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芽芽芽芽~

第32章芽芽芽芽~

秦醉眉眼淡漠,指骨微不可查的松懈一瞬,自然的拂過褲縫,他公事公辦:“秦氏與誰合作,自然有自身的考量。”

“就不勞岑小姐費心了。”

岑亦熙:“包括,将軍方機密芯片售賣分享?”

秦醉指骨微緊,岑亦熙亦是不肯退步,兩人僵持不下。

守護在她身後的便衣上前一步,登時讓氣氛燒得緊張,陽光像是從天上摔下,砸過玻璃落下一片稀碎的璀璨。

李一舟很不服氣,他上前想要争辯,被一只大手壓在肩上。

“表哥!”

他憤憤擡頭,只看見秦醉不動聲色的側臉,冷峻的線條映着璀璨的陽光,極致的光明之側陰影滋生放縱,鏡片卻折射出冰冷的白光,順着鏈條凄厲墜落。

秦醉西裝筆挺,他面色冷峻難有情緒,英氣俊秀的眉眼也凝着不化的冰霜,黑眸又沉又冷,如開刃的利劍一般直白的亮出鋒芒。

“什麽時候軍方霸道到,連離職研發人員的作品售賣都要插手了?”

他涼薄開口,一句話寥寥定性,大步向前風帶動發尾,擦過眉眼落下一片銳利的陰霾,躲藏其中的黑眸在明媚的陽光下好似映着如雪的寒意。

他大步向前,擦肩而過時用只有兩人能聽見的聲音輕聲開口:“托你們的福,我可沒簽所謂的保密協議。”

“先把保密費用結了,再來插手我們秦氏的生意。”

秦醉涼薄的墜下話語,腳步聲一下一下踩在心頭,一聲一聲遠去。

岑亦熙不甘咬牙,她轉過頭不管不顧的叫住秦醉:“師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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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就不後悔嗎?”

退出研究,放棄觸手可得的功名利祿,你就不後悔嗎?

“只要你肯低頭……只是一些微不足道的小事而已,憑你的天賦……”

秦醉頭也不回,大步向前,衣擺拂過空中消失在拐角,連一絲目光都沒有施舍給她。

陽光從他的身上短暫流滞,很快又消弭而去。

可這些于他,不過是落在肩上的塵埃,來不喜去不悲,随手就可以抛下。

李一舟偷偷晲着他的表情,幾番欲言又止。

秦醉斜目:“有事?”

“沒、沒……”李一舟一個激靈,連連搖頭,只是心裏還有疑惑。

當年秦醉從軍部的研究所離開,對外說的是回來繼承家業,李一舟偶爾聽姨夫姨姨的口風,似乎是有原因的。

似乎。

——被排擠了。

這其實無關緊要,秦醉從小到大都是在憑一己之力孤立所有人。

李一舟亂七八糟的想着,被秦醉掃了一眼。

“與其在這裏胡思亂想,不如去做點我交代你的正事。”秦醉看着他,垂眸時語氣淡淡,卻好似一座大山,哐當壓在李一舟的身上。

正事?玩游戲還有任務,還有沒有天理了!!!

李一舟:(▼皿▼#)

靠,萬惡的資本家。

李一舟游戲登頂的任務進行的如火如荼,秦醉則脫下西裝撸起袖子開始削木頭。

他帶着芽芽從地下七層搬到八層,憤然單走,只有空蕩蕩的一個大平層,連燈都需要他買道具擺上。

他對着圖紙研究,把木頭削成差不多的樣子,做研究的手半點不嫌棄的拿起了刀。

悶悶的削木頭聲裹挾着碎屑,一點一點的掉落在地上。

秦醉坐在小馬紮上做的專注,身後泡着海魚的大桶偷偷纏上了觸手。

觸手尖尖警惕的冒出頭,左右搖晃掃過四周,确定秦醉還在悶聲削木頭,觸手攀在邊緣,逐漸越攀越多,“嘿咻”就從陰影裏探出了頭。

攀在鐵桶上的觸手睜開了眼睛,直勾勾的盯着裏面游來游去的海魚。

0號用觸手點了下水,轉頭送進嘴裏含了含,被鹹得渾身發顫,像是紙片一樣左右搖晃。

[0號實驗品:哇嗚,奇怪的味道嗚~]

