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劇本一
劇本一
婚禮舉辦得很隆重,雲城大部分的上層名流都來參加了他們的婚禮。但大家也都心知肚明,這不過是一場沒有愛情的商業聯姻。
他們在恭祝這對夫夫百年好合的時候,實則在隐隐擔心雲城的文娛業和實體業會不會從此被梁氏和林氏兩家徹底壟斷。連林知年最好的朋友裴斯都沒有真正地祝福過這對新人。
他們的婚姻就這樣持續了兩年,其間梁川故一直忙于工作,每天上班很早下班很晚,和林知年相處的時間非常有限。而林知年性子冷,不怎麽和他講話,似乎也不太喜歡和他相處。梁川故非常自覺地和他保持着一種不遠不近的距離,不會沒有禮貌,也不會顯得親昵,大概就是所謂的“相敬如冰”。
他們是分房睡的,他們的家裏有兩個主卧,當時梁川故特意選了一個這樣的戶型。他睡次主卧,正主卧留給了林知年。這樣的日子也伴随着他們相敬如冰的狀态一直持續着,直到今天。
今天梁川故還是很晚才回家。
老頭子那邊已經放權給他了,兩代交接得還算平穩,但這種體量的上市公司但凡有點風吹草動都不容忽視,再加上這兩年文娛界動蕩橫生,他在公司簡直忙得不可開交。
他本來不太想回來的,但是這個月他已經連續好幾天沒有回家了。當時那份婚前協議裏明确寫了一條,那就是除了出差以外,不允許連續七天以上不回家。
想來也是,有家室的人連續一周不回家像什麽樣子,再忙于事業也得有個度,否則讓外人怎麽看林知年。
雖然他們之間沒什麽感情,但是林知年的存在确實為他提供了很多有利的條件。為了能将這場婚姻體面地維持下去,他也應該給林知年應有的尊重。
梁川故一邊輸入大門密碼一邊難得地反省着自己,結果一推開門卻發現客廳的燈還亮着。
巨大的水晶吊燈右下方是一張會客用的長桌,在非會客狀态下桌面本來應該是十分整潔的,但今天上面卻擺了很多碗碟。
然後他就聞到了一股焦味。
梁川故早就已經見怪不怪了——這是林知年的愛好,他管不着,只是後悔當初約法三章的時候沒有把無故不要下廚這一條加上。
他朝那邊看了一眼就沒有管了,明天管家上班之後自然會安排人處理掉。
他上樓洗完澡回卧室的時候,正好會經過一個大陽臺,那裏有燈,但是沒有打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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陽臺上放着一個足以容納兩個成年男子的毛絨軟墊,林知年就總愛坐在那上面,沉浸在晦澀的夜風裏,抱着他的吉他寂寞地彈唱。
也總是在這種時候,看着他消瘦的背影,梁川故會産生一股濃烈的愧意。整幢別墅像是一個精密的籠子,把這只向往自由的飛鳥給困住了。
他不知道林知年從這場婚姻中到底獲得了什麽,或者說他不知道林知年當初為什麽會選擇出現在那個餐廳。如果林知年只是梁林兩家強強聯手和他争權奪利的犧牲品,那麽是不是現在離婚對于他們兩個人來說都算是解脫。
梁川故路過陽臺,沒有駐足聆聽,也沒有上前關心。那盞燈林知年不開,他也不會去開。
只是這音樂确實很好聽,他全身疲憊的細胞,居然可以從這歌聲裏得到安慰。
他特意放輕了腳步,就是為了不打擾到林知年的世界。但林知年還是聽到了,在梁川故關上卧室房門的那一瞬間,他輕掃和弦的動作便停下了,清清冷冷的歌聲也戛然而止。
房間隔音很好,一關上門外面的聲響便聽不見。
他側頭望向梁川故那間卧室的小陽臺,那裏空無一物,整潔如新,絲毫看不出有人生活的痕跡。那扇窗戶也總是只開那麽窄窄的一條縫,好像極為抗拒被陌生人窺伺或闖入。
陌生人嗎……
可是他們已經結婚兩年了。
梁川故照例服用了兩粒安眠藥,在等待藥效的途中又打開電腦處理了兩份文件,其中一份正和林氏有關。
梁林兩家合作的确給雙方都帶來了諸多便利,但日子一長,林家那邊的老狐貍露出尾巴,那些便利就根本抵不上掣肘之處了。
他這邊還會稍微顧及到一點林知年的臉面,林家那邊卻好像只是把他當成了一顆用來牽制他的籌碼。雖說只是商業聯姻,那一層牽制的意思确實是有的,但林知年好歹也是林家小少爺,林家在商界的動作卻像是一點都不擔心他會不會在家裏給林知年難堪。
他煩躁地捏了捏山根,随着一陣困意襲來,關了電腦便睡了。
托藥效的福,這姑且稱得上是一夜好眠。
清晨六點的鬧鐘準時響起,梁川故條件反射性地伸手去關,卻發現自己的右手好像被什麽東西給壓住了。
像是某種犬科動物被侵犯了領地,梁川故一瞬間睜開眼睛,眼裏不見絲毫睡意。
結果卻撞上了林知年那雙淺色的漂亮桃花眼。
“……林知年?”
