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第 35 章
謝笑書推門進去的時候陸北楊坐在床上出神，不知道在想什麽。
“你可算睡醒了。”她嘟嘴嗔道，一邊坐到床邊拉起老公的手，“肩膀上的傷怎麽樣？感覺好些了嗎？”
陸北楊嗯了一聲，定定注視着她。淺褐色的眼睛很平靜，但謝笑書依然讀出了深邃眸底的情緒，擔憂的，悲哀的，溫柔的，深情的，心疼的……
“安醫生說你要吃點清淡高蛋白的，媽就給你熬了魚湯。”謝笑書拉開病床上的飯桌，柔聲道，“多吃點。”
說完她從包裏又取出來一個口袋，裏面裝的居然是他的刮胡刀和剃須泡沫。
“你看你胡子都長了，快吃完我給你刮。”她朝他揚了揚刮胡刀，彎起嘴角。
陸北楊挑眉，也笑了，“你又給我送吃的又給我刮胡子，是把我當喵大胃照顧嗎？”
“是啊！”謝笑書伸手掐了掐男人的下巴，青黑的胡茬挺刮手，“所以你要跟大胃一樣聽話！”
陸北楊揚了揚唇線，柔和笑了，“好。”
他順從地拿起湯匙，認真喝魚湯。謝笑書站在他床邊，嘴角慢慢聳拉下來。
“笑書。”陸北楊突然抓住她的手。
謝笑書輕輕應了一聲，安靜等待他開口，可他只是握着她的手，垂着眼皮半晌沒說話。
謝笑書反手握緊他，心裏止不住咚咚跳。來之前她想了很多要說什麽，要怎麽安慰他鼓勵他，可到跟前了，她卻什麽都說不出來。
兩個人誰也不提那可怕的三個字，若無其事地繞開它。但“白血病”就像路中間的大山一樣，怎麽都繞不過去……
“安醫生都給我說了。”陸北楊拽住她的胳膊，讓她坐到床邊，“你心裏是不是很難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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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謝笑書抿唇。
這兩天她的情緒複雜極了。難過是有的，震驚也是有的，但所有的情緒都比不過恐懼害怕。
失去他的恐懼吞沒了別的情緒，一想到這一點，謝笑書的心就皺成一團，一抽一抽的疼。
“但其實血緣有時候也代表不了什麽。”陸北楊輕聲道，“我相信對于媽和小昱來說，你就是他們最親的人。”
謝笑書的眉心跳了跳，心頭一動。原來他是想說這個。
都現在這個時候了，他還是先緊着顧及她的情緒和感受……她眨了眨眼睛，使勁咽了咽滾熱的喉嚨。
“還有，”陸北楊伸手摸上她的面頰，指腹一下一下輕柔撫摸，“不管你是誰家的孩子，不管你是不是姓謝，你都是我妻子，是我的寶貝，這是不會改變的，你明白麽？”
謝笑書嗯了一聲，眼前模糊一片。她傾身抱住他，使勁兒眨了眨酸楚楚的眼睛。
不能哭，絕對不能哭。她告訴自己。這個時候她要堅強起來，要能頂事兒……
“其實這件事對我影響不大，真的。”她靠在他肩上，小聲嘀咕，“在我心裏，我媽和我弟就還是我媽和我弟，沒什麽區別。你知道我心大，身世什麽的，說老實話我根本沒放在心上。”
她又把他的腰摟緊了些，“有我媽和小昱，還有你，我覺得我已經很幸福很幸福了！”
陸北楊松了口氣，溫柔撫她長發，“你能這麽想就好。”
謝笑書唔一聲，貓崽子一樣往他懷裏使勁兒鑽。陸北楊的肩膀瑟縮了一下，她才想起他還有傷，連忙松開了男人。
“疼啊？”她扁起嘴問他。
陸北楊搖搖頭，安慰一般揉了揉她的腦袋頂。
“居然真的開木倉打你，你弟弟瘋了吧……”她蹙眉，猶豫着開口，“你們兄弟之間……到底怎麽回事啊？有什麽矛盾啊？”
