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引魂燈引不歸人(6)

引魂燈引不歸人(6)

其實說這話的時候他心裏面是有點心虛的。

他現在都還記得他小師弟當初走的前一天晚上是怎麽來跟他說的,這邊人家才把徒弟拜托給他,轉頭他就讓人家徒弟傷了個半死不活,他自己想着都覺得不好意思。

江牧皺起來的眉頭沒有放開:“他怎麽點燃的引魂燈?”

引魂燈雖為聖器,但其實外界對它的評價并不太好。

無他,這東西就是一個行走的雞肋,雖然是有聚靈的效果,但是卻需要人的精血,但是一個人靈都已經散了,還能拿得出來精血?

南符子繼續道:“你忘了?祠堂那邊點魂燈的時候你留下過三滴精血,那時候還剩了一滴,我就給他了。”

江牧了然地點了點頭,不想繼續說那小畜生了,換了個話題:“對了,我從無望谷那邊回來的時候,帶回來了一個小輩。”

南符子這時候才稍微平複了一下內心的激動,被他這句話吸引了注意力:“小輩?誰家的?”

“天衍城容家的,叫容辰。”

江牧收了臉上的笑,正色了些許:“師兄,你先跟我說說如今魔族的現狀。”

南符子懂他的擔心,依言道:“百年前的那場大戰不僅修仙界這邊受到了重創,魔族那邊更是,當初你和前任魔尊同歸于盡之後,魔族還混亂了好些年。”

“後來新任魔尊上位,慢慢統一了魔族,魔族內戰倒是沒聽說過了,實力應該還是有所發展的,但好像還是忌憚我們這邊再來一個像你這麽不要命的,這些年都老實得很。”

他後面句話就是在開玩笑了,但出乎他預料的,他小師弟臉上非但沒有露出一起笑意,甚至還多了幾分凝重。

南符子跟着收了笑:“怎麽了?”

江牧搖了搖頭:“師兄,恐怕不是老實得很,而是有動作我們沒有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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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擡眸看向了南符子:“我在容辰的經脈裏發現了一絲魔氣。”

南符子瞬間皺起了眉頭:“怎麽會?!”

天衍城容家都是修真界排得上名頭的修真世家了,百年前魔族嚣張得不行的時候他們都還沒有把手伸到這些修真世家上!

相比之下江牧還冷靜得多,他把石桌上的茶水往前遞了遞,示意南符子冷靜一下:“我過段時間把容辰那孩子送回去,正好去天衍城看看。”

其實他後面還留了一句話沒說,天衍城有容家坐鎮,還真不是一般魔族的手能伸進去的。

如果這縷魔氣不是來自于魔族的話,那……

就說明天衍城內部有人堕魔了。

而且這個人還是容辰身邊的人。

南符子端起茶杯喝了一口,知道他現在着急也沒用,倒是冷靜了一點,這一冷靜下來他就發現了幾絲不對勁:“小師弟,你臉色怎麽這麽……”蒼白?

他猛地瞪大了眼睛:“你的修為——!”

“築基期。”江牧渾不在意地笑了笑。

南符子驚得差點直接站起來,瞪着眼前這人說不出話來。

他小師弟少年成名,百年前便步入了大乘期,要知道不說年齡,大乘期修士整個修真界都找不出幾個人來,結果現在竟然只剩了築基期的修為……

江牧笑了笑:“師兄,百年前那一遭我原本是沒想着能活着回來的,現在還撿回了一條命了,夠了。”

南符子沒說話。

就在這時,兩個穿着凜劍宗長老服的人快步從院子外走了進來。

前面一個是女子,身形窈窕,就算是寬大的長老服都掩飾不住漂亮的身段,她整個人氣質清冷,這時候卻緊皺着眉頭,風風火火地往這邊趕。

後面一位是男子,面容清俊,沒有表情,可眼眸裏露出來的色彩卻不像是他表現出來得那麽平靜。

看到石桌邊江牧的身影,兩個人腳步齊齊一頓,一瞬之後,女子直接快步撲了過來:“阿牧!!!”

江牧站起來接住了她:“師姐。”

女子正是江牧的二師姐,顧吹雪。

他又看向了跟在顧吹雪後面的男子,笑了笑喊:“小師兄。”

男子是他極為擅長玄門陣法的三師兄,沈霜白,當年江牧進他們師門時年紀尚小,三這個字總是說不明白,所以便直接喊他“小師兄”,一喊就喊了好多年。

沈霜白盯着他看了一會兒,像是在确認他有沒有什麽變化,然後才微微啞了嗓音輕聲應他:“嗯。”

顧吹雪紅着眼眶,好一會兒才放開了他,目光落到他身上的時候臉色卻猛然一變:“你身上的這血跡?”

