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第九章
淩晗沒有再繼續往下看。她微微一頓，随即關閉了網頁，回到卧室，躺在床上。可是，她的腦袋裏一片混沌，怎麽也睡不着了。
八點，她聽到胡姨開門進來了。她還是躺在床上，沒吭聲。
胡姨聽到屋內沒聲響，以為她還在睡覺，輕手輕腳地走到廚房，把今天新買的菜放進冰箱裏。然後又往淩晗的卧室走來，看見淩晗睜着眼睛望着天花板，臉色很不好。她趕緊走了進來，一臉緊張地問道：“小晗，怎麽了？身子不舒服？”
淩晗轉過臉來，望着胡姨，努力露出一個笑容，說道：“胡姨，我沒事，就是……”說到這裏，她咬了咬唇，眼圈有點發紅，“就是，我有些想我媽了。”
胡姨聽了，坐到了床邊，拉過淩晗的手，輕輕嘆了一口氣，說道：“小晗，胡姨知道，你從小就是個知道疼人的孩子。你媽那邊，你別擔心，小紀先生都安排好了。你現在呀，就好好養胎。你肚子裏這個孩子，”胡姨的眼睛望向淩晗腹部的位置，說道，“說不定，你和你媽以後還得靠着他。”
“他一個小孩子，我怎麽靠着他？”淩晗苦笑一聲，說道，“我還是靠自己算了。”
“你可別小瞧了這個孩子，他可是紀家的人。”胡姨拍了拍淩晗的手，說道，“大紀先生夫妻倆只有小紀先生這一個兒子，以後這萬盛不都是他的？你要是能生個兒子，那在紀家的地位可就不一般了。你和你媽的好日子就到了。”
淩晗垂着眼簾，沒吭聲。她從來沒有想過自己肚子裏的孩子要入主萬盛，更沒想過自己要沾什麽光。做為一個母親，無論這個孩子是男是女，她只希望他這一生一世能夠健康平安幸福就行了。
就算生了兒子又如何？她跟紀淮遲早是要離婚的。說不定她前腳辦了離婚手續，後腳紀淮就和孫萱領證了。孫萱肯定會生她自己的孩子，那時候，她的孩子又怎麽辦？孫萱的身後，有強大的景和集團，而她的身後，只是一個畏罪自殺的父親。她的孩子拿什麽去跟孫萱的孩子比？
看淩晗沉默着，一臉悶悶不樂的模樣，胡姨又寬慰道：“小晗，別想東想西了，好好把自己照顧好才是，這樣你媽才會放心。”
聽到胡姨提起母親，淩晗默了片刻，然後轉換話題道：“也不知道我媽現在情況怎麽樣了。真想去看看她。”
“小晗，你真這麽不放心你媽？”胡姨問道。
“嗯。”淩晗點了點頭。雖然護工每天都給她報平安，可是，她沒有親眼看見，總是不放心。
“那我明天替你去醫院看看她。”胡姨對着淩晗說道，“你好不容易才把血止住，再多休息幾天，別又跑上跑下傷了孩子。等過段時間，醫生說你可以出門了，你再去看你媽，好不好？”
“好。”淩晗點了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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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小時候聽話多了。”胡姨忍不住在她頭上輕輕撫了撫，“完全沒有小時候的任性勁兒啊。”
“我長大了嘛。”淩晗淡笑着。
何止是長大了，經歷了那麽多事，嘗盡了人情冷暖，她哪裏還有資格任性？她早就學會了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的道理。
“對啊，我們小晗長大了，都要做媽媽了。”胡姨樂呵呵的。
淩晗笑了笑，沒說話。
“我去給你做早飯。”胡姨拍了拍她的手。
“嗯。”淩晗點了點頭。
見胡姨出了門，她又躺了幾分鐘，也就起了床，開始了養胎的一天。
