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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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屋的門“呀”的一聲被人推開。一陣冷風從門縫中吹進石屋,将水霧吹開一道豁口。在那道豁口中,淩雄健結實的身影清晰可辨。

可兒忙往水下一蹲。只一會兒,便又冒出水面來。她抓住池邊,因那瞬間的驚慌而沖自己不滿地皺起眉頭。

淩雄健将頭探進石屋,不由一愣。

只見石屋中幾乎空無一物,除了門左邊一排木架和右側的一張軟榻外,整個空間都被一個陷入地下的漢白玉石水池所占據着。一陣陣帶着輕不可辨氣味的水蒸氣從那池中散發出來,沾濕他的臉。

“這是什麽鬼地方?”淩雄健的話脫口而出。

“溫泉吧,我想。”可兒的聲音從他的右下方傳來。

他眯起雙眼,努力看透那層朦胧的霧氣。

只見在離他的腳兩步遠的地方,可兒浸在那快要溢出池邊的碧綠泉水當中,尖尖的下巴埋在交疊的雙手上,正眨着一雙貓一樣的大眼睛,帶着判究的神情望着他。

淩雄健穿着一件深藍色圓領箭袖長袍,被雨水淋濕的肩頭近似黑色,而那頭同樣被淋濕的黑發反而閃着深藍的光芒。看着那淩亂地貼在脖頸上短發,可兒手指一陣刺癢,她不禁回憶起手指穿越其間的感覺來。

見到淩雄健的第一眼,可兒的呼吸猛地一沉。想起鬥笠下糾纏的眼神,以及他抱緊她時微微顫抖的身體,她的雙頰不由熱燙起來。

她搖搖頭,習慣性地推開心中翻攪的複雜情緒。她提醒自己,這人的外號叫“石頭将軍”,不要因為他一時的關懷就忘記了她的身份。她只是個“臨時妻子”,最終仍然是要離開這裏的。

一陣涼風從淩雄健的背後吹進石屋,可兒不自覺地瑟縮了一下。

他看了她一眼,轉身關上門。

“這麽說,這溫泉到底是被你找到了。”

淩雄健背對着可兒,甕聲甕氣地道。不知為什麽,面對可兒時,淩雄健竟然有些手足無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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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的。”

可兒忽閃着那雙又圓又大的貓眼,思緒在腦海中飛快地旋轉着。

她嫁給他是為了最終的自由。禀着公平原則,只要她在這府裏一天,她便會做一天這個“臨時妻子”。哪怕再委屈,她也要堅持住。只有這樣,等到功德圓滿的那一天,她才能心安理得地離開這裏,并且以事實向淩雄健證明,他曾經多麽地錯看了她。

而在此之前,不管他多麽不屑于她的“多管閑事”,該做的事情她仍然會去做。可兒幾乎是不懷好意地瞥着淩雄健的左腿。

老王經常說,可以将雞蛋煮熟的方法不止一種。她相信,把淩雄健弄進這溫泉的方法也不止是一種。

淩雄健強迫自己轉過身來面對可兒。

他向前跨了兩步,走到她的面前,低垂下眼睛,居高臨下地望着她。

碧綠的池水微微地泛着一些細小氣泡,可兒那纖細的身影在水下若隐若現。那熱騰騰的霧氣使得她的雙頰染上一層醉人紅暈,眼波也在這水光的映襯下顯得氤氲起來。

可兒掩飾住算計的眼神,擡頭望着淩雄健,臉上挂起燦爛的笑容。

“這門窗昨兒才修好的。”

她擡起一只手,胡亂地在頭頂比劃了一下。不知道為什麽,最初的那陣驚慌過後,她竟然不再感到羞澀——她只能将這歸功于淩雄健的“調教”。

淩雄健瞪着她那細白的手臂。在她的手臂因指着門窗而劃開時,他也注意到那隐藏在水下的春色,喉頭不由自主地一動。

他默默凝視着水霧中那張朦胧的臉龐,錯亂的思緒和雜陳的感覺就像是在狂風中翻攪的烏雲,一會兒甜蜜地升起,一會兒又失落地墜下。一股類似風雨欲來的壓力也随着這陌生的情感在心中慢慢地積蓄、耘釀……直到他再也無法承受。

他猛地轉開身,走到窗前,愣愣地望着窗外。

窗外,一道雕刻精細的石制窗棂既保護了窗內的隐私,又不影響采光和通風。

可兒望着淩雄健高大的身軀。在這低矮的石屋中,他的頭頂幾乎要觸及到平平的屋頂了。在他轉開視線之前,可兒從他那陰晴不定的神情中捕捉到一絲讓她呼吸為之一窒的東西。她還沒有來得及看清,他已轉開身去。