它抖了抖,利索的撈出桶裏面的海魚,破水而出的“嘩啦”聲帶動出一地水漬。

它卷着海魚,撈了魚就跑,一溜煙爬下木桶如流水一般觸手糾結在一起流瀉進陰影中。

秦醉一回頭,只看見一地水漬,水珠順着鐵桶茫茫然的滑落。

桶裏面幸存的海魚還沒反應自己少了一個兄弟,半死不活的搖頭擺尾。

秦醉不用看就知道是哪個偷魚賊把魚偷走了。

他眼神一掃,“偷魚賊”拖拽了一地的水痕,非常明顯的躲在木板後面,燈光照射的陰影暴露它卷起魚往嘴裏塞的動作。

猙獰的黑影在角落折射,越發投射出龐大的影子。

“是哪個小偷把魚偷走了?”秦醉故意自言自語:“既然少了魚,芽芽今天就少吃一條了。”

什麽,少一條!

0號聽在耳朵裏,瞬間支楞起觸手。

它才不管少的那條是不是自己吃了,聽到自己要少吃一條,揮舞着觸手氣勢洶洶的撲了出去,魚尾巴還在嘴邊“啪啪”掙紮。

[0號實驗品:不行不行!不可以少,都是我的,都是我的(〃>目<)]

[0號實驗品:可惡的小人,我的魚我的魚,不許少,都是我的,不許不許!]

0號扒着秦醉的衣服,觸手不停的在上面劃拉,努力的往下扒拉,仿佛這樣就能扒拉出自己少的那條魚。

“看,少掉的魚。”

秦醉看着它嘴邊的魚尾巴,伸出手戳了戳它的嘴巴,差點把魚戳下來。

“芽芽可沒有少吃一條。”

0號立刻卷着魚尾巴,繼續往嘴裏塞了塞,兇巴巴的打他手。

[0號實驗品: Pia!

(o‵-′)ノ”不許戳,壞小人!快把我的魚交出來!]

它卷着魚尾巴努力的往嘴裏一塞,喉嚨微動吞咽下去,飽飽的打了一個嗝,轉頭糾纏不休。

[0號實驗品:才不是我吃掉的,就是少了一條!]

它揮舞着觸手,不講理的叉腰,理直氣壯的拍打着木板,把木板拍得震天響。

秦醉抓着它的觸手,扛着纏在身上的芽芽來到水桶邊,他指着水桶說:“芽芽數數看,少了嗎?”

[0號實驗品:肯定少了!我超會數的!ヾ(≧∪≦*)ノ〃]

它趴在秦醉的肩膀上,對着桶裏面的魚從一數到三,每次數到二,秦醉就點了點他的嘴巴,接着數:“三。”

來回幾次,0號怒了,它嗷嗚一口咬住秦醉的手指,威脅般的牙齒磨了磨,眼神得意惡劣。

[0號實驗品:一、二……]

它慢悠悠的伸出觸手,非常得意高興的說:[沒有三!]

秦醉悶笑一聲,短促的氣音帶着些許寵溺,他眉眼柔和,略微彎起些許笑的弧度,沒被咬住的手指摸了摸它的下腹。

“好,沒有三,三被芽芽自己偷吃掉了。”

0號叉腰,獲勝一般非常高興的大聲承認:[沒錯!]

反應過來後,它“哇呀呀呀”拖長憤怒的尾音,觸手如海藻般張揚開洶湧的裹住秦醉的腦袋,憤怒的搖晃。

[0號實驗品:壞家夥!騙詭的壞家夥,我要打si你打si你!]

秦醉被晃得頭暈,幹脆就地坐了下來。

他穿着緊身的黑色作戰褲,白襯衫被武裝帶束縛,袖子挽起露出結實的手臂。

0號故意掀起海水灑在他的身上,張大嘴咬住他的腦袋,觸手纏在脖子上如蛇一般蠕動糾纏。

秦醉手放在水桶上,他沒有為此感受到恐懼,反手摸了摸芽芽的觸手,被反抽了一下。

“芽芽,你看。”

他挪開手,桶裏多了一條三個巴掌長的海魚。

“你不止可以吃三條魚,還可以吃第四條,第五條……”

他組織着語言緩緩開口,順着自己的話把魚放進桶裏,漸漸的把桶裏的水擠得溢出,慢慢的把整個鐵桶塞得滿滿當當。

“芽芽,你想要吃魚,想吃多少,只要你告訴我,我就會給你。不止是魚,想要糖,想要水果,或者其他東西都可以……不需要偷偷摸摸,芽芽可以光明正大。”

0號立刻說:[那我要甜甜!好多好多的甜甜!]

