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掌門嬌女6

掌門嬌女6

許憐夢一路到了客房。

“師兄就宿在這裏？”她輕聲問。

“是。”丫鬟答道，便要上去叫門。

“等等，別去。”許憐夢伸手叫住她。

丫鬟一臉不解。

許憐夢只對她輕輕搖頭，接過暖湯。一言不發，上前，輕撫門環。她指尖輕柔，神色黯然。深情如許，幾個跟着的小丫鬟看得都眼角泛紅。

而許憐夢卻是在暗暗盤算，面對一個悔恨中的男人，直來直去的撩撥是行不通的。她還是要做得更巧妙些才是。

思索片刻後，她終究沒有敲門，只把備好的湯放在門外。許憐夢知道，以孫飛宇的修為，不可能察覺不到她的到來和停留。

這就夠了。

把戲做足，算算時間也差不多了，許憐夢便轉過身，對下仆低啞道：“走罷。”

她是不會主動進這門的。

但暖湯她會每晚一直送，直到孫飛宇主動把她叫進去為止。

就在許憐夢轉身之際，她身後的門卻忽然打開了。下仆迎出來，請她進去。

許憐夢自以為得計，十分稱意。她面上先是一喜，又換上一縷輕愁，心中快速算計着，這個時候她要是離開，一直等到孫飛宇親自來迎她進去，效果才是最好。但目前的情況，也容不得她和孫飛宇慢慢磨了。反正她也不打算把孫飛宇的進度刷滿，進去應該也無妨。

盤算做定，許憐夢便跟随着下仆的指引，穿過回廊，到了中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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漫天殘星殘月，滿院月光斑駁，孫飛宇一個人，靜立中霄。

許憐夢心中不屑的撇撇嘴。這個時候，這個男人懷念的，肯定不是近在眼前的她了。那他這副樣子，又把她叫進來做什麽？真是夠惡心的。

心裏雖然不以為然，但許憐夢面上還是一臉關切，一番欲言又止、欲上前又停步的作态後，她最終只低低一句：

“夜深了。”

她已經摸準了孫飛宇。用這種和史小鮮完全相反的“溫婉隐忍”套路對付起他來，是屢試不爽。

果然，孫飛宇聽了這話，微微一嘆，側過身來。

許憐夢這才看到，他手裏拿着一只褪色的劍穗。她不知道這東西是哪兒來的，但直覺卻是有些不妙。

“你還記得，當年，你從妖魔手裏，救下小鮮的事吧？”孫飛宇淡淡地問。

許憐夢只能低聲應是。

“我知道，她當時是為了買玉蠶絲，才跑出去的。那時只當她是貪玩罷了。之後，我也一直沒有見過她用過這玉蠶絲。直到她走以後，我才在她枕頭底下發現……”孫飛宇輕撫手中，玉蠶絲編織的劍穗，“她不會用劍，這一只，應該是為我結的。”

玉蠶絲是不應該褪色的。但小鮮的床鋪被人動了手腳，睡在上面的人會被毒咒纏身，猶如萬蟻噬體，痛苦不堪。但第二日卻又不會在身體上留下什麽印記。外人不細查也很難發覺。

而這一只劍穗被小鮮日日枕在被下。當他找到的時候，劍穗已經被毒咒蝕得腐朽剝脫了。

“你說，當時她在後院，日日夜夜、痛不欲生的時候，她枕着這一只劍穗，又在想什麽呢？”孫飛宇喃喃道。

低頭，他手中劍穗早已殘破，玉蠶絲華光不在。腐脫的絲線中，露出一條當初被編織它的人，小心藏在其中的一張紙條：

“妾今拟将身嫁與，縱無情被棄，不能羞。①”

孫飛宇低聲念着。紙條他取出來看過，又小心放了回去。他找了最好的繡娘，把絡子接了回去。但毀壞的絲絡，再怎麽彌補呵護，到底也抹不去傷痕斑斑。

“你……還記得。”許憐夢聽他念出這句，十分驚訝，只能低頭做出害羞的樣子。

她不懂，孫飛宇這時候提起這個是什麽意思？這一句，是她在及笄禮前對孫飛宇說的。孫飛宇當時并沒有回應她，但許憐夢知道，他一定已經記在心裏了。

因為根據劇情，這句話，本該是史小鮮在新婚之夜會對孫飛宇說的。正是這一句，直戳在孫飛宇心底最弱的地方，讓孫飛宇看懂了自己的心，讓他明白了自己對史小鮮的感情，也對史小鮮從此深情不悔。

