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白夜不知琉璃火(6)
白夜不知琉璃火(6)
天衍城本就是鐘靈毓秀的地方,它的城主府自然也不差。
江牧跟着容辰一路向着容钰的書房走去,路上看到了不少外面高價難求的靈藥。
見江牧在打量,容辰輕聲解釋了一句:“我娘親喜歡侍弄花草,所以我……爹就給她找了不少養在府中。”
江牧明了地點了點頭,眼眸裏閃過了一絲暗色。
容小辰說他爹不喜歡他娘親,他倒是覺得不盡然。至少,他是做不到對自己不喜歡的女子,還這般順從她地把人嬌養在府中的。
到了書房之後,容辰敲了敲門,不情不願地喊:“爹,凜劍宗的人到了。”
過了好一會兒,容钰的聲音才從房間裏傳出來:“進來。”
容辰推門進去,看到站在容钰身邊的男人時,臉色猛地一變:“他怎麽會在這兒?!”
桌案背後的男人像是完全沒把他的話放在心上一般,慢條斯理地端着長輩的架子反問:“為什麽不能在這兒?”
他的聲音嚴厲了些:“容辰,你徐叔是你的長輩,我看就是你娘親太過于慣着你了,才讓你用這種語氣跟長輩說話!!”
容辰一臉氣憤:“他算是什麽長輩——”
“容辰!”男人的語氣重了些,“還有客人在!!”
他到底是老子,拿捏得住容辰的痛處,聽到這句話,容辰才不情不願地閉上了嘴。
但是他像是不願意看到容钰後面的男人極了,瞪了他一眼轉頭就跑了出去。
江牧的注意力沒放在他的身上,他在打量着坐在桌案後面的容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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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起來,當初他和容钰一起游歷時,這人還偶爾一副大少爺的做派,喜歡對着別人撒嬌,現在長大了成了天衍城的城主了,倒是有了幾分溫潤如玉的穩重氣勢。
他身邊站着的男人江牧也認識,這人名叫徐星放,徐家跟林家一樣,世代守護着容家,徐星放和容钰是一起長大的,當初他們出去鬼混,十次有八次徐星放都在。
不過這人倒是沒怎麽變,當初是沉默寡言的模樣如今還是,硬要說的話,好像還更冷漠了一點。
容钰自然也在打量着這兩人,聞斜他倒是認識,當初他好友出來玩兒也沒少帶着他這個寶貝徒弟,但是為首的那位……他是真沒見過。
難不成是凜劍其他幾位峰主的親傳弟子?
容钰眯了眯眼睛,又否認了自己的想法。
他記得凜劍的親傳弟子修為最少的就是聞斜了,怎麽會還有個跟他一樣是築基期的。
倒是這人身上的氣質,有點熟悉。
像極了當初他好友跟他一起出去游歷時,不為任何東西所困的自由自在的樣子。
……等等!
容钰頓時瞪大了眼睛,身體僵硬在了原地,他脫口而出:“你是江牧?!”
是了,他可從來沒見過他好友的寶貝徒弟這麽乖巧地站在一個人身後過,除了那個人。
可是,他不是早已經……
他這話一說出來,連一臉冷漠的徐星放眼睛裏都浮現出了一點驚訝。
容钰緊緊地盯着不遠處的人,再次緊逼着發問:“你是不是江牧?!”
半晌後,江牧輕笑了一聲,撤去了臉上的僞裝:“容城主,你怎麽認出來的?”
容钰一看到他的模樣,眼睛瞬間失神,喃喃道:“你怎麽會出現在這裏……你不是已經……”
他說着說着,像是控制不住自己似的,眼眶慢慢地紅了:“江牧,你是怎麽回事?”
他輕聲質問:“百年前的大戰,你不是以身祭劍了嗎?那之後你的葬禮我都還在——”
他猛地擡頭:“你當年沒死?!”他頓了頓又問:“那你這百年來是在幹什麽?這一百年你在哪兒?你為什麽不回來?!!”
“你知不知道我——”他猛地頓住,半息之後,不可思議地揚起了聲調:“你的修為?!築基期?!!”
江牧都無奈了,他笑了笑,随便找了個地方坐下:“你這麽多個問題,我先回答哪個?”
容钰像是這時候才反應過來,喜不自勝地露出了點笑,但又立刻說:“你這百年來在哪兒?你……沒有死?”
江牧抿了口茶:“死了,”他老神在在地回:“但是又活了。”
他又笑了笑:“至于修為的事,有點複雜,以後有空再跟你細說。”
“不過,我這次來天衍城,可不單單是來玩兒的。”
看到他的臉色嚴肅了些,容钰也跟着冷靜了下來:“是有何事?”