[0號實驗品:還要吃紅紅的果子,好多好多的果子(O¬O*)]

[0號實驗品:還要好多好多的亮晶晶,都是我的]

“可以,都可以,都是芽芽的。”秦醉好脾氣的點頭。

他按照芽芽的要求,給了糖、水果、亮晶晶的飾品……

他一件一件拿出來,他一遍一遍的告訴芽芽:“只要芽芽想要的,我都會給芽芽。”

他不怕芽芽恃寵而驕,不怕芽芽過分,他怕的是芽芽想要什麽自己去拿,不管不顧的跑出去受傷。

芽芽什麽都不懂,天真無辜又莽撞,很容易被人類傷到。

濾鏡帶了一層又一層的秦醉眼裏,芽芽懵懂又可愛,最容易被人傷害。

事實上。

0號團在秦醉的雙腿間,一手海魚一手水果一手方糖,跟無底洞一般貪婪的往猙獰的三張鯊魚嘴裏塞。

觸手上虬實凸起的青筋遍布令人毛骨悚然的眼球,看久了從心底裏憑空生出的恐懼足以逼瘋任何人,肉嘟嘟的吸盤裏面是密密麻麻的小牙。

它是一個怪物。

毫無疑問,任何人類看到它都會發出驚恐的慘叫,多看一眼理智值都會瘋狂掉落。

秦醉也沒有留意,自己游戲面板角落裏污染buff的小标志從未消失。

——就硬抗。

他理智尚存,污染的buff在他身上起不到作用,秦醉便注意不到這個。

秦醉生來淡漠,不知恐懼為何,又曾長久的注視着怪物。

一如此刻,他凝視着0號進食時霸道兇殘的模樣,依舊不動聲色,目光中的冷漠卻好似消弭一般無處可尋。

等0號吃完東西,又耐心的用柔軟的熱毛巾給它擦觸手。

0號抱着肚子,利落的打了一個嗝,觸手被一根一根抓起它也不理,抱着最後一個蘋果慢吞吞的啃。

[0號實驗品:這個最大了o(*≥▽≤)o]

0號把最大的一個留下來,非常幸福的一口一口啃,把蘋果咬得坑坑窪窪,蘋果汁從傷口泌出,又把擦幹淨的觸手弄得黏黏糊糊。

0號完全不在意,含着觸手尖尖舔了舔,觸手拍在秦醉的衣服上,用力碾了碾,把衣服碾得亂七八糟,皺巴巴的沾着透明液體。

秦醉:……

“芽芽。”秦醉一開口,0號抱着半個紅通通的蘋果擡頭,觸手也跟着支楞起,無機質的眼神茫茫然的一起注視着他。

完全沒有意識到發生什麽事,吃飽喝足的0號很好說話,觸手在衣服上碾過,結結實實的打了一個飽嗝,慵懶的攤成一團。

[0號實驗品:小人叫我幹嘛呀~]

秦醉捏起衣服,一把抓住芽芽收回去的觸手,面無表情的吐出一個字:“髒。”

[0號實驗品:???]

它懵了一瞬,就見小人冷峻無情的臉貼過來,薄唇輕吐,又指着它說了一句:“髒芽芽。”

[0號實驗品:哇啊啊啊啊壞家夥!]

0號兩三口把蘋果吞進肚子裏,揮舞着觸手撲到男人懷裏,不忿抽抽打打,抱着秦醉的腦袋亂晃,觸手在他的身上陰暗蠕動。

蹭亂了秦醉的領口,把他的黑發蹭得亂七八糟,眼鏡狼狽的在鼻梁上搖搖欲墜。

[0號實驗品:不髒,不髒!你才是髒東西(>口<-)打你打你!]

0號不忿大鬧,觸手揮舞着“啪啪”拍打着秦醉的手臂,秦醉手臂圈着它,把它整個詭都兜在懷裏。

0號一個沒注意,整個詭就騰空而起,然後被放進了水裏。

[0號實驗品:(=OДO=)?]

