：“新鮮好吃，森林裏摘的。”
謝雪之微微有些猶豫：“森林裏的嗎，可是這一片森林，好像沒有種蘋果樹……？”
時斐利：“你吃不吃。”
謝雪之不從：“我不要，這個一看就很假，不是什麽好——唔。”
修長冷白的手拿起了一個蘋果，堵住了他的嘴。
舞臺上，或者不止是舞臺，整個時間都仿佛靜了一秒。
【犯規！！！！！】
謝雪之大驚失色，下意識吐掉了嘴裏的蘋果，吐完了才發覺，這好像是時斐利想出來的讓他吃蘋果的方法。
那他直接讓這個計劃夭折了？
不不不、不是吧？
他有些着急，沒注意自己的眼眶紅了一圈，可憐兮兮的，擡頭焦急看着時斐利。
卻沒想到，時斐利已經收起了蘋果，目光有些遺憾，沒有打算繼續讓他吃。
“既然你不要，那就算了。”時斐利看也沒看他，道，“你剛剛沒吃這個蘋果，可惜了。蘋果其實沒有別的問題。不過，我沒有強迫他人一定要接受的想法。”
“等等，我想——”
“不用了。”時斐利拒絕道，“我已經不想賣給你了。”
謝雪之：“……”
“不！讓我吃吧！”
眼看時斐利就要轉身離開。
【怎麽辦！我的劇情啊！要翻車了啊啊啊啊啊啊啊！】
一刻停頓也沒有，謝雪之下意識伸手拉住了時斐利：“等等！”
在他腳步停頓的瞬間，謝雪之：“你看，有蘋果掉你頭上了——”牛頓大佬對不起！！
時斐利擡頭看天。
與此同時，謝雪之眼疾手快，霍然再度伸手，在蘋果籃子裏搶出來了一個最大的蘋果，“咔擦”一口咬了下去。
“……呃、哈哈，還是給我吃到了，你想不到吧……果然，很甜……”
謝雪之咬下去之後的第二秒，如願以償，發揮出了平生最大的演技，軟綿綿地倒了下去。
“居然是、毒蘋果……你害我！”
【不錯，我圓回來了。】他滿懷欣慰地道，【我真棒。】
時斐利：“……”
劇情已經發展到了這裏，時斐利頓了頓，繼續照着劇本演了下去。
他摘下了自己的帽子，露出一張天神般的容顏，面部棱角分明，鳳眸狹長，瞳孔淡淡幽藍。
“白雪，”時斐利冷淡道，“為了白國未來的改革順利地進行，你就安息吧。”
天邊響起滾滾雷聲，山雨欲來。
他這一句話咬字簡明，如棋子落盤，雖然平靜，但是滿是上位者的魄力，氣勢十足。
觀衆席安靜無聲，随即開始望着他的臉，聽他的聲音，非常小聲地吸氣——
“好帥啊啊啊啊啊！”
“時斐利大人鯊我啊啊啊啊啊啊！”
謝雪之倒在地上，手捂住心口，黑色長發海藻一般鋪在地上，整個人像精美的洋娃娃。
他閉着眼睛，一動不動。
【這也叫帥，這麽能裝逼？倒是把我的劇本還回來可以嗎？西湖的水，劇本的淚。魚哭了水知道，劇本哭了有誰知道？】
【劇本已死，請勿燒紙。】
時斐利：“…………”
他忽然覺得有些混亂。
最後的第五幕，仍然發生在森林。
“白雪公主死了，天哪，真是太慘了！”
“我的白雪，嗚哇！！你能不能睜開眼啊！”
晚歸的小矮人們對着死去的白雪公主，圍成了一圈，哭得真情實感、不能自已。
白雪公主一動不動。
謝雪之躺在地上，心想他們哭完了嗎，真有點瘆人。
他不能睜開眼睛，睜開就詐屍了。這幕戲從童話故事，秒變成詐屍恐怖片。
他耐心地等了許久，終于等到他們哭得沒力氣了，不再嚎哭。
有一個小矮人抹了抹眼淚，詢問道：“那我們接下來怎麽辦？”
“我們把白雪公主帶出去吧，她這麽漂亮，我們得做一個水晶的棺材，把她放在棺材裏。”
小矮人們點點頭，都一致同意了這個建議。
水晶棺材很快趕工完成，然而小矮人們抱着棺材狂哭，一路走一路哭，哭得棺材裏的謝雪之都要憋不住了。
這也太入戲了……
謝雪之很無語。
【你們……你們別哭了！】
【你們別開雲栖松開虎跑吧，把我虎跑帶過去。】
棺材最末尾的小矮人，偷偷用極低的氣音：“謝雪之同學，你再忍忍，不是我們想哭，是我們在拖延時間。”
小矮人聲音輕得像蚊子叫：“極星大人……還沒來……”
謝雪之：“……”
【霧草。】
【沒來？？？】
就在他懷疑人生的時候，忽然聽到了一聲熟悉的輕笑。
白發少年來得高調，從天而降，身上濃烈的血紅披風獵獵作響，異國标牌明晰。