既然知道孫飛宇愛聽，她自然就從史小鮮那裏“借”來用了。

但孫飛宇怎麽會在這個時候，和她提起？

許憐夢越想越覺得心驚肉跳，孫飛宇莫不是察覺到了什麽？她腦中快速的把自己的一切動作，都過了一遍。然後強自鎮定地安慰自己，她并沒有對史小鮮直接動過手，任史掌門和孫飛宇怎麽查，也不可能牽連到她的。

她這邊低頭裝羞，卻沒看見孫飛宇看着她，眼角輕露一絲譏諷。

“劍穗的事，是一個名叫芷蘭的小丫鬟告訴我的。前日，她被調去後山看花圃，非說自己看到了妖魔，幾次被吓得險些失足落崖。是你在師娘面前提過，她在照料花草上頗有心得，她才被調出去的吧？”孫飛宇語氣平淡的道。

許憐夢心底悚然一跳！史夫人沒查出來，但她卻通過系統查出，正是這個丫頭幫史小鮮送的血書。千裏之堤還會毀于蟻穴，這樣不聽調配在私底下動小手腳的人，她自然不能任其留在史府。她也不好對史夫人直說，便找了個借口，把這丫鬟送走，打算自己料理了她。

問題竟然出在這裏！

一時間，千頭萬緒，許憐夢心中又驚又氣。但她也知道，她此時的應對變得極為關鍵，萬萬不能在孫飛宇面前，再露馬腳！

“她墜崖了？”許憐夢擡頭，臉色蒼白。此時她只能以退為進，“你在怪我？我不過多嘴一句罷了。你……因為這個，要怪我？”

孫飛宇眼底略深。許憐夢讀不懂他的神色，只能再退一步：

“是，這些事，陰差陽錯，卻都是因為我的緣故……或許，我就不該出現。”說到最後，她聲音微啞，強自忍淚。

“是啊。”

孫飛宇看着她，聲音微冷地道。

縱無情被棄，不能羞。

他不相信巧合。

這句話，小鮮寫在前面，藏在劍穗中，打算作為他加冠後的表禮給他。但最終卻沒有機會送到他手裏。

而小鮮沒有機會說出來的話，許憐夢怎麽會知道？

替小鮮送血書的小丫鬟，許憐夢又是怎麽查出來的？

她在這府中，到底還做了哪些手腳？

許憐夢在聽到他“是啊”的回應後，先是一愣，繼而也只能慘笑：“我知道了。”然後一臉黯然神傷的離開，還是毫無破綻。

但孫飛宇沒有再多給她一個眼神。他低頭，看着劍穗，知道自己還是太着急了。小鮮離奇出府，下落不明。這個時候，他不該和許憐夢這樣對峙。

小鮮的安危才是最重要的。

孫飛宇眼底閃過一縷兇戾。只要找回小鮮，那些傷害過她的人，不論是誰，他一個也不會放過！

将劍穗挂回腰間，對着滿院冷寂，一時間，孫飛宇心中湧出無盡的痛和怒。但最後，一切悔痛，都成了灰敗。

他是恨所有欺辱過小鮮的人，但他最恨的，還是自己。

其他人都罪該萬死，但他，應該第一個死。

他負她最多。

“小鮮，你要好好的。”孫飛宇難忍地閉上眼，指腹摩挲過腰間劍穗，微啞低喃。

不要出事。

等我找到你，接你回到我身邊。

*

直到回到自己房間，許憐夢才放下了緊繃的面具。她這才發現自己的冷汗已經濕透了衣衫。

她萬萬沒想到，孫飛宇居然會當面說她是多餘！

想起孫飛宇這話時的語氣，許憐夢簡直不寒而栗！他雖然說得平淡，但怕是已經認定了她在其中扮演了不光彩的角色，只是他還沒有找到證據罷了。

所以，這就是她任務進度會倒退的原因嗎？！孫飛宇在懷疑她？！

一時間，許憐夢呼吸窒了窒。她知道，她慣來好用的手段，都已經失效。

屋漏偏逢連夜雨，這時候系統提示又來了：

【警告：攻略對象孫飛宇，完成度下降至百分之四十三。】

“嘭！”許憐夢一拳擊在桌面，震翻了一桌茶水。

“大小姐！”門外丫鬟聽見動靜，就要進來。

“滾！！”許憐夢紅着眼大喝一聲。

頓時，門外安靜了。

許憐夢攥緊拳頭。這樣下去，她極有可能會被困死在這個世界的。而且，萬一真的被查到了什麽蛛絲馬跡、萬一這個世界的人，查到是她放出邪魔之眼，導致妖魔亂世……

許憐夢都不敢想象自己的下場！

都是史氏太不中用！枉自當了這麽些年掌門夫人，竟然讓史小鮮從眼皮底下給跑了，簡直是個老廢物！

還有那個史小鮮。她原本想把她在孫飛宇心中的位置，慢慢磨掉。沒想到這個小賤貨居然還能逃出生天。早知如此，一開始就不該讓她只是遭遇妖魔來演這一出。就該讓她直接被山野村匪綁走，被霸淩至死。她就不信，對着一個清白盡失的未婚妻，孫飛宇還能懷念她一輩子？！