裝滿了清水的鐵桶裏,小怪物揮舞着觸手攀附上邊緣,一個勁的往外跑,還沒探出頭就被一只大手壓住,硬是一根一根把觸手撸直了清洗。

[0號實驗品:放開我放開我,可惡的小人,我要打死你打死你(>口<-)我……呼呼~]

[0號實驗品:有點、舒呼~笨蛋小人,這裏也要,這裏這裏……]

從掙紮到享受只是一瞬間,0號剛入水掙紮的不行,觸手一個勁的往外扒拉,清水一下一下的澆在身上,淩亂的飛濺而出,完美的澆了秦醉一身。

——跟打了一場戰一樣。

秦醉眉眼冷峻,一雙手極其穩當,下手很有分寸,壓着芽芽的觸手根,一只手澆水去清洗一條條觸手。

冰冷的水珠順着他的側臉滑過下颚,呼吸間喉結滾動,他仍不動聲色,黑眸專注認真,沒有片刻閃躲遲疑。

手法也很是獨到,抓着芽芽的觸手輕輕撸動,耐心磋磨掉上面的糖水,肉嘟嘟的吸盤也用指腹壓着一個一個耐心磨開清洗。

這個感覺好奇怪,0號掙紮無果,反而感覺到舒服,不輕不重的按壓像是按摩一般很是舒服。

[0號實驗品:好、好舒呼~]

它趴在桶邊緣,腦袋擱在觸手上,整個詭攤成一團,舒适的眯起了眼。

讓擡爪就擡爪,乖順的不行。

被洗過的觸手泡在水裏,調皮的點水撥弄。

被撈出水面,0號知道洗完了,立刻支楞起來,觸手蠢蠢欲動。

[0號實驗品:哼哼!這下到底是誰髒!髒小人,壞小唔!]

0號碎碎念念的話還沒說完,秦醉把一塊糖塞進了它的嘴裏。

它頓時顧不上張牙舞爪找秦醉算賬了,嚼着方糖被放到了床上。

新做的小床鋪了很多層羊毛毛毯,墊得軟乎乎的,一進去瞬間陷進雲朵的觸感裏。

秦醉衣着淩亂,頭發還滴着水,下颚線條閃爍着水珠滾動過的光色,越發顯得流暢淩厲。

他抖開被子,想要給芽芽蓋上,衣角卻被觸手拽住。

[0號實驗品:要!要!]

0號大張着沒被投喂的兩張嘴,撐着觸手,理直氣壯的要糖吃。

秦醉好脾氣的答應:“好,好。”順手拍了拍它的小腦袋。

他剝了兩顆水晶糖,把糖果喂給芽芽,糖紙在指尖翻轉折疊,變成了小星星丢進了床頭的小罐子裏。

裏面還待積攢的小星星已經攢了小半瓶了,還有不少已經裝不下的罐子被塞子堵住,整齊的排放在床不遠的木櫃子上。

0號得了糖,一句話都不說,一股腦鑽進軟乎乎的被子裏,頭也不回一下。

秦醉忍不住“呵”了一聲,發出短促的氣音,似乎笑了一下。

他也不在意芽芽的冷待,拍了拍鼓起來的被子,“芽芽等我一下。”

被子頂起一個敷衍的鼓包,勉強算是回應。

0號躲在被子裏嚼着糖塊,黑黝黝的小空間十分溫暖,觸手在墊子上滾來滾去,怎麽碾都是軟乎乎的,和之前睡硬邦邦的感覺完全不一樣!

觸手卷着羊毛扒拉下一團塞進嘴裏,嚼了嚼,感覺沒味道,嫌棄的探出頭吐在地上。

[0號實驗品:唔,這個不吃,嗝!]

它的觸手摸到床頭,那裏有一罐水晶糖,它蹭得一下就擄走了,被子裏頓時響起沙沙的響聲。

沒一會,一條觸手卷着裝滿糖紙的罐子又被偷偷摸摸放了回去,與另一個瓶子裏的小星星無辜相對。

柔軟的羊毛被子下,一團突起掙紮的在裏面鼓動着,頂起奇怪的鼓包又很快消落,迅速在另一個地方鼓動。

[0號實驗品:嘿呦嘿呦嘿呦!]