少年帶笑的目光落在了他們身上，異色眸帶着漫不經心的慵懶。
“你們在幹什麽？”他問道。
【不錯，準時來了。】
觀衆席一陣尖叫。
“極星大人？！”
“天啊，是真的極星大人！”
謝雪之敏感地覺得有絲不妙。
果然，連舞臺上的小矮人，看到極星登場，也忘記了劇情。
“啊！！！”
小矮人們終于等到了他，連他的問題也沒聽，激動道：“極星大人！！！！”
極星向他們眨了一下眼睛，提醒不要出戲：“嗯？”
小矮人反應了過來，把“你終于來了”這句話生生按了下去，僵硬地轉移話題：“我們認識你，你是鄰國的王子殿下。”
極星這才滿意，走上前去。
“棺材裏的少女，”他用手指輕輕點了一下水晶，“是誰？”
“白雪公主。”小矮人們哭着道。
極星：“我好像聽過這個名字。十八歲生日典禮上，被流放的公主殿下麽？”
小矮人們哽咽着點點頭。
極星的異色眸一彎，贊嘆道：“她真可愛，我愛上她了，可以帶她回我的國家嗎？”
小矮人們驚訝道：“您說什麽？”
極星聲音絲毫不帶猶豫：“我對她一見鐘情。”
“打開水晶棺材吧，我想予她一吻。”
小矮人：“！！！”
謝雪之在棺材裏，感到很舒心。
他久違地放下了心來。
是的，這就是劇本裏寫出來的，非常熟悉的童話劇情。
【鄰國的王子一見鐘情，愛上了棺材裏沉睡的公主，出現了愛情的魔法，将她吻醒。從此，王子和公主幸福地生活在了一起……】
小矮人們吭哧吭哧地開始開蓋子。
水晶棺材在小矮人的齊心協力之下，打開了蓋子。
作為鄰國王子的極星，笑容不變。
他俯下臉，手指輕輕又不容拒絕地挑起少年的下颌，正要抵着吻上去。
謝雪之神飛天外：【啊，極星會真的親嗎，是真親呢還是借位呢……被親一下也沒啥，畢竟極星長得太絕了，唉，但是我現在閉着眼睛，看不見，有點虧……】
觀衆席：“——！”
極星粉絲不少，少女芳心碎了一地。
有不少人，甚至閉上眼睛，不想看到極星親吻別人。
“轟！”
劇烈的聲響忽然響起，冰藍劍光一閃，舞臺地面裂開，自謝雪之所躺的地方裂出一條縫。
正好隔開他和極星。
炸裂未停。
随後是軍隊成千上萬士兵策馬趕來的馬蹄聲，宛如震耳雷聲，“殺——”的口號轟然如雷鳴。
謝雪之：“……”
他保持着還沒被親時候的裝死姿勢，閉着眼睛什麽也看不到，心裏非常着急。
這這這、這是在幹什麽？怎麽了？
不會打起來了吧？
然後他聽見了時斐利的聲音。
“鄰國的貴客。”時斐利冷冷笑笑，“離開你面前的公主，想必你知道我國即将對你國開戰，不要将此事提前。”
“為了搶回我國的公主，動用武力也不是什麽大事。”
極星挑挑眉：“哦？”
“可是為什麽貴國的公主正躺在水晶棺材裏。”他帶着惡意道，“貴國公主，是怎麽死的，方便公布一下嗎？”
氣氛沉寂。
謝雪之剛放下去的心又提了起來。
他大驚。
【#這是在幹什麽#！！！】
【時總你難道出手阻止，不想看到我被別人親？】
極星一揮手。
他的身後，同樣有千軍萬馬，轟轟烈烈地襲來。
兩軍在水晶棺材前遙遙對峙。
謝雪之：“…………”
他已經聽不到觀衆席的聲音了，連尖叫和倒抽氣都沒有，只怕觀衆們已經被吓傻了。
已經是最後一幕戲了！
再不救場，戲劇就爛尾全崩了。
他腦中飛速運轉。
眼看兩軍相交，就要打起來，他突然一個坐起。
真正的詐屍。
把童話故事，親手變成恐怖片。
衆人下意識停手：“……”
謝雪之裝作被兩軍的颠簸波及到了，趴在水晶棺材好一陣咳嗽：“咳咳咳、咳咳……”
随着最後一聲裝模作樣的咳嗽結束，他吐出來了一塊蘋果。
本該吃下去了的毒蘋果。
謝雪之病歪歪捂住心口，弱柳扶風：“咦，我活過來了……？我不是已經死了嗎，怎麽還能活過來？”
他自己又感嘆道：“啊，可能這就是上天的旨意，我命不該絕。”
【無語子，最後還是得我自己來救場。】
白雪公主回頭一看，“哎呀”一聲，頃刻橫眉怒目，大聲罵道：
“這不是喂我吃毒蘋果、試圖暗殺我的國王嗎？時斐利，我告訴你，我這輩子不會和你回到白國皇宮的！”
