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第 32 章

楊府內。

三人一狗圍坐在茶桌邊,半晌無言。

妲己哼笑一聲:“不是要說明白嗎?怎麽沒人說了?”

姜子牙撚了撚胡須,盯着妲己的臉看了半天,方道:“原來這才是你的本來面目。前幾日楊戬其實來找過老朽,問老朽一只小狐貍魂魄上怎會有斬仙飛刀的痕跡,那時老朽便猜到,可能兜兜轉轉,他遇到的正是你的孩子。”

妲己轉着茶杯:“哦?他之前就找過你?那你又跑什麽?”

姜子牙嘆了一聲:“老朽還是心存僥幸啊。倘若楊戬能不尋根究底,也許就什麽都不會發生。即使他察覺了什麽端倪,找不到老朽,也無從确認。”

“師叔,你錯了。”楊戬定定道,“即使找不到你,我也會去做我認為正确的事。”

姜子牙苦笑着搖了搖頭。

“所以,早在當年,師叔你就已經知道了那個孩子的存在。”楊戬看了一眼姜子牙,又看了一眼妲己,“所以,倘若般般是個健全的孩子,她如今,應該已經一千六百歲,而不是六百歲,是麽?”

妲己把茶杯一丢,索性承認了:“是。”

“所以,是我的。”

妲己看向窗外:“是。”

楊戬驟然笑了一聲。

這笑聲裏沒有愉悅、沒有釋然、沒有感慨,只有無窮無盡的自嘲。

這就是他一直在等的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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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直對此言辭閃爍的妲己,終于在見到姜子牙後,承認了一切。

得到了肯定的回答,他原以為自己會不安、會欣喜、會腦中一片空白,但原來這一刻真正到來的時候,他只有“果然如此”的平靜。

在妲己“死”後,除了哮天犬,沒人知道他都經歷了什麽。

一千六百年,一千六百年是什麽概念,別說人間風雲變幻滄海桑田,就連天宮的小神官,都不知換了幾輪了。

在這一千六百年裏,他孑然一身,踽踽獨行。

而她卻在他不知道的地方活着,不僅活着,甚至還将他們的女兒,一點一點地撫養長大。

而他什麽都不知道。

他合該什麽都不知道。

當年,他與她決裂得人盡皆知,以她的氣性,即使有了孩子,也不可能回過頭來找他,而姜師叔就更不可能了。

在衆人眼中,那段時間楊戬突然性情大變,變得陰郁寡言,大家只以為他是因錯看錯信,誤把狐妖當作了人類,而深感自責,只有姜子牙知道,其實是因為,他與她結了同心契。

同心契一旦結下,雙方同生共死,白首不渝。

那狐妖再如何作惡,闡教也不能對她趕盡殺絕,只因闡教不能失去楊戬。

而那狐妖之所以行徑敗露,還得從冀州侯蘇護正式投靠西岐說起。

因為妲己早有提醒,所以一直以來,帝辛都防備着蘇護,防止他與西岐産生多餘的聯絡,即使聯絡上了,蘇護人在冀州,也不能帶着兵馬飛去西岐,只能在原地幹着急。

但自從商湯勝少敗多開始,帝辛的戰力便日漸緊張,最終為了最大化保存實力,裁撤了對蘇護的看守。蘇護一解放,便假借“清反賊”之名發兵西岐,實則立刻“被俘”,猶如倦鳥歸巢一般,投入了西岐的懷抱。

蘇護投靠西岐的時候,楊戬正在前線與商軍交戰。聽到此消息,還高興了一下,然而沒過幾天,哪吒卻一臉嚴肅地找了過來。

“師兄,我問你,你可用你的天眼看過蘇妃嗎?”

楊戬皺了皺眉:“她是凡人,好端端地,我為什麽要用天眼看她?”

哪吒卻道:“倘若她不是凡人呢?”

原來,蘇護一投誠,便托姜子牙找人給商王宮中的愛女傳信。以前礙于商王監視,他不便多問,如今得了自由,當然便想要親自與女兒聯絡。

與妲己聯絡這事,一向是交給楊戬去辦的,但是楊戬正在前線作戰,無暇他顧,而哪吒剛押送完糧草回來,正好無事,姜子牙想着蘇侯愛女心切,不便耽誤,便派了哪吒去送信。

哪吒抵達商王宮時,正是傍晚,聽宮人們說,帝辛正在蘇妃宮中用飯。哪吒耐心地等了一會兒,一直等到夜幕降臨,等得他差點以為帝辛就要在此休息了的時候,壽仙宮的門終于打開了。帝辛立在門口,與蘇妃道別,而蘇妃含笑與他對視,甚至還替他抹了一下衣襟上的褶皺。

那一刻,哪吒差點以為是自己出現了幻覺。

為什麽這個蘇妃,長得和那日在九曲黃河陣外對楊師兄圖謀不軌的女妖,那麽像?!