被子下蠕動着的小怪物像是被被子封印了一般,在被子底下掙紮着、玩鬧着,觸手蠕動鋪開大大的領域,沿着四邊貼在被裏糾纏鼓動。

富有彈性的床墊不自覺顫抖,好在新做的小床穩固精致,完全抗住了小怪物在上面的翻江倒海。

“芽芽在做什麽?”秦醉洗完澡換了身衣服回來,一邊松懈袖子在床邊坐下,一邊漫不經心的詢問。

他手放在鼓包的位置,聲音不疾不徐。

床邊溫暖的黃色落地燈正盈盈發出柔和的光,落在他的身上,他取下墜着鏈條的眼鏡,眸子微微眯起,随着半濕的黑發散落,眉眼難得清減幾分淩厲。

像是一下子溫柔下來,抿直的唇角洩出微不可查的淡笑。

他作勢要回頭,身後的被子突然高高的掀起,小怪物撐開一張大網,躲藏在被子下猛然張開,如海嘯般轟然倒下,“嗷嗚”就把秦醉蒙進了黑暗中。

[0號實驗品:嗷嗚!吃掉啦~\(≧▽≦)/~]

小怪物蠕動着觸手,卷着被角模範着捕食的動作,“嗷嗚”“嗷嗚”把秦醉捕獲。

秦醉配合着“啊”了一聲,語氣平靜沒有任何的跌宕起伏,聽起來沒有任何害怕,卻配合着往下一躺,一本正經的說:“被抓住了。”

觸手卷着他的腰往後拖,他也配合着甩掉鞋子縮進被子裏。

“被芽芽吃掉了。”

0號非常高興得揮舞着觸手:[超厲害!ヾ(≧∪≦*)ノ〃]

它卷了被子,觸手墊直,撐開大大的網,被子就頂在身上,眼睛直勾勾的盯着秦醉,然後“嗷嗚”撲倒,直接砸在秦醉的胸口,被子就把他們都罩住了。

[0號實驗品:看我餓虎撲食!嗷嗚!我又抓住了!ε==(づ′▽`)づ]

[0號實驗品:再來一次!]

它玩得不亦樂乎,頂着軟乎乎的被子,假裝自己是只被子妖怪,在床上爬在爬去,撐開大大的被子一下子就把人罩住了。

秦醉就靜靜的看着它玩,黑眸專注深邃,目光一直看着它,嘴角挂着似有若無的笑。

這并非是冰冷的譏诮,也不含任何的攻擊性,他只是躺着,任由發絲拂過眉眼,軟乎乎的被子和燈光仿佛将他一身淩厲的氣質都融化了。

融化成甜蜜蜜的水,寵溺、包容、順從……諸如此類的詞彙恐怕也很難形容。

只是此刻,張牙舞爪的怪物在床上大笑大鬧,他仰着頭看着,時不時點點頭說些配合的話,修長的手指時不時的搭在旁邊做一個呵護的保護姿态。

随着時間逐漸過去,溫暖的黃光似乎也變了色彩,随着夜深越發顯得昏暗溫馨。

如燭火一般營造着時間流逝的氛圍,籠罩在這片空間。

将小怪物張牙舞爪的影子投射在牆上,重新構建出一個大大的被子妖怪,對着床上的人類虎視眈眈。

人類好似沒察覺一般,被撲倒捕食,後悔也來不及,掙紮沒兩下就被得意的被子妖怪吞掉了。

房間內只剩下小怪物得意的嘶吼,叉腰笑得格外天真爛漫。

[0號實驗品:哇嗚哇嗚!超級厲害的大怪物來啦!]

夜晚,豪車穿梭在燈火彙聚的河流,在流淌的支流中擠出零落的燈火。

那明亮的車燈映着窗戶,人影聳立在樹影重重後,垂眸看着飛鳥晚歸巢,壓下一片枝桠,發出呼喚的鳴啼。

秦家有規矩,家裏有人從外地回來,在本地的都得回家吃團圓飯。

秦醉把車停進地下室,出來就看見客廳沙發上坐着的男人,男人看起來不過三十多歲的模樣,西裝革履氣度不凡,眉宇間的法令紋顯得格外威嚴,才勉強多了一點不屬于外表的痕跡。

那雙與秦醉極其相似的黑眸掃過來,秦醉低眸喚了一聲:“爸爸。”

“嗯。”秦爸答應一聲。

他從胸前的口袋裏掏出古老的懷表,儒雅的像是一位舊社會的老學究,哪怕在家身上還穿着風衣,金色的鏈條順着懷表從指縫流瀉。

“都這個點了,才回來。”他有些不悅,眉眼的法令紋越發深刻,眼神中滿是不贊許的嚴厲。

“吃飯了嗎?”

