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第 37 章
“陸總,按照您的要求我都辦好了,這是文件。”王秘書從公文包裏抽出來厚厚一摞材料。
陸北楊嗯了一聲,接過來細細翻看。
王秘書望着垂眼皮的老板,欲言又止,屁.股不自然地在椅子上挪了挪。
幾天前老板給他打電話,請他幫忙聯系律師,做一次不動産所有權轉移——他将他名下所有房産,全部轉到了謝笑書名下。王秘書着實吓了一跳。通常來說男人這麽做沒什麽好事兒,要麽是離婚淨身出戶了,要麽是……
王秘書心裏沉了一下,伸手推了推鼻梁上的黑鏡框。公司裏的人不清楚老板情況,他是知道的啊。
“沒什麽問題。”陸北楊擡頭,“還有你把這個轉交給劉律師——”
陸北楊從床頭拿出一個文件夾,“請他做個公證。”
王秘書伸手接,瞥見文件頂頭大大的黑體“遺囑”兩字,他的手僵在了半空中,小臂上的筋骨明顯抽動了一下。
“陸總,您這……”
“我沒事兒的。”陸北楊把文件朝他擡了擡,修長的指節用力,“有備無患而已。”
王秘書終于拿過來,心裏沉甸又苦澀。
遺囑寫得很簡單:他的所有不動産已經轉移給妻子謝笑書,銀行保險裏的珠寶私藏和首飾也全部贈與妻子,此外國外還有部分資産,也請律師處理好後轉給妻子;公司資産和股份交給國外的合資人;身後公司若有新的調整配置,他私人的部分存款,可以用于補貼受到波及的員工。
陸北楊指着最後一條跟王秘書解釋:“我是這麽制定的。假設你将來被迫離職,公司需要給你足夠的補償:你這些年來平均年薪的1.5倍,20年的薪資作為補助,一次性結清,此外加上每年的獎金。”
王秘書:“!!!”
“老員工這樣做。入職不滿五年的員工可以按照工作年限補貼。”陸北楊繼續淡淡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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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秘書望着老板,喉結和嘴唇同時重重抖了兩下。他眼睛不大,寬鏡框又給遮住了大半,但陸北楊還是清楚地看到男秘書紅了眼。
“您不會有事的。”王秘書喃喃道。他盯着陸北楊,身子稍稍往前探了探,嘴唇抖得更厲害了。
“嗯。”陸北楊不安地往床邊挪了挪。他總感覺男秘書下一秒就要撲過來抱着他的後脖子痛哭。
“等我回公司了,還是希望你能準時來上班。”
男秘書抽了一下鼻子,鼻腔發出令人不愉悅的聲音,“一定!只要您回來,我肯定跟着您……”
他尾音帶顫,開始哽咽。陸北楊有點吃不消了,就在王秘書撇開嘴的那一刻,他趕在前面開口。
“戒指帶來了嗎?”