白國：“……”
小矮人們已經不知道跑到哪裏去了。
在兩國士兵衆目睽睽之下，剛剛自我完成複蘇任務的白雪公主撐着水晶棺，一跳，翻了出來，噔噔噔跑去了敵國的王子殿下懷裏。
一系列動作流暢而精準，攔都來不及。
堪稱醫學奇跡。
時斐利：“……”
極星：“……”
謝雪之：“王子殿下，和你回去也不是不可以，那我們就回去結婚吧。”
衆人：“…………”
“呀是嗎。”極星笑意盈盈，攬起他的手，“那我們走吧，親愛的。”
謝雪之：“嗯，我有一個要求，我要現在別打了。”
極星随意下令：“散了。”
另一邊，時斐利陰着臉揮了一下手。
白國軍隊同樣散去。
雖經歷一番雞飛狗跳，無論如何，還是完成了最後“王子公主在一起”的劇情結尾，并沒有爛尾。
也沒出現流血事故。
帷幕在這一刻緩緩落下。
旁白最後悠長道：“白雪公主在兩軍對峙之時幸運蘇醒，毅然決然地選擇了異國王子，離開了惡毒的國王……”
“從此，王子和公主回到了他們的國度，幸福地生活在一起，長長久久。”
《白雪公主》戲劇結束。
全場掌聲雷動。
“呼。”
謝雪之松了一口氣，在後臺靠着牆壁緩緩滑下，全程的劇情都是野馬脫缰，半點原著的影子都看不見，魔改到親媽不認的程度。
“小白雪！！！”
莉娅端着水杯趕忙跑來，給他喝水，看着他喝：“辛苦你啦，小白雪。”
謝雪之：“小白雪是什麽稱呼？”
莉娅理直氣壯：“你這麽白，名字裏又帶雪，演的還是白雪公主，叫一聲白雪怎麽啦？對啦，節目很成功，多虧了你！”
謝雪之：“？沒事，成功就最好了。”
莉娅：“辛苦了，謝謝哦！有什麽需要幫助的，随時和我說！”
謝雪之搖搖頭，示意這只是自己應該做的，搖搖晃晃地站了起來。
莉娅自發理解了他的身體狀态，貼心道：“你的休息室在右邊第二間。”
聖夜華堂學院財大氣粗，每人都有個人的休息室。
謝雪之：“好的，謝謝。”
他向右邊走去。
走過第一扇門時，忽然眼前有些花，忘記自己走到哪裏了。
555：【宿主，你還好麽？】
謝雪之：【別擔心，我沒事啊。】
555：【……你像有事得不輕。】
于是它親眼看到，一邊這麽說着，謝雪之一邊在第二扇門門前目不斜視地走過，然後自然地擰開了第三扇門的門把手。
第三扇門門前挂着的牌子，是“時斐利”的名字。
555：【……】
門剛剛打開一條小縫。
他就被裏面冰涼的手扣住手腕，拉了進去。
謝雪之一陣天旋地轉，感到自己被壓在了門上。
面前站了一個人。
他努力眨眨眼睛，有些重影的人形逐漸合了起來，變得清晰。
一雙幽藍的鳳眸，靜靜望着他。
他是不是眼花了，為什麽時斐利會在他的房間裏？這個人搞完他的劇本還不夠，還要來搞他嗎？
“放開我，我現在想去睡覺了。”謝雪之喃喃道：“時斐利大人……”
時斐利淡淡道：“很快就讓你休息。我叫時斐利。”
“……我知道啊……？”
時斐利不厭其煩，耐心道：“叫我的名字。”
謝雪之：“……時斐利大人。”
時斐利：“名字。”
謝雪之：“時斐利。”
“嗯。”
時斐利應了一聲。
短暫沉默後，他看着門上的少年，淡淡道：“下次還是別叫我的名字了。”
謝雪之：“……”
謝雪之不知道，他這時還沒有換舞臺上下來的衣服，仍然是清透漂亮的藍色公主裙，配上黑色長直發。
琥珀色眸半眯着，極力睜開。
Omega累的時候，會不由自主地無法克制自己身上的信息素，散發出信息素的味道。
他現在身上是微酸微甜的，猶如春天，血液的味道讓吸血鬼眼睛微微亮起了危險的暗光。
謝雪之沒有意識到現在的境地不太妙。
時斐利埋下頭，在他脖頸之間深深嗅了一口氣：“你的血液裏，有覆盆子慕斯的味道。”
謝叢雪微微偏過頭，“呸”了一聲：
【那是我的信息素，謝謝。無節制吃糖，小心蛀牙！】
時斐利即将刺入獠牙的動作，突然微微停了一停。
真心話的聲音，毫無保留，一整句傳入耳中。
時斐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