結婚兩年的時間裏,他對林知年的稱呼也不過是從林少爺變成了林知年。
梁川故有些難以置信。
林知年睡覺不怎麽關門,他下班回來晚,上班出發又早,有時候路過會不小心看上一眼。他睡相可以說是格外端莊,從頭到腳都是一條直線,然後就那樣保持一整晚。
所以這樣的林知年為什麽會跑到他床上來啊?
“哥哥……知年想要喝牛奶。”
他還沒想出個究竟,林知年就輕輕翻身一滾,這一下是徹底滾到了他的懷裏。他身上很暖和,還帶着一點沐浴露的香氣。
這沐浴露——是牛奶味的。
梁川故這下真的狠狠震驚了。
在他心目中,林知年一直是一個冷傲得拒人于千裏之外的存在,除了他那位發小,似乎對誰都是一張冷臉。他極有教養,不會做出這種沒有邊界感和分寸感的事,而且也絕對不會說出這種話。
更重要的是,林家給他的資料顯示,林知年是乳糖不耐受體質,從小就沾不了乳制品。
他看着林知年那雙朝他輕輕眨動的漂亮眼睛,由震驚轉向了沉思,一時不知道是該先把他推開,還是該先再睡一覺清醒一下。
一定是還沒睡醒……對吧?
否則怎麽會有人一覺醒來,家裏清冷寡言的老婆就變成了愛撒嬌的傻瓜。
于是,在林知年熱切的注視之下,梁川故破天荒地睡了個回籠覺,這一天公司大門的保安小哥驚奇地發現,自家勞模老板居然九點鐘才踩點前來上班。
但更讓他們匪夷所思的是,老板身邊除了陸助理,居然還跟着一個男人。
老板上班時臉上向來洋溢着的喜悅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副百思不得其解的表情,而那個身材高挑的男人正親昵地挽着他的手,蹦蹦跳跳地跟着他走。
這種動作放在小孩子身上或者嬌小一點的少年身上還好,這個男人做起來就十分違和。他本來就長得高,五官精致冷峻,給人的第一感覺不是可愛而是清冷,是一種不能輕易招惹的類型。
怎麽說呢,看起來就像中邪了一樣。
“哥哥,這就是你的公司嗎?好大啊,知年也可以跟着進去嗎?”
這個稱呼梁川故糾正了他好幾次,他非要叫,梁川故也拿他沒辦法。但說實話以他們的關系叫老公都很正常,他也确實比林知年大兩歲,叫幾聲哥哥倒也沒什麽。
“如果我說不可以的話,你能跟着陸文回去嗎?”
林知年扁了扁嘴:“來都來了呀。”
他聲音刻意放得很軟,撒起嬌來尾音拖得很長,直接在梁川故腦袋裏餘音繞梁。陸文跟在離他們三步遠的地方,聽見這一聲直接又退了三步,以免自家老板掉下的雞皮疙瘩砸到他。
飛梁文化傳播有限公司大樓由東西兩座雙子樓構成,設計上沿用了之前的全懸挂式結構,從大樓下方望上去顯得十分宏偉壯觀。公司內部除了直升電梯和普通樓梯還有一個巨型的漩渦式螺旋坡道,上面步行傳送帶的速度适合觀光。
梁川故站在總裁專用直升電梯前,假裝看不見林知年望向螺旋坡道時那目光裏明晃晃的渴望。
與此同時,飛梁的員工群裏徹底炸了。
“我超。。。那帥哥誰啊!咱總裁的秘密情人?”
“少傳緋聞!梁總可是有老婆的。”
“咱就是說來張近照,帥哥在哪兒,哪兒有帥哥。”
“盒盒盒,真讨厭!你們都在關心帥哥,而我只會心疼梁總今天又得加班。”
“咱們公司還有人不知道事業才是梁總真愛嗎?這波啊,這波是你格局小了。”
“笑死,格局小了+1”
“格局小了+身份證號!”
而衆人口中的大格局梁總此刻正在對着辦公桌上一堆待處理的文件愁眉不展。
他本來是可以高效率地完成這些工作,然後又熱血沸騰地投入新一輪工作的,但現在他卻只能聽見林知年噠噠噠的腳步聲在辦公室裏回響不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