“将軍?”停頓了一下,她改口道:“熊。”

這熟悉而特定的稱謂在淩雄健胃部點燃了一把火。他低頭看着自己不自覺握緊的拳,不明白這突然間的退卻是怎麽回事。

可兒望着淩雄健的背影,敏感地察覺到他似乎有些沮喪——她很輕易地就猜出了原因。他似乎認為,是他沒能保護好她。

一股甜蜜的感覺再次湧上心頭。他……也許他開始有點把她當作是家人了……

可兒看看挂在木架上的鬥篷,又看看垂着頭的淩雄健,起身離開溫熱的泉水。

她披上那襲淩雄健曾親手披在她肩頭的鬥篷,因那冰涼布料貼上溫熱的身體而微微顫抖了一下。

淩雄健聽到一陣水響,卻沒有回頭。他固執地瞪着窗外的天空。那天空被窗棂上精細的雕花圖案切割得零碎而混亂——就像他的思緒一樣。

可兒赤足走到淩雄健身後,看着他緊繃的肩背,不由嘆了一口氣,将臉貼了上去,雙臂也纏上他的腰。

淩雄健微微一怔。

“對不起。”直到聽到自己低沉的聲音,淩雄健才意識到,說話的人竟然是他。

他詫異地望着窗外,可兒也以同樣的詫異望着他。

“為什麽?”

她本能的回應。她才不相信他會為了昨夜的分争而道歉。

淩雄健低下頭,瞪視着纏在腰間的手臂。那如千軍萬馬一樣擁擠在腦海中的思緒中,竟然找不到一條可以用來解釋這個橫空生出的道歉。

沉默半晌,他嘆了一口氣。

“不知道。”淩雄健老實地承認着,轉過身來。

窗外陰郁的天光透過窗戶投照在可兒臉上,使得她那因水氣而濕潤的肌膚更顯得吹彈即破。

可兒裹在鬥篷中。這件黑色繡團花的鬥篷在淩雄健身上只及到小腿而已,披在可兒身上卻一直垂到了地面。它将她的身體完全地包裹起來,只有胸前因她的手臂纏着他的腰而微微分開。那黑色鬥篷映襯得那片肌膚更顯白皙細嫩。淩雄健的眼眸不由一沉。

“也許,是為了昨晚的粗魯?”可兒挑起眉,戲谑地望着他。

淩雄健擰起眉。他不打算為了她昨晚無禮的刺探而道歉。

“不。當然不是因為這個。”

他停頓了一下,放緩語氣又道,“我想,是為了今天讓你置身危險當中。”

可兒眨眨眼,竊笑起來。

“覺得沒有保護好我嗎?”

淩雄健的雙眸暗了暗,點點頭。

可兒不由一愣。她沒有料到他竟然會承認,不禁露出一個恍惚地微笑,心底瞬間柔軟起來。

“你不該跑到那堵牆下面去。”淩雄健的手指撫上她纏在他腰間的手臂,親昵地滑動着,感覺那肌膚的幼滑。

“你……擔心我?”可兒歪着頭,望着他。

淩雄健的喉結上下動了一下,艱難地點點頭。

“因為我是你的責任,就像五多的安全是我的責任一樣?”

可兒的話讓淩雄健皺起眉,“你不僅僅是我的責任,你……”

他停頓下來,一時竟不知該怎麽解釋那種感覺。他輕撫着她的腰際,喃喃地道:“你是我的,我應該保護好你的……”

望着他混亂的模樣,可兒只覺得胸中溢滿了柔情。突然間,兩人間的種種是非全都消散在了風中,她的腦海裏只留下危牆下,淩雄健那慌亂而脆弱的模樣。她輕嘆了一聲,踮起腳尖吻了吻他脖頸下的凹陷。

“謝謝你沒有對五多大吼大叫。”

淩雄健的喉結又滑動了一下。

“我很想吼來着。”他挑起一絲沾在她脖頸上的濕漉秀發,在指間纏繞着。“只是怕局面會被那小子搞得更加混亂。”

可兒望着他閃爍的眼神,綻開一個了然的微笑。這個男人,竟然這麽害怕別人會看透他的內心世界。

她擡起手,撫過淩雄健那冷硬的臉部線條。

“不管別人怎麽說,我知道,這張石頭面孔後面是一個溫柔體貼的好男人。”

而且,這個男人還是她的夫君——不管他們能維持多久的夫妻名份,至少,目前他是她的。有一瞬,可兒心頭感到無比的自豪。

“我的男人。”

她低喃着,勾住他的脖子,目光迷離地貼向那張像佛祖一樣寬厚仁慈的唇。

我的男人?!