“下次，我不能再心慈手軟了。”許憐夢指甲都掐進了手心。

【警告：攻略對象孫飛宇，完成度下降至百分之四十二。】

“我知道了！”系統提示根催命符一樣響起，擾得許憐夢更加心浮氣躁。

下一刻，她如遭萬箭穿體一般，渾身劇痛！

【警告：當前世界目标完成度下降過快，現判定宿主為消極執行。建議宿主立刻采取有效應對措施，否則系統将疊加懲罰力度。】

許憐夢咬牙忍過這一股透體的劇痛，失力的趴在桌上半晌。良久，她像是終于找回了力氣，低聲對系統道：

“多少積分能兌換查詢到史小鮮現在的位置？”

系統沉默了許久，才終于回應：【為避免未知錯誤發生，系統不建議宿主與史小鮮再發生交集。】

“什麽意思？”許憐夢愣了愣。

随即反應過來，她在這個世界遭遇的一切變故、這個世界的一系列未知錯誤……難道都和那個小賤貨有關？！

她立刻在意識中瘋狂地質問系統，而系統給她的回應卻永遠只有一句：【系統不建議宿主與史小鮮再發生交集。】

許憐夢氣急敗壞，又對系統毫無辦法。最後，她沉思良久，幽幽地問系統：“你只要告訴我，封印邪魔之眼的人，是不是史小鮮？她人是不是在那裏？是什麽人在幫她？”

系統沒有回應。許憐夢又道：“孫飛宇的心結就在史小鮮身上。不弄死史小鮮，孫飛宇的進度只會一直降下去。”

終于，系統緩慢的回她一個：【是。】然後，把嚴澤的資料傳給她。

“這個賤人！居然是找了這麽一個姘頭！”許憐夢咬碎一口牙，都能嘗到自己血的味道了。

她打開系統商城，快速找到她想要的東西：

【卡片：邪魔之主。說明：使用邪魔之眼後，再使用此卡，可以将邪魔之主召喚到當前世界一段時間。】

兌換“邪魔之主”卡片，幾乎要消耗掉許憐夢近半的積分。

加上之前邪魔之眼的損失，這個世界幾乎毀掉了許憐夢之前的所有累積。她瞪着兌換邪魔之主需要的點數，恨得青筋直冒：

“賤人，你敢壞我布置，那好，我再送你一份大禮！”

說完，她點擊了兌換。

頓時，一股滔天的兇邪之氣，籠罩在整個史府。許憐夢腳下地面，瞬間化為了濤濤黑霧。一只血色的瞳仁，從黑霧中露出。

在對視上那只血眼的一瞬間，在絕對恐懼和力量的支配下，許憐夢雙膝一軟，整個人伏在地上，身體在不受控制的發抖！

這時，系統終于“及時”的提醒她：【警告：宿主當前等級過低，召喚出邪魔之主後，其可操控性為百分之三十。若宿主激怒對方，極有可能導致死亡。請悉知。】

與此同時，邪魔之主也從黑霧中緩緩站起。

“下等的蝼蟻，居然也敢召喚我？”邪魔之主嘶啞的聲音，像是鋸齒劃過地面。

一種來自深淵的邪惡，侵染四周。無盡怖懼彌散，許憐夢已經連頭都不敢擡起，牙間抖得，話都說不完整：

“請、您，一路，前往，邪魔之眼的位、置。”

任許憐夢心中有萬千布置，此刻，也只能說出這一句！

“呵。”邪魔之主低嗤一句，“有趣。”

許憐夢幾乎以為邪魔之主已經失控，自己會命喪當場了！但下一瞬，邪魔之主和漫天怨氣，齊齊消失。

而史掌門和孫飛宇，聯手轟開門進來！兩人極度戒備地環視四周。史夫人也緊随其後，進門，扶起倒地的許憐夢，心痛道：“我兒！這都是怎麽了？”

許憐夢這次是真的快虛脫了。她整個人像從水裏撈出來的一樣，勉強道了一句：“是、妖魔、殺來……”

便昏死過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