“研究所離得遠,您知道的。”秦醉解釋一句,這才說:“路上吃了。”

研究所離家裏遠,父母工作忙,自他大了以後年年天南地北的跑,秦醉一般都是住在研究所的員工宿舍。

他忙了一天,略點了頭算打過招呼,徑直往樓上走。

“在車上能吃什麽好的?”秦爸語氣嚴厲,一邊嫌棄一邊跟着他往上走,半路對家庭AI說:“給少爺熱一杯牛奶。”

秦醉:“……爸爸。”

“聽一舟說你最近沉迷游戲,真是的,多大人了,還沉迷電子寵物。”秦爸充耳不聞,自顧自的訓斥。

“一天到晚做研究就算了,你這麽大了也不知道多看一下別家的小姑娘。”他頓了頓,“小男生也行。”

“淨惹父母擔心。”最後他下了定義。

秦醉已經不和他說話了,把身上的外衣挂在書房的架子上,他走到書桌前,秦爸就站在門口看他,還給他把燈打開了。

又是一陣數落:“長大了眼神也好了,燈也不用開了。”

明亮的白晝燈猝然打開,秦醉閉了閉眼,在書桌摸到一個絲絨禮盒。

打開看,裏面是一枚觸手胸針,上面的寶石是來自十八世紀貴族王室的收藏,在最近的拍賣會賣出了天價。

用奇異金屬打造的觸手纏繞在寶石上,外表零星鑲嵌的寶石像極了觸手上的眼睛,吸盤完整、造型獨特。

秦醉眸色微動,一擡頭,秦爸冷不丁的說:“聽說你和軍部的那個岑少将鬧的不愉快?”

秦醉“嗯”了一聲:“我不喜歡她。”

就見他突然唇角微動,皮笑肉不笑的彎起嘴角,像是拂去一粒塵埃般輕描淡寫:“巧了,之後你恐怕再也見不到她了。”

“她被外派出去邊境星做地質勘查了。”

相當于被發配邊境挖礦了。

秦醉又“嗯”了一聲,顯然沒有任何意外:“您做事,我放心。”

“油嘴滑舌。”秦爸輕嗤一聲,眉眼的嚴厲卻緩了緩,顯然十分受用。

他敲了敲門,非常正經古板的問秦醉:“請問我能進來嗎?”

“當然。”

秦爸笑了起來,不同于剛才冷诮戲谑的皮笑肉不笑,他真笑起來,眼邊顯出些許笑紋。

他看起來太年輕了,氣質卻很是沉穩,一身老學究的講究氣派,看起來真是富貴人家養出來的,滿身傲骨熏托而成的翩翩氣度。

微微一笑的時候,總算沖散了一身的傲氣,顯露出些許柔和。

“她威脅你,我很不喜歡。出差禮物,別和你媽說。”

秦爸把那枚價值十六個億的胸針挂在秦醉的胸前,他微微低頭,手指撫摸過上面的觸手。

眼神略有些得意:“這個設計師做的小怪物好看吧?知道你喜歡,我一眼就看中了。”

“那不是小怪物,是芽芽。”秦醉低聲說,他摸了摸胸針,非常認真的反駁。

秦爸也沒生氣,自顧自的說:“嗯,小怪物,你就喜歡這種。”

“……只喜歡芽芽。”秦醉很認真的開口。

秦爸當即收起笑,變臉似的把熱牛奶推到他面前,苛刻的催促:“喝,喝完快去睡覺。”

他看着秦醉喝完,又催他回房間睡覺,不等秦醉說話,又很不高興的說:“這麽大人了,天天沉迷電子寵物。”

“不許晚睡。”

