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第 38 章
仙樹要走。
着急見他,是因為心裏一直記挂着,擔心他出事。現在見到了,心裏的石頭落地,氣出了,傷口也包紮好了,這件事乃至這段關系,她賭氣地想,也差不多可以結束了。
“我在河邊撿到你,養大你,不讓你離開,或許一開始就是違背你意願的,那是我的錯。但我沒辦法一直捆着你,你有很多次機會離開的,可你沒走。我把你從小小一點養打那麽大,你吃了那麽多東西,也幫我抵擋過幾次怪物,陪伴我很久,扯平。你送給我一口鍋,我也給你織了一條圍巾,我們從頭到尾,互不虧欠。
“不管在你心裏,你我關系是否重要……你向我求婚,我當真了。但,也僅此而已。你不辭而別,我來找你,确定你沒事,我也放心了。
“就這樣吧。”
妮可見她下樓,趕緊把籃子提過去,仙樹接過,向她道了一聲謝,見她很喜歡籃子裏的小熊玩偶,大方送給她一個。
“好可愛!謝謝姐姐!”妮可開心得直蹦跶。
仙樹笑笑:“一只熊而已。”
一只熊而已。
宗星追到樓下,攀着扶手站在樓梯口,沒有上前。
長桌兩側的首領們看看這個又看看那個,敏銳察覺到了這兩人之前氣氛的微妙變化,捂住嘴巴不讓自己發出聲音,眼睛卻滴溜溜轉得勤。
老魏剛好睡醒,在籃子裏爬起來抱着她胳膊要喝水,要吃餅幹。
寄身于玩偶,無論其中是誰的意識,或許都會因為毛絨絨的外表變得招人喜歡,仙樹捏了捏籃子裏小黑熊的耳朵,眼尾彎出淺淺笑意。
是的,一只熊而已。
身在異鄉,沒有親人和朋友在身邊陪伴,之所以會産生那樣微妙的感情,只是因為寂寞吧。
Advertisement
但這世上也沒有誰是不可替代的。
“夏仙樹!”
提上籃子,沒有回頭,仙樹走出了大門。
“該死的。”低罵一聲,宗星也不管自己穿這身吊帶碎花裙子、腦袋上包着白布的樣子有多可笑,箭步飛出去,直接把人往肩上一扛,籃子一扔,足跟踩在厚實的地毯上,“蹬蹬蹬”扛着人就上樓了。
衆首領:吼!!
今天這趟果然是沒白來,值了(握拳)。
這樣的結果卻是在尤克裏意料之內——他早已看穿宗賤的本質。
會議到這裏差不多也結束了,他揮揮手,示意散會,衆首領還不舍離去,人都進房間了還努力伸長脖子往樓上看,尤克裏只能用沙盤上的指揮棍把他們一個一個趕出去。
房間裏,仙樹被扔在床上,在彈簧墊上連蹦跶了好幾下才停下來。
他擡腳踢上門,反鎖,又去把窗戶也關上,自暴自棄的,吧唧在她身邊躺倒,“你打死我吧!”
穿一件不倫不類的吊帶花裙子,鎖骨和肩膀露出來,腿搭在床邊上,下面兩條大毛腿。長得高高大大的,平時在下屬面前拽得二五八萬,挺嚴肅正經,如今臉都不要了,當着那麽多人面沖到下面把她扛回來。
現在躺在床上想,丢臉丢到這份上,要是還不能把人留下來,那才真是賠了夫人又折兵。
閉上眼睛,已經做好挨打的準備了,半天沒等來一個巴掌,他抓着她手腕往胸口捶,“你打我吧,你出氣,随便你怎麽打。”
仙樹手腕往裏繞了兩圈掙開桎梏,尖叫着推開他,“你是不是有病啊!”
他爬起來抿唇看着她,跪在她面前,眼眶已經開始發紅,脊背挫敗地松弛,狠狠擦了一下眼睛,“對不起嘛。”
“我以為你會回家去的,我就直接去你家找你了。我在地窖裏弄了個傳送陣,想着等我逃回來,你應該也到家了,到時候我就什麽都告訴你,跟你坦白。你想住在家裏也行,想住我這裏也行,反正住哪裏都行。
“我想讓你跟以前一樣,無憂無慮的,外面很多人想殺我,我沒辦法帶着你一起走,我怕他們盯上你,我也是沒辦法。
“那你為什麽不聯系我?”仙樹問。
“我聯系了啊,我在路上實在是沒空,我都快死了,尤克裏手都快斷了,不信你問他。我回來第一件事就是聯系你,但是你把我拉黑了!”
她音量瞬間拔高,“你放屁!我什麽時候拉黑你了!”