江牧頓了頓,臉上的笑意淡了些:“無事。”

“怎麽會無事?”顧吹雪緊皺着眉頭,直接奪過了他的手腕三指壓上去給他號脈,臉色越來越難看。

江牧暗道要遭,還沒說話,就見他師姐一個眼刀飛了過來,“去床上給我躺着。”

南符子緊接着說:“師妹,小師弟的修為掉到了築基期。”

顧吹雪冷笑了一聲:“他這樣子,還能回來都算好的了。”

江牧不敢說話,乖乖地回了屋。

他自己屋子裏的床上躺着屍體,床上倒是還有個枕頭,不知道是不是那小畜生這些年守着他的屍體睡的,但是江牧還是個正常人,對着自己的屍體實在是躺不下去,幹脆就直接轉身往聞斜的屋裏去了。

那混賬東西不知道多少年沒回他自己屋了,東西都積了一層灰,顧吹雪看得頻頻皺眉,不滿意極了:“阿牧,你跟我去青衣峰睡。”

江牧倒是沒那麽講究,他年少時喜歡到處走,荒郊野外都睡過,再說了,在座的都是修士,兩個清潔咒就能解決的事何必那麽麻煩。

他往床上一躺,剛準備開個玩笑呢就被他師姐那副表情吓了一跳:“師姐,你別這樣,我這不是回來了嗎?還能說能跳的呢。”

顧吹雪沒理會他的打趣,神色凝重。

南符子見不對勁,問:“很麻煩嗎?”

顧吹雪喃喃道:“豈止是麻煩……”

漸漸地,她的眼眶又紅了起來,“阿牧的神魂是大乘期修士的神魂,雖然重新聚靈他神魂上的傷沒有恢複,但是大乘期的神魂又豈是一枝桃花枝能承受得住的?”

“這麽下去,他的神魂也不過就是遲一些再散罷了。”

說着說着,她的聲音都哽咽了:“還幸好阿牧的神魂因為剛剛聚靈成功傷還沒好,只有築基期,要不然,他回不回得來都說不一定。”

沈霜白也跟着皺起了眉。

南符子聽得手都在發抖:“那……那就只有重新讓他回到身體裏?”

顧吹雪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可是現在他的神魂極其脆弱,一離開桃花枝估計就……”

南符子頓時沉默,過了一會兒,沈霜白才低聲問:“沒辦法了?”

顧吹雪默了默,點頭。

但下一刻,她就強行扯開了一抹笑:“阿牧,你別怕,師姐不會讓你出事的。”

“阿姐回去好好看看醫書,一定會有辦法的。”

江牧倒是沒什麽好怕的,說實話,他這條命早在百年前就應該沒了,這些天都是他多活的。

但是一對上他含着淚的眼睛,他就不說話了,只無比配合地點了點頭。

顧吹雪忍不住了,別開了頭:“阿牧,要是不舒服,你就跟師姐說。”

江牧這雖然渾身沒勁兒——而且他還不知道是因為他有病沒勁兒,還是築基期就是這感覺,畢竟築基期的身體和大乘期肯定是不一樣的——但也真沒感覺到哪兒不舒服的。

不過他還是又跟着點了點頭。

現在他心裏倒是升起了一絲後悔。

他這樣子,不應該回凜劍的。

他師兄師姐從小就疼他,當年他去的時候,他們就已經傷心過一次了,過了一百年他們好不容易才走出來了一點,現在又要為他擔心。

“對了,”南符子打斷了他的思緒,“小師弟,既然你回來了,我把你的玉牌還給你吧。”

玉牌是凜劍宗弟子的信物,除非人死否則不可離身,當年他的玉牌就是被南符子給收起來了。

江牧接過玉牌,道了聲謝。

顧吹雪收拾好了心情,轉眸一看,意識到了什麽:“阿牧,小斜呢?”

江牧默了默,臉色冷了些:“我讓他去後山面壁去了。”

顧吹雪愣了愣:“面壁?他怎麽了?做了什麽?”

不是她盲目相信她小師弟,實在是她小師弟是怎麽寵徒弟的他們都看在眼裏,平時重話都舍不得說一句,怎麽會突然罰他?

江牧擡眸細細地打量了一下在場三個人的神色,看起來他們應該都不知道那混賬東西做的混賬事。

也是,這種觊觎自己師尊的事,那小畜生也沒臉到處講。

江牧自然也沒臉說,囫囵遮掩了一句:“沒什麽。”

三個人也沒再追問,看樣子心裏還擔心着他的身體,特別是顧吹雪,沒說兩句話就匆匆忙忙地回了她的青衣峰,給他想辦法去了。

等她走了之後,江牧才正色了些:“兩位師兄,我拜托你們一件事,我還活着的這件事,先不要對外講。”

魔族的動作太過于奇怪,他還活着這個消息,可能會對魔族的某些動作造成影響。

還是先不要打草驚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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