他用力地揉了揉眼睛,帝辛已然離去,而那蘇妃也伸了個懶腰,回身進了殿內。

哪吒思索片刻,見壽仙宮的宮人都在外面把守,蘇妃并未傳任何人入內,他便繞去了壽仙宮的後窗處,搖身一變,變作了個小道童,輕輕叩響了窗扉。

篤,篤,篤。這三下,是按着楊師兄最習慣的節奏敲的。

宮室內,正在對着琉璃盅觀察血量還夠不夠喝的妲己擡起了眼。

楊戬?

他前兩天才來過一次,按道理不會來這麽快。難道是出了什麽變故?

她收起琉璃盅,走到窗邊,謹慎地打開了一條縫。

一張陌生的臉。

妲己猛地皺眉,剛要放下,便見那小道童伸手在窗下一擋,低聲叫道:“娘娘莫怕!我是奉楊師兄之命,來給娘娘送信的。”

妲己:“哪個楊師兄?”

哪吒:“自然是楊戬楊師兄。”

“送什麽信?”

“送娘娘父親、冀州侯蘇護之信。”哪吒笑道,“蘇侯已成功加入西岐,心中挂念娘娘,特托楊師兄送信一封,但楊師兄近日多事,實在脫不開身,又恐耽誤了娘娘父女敘話,便讓我來送信。”

妲己垂眼看着信封上的字跡。

“娘娘,怎麽,不信這是蘇侯的信麽?”哪吒緊緊地盯着妲己,唯恐錯過了她任何一個表情。

妲己忽而溫柔一笑:“自然不是,只是沒想到還會收到父親的信,實在是太好了。小道友一路奔波辛苦了,還請進來喝杯茶。”

哪吒搖頭:“不必了,楊師兄那邊還等着我去打下手,娘娘快些讀完,快些回信,就再好不過啦。”

“好。”

妲己接過信,回到燈下拆開。內容倒也沒什麽特別的,無非是作為一個父親對女兒的一些關懷問候罷了,還有一些這些年來的愧疚雲雲,最後還特別問了一句,西岐可有跟她說過,伐商結束後她該何去何從?

妲己扯了扯嘴角。看來蘇護真的很想知道這個問題,只是暫時還不好意思問西岐衆人,先來問問她罷了。

可惜啊,她并不是他的女兒。

“娘娘。”身後的小道童道,“娘娘想回什麽便回什麽,我等不會偷看的。”

聽着這變相的催促,妲己手中的筆,卻無論如何都落不下去。

她想着窗下那小道童狡黠探究的目光,心沉了沉。

他當真——只是個送信的小道童嗎?

一刻鐘後,哪吒拿到了妲己的回信。

“有勞小道友了。”妲己往他手裏塞了幾個甜果,“知道小道友看不上我這裏的東西,但就當個路上的零嘴,也算是我一點心意,給小道友解解乏了。”

哪吒滿面笑容:“哪裏哪裏,娘娘保重,來日有的是見面的機會。那我先告辭了。”

“路上當心。”

看着小道童的身影一點點消失在風中,妲己關上了窗。

而哪吒中途回頭看了一眼,見已無人再望着自己,迅速丢了甜果,掏出信件,一目十行地看了起來。

這內容……乍一看倒也沒什麽問題,無非是說些不必擔心、一切都好之類的話。

哪吒又仔細嗅了嗅,信上除了墨水的味道,別的什麽也沒有。

這可真是奇了怪了,他方才在壽仙宮外也沒有聞到妖氣,難道她确實不是妖?可若是如此,那日遇到的妖又是誰?又為何要用她的臉?

哪吒百思不得其解,重新把信塞了回去,準備給蘇護看一看。有些東西他這個外人看不出來,蘇護卻未必。

然而當蘇護展開信紙的時候,臉色卻一變:“這筆跡……”

哪吒大震:“怎麽,這不是你女兒的筆跡?”

“這筆跡怎麽全都糊了?”蘇護納悶,“是路上被水淋了嗎?”

哪吒湊過去一看,險些氣絕——這哪裏還是他之前看到的那封信,不知何時,那些墨漬竟自己悄悄暈了開去,一個字也看不清了!