這可給他找到翻身的機會了,剛才還要死要活假模假式眼淚要掉不掉的,這會兒咕嚕一下爬起來,精力值瞬間拉滿,“我現在就當你面給你發消息,你看你能不能收到。”
仙樹不信邪,“你發。”
他順杆爬,“要是收不到,你就不準走了。”
仙樹恍然意識到上當,卻又忍不住好奇為什麽會收不到。其實到現在她已經沒那麽生氣了,氣也氣過了,見到他,看見他好好的,她到底是高興的。
宗星滑開系統,“你看着,我現在就給你發消息,在系統裏。”
仙樹:“我看不見。”
“……不能耍賴啊,我也看不見你的系統啊,我真的給你發了,你看嘛你看嘛,我現在就發了。”
“少廢話了,趕緊的。”
仙樹暫時忘記跟他生氣的事,跟他一起趴在那研究系統,結果發現真的收不到。
他語氣頗有怨怼,“我對你的親密值是百分之九十八,現在都九十九,快一百了,你卻連我一半都沒有。低于百分之五十我就不能給你發消息了……”
言下之意,讓她好好反思反思,為什麽你喜歡我那麽少。
“為什麽低于百分之五十你自己不知道啊!”仙樹吼他,“還不是你什麽都不告訴我,你活該!”
她盡情發着脾氣,開始蠻不講理,“還有啊,為什麽只有百分之九十九,為什麽不是百分之百愛我!還有百分之一去哪裏了。”
甚至開始胡說八道:“因為你的愛很多,你有事業,有下屬,有那個紫色眼睛的尤什麽裏,還有整個沐風平原的百姓。你的喜歡根本就不是真的,而我所擁有的很少,我只有富貴和你,我分了一半給你……”
“不夠一半。”他提醒。
仙樹給他胳膊上來了一拳,“我對你一無所知,我都給了你一半,你還想讓我怎麽樣啊。”
不就是扮委屈,裝哭嗎?她也會。
情緒上來了,淚花花開始在眼眶裏打轉,小拳頭往他胳膊上砸,“都跟我求婚了你又跑了,我又不是不答應你,雖然我嘴上沒說,但其實我已經答應了……你就那樣丢下我,我讨厭你!”
“好好好,你打吧,是我錯了。”輕輕把人攬進懷裏抱緊,手搭在她後背,一下下安撫着,任由小拳頭冰雹似砸在背上。
“但是,你不能那樣否認我對你的喜歡,并不是因為我擁有得多,我的喜歡就顯得随便,不是的仙樹。我是喜歡你的,我愛你,我很認真的。雖然那時候場合看起來很随便,但我是認真的。”
哭累了,他把她摟在懷裏,撈起自己的裙角給她擦眼淚,她順手抓過來,揩了一把鼻涕。
沉默兩秒,他單手把揩過的地方掖好,換了個面遞給她。
“噗”一聲,仙樹眼角還挂着淚呢,沒繃住笑,手背貼貼臉蛋坐直身體,小手指點他兩下,“你去把衣服換了吧。”
沒急着松開她,還是想要個準話,“不走了好不好,你想知道什麽我都告訴你,不走了。”
“你被我連累得,都成通緝犯了,現在外面也呆不了,你再回去,人家要把你抓起來。”他吓唬她:“到時候把你關進大牢裏,裏面又潮又冷還吃不飽飯,遍地都是老鼠,等你睡着,老鼠就偷偷來咬你的耳朵!”
仙樹瞪他,“說得跟真的一樣,你住過大牢啊?”
“真的!”他笑嘻嘻湊近她,“你看,我耳垂這裏有個缺缺,就是被老鼠咬的。”
那個缺缺仙樹給他包頭的時候就注意到了,還以為是天生的缺陷。想過可能是打仗的時候弄傷的,但那個位置一般很難傷到,要是傷的話該連整個耳朵都被砍下來。
見他滿身傷疤沒覺得有什麽,看到耳垂那個缺缺,仙樹心軟了。
他現在看起來很威風呢,當大官,住大房子,睡大床,還有那麽多手下。沒想到也有混得那麽慘的時候。
見她表情有所松動,他再接再厲,“別怕,都是以前的事了。在沐風平原嘛,這是我的地盤,雖然沒人敢欺負你,但你這樣出去,他們絕對要被背後議論你,胡亂編排我倆的關系,你連逛街都沒法逛。”
作為平原領主,成為受關注的對象是不可避免的,自古以來,無論是哪個世界,大人物們的感情生活向來是熱議話題。
流言傳播的速度比流感還快,今天當着首領們的面鬧這麽一通,過不了幾天,整個平原的老百姓都要指責他始亂終棄、抛棄糟糠發妻了。
仙樹坐在床邊發愣,小腿搭在床畔,宗星彎下腰給她把鞋脫了,抱着她腿把她在床上放平,“累了就睡會兒吧,也到午覺時間了,你以前都要睡午覺的,等醒來,我給你做好吃的,好嗎?”
确實是很累了,一直忙着趕路,晚上在帳篷裏聽着風聲久久不能入睡,夜半要提防野獸,早上被凍醒,心裏又一直記挂着他,怕他死了,仙樹确實很久沒好好休息過了。
懸着的心落了地,積攢了許久的各種各種的情緒也終于得到施放,陷在柔軟的大床裏,迷迷糊糊閉上眼睛,仙樹很快就睡着了。
把窗簾拉上,半跪在地上守着她,他伸出手,輕輕撫平她眉間褶皺。
本來想讓仙樹走的,寫一半老覺得不得勁,因為宗賤肯定不會讓她走的,于是廢了兩千稿子,重寫。這本文不長,也就不制造那麽多波折了。
其實是宗賤把刀架在我脖子上威脅我,讓我快點把老婆還給他,嗚嗚嗚,咕咕屈于某宗淫威,不得已妥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