男秘書想要痛哭訴衷腸的沖動活生生給老板堵回去了,他如夢初醒般哦了一下,臉上的悲痛淡了些。伸手在包底摸了半天,他遞給陸北楊一個小盒子。
陸北楊小心打開,男秘書也探着頭看,還詫異地輕輕呼了一聲。
他早就聽說老板私藏了一枚紅鑽,一直都沒機會見。紅鑽太稀少了,是最稀有的鑽石種類。老板這顆是幾年前在國外的推介會上拍的,重量跟別的鑽石比不算大,只有不到三克拉,但紅鑽的價值本來就不能以重量衡量——當年老板的成交價是創了彩鑽的價格記錄的。
這樣一顆難得的稀世珍寶,前一陣子被老板送到了歐洲合作的老工匠那裏,做成了一枚戒指。
“您做的方形鑽啊?”王秘書輕聲問。
陸北楊嗯了一下,眼都不眨地盯着鑽戒看。紅鑽在他指間輕撚,如鴿子血一般鮮豔熱烈,美得讓人肝顫。強烈的深紅在陽光的映射下純淨又飽滿,每一個切面都閃爍着濃豔的星光,像燃燒的火,也像流動的血。
“是送給謝小姐的嗎?”王秘書覺得自己問的真是廢話。這麽珍貴的紅鑽還能給誰啊?老板寵妻愛老婆現在已經不是公司的秘密了,全世界都知道。
陸北楊又嗯了一聲,把鑽戒放回了盒子裏,“先放到保險櫃裏吧。”
喜歡紅色的她會喜歡這樣一枚戒指吧?陸北楊暗自想象老婆看到紅鑽的場景,微微勾起唇角。
結婚的女人除了婚戒,應該還要有一枚求婚時收到的鑽戒。他欠她這枚戒指很久了。
鑽戒被他特意設計成方形鑽,有四個尖銳的棱角。四個角的含義分明是疼愛、心愛、真愛、情愛,他想對她做的,都包含在這枚戒指裏面了。還有方形鑽的英文是Princess,又叫公主鑽——陸北楊覺得很合适,她就是他的小公主呀。
“我這邊還有一張手繪稿,你盡快送去英國,交給我的老師Evans。這件首飾需要特殊的切割工藝,別人我不放心。”
“好。”
陸北楊拿出紙筒,小心翼翼地把手繪稿卷好放進去。王秘書瞟了一眼,看見露出來的半張圖稿。應該是一件頭冠,但不太像老板平時的簡潔風格。發冠花紋繁複精致,用材多樣,除了寶石金銀外,他好像還看見了珍珠瑪瑙,甚至貝殼……
王秘書接過紙筒,走了兩步又轉過身來,深深吸了口氣。
“那您保重,好好休養。”
陸北楊笑了,輕點頭,“好。”
王秘書頭一回見老板沖自己笑,可他卻有想哭的沖動。強忍着眨巴了幾下眼睛,他輕輕帶上門出去了。
謝笑書握着牛皮紙袋在走廊轉悠了好久,最後啪地把紙袋扣在自己胸前,邁開腳往病房走。
到跟前她看見還有一個人也在那兒徘徊呢。灰色西裝,褲腿有點長,平頭圓腦袋,不是王秘書是誰。不過他在牆角杵着幹嘛啊?面壁呢?
謝笑書走過去跟哥倆好一樣拍了他肩膀一巴掌。
“王秘書!哎這兩天都沒見你啊?你……你怎麽了……”謝笑書輕快高昂的聲音逐漸猶豫。
轉過頭的男秘書滿臉是淚,兩只眼睛跟兔子一樣通紅。
淚水模糊中王秘書看見老板娘素淨豔麗的臉,清亮的大眼睛正直直看着他,裏面寫滿了震驚,僵硬的唇角則代表了尴尬。
“謝、謝小姐。”王秘書抹了一把臉,把眼鏡帶回去了。他躲躲閃閃不看謝笑書,繞開她快步走開,“我,我眼睛有點兒過敏,先走了啊……”
謝笑書望着梨花帶雨的大男人,神色複雜。
陸北楊這都住院了也不溫柔點?看把人家訓的。
她嘆了口氣,搖搖頭推門走進去。剛訓完人的陸總站在床邊,腰背挺直,一見到她眼尾就彎了,唇邊的笑意溫柔。
謝笑書走過去先在他懷裏靠了會兒,然後猶豫着把牛皮紙袋放到了他跟前。
聽她講了一遍經過後,陸北楊的眉心跳了跳,輕輕擰成小疙瘩。
“你是說付櫻子認識陸南桑?”
