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第 59 章

下個月,許緣凡要出國拍gg,地點在一個稍微有點偏的城市,正好是她高中的好朋友念的大學旁邊。

想着月末沒什麽工作了,她跟舒坤賢商量以後,自己先買了機票準備提前去找同學玩。

同樣閑着沒事的徐慢慢跟她一起去了。

“你第一次出國,哭了沒有?”徐慢慢忽然好奇地問。

“沒有,太害怕了不敢哭。”

“不就是因為太害怕了,才哭嗎?”

許緣凡默默将幾個箱子疊到推車上,想了一會兒,才說:“可能我有點奇怪吧,小時候總是越害怕的時候越安靜越要笑。會放聲大聲哭,已經是長大之後的事了。”

徐慢慢努力理解,還是不太明白她的意思,只能轉移話題道:“你的同學會不會不喜歡跟陌生人玩?”

許緣凡:“嗯,她是社恐。”

徐慢慢:“……”

“那我還是待在酒店吧,一個人打游戲,”徐慢慢可憐兮兮地垂下來,盯看腳尖,“一個人吃飯。”

“我早就跟她說過了,她很歡迎,還想要你的簽名。”

許緣凡推着兩個人的箱子,帶着她走出機場,很快根據車牌號找到了同學的車子。一輛外觀不算新的銀白色豐田。

從後視鏡遠遠地望着她們走過來。

等到能确認了,範佳欣立刻下車打開後備箱。邊瞅着她們兩個邊小聲說:“你們吃過飯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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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過了,”許緣凡給她們兩個人介紹了下,又問範佳欣,“你的車子可以借給我開開嗎?當初被你們拉着考駕照,考出來了,一次也沒機會開車。”

“好啊,”範佳欣想了想,點頭說,“正好這段路不難開。”

許緣凡順利拿到了開車權,謹慎地跟着導航,從駕校出來還是頭次上路。範佳欣坐在副駕駛幫忙盯着會出現的各種情況。

徐慢慢一個人在後座玩手機。過了會兒,挺直腰背,笑容甜甜地跟前面的範佳欣攀談起來。

她這人很擅長跟女孩子搞好關系。

剛聊幾分鐘,原本沉默腼腆的範佳欣話都變多了。

許緣凡有點尴尬地問:“能不能幫我多看看路況。”

“你這車速連殘疾人的電動輪椅都能超過去……就随便開吧,出不了事。打轉的時候記得把頭轉過去就行。”

說完,範佳欣直接轉過身去跟徐慢慢聊天了。

許緣凡只好深呼吸,更加小心地盯看着前面的路。她車速很慢,後面的車子幾乎每一輛都會越過。

耳旁偶爾聽一下她們兩個人的對話。

徐慢慢誇範佳欣能讀那麽厲害的大學,還會開車子。範佳欣忙擺擺手,說這兒的留學生基本都得會開車,說自己是學渣,作業得通宵寫到截止前才能交掉。

還說學習壓力大,成績往下掉。

徐慢慢好奇問:“那你能拿多少分?”

“上個作業嗎?”範佳欣,“滿分。”

徐慢慢立刻拊掌大笑,道:“來了來了,又是這種熟悉的欲揚先抑!我又被學霸釣上鈎了!”

範佳欣忍不住被她逗笑。

“沒有,是真的學渣。”

花了兩個小時不到,許緣凡終于把車開到了目的地。範佳欣看了眼時間,忍不住感嘆道:“我過來的路只花了一半的時間。”

許緣凡唇角一抽,把鑰匙丢給她道:“以後不開了。”

她們今天的行程是去酒店待一下午休息整理,吃過飯去爬山看星星。晚上似乎有流星。

待在酒店,也沒別的事情做。

開始打撲克牌。

徐慢慢洗着牌,想到之前幾個人鬥地主讓許緣凡從頭贏到尾,不由提議道,“你們會玩幹瞪眼嗎?”

範佳欣:“會。”

“會是會,”許緣凡想了想,認真地道,“要不還是玩抽王八吧?”

“不,就玩幹瞪眼!”徐慢慢以為她不擅長這種玩法,立刻興致盎然地拿出撲克牌套裝附帶的紙籌碼,“認真玩,籌碼要算真錢的。”

許緣凡古怪地笑了下,“聚衆賭博是嗎。”

她對範佳欣說,“玩嗎?你輸在我這兒的籌碼不用真兌現。”

徐慢慢趕忙也道:“在我這兒的也不用!”