秦爸很嫌棄,但秦醉本來沒有游戲頭盔的房間裏多了一個最新款的游戲頭盔,包裝都還沒拆。

一看就是某人出差回來,緊急上官網下單送來的。

秦醉很認真的道了晚安,然後關上了門。

剛關上,他就聽見了發消息的叮咚聲。

估計是爸爸又在跟媽媽哭訴他沉迷電子寵物,害怕他以後和電子寵物過一輩子。

秦醉想,出于自我意願,他願意和芽芽過一輩子。

不管有沒有伴侶。

但爸爸總是有這樣的擔憂。

秦醉拿起頭盔,慢吞吞的想着,爸爸遲早會接受的。

——因為他愛他。

愛,是種很奇妙的東西。

秦爸對外的人設總是充滿了嚴苛、冷厲的詞彙,他是出了名的商業奇才,投資神話。

眼光獨到、指哪賺哪,還偏執狠辣、睚眦必報,是世家大院裏數一數二的風流人物。

他總是極限微操、力挽狂瀾,媒體說他享受着挑戰極限的快感,可他本人卻過于嚴謹淡漠,古板的充滿學究氣質,充滿了各種道理不肯退讓,滿身自負的傲氣從沒有折劍商場。

但就是愛,讓他有了最柔軟的東西。

他是一位寡言卻溫柔體貼、鼓勵妻子追求自我的好丈夫,也會因為擔心兒子孤獨終老而耿耿于懷,執着的叫着小怪物。

秦醉想着他的小怪物。

小怪物那邊則迎來了幾個不速之客。

0號頂着自己的小被子趴在床上,糾結今天應該吃什麽果果。

笨蛋小人最近塞進來的奇怪果果好硬,摔在地上嘭嘭響,聞起來也不好吃。

除此之外,它還有一二三四……好多好多種紅果果。

0號故作猶豫的思索了一下,給果果們最後一點尊重,然後興奮的決定了。

它,全都要!

成熟的詭,就應該全部都要!(。>ω`3′<)っ

猶豫之後的果果,會不會特別好吃捏?

0號卷着軟乎乎的小被子飄下床,興奮的撲到裝滿水果的木箱子上,觸手蠢蠢欲動的勾着鎖,正要勾開時,身後突然傳來開門的響動。

是小人!

0號機敏回頭,只見外面走廊昏暗的藍光灑落,幾個人影出現在門口。

是小人,但不是笨蛋小人。

它咬了咬觸手尖尖,卷着被子,團成一團風滾草般滾到了床下,觸手暗戳戳的伸出床外,探頭探腦的盯着幾個小人看。

小人們正在說話。

一個玩家很奇怪的驚呼:“咦,這裏居然有家具诶!我們不會是誤闖了npc的房間吧?”

“喂,不會這麽就慫了吧,第八層新開,我們要是探索完點亮地圖,可就是全服通報,首探的獎勵你不要我自己分了嘿嘿。”

“想得美哇你,快看這裏居然有寶箱!裏面會是什麽特殊道具嗎?”

幾個卡bug硬生生把自己卡進來的玩家,在一片空蕩簡陋的安全環境中嘻嘻哈哈的打趣。

不怪他們把這裏當成別人的房間,第八層的實驗室很大,把東西全部清出去後,就只剩下一些做出來的家具。

秦醉能力有限,先給芽芽做了床、放糖果的櫃子,還有存放水果的木箱子。

架子很多,箱子也很多,除了用木板在角落稍微隔開一個洗澡的地方,其他的和玩家剛開始玩家園的布局沒什麽兩樣。

床邊立着的燈,成了整間屋子唯一的發光來源。

0號趴在床下面,眼珠子滴溜溜的轉,惡劣的情緒翻湧而上,小怪物的觸手蠢蠢欲動。

然後懷裏的被子,“咻”一下,沒了。

[0號實驗品:???(°Д°≡°Д°)]

它震驚的來回看了看卷着被子的觸手,觸手們茫然的動了動,所有眼睛齊刷刷的看向一個方向。

號稱雁過拔毛的游戲玩家看到有被子掉在地上,直接就給撿起來了,超乎尋常的柔軟令他興奮的捏了又捏,很驚奇的大聲喊話:

“喂,你們看,這個npc的被子好軟,可惡,比我們玩家的被子軟太多了吧!”

“吱呀”開箱子的玩家拉開箱子,也興奮的喊了出來:“哇,這個NPC居然會囤草莓,我們把它都打包打走吧?”

“天,滿牆的拟态水晶糖,上次收容活動的限時獎品,這麽多這個npc不是肝帝就是氪佬哇!”

“可惡,好想打劫他!”

幾個玩家對着滿屋的物資,伸出了自己蠢蠢欲動的手。

0號:拳頭硬了.jpg

動它的小被子,開它的果果,還要拿走它的甜甜!