看着蘇護遺憾的神色,哪吒只能硬着頭皮道:“可能……路上确實是淋了一些雨,不過蘇侯放心,娘娘她一切安好,還讓我轉告侯爺,不要挂念她。”

蘇護嘆了口氣:“如此便好。那孩子一向報喜不報憂,想來信裏也不會寫什麽別的。”

哪吒辭了蘇護,轉頭就找到了姜子牙。

“一定是那女妖!不會有錯!雖不知她用了什麽妖法,隐藏了妖氣,但若不是做賊心虛,又豈會故意損毀信件?師叔,我必須去找到師兄,向他問個明白!”

看着滿面怒容的哪吒,姜子牙皺眉:“你當真看清了,那日的女妖,與蘇妃長得一模一樣?”

之前哪吒就跟他報告過,有個在九曲黃河陣外對楊戬鬼鬼祟祟的女妖,只是後來楊戬也沒什麽事,那女妖也不知所蹤,此事便不了了之了。如今卻得知,那女妖就是蘇妃?

“真的一模一樣!”哪吒道,“而且您想想,一向都是楊師兄與蘇妃聯絡的,而那日那女妖又恰巧出現在楊師兄身邊,這不是過于巧合了嗎!”

姜子牙沉吟:“若真如你所說,那女妖當日有妖氣,今日卻沒有,也不無可能。我曾聽聞,妖物若想僞裝人類,只需吸食人血,便可令人氣暫時覆過妖氣,只不過此舉效用不長,也不能根除妖氣,所以用者并不多。”

哪吒一捶手心:“那不就結了!”

他迫不及待地想要告訴楊戬這個情況,卻被姜子牙按下。

“你師兄忙着與商軍交戰,不宜分心。況且他一向重情重義,若是得知蘇妃竟是妖怪所變,恐怕會陷入自苦。”姜子牙在原地踱了兩步,“這樣吧,你再去一趟商王宮,仔細查查她的身份,若坐實了是妖,速速回來報我。”

“是!”

當夜,壽仙宮。

帝辛在妲己這裏用了飯,讨論了一下接下去的讨賊計劃,正準備離開時,卻聽妲己道:“今夜睡我這吧。”

帝辛很詫異。

妲己一般不留他宿,只有在偶爾需要維持一下蘇妃盛寵的時候,他才會在壽仙宮的矮榻上湊活一夜。

“怎麽了?”帝辛問,“最近有人說你要失寵了?沒有吧?”

妲己揉了揉眉心:“西岐怕是懷疑我了。”

“懷疑你什麽?他們不是早就覺得你不是好人了嗎?”

“懷疑我是妖啊。”妲己瞪了他一眼,“覺得一個凡人是妖妃,和發現妖妃真的是妖,是兩碼事,你明白嗎?”

帝辛疑道:“他們怎麽發現的?你又是怎麽知道的?”

“別問那麽多了。”妲己煩躁,“總之,近幾日,你都睡這吧。”

“孤睡這,難道不是更顯得你妖妃功力深厚?”

妲己:“……你睡這,我才比較安全。畢竟西岐再大膽也不可能直接來刺殺你,你身負人皇之氣,若是半路崩殂,只會引發更大災亂,只有讓你漸漸消亡,才能平穩過渡,所以,至少現在,如果他們不想誤傷你的話,你的周圍都是安全的。”

帝辛還能說什麽,帝辛只能應了。

深夜,妲己輾轉反側。

帝辛:“你睡不睡,你不睡孤還要睡,今夜睡不好,明日軍機大事都沒精力處理。”

妲己:“我只是在想,西岐到底會怎麽對付我。”

“他們不來,你又擔心,他們真來,你又怕死。”帝辛撇了撇嘴,“孤倒覺得你沒這麽容易死,為着把人皇劍,能給孤安安分分當這麽多年軍師,想來求生應該也很有毅力。”

與帝辛已是多年“老夫老妻”,妲己知道,帝辛未嘗沒有懷疑過她,但是她給出的一些西岐情報又确實正确,加上他找許多人都蔔算過,自己與殷商氣運息息相關,殷商倒了她也要完蛋,因此他對她還算是比較信任。

這也是妲己憂慮的一點。

蔔算一道,就是叩問天機,可殷商主定要亡,難道她也注定要亡?