晚上，紀淮像往常一樣，六點半進了家門。
淩晗聽到聲響，轉過頭去，正好看見紀淮推門進來。她微微一愣，随即對着他展了一個微笑，叫道：“紀先生，回來啦。”
“嗯。”他換了鞋，擡眼望了她一眼。
她還是微笑着看着他。
“你今天，情況還好吧？”他問道。
“我很好。”她點頭。她當然知道他問的不是她的情況，而是她肚子裏孩子的情況，所以，頓了頓，她又補充道，“已經這麽久沒有再出血了，情況應該已經穩定下來了。”她想跟他提，去看母親的事。
“那我呆會兒幫你約一下張醫生，你明天去醫院檢查檢查，看看情況到底如何。”他一邊說着話，一邊走了過來。
“好。”她應了一聲。
猶豫了片刻，她又問道：“明天檢查完了，如果張醫生說我的情況好的話，我可以去醫院裏看看我媽嗎？”
“你明天問張醫生的意見吧。”他站在她面前，看着她，“如果張醫生表示可以去，你就去吧。”
淩晗一聽，又驚又喜，忙不疊地說道：“謝謝，謝謝，謝謝紀先生。”
他頓了片刻，随即點了點頭，說道：“那你好好休息，我去書房了。”
“好。”淩晗連連點頭。
看着他走進書房，回身把門關上，她臉上扯得有些發酸的笑容終于收了回去。他昨晚沒有回來的事情，他根本沒有打算要跟她交待。而她，自然也不會問的。她跟他的關系，就像打工者跟老板一般。她哪有什麽權力過問老板的私事？
第二天，胡姨早早起了床，去醫院看了梁萍就趕了過來，為淩晗做早飯。聽到胡姨說，母親恢複得很好，淩晗很開心，胃口也好了起來。突然，有人在敲門。她轉過頭去，看見胡姨打開門後，一個五十多歲的中年女人站在了門口。
“陳媽，你怎麽來了？”淩晗很是驚訝。
這女人，是紀家的管事。上次淩晗去淩家別墅找蔣虹冰要二十萬的時候，見過她。
陳媽走進屋來，對着淩晗溫和的一笑，說道：“淩小姐，太太叫我來陪您去産檢。司機也在樓下等着。”
淩小姐？淩晗愣了一下，随即說道：“哦，麻煩稍等一下，我馬上就吃完了。”說着，淩晗喝了一大口粥，可能喝得有點急，她嗆了一口，突然咳了起來。
陳媽臉一變，說道：“淩小姐，你別着急，慢慢吃。我們不急的。”
“沒事，我就是嗆了一下。”淩晗擦了擦嘴，然後站了起來，“我吃好了。我去換件衣服就走吧。”
陳媽看到淩晗面色還算正常，也就放下心來，點頭道：“好。”
淩晗回到房間，換了一身休閑裝，就跟陳媽一起出了門。
到了醫院，張醫生又給淩晗開了一堆檢查，做完都快十二點了，有的檢查結果要下午才能拿到。淩晗原本打算先回家吃午飯，再睡個午覺再過來，沒想到剛出醫院的門，陳媽便跟她說，蔣虹冰約她中午吃飯。
她沒想到蔣虹冰居然約自己吃飯，她愣了一下，答應道：“好。”雖然不怎麽想跟蔣虹冰一起吃飯，但說起來，蔣虹冰也算是她的老板，就不好開口拒絕。
吃飯的地方，是在紫荊大廈頂樓的景觀餐廳。陳媽陪着淩晗到了餐廳門口，說道：“淩小姐，太太在十八號卡座，你直接進去就行了。我在外面等你，你要走的時候，給我打電話，我來接你回醫院。”
“你不跟我們一起吃飯？”淩晗問道。
陳媽笑笑說道：“我不習慣在這裏吃飯，我一會兒在樓下找家面館吃碗面就行了。”
淩晗也不知道紀家到底有些什麽規矩，只好點了點頭，說道：“那好，晚點我再聯系你。”
“好。”陳媽點了點頭，就往回走了。
淩晗走進餐廳，便有服務生來接待，徑直把她帶到了十八號卡間。
蔣虹冰已經到了。她今天穿了一件黑色針織衫，煙色的休閑褲，看起來很是冷豔，有點拒人于千裏之外的感覺。此時，她正拿着一本時裝雜志翻看着，似乎沒有注意到淩晗的到來。
