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引魂燈引不歸人(2)
引魂燈引不歸人(2)
江牧“蹭”得一下就站了起來。
他現在的修為只相當于築基期,本命劍點蒼也不在,不能禦劍,就無望谷到這個客棧的這段路程都是他自己走過來的。
本來想着在這個客棧先修養幾天再走,現在看來,修養個屁,再不回去那小畜生能翻天!
因為當年他死在了無望谷,不少人都覺得能在這兒有奇遇,所以這個客棧裏的人還不少。
江牧走出客棧的時候才發現這不僅是客棧裏面人不少,外面也圍了一圈。
他匆匆往人群裏面看了一眼,剛好對上了之前為他說話的那位藍衣少年驚恐的眼睛。
唔……
江牧下意識地頓住了腳步。
這少年有點像他的一位故人。
他正想着,只見藍衣少年一個猴子打滾狼狽地躲開了後面人的劍,人是躲開了,可他的對面的那位仁兄明顯比他厲害了不止一點,劍氣掃過來,在他的臉上留下了一道紅痕。
可能這少年在家也是不怎麽刻苦修煉的,身上徒有靈氣卻不知道怎麽用出來,剛開始還好,後面越來越疲軟,最後只能被對手追着打。
他的對手哈哈笑了兩聲,渾身得意:“你不是很能嗎?還主動來挑釁本少爺,我讓你吃不了兜着走!!”
周圍的人跟着笑:“就是!小崽子,知不知道出來混也要知道什麽人能惹什麽人不能惹!!”
啧啧啧,
江牧慘不忍睹地別開了視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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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麽慘……
他的思緒散發了一下,頓時就想到了他小徒弟。
不知道那小兔崽子在宗門裏會不會這樣被人欺負。
肯定會的吧。
那小子嘴欠又讨打,自己修為還停滞不前,當初他還在的時候就得罪了不少人,那小子本來就無父無母孤身一人的,又沒有師尊撐腰,他宗主師伯也不能時時刻刻都看着他,說不定,在宗門裏被人欺負時也是這樣被衆人圍觀着侮辱的。
帶入了一下自家小輩,江牧:“……”
啧,看不下去了。
但是他現在也不過是個只有築基期修為的小花妖,除非直接把這張臉給露出來表明,否則還真不太好出面幫忙。
……主要是這修為想幫也幫不了。
至于為什麽不表明身份,現在雖然他看起來确實被不少人供了起來,但是這也是看在他已經身鄖的份兒上,他當初還年少時,可是得罪了不少人。
而且也因為他當年和魔尊同歸于盡,重創了魔族,想必魔族已是恨他入骨,要是知道他還活着而且還只有築基期的修為傍身,說不定他都走不到凜劍宗山腳下。
幫還是要幫的,不過得想個周全點的法子。
江牧想了想,躲在人群裏不動聲色地,手指不太熟練地捏了個決。
這決還是當初他那位跟這少年相像的故人教他的,他沒用過幾次,而且這都過了一百多年了也不知道這決他記錯了沒有……
他偷偷地擡眸看了一眼,看到少年躲避的動作突然一頓,臉上露出了一絲驚恐,他放下了心。
果然,他這種天才,區區一百年怎麽可能對他的記憶造成影響。
他倒是放下了心,可另一邊,少年渾身血液都要被他吓得凝固了。
——這他媽,正在打的對手手裏的劍還蠢蠢欲動地指着他呢,身體卻突然動不了了,是天要亡我!!
他的眼睛裏不可抑制地湧出了絕望,卻在下一瞬臉上瞬間又浮現出了驚恐,甚至因為這兩種情緒切換得太快,他的表情都顯出了一絲猙獰。
艹,這才是見了鬼了,他握劍的手竟然如同突然有了思想一般,自己熟練得挽了個漂亮的劍花!
而且這看起來并不像是花架子,那劍氣仿佛把空氣都割裂了開,讓這一方空氣顯得格外得寂靜。
不過說實話,這手段,看起來竟然還挺熟悉的……有點像是他爹收拾他的時候用的。
沒等他繼續想下去,對面的那位仁兄就大笑了幾聲,舉着劍向他揮過來,四面八方的劍意像網一般直接堵住了他所有的去路。
少年面露苦色,下意識地閉上了眼睛。
爹,娘,孩兒不孝,先走一步了——
只聽“哐”地一聲,他周邊的靈氣竟然自動化成了一個盾牌,把他嚴嚴實實地圍在了裏面,而緊接着他就聽到了對方的慘叫:“啊——!”
“?!!”
嗯?怎麽回事?!
沒等他回過神來,對面已經人仰馬翻地鬧了起來:“少爺!少爺你怎麽了?!!”
那人帶着痛意大喊了一聲:“他——他竟然敢傷我?!!你們還不快上!!給我把他的手廢了!!!”