這種念頭之前還沒這麽強烈,可自從那日的小道童來送信之後,她就愈發感覺自己像是被架在烈火上炙烤。

就在這時,寝殿內窗突然被風吹開了。

妲己與帝辛猛地坐起。

窗外一輪圓月,清輝遍灑,帝辛抓起人皇劍,警惕地四下張望。

妲己深吸一口氣,走到了窗前。

窗前無人,她蹙着眉,剛要試探着關上,卻見眼前憑空刺出一柄長/槍,槍尖閃着寒芒,寒芒過處,一道人影漸漸顯現了出來。

——哪吒。

妲己側身避過的那一瞬間,居然有種如釋重負之感——這一天,終究還是來了。

哪吒冷笑一聲:“你果然是妖!”

一個普普通通的凡女,怎麽可能會有這麽靈活的身手?

铮然一聲,人皇劍出鞘。

“來者何人?!”帝辛怒道。

哪吒看了帝辛一眼:“行不更名坐不改姓,乾元山金光洞哪吒是也!我勸你這昏君速速離開,成日睡在這妖妃身邊,也不知還剩多少精元!”

妲己重重一拂袖,平地起狂風,滿室擺件叮鈴哐啷落了一地。哪吒擋眼的功夫,她便已經跳窗躍出了壽仙宮。

“妖孽休走!”哪吒提槍追了出去。

帝辛奔到窗邊,只見茫茫夜色下,只有兩道影子忽高忽低,而宮牆下的宮人們,乍見異變,紛紛驚慌失措地奔走。

那一夜,哪吒與妲己纏鬥許久,越打越驚,越打越恨。

這妖怪到底哪來的這麽多亂七八糟的法寶?!就算自己有三頭六臂,應付這些法寶也足夠焦頭爛額,哪還有什麽多餘的精力去對付她?

哪吒不認為這女妖實力在自己之上,奈何人家就是法寶多,他實在不敵,含恨而走:“妖孽,你給我等着!”

看着哪吒一眨眼沒了影子,妲己在原地站了片刻,等氣息終于勻停,才冷着一張臉回到了商王宮。

壽仙宮裏滿地狼藉無人收拾,帝辛神色陰沉,坐在案後看着妲己。

“看來你說的是真的。”帝辛陰恻恻道,“西岐如今已發現你是妖,是不是覺得除掉你,殷商江山便可盡在掌中?”

“大王。”妲己在他身邊坐下,沉默了一會兒,道,“蘇護已經投靠了西岐。”

“孤知道。”

“這些年來,投靠西岐者不計其數,投靠大王者卻寥寥,大王難道不覺得奇怪嗎?”

“也許是孤的問題。”帝辛道,“孤離經叛道,剛愎自用,不聽人言。而西伯侯父子,或許才更符合其他人對于‘明主’的想象。”

“這也許是原因之一,但卻不是全部。”妲己看着他,緩緩露出一個蒼白的笑來,“有一件事,我一直騙了大王。但現在看來,已經沒有必要再繼續騙下去了。”

哪吒把蘇妃是妖的事實彙報給了姜子牙。

姜子牙大驚:“你是說,那女妖身上甚至還有一些你見過的法寶?”

“正是如此。”哪吒捶桌,“師叔,我現在回想起來,有時候西岐與殷商交戰,難免損兵折将。有些時候收屍收得慢了些,那些人身上的法寶不知怎的已經不見了,咱們都以為是殷商的人偷走了,卻原來,都到了這女妖身上!”

姜子牙臉色很難看:“如此一來,你師兄與她交往甚密,豈不是成了通敵?”

這已經不僅僅是一句“受人蒙蔽”能糊弄過去的事情了,茲事體大,必須盡快處理。

姜子牙想了想,道:“我親自去會會她。另外,你速去告訴楊戬此事,免得他再上當受騙。”

可哪吒趕到了前線,把來龍去脈與楊戬說了一遍之後,楊戬卻并未動怒,只是長久地沉默着。半晌,才道:“她會不會是今日才冒充的蘇妃?”

“怎麽可能?”哪吒叫道,“蘇妃是從什麽時候變成妖的我不知道,但反正,從九曲黃河陣那一次開始,她就一定是妖了!”

楊戬閉了閉眼。

他想起從九曲黃河陣中出來後,她紅着眼眶撲在他身上的樣子,猶如一把鈍刀,一寸一寸地,切磨着他的心髒。

有一個聲音在說,楊戬,你居然懷疑她騙你。她與你這麽多年的感情,難道就靠旁人三言兩語,便可以挑撥了嗎?若真能如此輕易被挑撥,那你對她,又有幾分真心?