“好啊。”

範佳欣的眼神在她們兩個人之間打轉,旋即停留在徐慢慢的臉上,帶着一點兒欽佩與憐憫。

可惜徐慢慢沒注意。

她滿心都是想一鳴驚人的快樂。

說實話,徐慢慢牌打得還算可以,甚至知道要注意還剩幾張2沒有打出去。可惜碰到許緣凡這種手氣好的同時還會算牌的怪物。

在許緣凡第不知道多少次把手裏的牌輕輕地丢出去,說了句“全關”後,徐慢慢的表情徹底放松。

她嘴裏說着繼續,卻已經沒有想要力挽狂瀾的念頭,而是想着:

丫的,倒要看看究竟還能輸多慘。

“高中的時候,”範佳欣此刻突然幽幽地說,“許緣凡有個叫最終BOSS的綽號,就因為她打牌太厲害了。”

“投降投降,”徐慢慢把牌一丢,背往後歪歪地靠在沙發上嘆氣:“不玩了。”

範佳欣翻看朋友圈,有點犯愁地問:“有人準備好了吃的,現在就出發去占位置了。等會兒如果人很多怎麽辦?”

徐慢慢湊過去,跟她一起看朋友圈裏的留學生們的叽叽喳喳。

“呀,好小的山。”

圖上黑漆漆的一團。

“對啊,我們這村連山都小。”

範佳欣無奈地笑着繼續往下滑看,忽然笑容停住。

“為什麽我天天在愁績點和工作,害怕賬戶裏的錢再也付不起油費車險之類的賬單,有的人可以整天打卡奢侈品店。”

許緣凡剛收拾完撲克牌,聞言看了眼。

也是以前是高中同學,不由疑惑:“怎麽還有她的聯系方式,你不是一直不喜歡她嗎?”

“嗯,之前有什麽事加的,你沒加嗎?”

“沒有,”許緣凡老老實實地說,“你不是不喜歡她,我就沒有加。”

範佳欣唇角一彎,有點想笑,卻又嘆了口氣:“她隔三差五就會炫東西。我一直想删掉她或者屏蔽掉她,可又忍不住要看,看完又生氣,是不是犯賤。”

許緣凡沉默了會兒,還沒想好說辭。

徐慢慢非常淳樸地問:“她照片拍得也不好啊,為什麽會忍不住想看?”

範佳欣愣住幾秒,幹巴巴地道:“因為……因為她很有錢,活得很輕松很快樂,我又一直特別讨厭她,所以嫉妒。”

許緣凡想着應該怎麽安慰她,回憶起自己的舞蹈老師說過,她以前也總是焦慮攀比,整天覺得世界不公平,後來翻開了《莊子》這本書……從翼若垂天之雲到天之生是使獨也,從書本裏開闊了天地,得到了前所未有的平靜與安寧。

鼓勵她們這些女孩子,在學習舞蹈的空閑也要多讀書增加修養。

說讀書對人生有很大的幫助。

這是在課上說的。

她私底下卻對許緣凡說,那本《莊子》本來掉在書桌和牆壁的縫隙卡幾年了,拆遷之後,終于有機會讀了。

其實是家裏的拆遷使她一下子無憂無慮……

許緣凡被回憶耽擱了會兒時間。

回過神,聽見徐慢慢說:

“這塊手表我小時候也買過,因為不貴,而且太多人都有,所以我們這些敗家子基本上拿到手帶兩次玩玩差不多了。之前從來沒見過,有人會特意為了這個發好幾張照片。”

徐慢慢還說:“她明明是S碼的手腕,卻買了塊L碼的,除了L碼最便宜之外我想不到別的原因了。”

徐慢慢拿過她的手機,邊翻邊指點給範佳欣看:

“最貴的是這只包,還是在門店拍的照片,之後卻在她的朋友圈裏再也沒出現。多半是別人買的,拿包的時候給她拍了張照片而已。”

範佳欣聽得愣住,眼睛裏閃着興奮的光:

“你确定嗎?”

“非常确定,因為這包不能直接買,需要配滿一定量的貨。既然這人連一塊破方糖表都要拍那麽多照片,不可能在配貨的過程裏什麽都不發了。”

徐慢慢道:“這人其實沒什麽錢,至少沒你想象中那麽有錢。你好好學習,将來分分鐘比她老子還有錢。”

範佳欣和許緣凡都沉默了。

半晌,許緣凡笑出聲:“怎麽突然那麽聰明了,明察秋毫?”

“這……這不是一眼就能看出來的東西嗎。”徐慢慢不可思議地問,“你們這些學霸,難道整個高中真的就只學習嗎?”

兩個人小學生似的,乖乖點了點頭。

“對啊,學習和考試。”

徐慢慢不可思議:“不是國際學校嗎?!就算你們倆不關心這種,難道你們的同學也不聊嗎?”