[0號實驗品:我要吃了你們打死你打死你!哇啊啊啊啊!快快受死!(▼皿▼#)]

舉着小被子的玩家只感覺眼前黑影一現,一只猙獰的觸手怪嘶吼着揮舞觸手直沖門面,一下撲在他的臉上。

他頓時驚恐的尖叫出聲:“啊啊啊啊怪物,怪物!”

正對着眼睛的鯊魚牙一開一合,近在咫尺的嘶吼聲語調古怪。

0號惡狠狠拿他墊腳,觸手在空中擺動飛舞,一下跳躍砸在開箱子的玩家身上。

那個玩家一回頭,冰冷的觸手從脖子滑下,他驚恐的慘叫聲還沒有開始,投入屋內的走廊光瞬時染上了血色。

血濺在地上,子彈上膛的木倉聲陣陣襲來。

0號觸手飛舞,一只一只眼睛如海浪般迅速睜開,冰冷的凝視着玩家。

“啊啊啊啊啊啊!”

動了小被子的玩家捂着眼睛,鮮血從眼眶流出,他捂着眼不停的發出凄厲的慘叫。

嘴裏不停的叫着同伴的名字。

一聲一聲逐漸扭曲成怨恨惡毒的詛咒。

趴在木箱子上的玩家雙目圓睜,痛苦的不停喘氣,蠕動在地上艱難的向他爬動,拖拽出一地血痕。

看着自己的同伴,玩家拿着木倉的手赫然發起抖來。

“怪物,怪物!”他赫然咬牙,眼神變得仇恨兇狠,腦子裏的理智徹底下墜,墜入瘋狂的深淵瘋狂開木倉掃射。

觸手怪物舒展觸手拉扯成網,随後猛然縮成一團,觸手在空中拂過,精準躲開每一枚子彈。

它撲到玩家臉上,眼睛淩厲的掃射過來,無機質的眼珠流露出惡劣的怒火。

當即如烈火般,濺起一片血色。

“啊啊啊啊啊!”

“咔嚓”

“咔嚓”

慢條斯理的咀嚼聲再一次在這個地下響起,空蕩蕩的回響在安靜的血色中,任由潺潺熱血涼成污濁。

0號爬到自己的小被子上,觸手艱難的揉動着上面的血色痕跡,一邊揉一邊罵罵咧咧。

[0號實驗品:壞小人,壞家夥!闖進別人家裏的壞家夥!死啦!死啦!(乂`д′)]

[0號實驗品:我的、我的小被子……弄髒了\(゜ロ\)(/ロ゜)/]

[0號實驗品:搞不掉、搞不掉——]

任憑觸手把小被子揉得亂七八糟,上面的痕跡不止沒少,反而越揉越開。

0號氣鼓鼓的爬到自己的木箱子上,敞開的草莓濺了一箱子血,它一點都不嫌棄,卷了全部塞進嘴裏。

一邊塞一邊罵:[我的果果都髒了,可惡!怎麽想都是木葉的錯,都是小人的錯!]

它囫囵吞進肚子裏,又爬到架子上笨拙的把沾了血的罐子帶到隔出來的浴室,把瓶子丢進水桶裏。

它扒在邊緣,眼巴巴的盯着水看了半天,才遲鈍的揮舞着觸手跑出去,沒多久又卷着小被子回來。

小被子被丢進去,染了一桶的水,上面的痕跡無論怎麽擦怎麽揉都弄不幹淨。

反而是被子沾了水,變了顏色,看起來更髒了,簡直髒過頭了。

0號把小被子拖在地上不覺得髒,塞進床底下不覺得髒。

可是現在,它覺得現在的小被子好髒好髒。

[0號實驗品:……好髒。]

[0號實驗品:(ノ~。)……\(゜ロ\)(/ロ゜)/都是小人的錯!ヽ(`⌒メ)ノ絕不原諒!]

它的目光看向門口,筆直的走廊一眼就望到了頭,頭的那邊是向上的電梯。

再往上,是在實驗室裏白衣翩翩的研究員,拿着電子屏或實驗、或記錄數據。

再往上的地面,是暴風雨來臨的前夜。

千瘡百孔的世界被轟然炸響的雷鳴惡狠狠的劈下一道白刃慘像。

嗚嗚嗚嗚,芽芽要哭哭了

芽芽:我的小被子都被弄髒了°.°·(((p(≧□≦)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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