最開始勸阻他的那位仆從算是随從裏最冷靜的,他捂着少年手上的那點兒傷口,還沒說話,突然像是想到了什麽,又驚又怕地往藍衣少年那邊看了一眼,然後湊到了少年耳邊嘀嘀咕咕不知道說了些什麽。
只見他話一說完,剛才還嚣張得不行的少年臉色一變,嘴唇都微微透出了點兒白,要不是江牧知道自己剛才下了多重的手,看他這樣子沒準兒都要以為他受了重傷了。
少年也跟着往這邊看了一眼,然後虛張聲勢地扯着嗓子吼:“喂,傻逼,不是本少爺怕你,今天……今天是本少爺有事,不跟你計較!!”
說完,他都沒等對方的反應過來,一揮手就帶着身邊一堆人跑了。
還提着劍一臉懵的少年:“??!”
愣了一瞬,他隐約察覺了好像有哪裏不對。
——剛才那個人,明顯是在忌憚着什麽。
少年猛地回神:剛才,是有哪位大能在暗中幫他!!
可是……
少年眼底浮現出了明晃晃的疑惑。
會有哪位大能幫他?難道是看在他爹娘的面子上?
少年下意識地擡頭往周圍看去,卻又立刻停住了動作,低調地将自己的身形隐藏在了人群裏。
而人群裏,剛剛才把帷幕放下來的江牧唇角浮現出了一絲笑意。
這小子還挺上道兒。
江牧一邊随意地動了動剛才結印的手指一邊想。
他不緊不慢地跟在少年後面,看着他躲躲藏藏地往角落裏鑽,等到少年鑽進了一條小巷子,他才唇角微揚,輕笑了一聲。
“呵。”
少年聽到了他的聲音,明顯地身體一僵,然後連忙轉身極為恭敬地做了個揖:“多謝前輩出手相救,晚輩天衍城容辰,敢問前輩是……”
“容啊……”江牧眯了眯略帶着幾分妖冶的桃花眼,眼裏滿滿的興趣盎然。
看來,還真跟他那故人有點關系。
他笑了笑,問:“小子,容钰是你什麽人?”
容辰愣了愣,謹慎地答:“正是家父,前輩是……”
江牧的注意力全然落到了他前面半句話,家父?
這少年竟是容钰那家夥的兒子?
他不過是睡了一百年,怎麽當年那些狐朋狗友把兒子都造出來了?
江牧啧了一聲,心裏泛起了點兒孤家寡人的蕭瑟,不過只是一會兒,他就在心裏老神在在地安慰自己:不是還有個徒弟嘛,将來就是再一次“作古”了,也不算是沒有送終的人。
想完了,他的目光才又落到了容辰的身上,沒等他再問,就懶洋洋地掀開了自己的帷帽。
容辰的注意力最開始是落到那只手上的,無他,主要是那只手太過于惹眼了。
膚如凝脂,白皙如玉,指節修長,在陽光下一晃,漂亮得宛如一截玉竹,那關節處還稍微帶了點粉,莫名地生出了許多旖旎。
然後下一秒,他的目光落到了眼前人的臉上,他的瞳孔驟然放大,心裏面的旖旎頓時就被憋了回去——
“江江江江仙尊——”
卧槽!!
“見見見鬼了!!!”
容辰腿一軟,轉身就想跑。
江牧:“……?”
他都還沒理清楚這小子的腦回路,就見這人連滾帶爬地往巷尾跑,可能是被吓得手腳發軟,七八尺的牆頭他竟然遲遲爬不上去,瞪着眼睛的樣子看着像極了一只被貓追的老鼠。
江牧看着覺得好笑,慢悠悠地往那邊走過去,誰料只走了一步,挂在牆頭上的老鼠就被吓得抖了抖。
江牧:“……”
本尊有那麽吓人?
容辰被吓得眼眶都紅了,手軟得在牆上挂不住,只好慫得要死地縮在角落裏,長手長腳地尤其滑稽。
“江江江仙尊,晚輩從沒有做過什麽對不起你的事……家裏,家裏正月十五上香的時候我都選大的燒給你你你……”他渾身顫抖着帶着哭腔喊:“常言道冤有頭債有主,你你你放過我吧!!!看在我常年誠心祭拜的份兒上——”
喊到後面,他的聲音都劈了個叉。
江牧要被他笑死了,他本來壞心思上來還想吓吓這晚輩,沒想到還沒開始呢就怕成這樣。
江牧好不容易才把要藏不住的笑意給憋了回去,稍微正經了點:“別喊別喊,一會兒把人引過來了——我沒死。”
“……?”容辰表情空白了一瞬。
江牧失笑:“真還活着,不信你看看我影子?”
他心想着這該總相信了吧,然後就看到這小子黑白分明的眼珠子一轉不轉,木木地往他的腳邊看去,看清楚了之後臉上的恐懼卻依舊不減。
“有影子……”他吶吶地念了一句,猛地身體抖得像篩糠似地看向了江牧:“前前輩,您是不是這一百年來怨氣不散,成成成了鬼修啊?”
鬼是沒有影子,但是潛心修煉成了鬼修過後總有些手段能隐藏自己不是人這事兒的。
江牧一愣,沒忍住又笑了笑。
好家夥,這小夥子腦回路還挺清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