陸北楊輕嘆了口氣，“何止是矛盾？他恨不得殺了我。其實這也不單是我們兩個人之間的事了，還牽扯到父母輩……”
他撐床往起來坐了坐，謝笑書連忙往他背後放了個靠墊。
“我爸年輕的時候經常去南方跑生意。我媽的爸爸，就我外公，當時在和陸氏合作，就這樣，我爸認識了我媽……”
陸北楊的媽姓楊，長得非常漂亮。當年陸北楊他爸到見她的第一眼，就跟丢魂一樣着了魔。可不管他怎麽追怎麽獻殷勤，美女都是一副拒人于千裏的冷面孔。後來他爸才知道人家早都有意中人了，青梅竹馬，感情非常好。
陸北楊他爸那時候心高氣傲，一點兒退堂鼓沒打，攻勢反而更加猛烈——他做少爺做慣了，要風得風要雨得雨的，喜歡的女人更是一定要得到。陸家老爺子慣獨生子，親自出馬和人家家裏談，開出的條件十分誘人，陸北楊外公家本來就想攀陸氏，一聽人家要娶自己家女兒，忙不疊就答應了。
謝笑書嘶了一下，瞪大眼睛，“這難道就是小說裏的……豪取搶奪？”
陸北楊扯起嘴角，笑得諷刺，“是吧。我爺爺仗着自己財大氣粗，偏偏我媽他們家又是個虛榮的。聽說我外婆以死相逼，非要我媽嫁過去不可。”
謝笑書啧啧了兩聲，心情複雜。這兩家人也太……奇葩了，要不是他們是陸北楊的家人，她早都要說不客氣的話了。
就這樣，陸北楊他爸如願抱得美人歸，但沒想到悲劇從此拉開序幕。
陸北楊他媽嫁是嫁了，但心根本不在他爸身上，也從來沒給過他爸好臉色看，永遠一副冷冰冰的樣子。他爸愛這個冷美人愛得不得了，對她是有求必應，可就算寵上天也沒把人家的心捂熱。結婚第二年，兒子出生了。他爸給孩子起名叫“北楊”，包含了媽媽的姓氏，也希望他媽這棵南方的楊樹能夠在北方安定下來。
但孩子滿月沒幾天，媽就跑了。
“跑了？！什麽叫跑了？”謝笑書驚呆了，“她不要孩子了？”
陸北楊弱聲笑了一下，“我媽那麽恨我爸，怎麽可能留戀跟他生的孩子？”
謝笑書：“……”
她扁了扁嘴，兩只手覆上陸北楊的手背，特別心疼老公。
“北楊，那你……恨你媽媽嗎？”
陸北楊默了兩秒，笑得有點無奈，“小時候恨她，她對我連個笑臉都沒有過。現在看來，她雖然有很多錯，但從頭到尾都是被動的，也很可憐……”
他媽一個人不聲不響地跑回老家去了。雖然結了婚，但她心裏真正喜歡的人從來都是小竹馬。青梅竹馬倆人一合計，決定私奔，但還沒開始奔呢就又給人抓回去了。楊家找到了女兒，給亂成一鍋粥的陸家送回去了。
回去後陸北楊他媽出人意料的平靜，也沒有再鬧着走。陸北楊他爸很高興，以為老婆終于收心了，願意好好過日子了。但其實他不知道，他費盡心思娶回來的女人已經開始和追過來的情人私會，并且決心要報複他們家。
“我去……”謝笑書喃喃道，“所以你媽後來其實一直和……舊愛有聯系？”
陸北楊點點頭，又好不嘲諷地搖了搖頭。
謝笑書艱難地咽了口吐沫，仿佛已經看到故事了走向——綠油油的走向。
“陸南桑是我媽和那個人生的孩子。”陸北楊平靜道。
謝笑書都有點不忍心聽下去了，“那……你爸知道嗎？”
“剛開始不知道，後來我生病的時候我爸發現的。陸南桑他爸害怕我爸告訴我爺爺，就設計了那場車禍。”
謝笑書猛地擡頭，“車、車禍？”
“就是那場車禍。”陸北楊定定看着她，眸光閃了閃，“我爸和你姐姐的那場車禍。”
謝笑書腦袋轟地一聲，“所以，是陸南桑他爸害了我姐姐？”
“是。”陸北楊握上她的手，“笑書，我一直沒放棄調查。幾年前終于找到了司機的妹妹，查問了很久才知道當時根本不是司機出錯，而是有人提前在車上做了手腳。”