謝笑書點頭,小臉崩得緊緊的,“不止認識。她死的那天晚上很有可能就跟陸南桑在一起,而且……”
她停住不往下說了。付櫻子那天打電話來情緒很激動,謝笑書原以為她是來吵架的,可現在回想越發覺得她是在求救。為什麽要求救呢?那時候陸南桑就在她跟前嗎?她到底是怎麽死的……
陸北楊很明顯跟她想到一塊去了。他抿唇摸了摸下巴,濃眉鎖得更深。
“不管怎麽樣,陸南桑一定跟付櫻子的死脫不了關系。”他神色嚴峻,“你放心,這個事情我會很快報給警方。”
謝笑書嗯了一聲,目光落在床頭的牛皮紙袋上,又擡起眼皮看了老公一眼。
看她咬唇欲言又止的模樣,陸北楊挑起一側的眉毛。
“笑書,我是不會考慮陸南桑的提議的。”
謝笑書心裏狠狠抽了一下,她沒說話,但唇抿得更緊。
陸北楊扶住她的肩膀,“于法于情,我都不該放過他爸。”
“可是……”謝笑書弱聲開口,陸北楊眼神示意,打斷她的話。
“他殺了我爸和你姐姐,我不可能原諒他。”
兩輩人的恩怨,二十年的意難平,他放不下。
“退一萬步放下我爸不說,我要怎麽面對你媽和小昱?我血管裏流着殺害他們親人的兇手的血,他們要怎麽辦?”說完,他擡手十分利落地把紙袋子扔進了垃圾桶。
啪的一聲,響得謝笑書心頭一炸。
謝笑書:“……”
她就知道他不會同意的。進來之前她其實也很猶豫,自己都過不了自己心裏那關。可真當陸北楊堅定拒絕後,她的失落絕望讓自己都驚訝——原來她如此渴望他能活下去……
眼前人黑亮的大眼睛黯了,明豔的臉也越來越蒼白,陸北楊心裏有點兒不好受。他擡手摸上她的臉頰,一下一下輕柔摩挲。
“還沒有到那種地步。”他溫柔安慰她,親吻落在她的翹睫毛上,“安醫生不是說了嗎?我們還有很多時間等,會有匹配的。”
他把她攬到胸口,兩條胳膊牢牢箍住她。謝笑書抱住他窄瘦的腰,不可察覺地嘆息。
安醫生的确說過有時間,但他更強調匹配的難度:百萬分之一的概率。
“小昱叫你姐吃飯!”謝媽在廚房喊。
樓上的謝笑書已經聽得一清二楚了。這麽多年老太太也沒意識到自己的聲音多有穿透力。
謝昱書站在樓梯處叫了一嗓子,他繼承了老媽的嗓門,再加上體育生優異的肺活量,工作室裏的謝笑書還是給他驚得一哆嗦。
她應了一聲,遲遲沒有下樓。從醫院回來她就一直在二樓轉悠,把陸北楊的卧室,書房,工作室都摸索了一遍,什麽不對勁兒都沒發現。
大概是多心了吧。她對自己說。但想起陸南桑那句“沒想到他還真複發了”,她就心裏發毛,十分不安。
她問過安醫生白血病複發的原因,老醫生只說這病沒有個确切原因可以解釋,大概跟化學物質病毒感染有關。還問她最近家裏有沒有裝修過,或者有沒有發現不對勁兒的地方。
謝笑書結婚後就搬過來了,自我感覺健康狀況一直良好,她不覺得這房子有什麽不對啊……
不過昨天她在安醫生辦公室胃不太舒服,又想吐。老醫生吓了一跳,确定她不是懷孕後還是不放心,堅持讓她做個身體檢查。
醫生謹慎慣了,她那套“胃不好”的說辭打發不了他。謝笑書想想自己也确實很久沒體檢了,遂同意。
就在謝笑書大力掀開床墊時,安醫生的電話進來了。
“小謝啊,你快來醫院一趟!”老醫生的聲音急切又激動,謝笑書心裏一下響了警鈴。
“怎麽了是北楊出事兒了嗎?”她拿起衣服就往門口走,“我馬上到!”
“不,不……”安醫生打着顫,音調都變了,就在謝笑書以為他要高呼“不好了”,他話鋒一轉。
“不,不要緊,沒事兒!是天大的好事!配型找到了!”老醫生對着話筒猛吸了口氣,“小謝,是你啊!你的骨髓完全匹配!”
驚不驚喜意不意外??
明天正文最後一章,然後開始更新番外~目前想到的有甜甜甜的婚後,懷孕養包子日常,婚禮,還有情窦初開的謝昱書和他的軟妹子,或許還有陸家往事北楊南桑兩兄弟的對手戲。看情況也許想到的不會全寫,不保證會寫多少哦,不過可以留言告訴我想看的麽麽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