淩雄健的身體驀然繃緊,兩只手不由僵硬在她的背上不敢輕舉妄動,一雙眼也一眨不眨地凝視着她。

她說他是她的男人?!淩雄健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直到聽到自己的聲音在空曠的室內回響,可兒才意識到她把那句話說出了聲,不由漲紅了臉。她不想承認,便用力地拉下他的頭,學着他的樣子深吻他。

淩雄健愣愣地任由可兒親吻着。她的用意就像寫在牆上一樣清晰可見——她不願意承認剛才那句溜出口的話,想以此來分散他的注意力。

可是,不管她是否願意承認,他已經聽到了。

他緩緩綻出一絲微笑。在這一刻,所有的不安與焦躁突然間全都雲開霧散。他低嘆一聲,慢慢放松繃緊的身體,手掌托住她的背,讓她更加貼近自己。

這是可兒第一次主動吻他,淩雄健努力克制着想要占據主動的本能,任由可兒在他的嘴中巡禮,任由她學習着……也任由自己沉浸在她的溫柔與熱情當中。

當可兒的吻轉移向他敏感的脖頸時,淩雄健決定拿回主動權。

“可兒。”他低吟着,托住她後腦的手将她的臉移向他的唇。

可兒搖搖頭,掙脫他的手,低下頭去拉扯他的腰帶。

“将軍的衣服濕了。”她低喃着,那嫣紅的脖頸洩露了她的動情。

淩雄健忍不住低下頭去吻着她修長的脖頸,任由她的手指忙碌。他的手也順着她的手臂撫上她的肩,扯掉鬥篷。

她的身體上仍然帶着未幹的水珠。

“你更濕。”他低語。

這句話讓兩人同時回憶起昨夜吵架之前的甜蜜,以及之後的“争論”。

“這是我們第一次吵架。”淩雄健回憶地笑道。

“而且,還沒有結束。”可兒不滿地瞥了他一眼,扔開淩雄健的腰帶。

“不,已經結束了。”淩雄健按着可兒的背,讓她貼上自己的身體。“人家都說,夫妻吵架不隔夜。咱們吵架也不隔夜。為了這種無聊的小事吵架更是不值得。”

可兒不想再去回憶昨日的沖突,便只瞥了他一眼,微微推開他,避而不答地拉開他的衣襟。

這是可兒第一次在明亮的光線下看到淩雄健的身體。她的手指猶疑地撫上那有些熟悉,又有些陌生的胸膛。這肌肉的線條是她所熟悉的,而這蜂蜜一樣的色澤則是她不熟悉的。

她習慣性地撫摸着他肋骨上的傷痕——這道傷痕比周圍的膚色略淺一些——視線卻有些羞澀地偷窺着他胸前的那兩點深色。

淩雄健松松地圈着可兒的腰,手指愛戀地輕撫着那裏的曲線。當他意識到可兒的目光後,呼吸不由一窒,身體立即而熱烈反應也令他微微有些震驚。可兒只是凝視着他的胸前而已,那感覺卻像是她已經在碰觸他了。

“可兒。”

他的手沿着她光裸的背一路向下,撫摸着她細滑的大腿;另一只手則向上,貼着她的腰窩,微微一使力,她便抵在了他堅硬的身體之上。

可兒紅着臉又瞥了他一眼,繼續為他寬衣解帶。她的手指貼着他的肌膚穿過寬肩,将長袍褪下他的肩頭。淩雄健舍不得放開她,只一次一只手臂地讓她幫着擺脫長袍,然後,他彎腰抱起她,踢開糾纏在一起的衣裳和軟靴,向一側的軟榻走去。

可兒微微一驚,她的本意是要引誘他下水的。

“熊。”她推着他的肩頭。

淩雄健低頭凝視着她,那火熱的眼神讓她一時忘記了要說什麽。他抱着她走到軟榻前,卻沖着軟榻皺起眉來。這軟榻明顯是設計來給人坐,而不是躺的。不僅窄,而且短。而且,看上去不很結實的樣子。

“熊。”可兒又推推他。

“怎麽?”他放眼看着四周,卻看不到任何一個可以充當床鋪的東西。而地面的大理石看上去又太涼了些。

“熊。”可兒再次搖搖他,争取回他的注意力。她咬住嘴,半垂着眼簾道:“你……不想先洗個澡?”