“我爸去世後我爺爺受到很大的打擊，身體垮了。陸南桑他爸沒了忌憚，開始放肆起來，他和我媽不僅掌控了陸氏，還以爺爺要挾我逼我出國。那時候我發誓一定會回來，讓他們把欠的占的都吐出來。後來車禍的事情有了眉目，我回國插手，陸南桑他爸開始逃。最近我們已經發現他藏在哪兒了，陸南桑狗急跳牆，這才想着用你來威脅我。”
謝笑書往後靠住床尾，深深籲出一口氣，“原來是這樣啊……”
“嗯。”陸北楊輕揉她綿軟的手掌，“笑書，很抱歉把你們牽扯到我們家的鬧劇中來。但我向你保證，陸南桑他爸一定會伏法，給你姐姐償命！”
他皺起好看的濃眉，聲音低下來，“只是我沒想到這個時候我會……”
謝笑書的目光落在他握着自己的那只手上，纖長有力的手還貼着醫用膠布。她靜靜看着他手背上的血管脈絡，喉嚨不由發緊。
白血病……
“小昱已經去配型了。他和我姐姐是親姐弟，應該會有更高的成功率。”謝笑書輕聲道。
陸北楊眼皮抖了兩下，眉頭皺起來，“那怎麽行？他馬上要高考了！”
“考試重要救人重要？”謝笑書用弟弟的原話反駁他，“他自己要去配型的。媽說了，小昱要是配不上的話，她也去試試。”
“不行。媽年紀大了。”陸北楊一口拒絕。
謝笑書沒接他的話，自顧自繼續說：“安醫生說了，他正在聯系全國乃至國外的骨髓庫，我們一定可以找到匹配的骨髓，一定可以救你的。”
她聲音很輕，但語氣堅定，水潤的眼睛定定望着他，清亮又篤定。
陸北楊的唇線緊了緊，眸光閃過一瞬的心疼和不忍。兩人相對而坐，靜靜地注視對方，一時間誰都沒有說話。
“其實以前我并不明白為什麽要活着。”陸北楊望向窗外，幽幽道，“小時候我在想，連我自己的媽媽都不喜歡我，我是不是壓根就不該來到這個世界上……後來我爸去世了，他們趕我出國，那時我所有的念想就是強大起來，然後回國保護爺爺，奪回屬于我的一切。再後來，我又遇到了你。”
他轉過頭來看她，無聲笑了。窗外的晨光灑進來，他淺色的眸底被染成了金黃色，輪廓分明的臉也更加清晰俊朗。謝笑書看着他，心裏突然柔軟又酸澀。
“笑笑，你重新定義了我的人生。我告訴自己，以後的生命都要用來保護你，愛你，疼你。”他深深看着她，眼底濕潤了，“我愛你。”
“讓你幸福，讓你實現自己的夢想才是我最大的願望。我不想看着你為我難過傷心，也不願意你為我憂慮發愁。”
謝笑書的眼圈倏地紅了。她下巴抖了幾下，像在努力克制什麽。
“我知道你愛我。”她柔聲說。大眼睛像平靜的湖面一樣清澈水潤，“你為我做了那麽多事，連子彈都替我擋，我知道你愛我。”
她深吸了一口氣，“可是我也愛你呀，我也願意做你為我所做的一切。我并不是只能被你寵着疼着，我也可以為你擋子彈的啊！”
“笑書……”陸北楊抓住她的手，氣音發顫，眼角都紅了。
謝笑書兩手反握住他，“我還想為你做更多的事，還想跟你過一輩子。你一定要活下來，好不好？就算有一線希望，都不能放棄，好不好？”
我願意為你而死，但請你一定要為我活下來。
“好。”陸北楊收緊手掌，把那雙白嫩的小手包在掌心，“我答應你。我一定會活下來，好好愛你。”
笑老妹兒：我不是廢柴，我也可以很勇敢~
明天也許可能大概要請假一天，感冒的我淚眼婆娑，肝不動了。如果請假會挂在文案，沒有的話就照常九點更新~
感謝小天使們給我灌溉了營養液哦~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晚安 5瓶、呱呱桃莓 1瓶、27728114 1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_^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