“我在來的路上遇到了林家的那位小姑娘,聽她說,最近以來,天衍城附近失蹤了不少修仙者。”
聞言,容钰的臉上也浮現出了一絲愁緒:“實話說,我也正為此發愁。”
“不過依我看,這事的兇手估計修為不高,不然也不會只抓築基期左右的修士。所以我才派了衣錦他們去查探一二,他們是世家子弟,也該受到些鍛煉了。”
江牧臉色自然,點了點頭:“原來是這樣。”
“對了,”容钰站了起來:“阿牧,你既然都已經來了天衍城,就多在這兒留段時間,我們也好久沒見了,等着我這手裏的事弄完了,我再來找你暢飲!”
“行。”江牧自然而然地站了起來,含着笑應。
*
容钰好像确實是挺忙的,不過他晚上的時候卻依舊抽出了時間為江牧設了個接風宴。
晚宴設在城主府的一處荷花池中,這個時候荷花已經開了不少,空氣中蓮花的清香和着酒香緩緩浮動,花池深處傳來幾聲飄渺的聲樂,恍若仙境。
大家都挺熟,就沒有講究什麽虛禮,容钰帶着江牧兩人先過來,他們坐了一會兒,才聽見容钰的夫人宋剪月緩緩來遲。
她的聲音和緩,帶着些許笑意和縱容,“小辰,你帶娘親來這兒幹什麽?”
容辰的聲音帶着親昵:“帶您來見個人,您絕對可高興了,走嘛快點!一會兒別人等急了。”
宋剪月輕笑了兩聲,溫柔地順從着他加快了腳步。
沒一會兒,她就出現在了衆人眼前,她穿了一身水綠色的衣裙,身上渾然都是仙氣,只是她臉上卻帶着柔和的笑意,硬是把她從仙境拉到了人間。
她視線坦然地從江牧兩人身上劃過,看向了容钰:“夫君,這兩位是?”
身上的氣質倒是有些熟悉,剛才沒看到這人臉的時候,她還險些以為是那位回來了。
容钰笑了笑,拉着她的手把她帶了過來:“讓他自己跟你講。”
江牧笑了笑,微微向她抱了個拳:“宋姑娘。”
宋剪月身體瞬間僵住了,一會兒過後,她的眼眶紅了,“江……江仙尊?可是你不是……你怎麽會……”
江牧微微一笑:“是我,宋姑娘……”他的語氣裏多了幾分笑意:“現在倒是該叫你城主夫人了。”
宋剪月搖了搖頭,眼睛裏迅速地浮現出了一絲委屈,但是下一瞬,她就把委屈壓了下來,換上了柔和的笑意:“你沒事,是真的太好了。”
她後半句話的語氣加重了些。
容辰在旁邊笑:“看吧,江叔,我就說我娘親特崇拜你了。”
宋剪月的臉紅了些,又看向了一直不曾言語的聞斜:“這是小斜吧?這麽多年不見,倒是長成大人了。”
豈止是長成大人了。
江牧暗暗腹诽。
這小子還肖想着睡他呢。
聞斜也微微向着她點了點頭。
等着敘完了舊,江牧才正色說道:“其實我這次來,還有一件事。”
“我想借你們容家的琉璃火。”
宋剪月條件反射地看向了容钰,後者倒是沒什麽反應,只是微微挑了眉看他:“琉璃火?你要那玩意兒幹什麽?”
江牧眯着眼睛笑:“我自有用處,你就說借不借。”
容钰哈哈哈地笑了兩聲:“姓江的,你這個性怎麽百年了都沒怎麽變?——诶對了,這次來,你怎麽不是之前那副清水道士的模樣了?”
“滾蛋,”江牧喝了口酒:“你就說你借不借。”
容钰也跟着喝了口酒:“別人借肯定是不行的,你借嘛……我考慮下?”
這就是基本穩了。
江牧笑着向他舉杯:“多謝。”
容钰擺了擺手:“不用。”
等着回去的時候,江牧身上都一股酒氣了,路過走廊時他的腳步還踉跄了一下。
旁邊帶路的容辰想去扶他,剛準備動手,就見他聞師兄涼涼地瞥了他一眼,長臂一帶,江牧就落入了他的懷裏。
容辰:“……”
行叭行叭。
他隐約覺得他不應該站在這裏,把江牧兩人帶到了客房之後就飛快地跑了。
他沒看見,等他跑了之後,喝得爛醉的江牧從聞斜懷裏站直了身體,眼神清明,哪兒有半分醉意。
聞斜眼眸裏一閃笑意,“師尊?”
江牧不太想跟他說話,擺了擺手:“沒事。”
剛才在明面上他喝了不少,不過酒都倒在了他的衣服上。
想到這兒,江牧渾身都不舒服了起來,他總覺得自己像是剛在酒糟裏滾了一圈,身上的味道能熏死一頭牛了。
他頓時就看向了聞斜,眼睛裏就一個意思:你怎麽還不走。
“……”
聞斜失笑:“師尊,我給你打個熱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