許緣凡愣了半天,才回答道:“我們從春到冬的校服有兩個顏色,總共八套,其中包括一雙球鞋和一雙皮鞋。”

徐慢慢:“嗯?”

“我們在校期間只能穿校服,”範佳欣代為解釋說,“皮筋只能用黑色的,連小小的胸針都不允許佩戴。所以除了有個大小姐喜歡說旅游和包包,其他人都是出了國才開始接觸穿衣打扮。”

徐慢慢聽得發愣。

她以前的學校,只有靠獎學金賺錢的特招生才不參與攀比。其他同學間都會或明或暗地留意別人穿戴用的品牌。

像她這種敗家子,為了聽大家的奉承話,每個月都把爸爸的工資卡刷得光光的。

“你們是私立高中嗎?”

“不,我們是公立高中國際部。”

徐慢慢擡手拍了下額頭,嘆氣道:“我們還是聊聊晚上看星星的事情吧。”

異國他鄉的山上,吹着夜風等候新聞裏預告的流星雨。當清涼的夜風裏沒有多少城市的聲音,星星便亮出來。

不知名的蟲子藏在草堆裏吱吱叫着。

徐慢慢拿範佳欣的手機刷微博,不小心切到了她的回複。看見她竟然拿着一個男明星超話小主持的黃V賬號,跟黑許緣凡的網友吵架。

徐慢慢暗搓搓地笑起來:“你又要認真學習,又要追星,竟然還有時間給朋友反黑做數據,太強了。”

“沒,我只是看不慣那幾個黑子,吵架也能解壓來着。”

許緣凡一愣,轉頭看向手機上的回複。

她忍不住笑了:“你不用擔心我,事實上我的賬號早就交給經紀人管理了,網上說什麽,我根本看不見。”

卻能看見明顯增多的工作,以及不錯的品牌代言。

還有這種能來國外拍gg的機會。

做藝人,只會怕沒人理睬,哪裏會怕一些風輕雲淡的碎語。

範佳欣沒她那麽淡定,擰眉怒道,“可是有些酸雞就是很讨厭啊,他們又不了解你,憑什麽敢說你的話不真心。你是我見過的最棒的人,明明就應該世界上所有的人都喜歡你!”

徐慢慢含笑嘀咕了句:“極端單推人。”

“我哪兒有那麽厲害,”許緣凡抿唇笑得開心又無奈,“你當初不是也跟我說,最好能把書讀完。怎麽現在又那麽支持我了?”

“我看了你在采訪上說的話,說實話,我根本沒資格給你什麽建議。我們兩個人的格局完全不一樣。”

“不。”

“不?”

許緣凡輕聲說:“朱瑄老師不是說過,非必要不撒謊,但如果能把謊言說得美妙又動聽,而且不那麽利己,那就叫偉大的理想了。”

範佳欣有點傻眼。

半天才道:“我沒記錯的話,她那話是在嘲諷政客來着……”

“怎麽了?”許緣凡露出一個單純又可愛的笑容,“既然政客要學習表演,表演的人不能學點這些麽。”

許緣凡其實自己也不知道,說出來的話是真情實感還是寫寫文書。

只知道會有流量。

她也不覺得這麽做不好。反正,真心話随時會變成謊言,謊言說多了可能也會無知無覺生出幾分真心。

真話和謊話間,是一道差異分明,卻随時可以被塗抹擦改的界限。

她還知道,自己失去裴昭華的空落,必須要拿一個足夠大——大到像要老虎吃天似的目标來填補。

接下來,她會為之盡最大的努力,讓那些話永遠不被大衆證其僞。

會為這個煩惱,焦頭爛額,全力以赴——也就再沒功夫去想什麽小情小愛了。

現在,她有書要讀,有事業要做,身邊有好朋友陪着。

甚至晚上還能爬山看星星。

已經足夠幸福了。

就在她為看星星快樂的夜晚,裴昭華做了個夢。

閃爍鏡頭前那麽清純優雅的少女,忽然朝她走過來,又不知道怎麽坐到了她身上。一雙深褐色眼睛撲閃,眼神裏都是對她的欲念纏綿。

半晌,又勾住她的脖頸吻了下來。

唇瓣微涼,柔軟得不可思議。

她愣神地問:“怎麽會變成這樣。”

少女回答:“一直是這樣的。”

厚重窗簾将光線完全隔絕在外。

裴昭華在黑暗裏睜開眼,旋即擰眉地将被子拉高遮擋住整張臉,躲藏在溫熱的被窩裏,想忘掉一切繼續睡。

可是越想着快點忘掉,夢裏氤氲的一幕幕畫面卻愈加勾勒鮮明。

愈加活色生香。

并不是第一次做這種夢了。

裴昭華擡手按着眉心,愁眉不展,輾轉反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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