淩雄健皺着眉看着那汪碧綠的池水,一絲邪惡地、像狼一樣的笑意漫上他的唇角。

“對,洗澡。”

他看看懷中的可兒,又看看那池看上去夠深的水,猛地松開雙臂,将她扔進水池。

可兒還沒來得及發出一聲尖叫,便落進池中。她慌張地劃着手腳,卻找不到着力的地方,不由更加慌張,眨眼間便喝了三四口水。

淩雄健微笑着踏進池中。他等着可兒從水中冒出來,給他一個出其不意的反擊。結果卻是她還給他一份驚吓。看着她笨拙而胡亂劃動着的四肢,淩雄健猛然領悟到,她不會游泳。他忙潛下水去,将她撈出水面。

可兒伏在淩雄健的手臂上拚命嗆咳着。淩雄健內疚地拍着她的背。

等氣息稍微緩和一些後,她喘息着罵道:“不想洗澡就不洗嘛,謀害我的性命做什麽?”

一着急,她的鄉音便又出來了。

“對不起,實在對不起。”淩雄健親吻着她咳得青筋暴起的額頭,心疼不已。“我不知道你不會水,我以為……”

“你以為!你以為的事情多着呢,你還以為我希罕着你那個三品鳳冠呢!”

“對不起。”

淩雄健抱緊可兒,對自己的魯莽後悔得要死。可兒的咒罵他只聽懂了三分之一,另三分之二因那濃厚的鄉音而全然沒有聽懂。

看着可兒喘息初定,淩雄健小心地捧起她的臉。望着她嫣紅的面頰,一股複雜的情緒湧上心頭。

“我發誓,從今以後再也不會傷害你,害你難過了。原諒我,好嗎?”

望着淩雄健那嚴肅而鄭重的眼眸,可兒心不由一抽,竟然有些隐隐生疼起來。

“說你原諒我了。”

他捧着她的臉,眼神中又流露出當她身處危牆下時的那抹脆弱。

“我原諒你。”

可兒不由自主地喃喃回應。她無法忍受看到他臉上有這種令她想落淚的神情,便伸出一根手指,緩緩抹過他的眼下,希望能抹去那抹痕跡。

“可兒。”

淩雄健喃喃地呼喚着她的名字,俯下頭,溫柔地吻住她。

和往常一樣,淩雄健的吻立刻攝去了可兒的心魂。她無助地攀附在淩雄健身上,任由他的唇舌對她施展着魔法。

當淩雄健輕吻着她那敏感的耳下時,可兒低吟着以面頰摩擦着他的頭發。與他裸裎相對,肌膚相親是如此的令她愉快,那愉悅的感覺就像這源源不斷的泉水一樣沖刷着她的身體,令她不自覺地在淩雄健的懷中磨蹭着、扭動着。

淩雄健的喉間發出一聲近乎痛楚的低吼,他的臉埋進她的頸間,熱吻着她,一路向下延伸……

可兒不由咬住唇,這令人目眩神迷的快感幾乎讓她昏厥。

“熊。”她喘息着低喚他的名字。

“在。”淩雄健沙啞地回應着,将她抱得更高一些。他放慢速度,舌尖在她的肌膚上懶洋洋地轉動着、品嘗着、逗弄着,直到可兒不自覺地按住他的頭,這才微笑着重新吻住她。

可兒扭動着腰肢,一股令她瘋狂的熱力正在她體內急速攀升。這份迫切讓可兒想要哭想要叫,卻又不能哭不能叫。她只能忍耐地低吟,急切地吻着淩雄健,以她的方式催促着他。

然而,淩雄健卻并沒有依從她的暗示,他只是好整以暇地親吻着她,就仿佛他有着全世界揮霍不盡的時間……又仿佛時間根本不存在,他可以盡情地享受着可兒的甜美怡人……

淩雄健抱起可兒,輕撫着她的腿,然後拉起它,将它盤在腰間。可兒立刻自動地擡起另一條腿,也盤上他的腰間,将自己固定在他的胸前。他微笑着後退一步,抱着她緩緩坐在通向池底的臺階上。波動的水流漫過他們腰際,輕輕沖刷着兩人親密相依的身體,令他不由呻吟出聲。

可兒緊緊攀附在淩雄健的身上,急切而狂亂地親吻着他的額、他的鼻梁、他的下巴以及她所能夠到的一切部位。

“再說一遍,你剛才說的話。”