看到蔣虹冰的時候，淩晗猶豫了一下，開口招呼道：“紀夫人，不好意思，我來晚了。”雖然跟紀淮已經領了結婚證，但她知道，在蔣虹冰的心中，根本沒有把她當作自己的兒媳婦，不然，陳媽也不會叫她“淩小姐”，她更不可能讓淩晗稱呼她為“媽”，所以，淩晗還是像以前一樣，叫她紀夫人。
聽到淩晗的聲音，蔣虹冰擡起頭來，目光跟她的氣場一般，冷冰冰的，沒有什麽溫度。她沖着淩晗點了點頭，說道：“坐吧。”
“好。”淩晗尬笑着點了點頭，坐到了她的對面。
“想吃點什麽？”蔣虹冰把菜單推到她面前。
淩晗接過菜單一看，都是西餐。她以前只吃過那種自助牛排館，還沒來過這麽高級的西餐廳，有些不知道該怎麽點菜。
“紀夫人，您點了嗎？”她望着蔣虹冰，一臉的微笑。
“我已經點過了。”蔣虹冰拿起身前的水杯，喝了一口。
淩晗原打算讓蔣虹冰先點，自己跟着學，沒想到人家都點了。她正在猶豫，要不要跟服務員說來一份跟蔣虹冰一來的。
蔣虹冰擡眼望過來，說道：“我今天找你過來，主要是談談你媽房子的事……”
就在這裏，一個柔悅的女聲響起：“蔣伯母！你也在這裏！”
淩晗一愣。這聲音，有些耳熟，好像在哪裏聽到過。
她循聲望去，只見一位二十多歲，皮膚白皙，妝容精致，穿着一件古馳的紅白拼色提花連衣裙的女孩，正笑盈盈地望着蔣虹冰。
蔣虹冰先是一怔，随即笑着站了起來，拉着女孩子的手，笑道：“小萱，真巧啊，你也來這裏吃飯？”說話的時候，她褪去了一身的冷意，整個人都變得和煦起來。
“對啊。”女孩笑着應了一聲，然後轉眼望着淩晗，說道，“蔣伯母，這位美女是誰呀？”
蔣虹冰也望向淩晗，微微一頓，答道：“這是我們家一遠房親戚。”
遠房親戚？淩晗咬了咬唇，然後對着女孩打了個招呼：“你好，我叫淩晗。”
女孩也沖着她溫和的一笑，點頭道：“你好，我叫孫萱。”
淩晗一愣。孫萱？她就是孫萱？
淩晗的腦海中不禁出現被紀淮攬在懷裏的那個杏色魚尾裙的身影。
雖然淩晗在澄江的八卦論壇上已經看見過孫萱好幾次了，但那些照片都是偷拍的，離得遠不少，又不是很清晰，因此，她對孫萱的印象，只是一個模糊的輪廓，像今天這麽清晰地看見她的相貌，淩晗還是第一次。她不由得細細看了看孫萱，眉目如畫，杏眼桃腮，确實是個美女。
淩晗對着孫萱笑了笑：“久聞孫小姐大名，今日幸會了！”
她話音一落，便看見蔣虹冰眼神淩厲地看了過來。她心中清楚，蔣虹冰的眼神是在警告她，叫她不要在孫萱面前說錯話。畢竟，在蔣虹冰心目中，像孫萱這樣家世背景的女子，才是她理想的兒媳婦。也許她還等着淩晗與紀淮離婚後，讓孫萱嫁進來。于是，淩晗笑了笑，沒有再繼續說話。
不過，蔣虹冰心裏這些小九九，孫萱似乎不知道。她聽到淩晗這麽說，微笑着望着她，問道：“淩小姐是不是聽紀淮提到過我？”
淩晗微微一頓，點頭笑道：“對啊。”
孫萱眼睛微微一亮，臉上的笑容也更深了。
“紀淮确實經常提起你。”蔣虹冰也在一旁呵呵笑道，“我每次見到他，他幾乎都要說起你。”
“他是不是說我壞話啊？”孫萱的聲音裏帶着幾分嬌羞。
“怎麽會？你這麽優秀，想說你壞話也找不到說的啊……”
聽着蔣虹冰與孫萱笑談着，淩晗低下頭，飲了一口水，唇頰間微微發澀。
“小萱，你就跟我們一塊兒吃吧。”蔣虹冰拉着孫萱坐到自己身邊，然後伸手把淩晗面前的菜單遞給孫萱，微笑着問道，“想吃點自己點。”
“随意就好。”孫萱接過菜單，卻沒看，對着服侍生說道，“來個午市套餐。”
“好。”服務生點了點，又轉過頭來，望着淩晗，“女士，您呢？”
淩晗笑了笑，說道：“我也來個午市套餐。”
“好的。”服務生收了餐單，便離開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