淩雄健的手沿着她的脊背緩緩下滑,聲音忍耐而粗啞。

可兒沒有出聲。她不想重複那句溜出口的話;更不想去弄明白,她怎麽會脫口說出如此暧昧的話來。她只是一個勁地吻着他的肩頭,希望他能明白她的暗示。

然而淩雄健卻不理會她,只固執的撫弄着她的背,不肯進一步地去撫慰她。

“說。”他命令着。

可兒搖着頭,急切地啃噬着淩雄健的肩、脖子、和鎖骨,以舒緩體內攀升的需要。

淩雄健顫抖地呻吟着,仍然堅持着不肯放棄。

“告訴我……我是你的……”

他喘息着,手掌推着她的腰背,讓她更加地貼緊他。這親密的壓力立刻讓可兒潰不成軍。

“我……熊……”她死咬住唇搖着頭,抵抗着體內那即将爆發的熱流。

“說!告訴我……你的感覺……”淩雄健擁緊她,忍不住大聲地呻吟着。他不知道這是在折磨她,還是在折磨自己。“告訴我……你要什麽……”

可兒擡起昏亂的眼眸,看着他堅持的眼——在這樣一個讓人迷失的炙熱時刻,她竟然還能分神去領悟兩人的另一共同之處:固執。她知道,如果不說出來,他是不會善罷甘休的。她輕嘆一聲,溫柔地投降。

“你。我要你。”

淩雄健渾身一顫,擁緊她。只這短短的三個字卻像是一道符咒,令他領略到無比的快樂。這種快樂僅次于此刻她所帶給他的那種快樂,僅次于看着她為他而瘋狂時的快樂,僅次于他們雙雙投入那全然無我的激情之中的快樂……

也或許,這些快樂不分上下。

看着可兒疲軟的環繞在他身上的嬌軀,淩雄健模糊地想。

*  *  *

熱騰騰的霧氣不斷從泉水中升起,遇到冰冷的石牆,便凝成晶瑩水珠一路滑落下來。

淩雄健舒展雙臂倚靠在池邊,望着對面牆壁上水珠滑落後留下的一道道軌跡。

靜默了半晌,他突然出聲。

“可兒。”

“唔。”

可兒漫不經心地應着。她将下巴擡離淩雄健的手臂,伸手從木制托盤中拿了一塊糕點。

淩雄健轉頭瞥了她一眼,便握住她的手腕,就着她的手,将那塊糕點咬去一大半。

可兒擡擡眉,看着手中僅剩的一點糕點,不經意間竟回想起她的第一次婚禮。

依照風俗,除了婚約外,當地人最看中的就是新婚當日的那套儀式。若一樁婚事只有婚約而沒有婚禮,很可能會被人懷疑這樁婚姻的實質。可兒的第一次婚姻便有着一個傳統的、全套的婚禮,只除了缺少一個環節——“洞房花燭夜”。

在當年那套煩瑣的儀式中,有一項叫作“分食”的。即夫妻倆要分食同一塊糕點——就像可兒手中所拿的這種糯米軟糕——然而,當時錢家大少爺已經陷入了彌留之際,喜婆只得拿着那塊糕碰了碰他的嘴唇,便算是完了禮。

而她的第二次婚姻雖然沒有世俗所看重的婚禮,它卻完成了上一次婚禮沒有能夠完成的最後一個環節和……這個。

可兒微笑着,将剩下的糕點放進口中,心頭閃過一絲正在完成“分食”儀式般的羞澀。

“可兒。”淩雄健又叫了一聲。

“唔?”她轉過頭。

淩雄健也轉過頭,望着她的雙眸閃着著名的藍色光芒。

“留下來吧。”

可兒一愣。

“留下來陪着我,咱們一起作伴到老怎麽樣?”

他的臉上慢慢露出期待的微笑。那絲微笑像透過雲層的陽光,竟令可兒有些目眩。

可兒眨眨眼,轉過頭去,對着木制托盤默默出起神來。作伴到老……,那就是一輩子。

一輩子。那是多少個日日夜夜呀。淩雄健……可有把握想要留她一輩子?誰又能保證哪一天他不會厭倦了她?

可是,如果一直有他在身邊……

一絲甜意漫上心頭,可兒的雙眼不由朦胧起來。未來是那麽的遙遠,她寧願不去設想沒有辦法把握的未來,而只守着眼前。至少,眼前的淩雄健是要她的。至于未來……

就算終有一天他會厭棄她,她總還可以回去開她的店的……

“嗯?”

淩雄健撥過可兒的下巴,卻意外地看到她眼底浮起的水霧。

可兒眨眨眼,眨去那礙着視線的水霧,微笑道:“那麽久遠的事兒,誰能說得準呢?一切都順其自然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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