可又有一個聲音在提醒他,楊戬,你現在很危險。一碰到與妲己有關的事情,竟然是先替她想好理由,而不是等她自己來說。你覺得但凡懷疑一點,就是對你與她感情的亵渎。可是,當情感戰勝了理智,會面臨什麽,你身為西岐大将,難道真的不清楚嗎?更何況,你與她才認識幾年,而你與師門衆人,又認識幾年?難不成大家會故意撒謊來害你嗎?

“師兄莫非是不信我?不信我的話,你也可以讓哮天犬去看看,到底是不是她!”哪吒道。

哮天犬的鼻子可與他們的鼻子不一樣,它聞見的可不只是“妖氣”“清氣”之類的東西,而包括了許多常人根本無法察覺的、隐秘的、最本身的氣味。對它來說,所謂“妖氣”“清氣”,與随身佩戴的香囊并無本質區別,都是身體的一種附屬味道,會随着修為的增減而産生強弱變化。但每個人身上最本真的味道都是獨一無二不會變的,這與穿什麽衣服、變什麽模樣、熏什麽香都無關,只要肉身還是這個肉身,味道就不會改變。

哮天犬汪了幾聲,顯然躍躍欲試。

楊戬按住了哮天犬,勉強一笑:“我并沒有不信師弟。”

他剛從戰場上下來,臉上還沾着沙塵,哪吒見他這副模樣,設身處地想了一下,也覺得自己可能逼得太急了,不由嘆了口氣,道:“師兄信我便好。那妖孽的事,以後就交給姜師叔處理了,你不必再過問,師叔也并沒有怪罪你的意思。要怪,也只能怪那妖孽詭計多端,誰會想到她還隐藏了妖氣?”

楊戬沒有說話。

哪吒想,打擊太大,楊師兄可能需要一個人冷靜冷靜,便先告辭離開了。

楊戬一個人在帳中獨坐了很久,直到姜子牙進來。

“師叔。”他動了動唇,只覺四肢有千萬斤重,擡不起來見禮。

姜子牙只問了他一句話:“你與她,是不是結了同心契?”

楊戬垂眸:“……是。”

姜子牙閉上眼,頓足:“楊戬你——糊塗啊!”

他備好了法寶,也備好了腹稿,只等探清那妖怪的底細。

誰知,她第一句話,便令他崩潰。

融融月色之下,她坐在商王宮彩雕玉砌的屋檐上,朝他遙遙舉杯,深深一笑:“姜大人,我知你為何而來,但無論你為何而來,我勸你都不要打我的主意。因為——我已經與楊戬結了同心契。”

事到如今,姜子牙已經不想再去問楊戬是怎麽中的美人計,他只想盡可能地對現狀作出彌補,便問楊戬:“你告訴過她多少西岐的事情?”

楊戬說:“很多。”

姜子牙眼前一黑。

也許老天總是公平的,所以才會讓楊戬這樣的天之驕子,在此處狠狠栽個跟頭。

與楊戬對完消息,他匆匆要走,卻被楊戬抓住了衣袖。

“師叔。”姜子牙第一次見到楊戬用如此惶惑的眼神看人,連說出的話,都那樣令人不忍,“可是我從她那裏得到的商湯情報,也都是真的,我們也确實打贏了,有沒有一種可能,她其實是有別的什麽苦衷?”

姜子牙只能用力拍了拍他的肩:“賢侄,迷途知返,為時不晚。這幾日可能外面會有一些風聲,你就先不要上戰場了,好好休息,讓哪吒來換你的班。”

楊戬沒有好好休息。

他終于還是沒有聽他們的話,再次來到了商王宮。

王宮內的氣氛,比他上一次來的時候更加緊張,但卻不是因為戰事問題。宮人們表情緊繃地立在廊下,而從姜王後的宮中,卻傳出了她凄厲的哭聲:“我就知道!我就知道!大王,我早說了,她是妖——”

“那麽孤也告訴你,孤早知道她是妖。”帝辛蹲在地上,伸出手,撫摸上姜王後空洞的一對眼眶,“她是騙了孤許多,但這一點,她沒有騙孤。她從第一日入宮,便告訴孤,她是妖。王後,是孤為大局考慮,才沒有告訴你們。”

楊戬走進了壽仙宮。

妲己坐在窗邊,咬着酒杯,沖他笑了笑。

“九尾狐。”額上天眼光華褪去,他只覺心冷得幾乎要凍住,“為什麽要騙我?”

救命,久等了,但是真的寫不完。我對天發誓,下章一定寫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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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 情, 殇 122瓶;Ay 73瓶;熬夜上瘾、蘇雨熙 50瓶;不知道長 48瓶;Phoebe 30瓶;尋谧 29瓶;Ling 22瓶;暮成雪、繁星歷歷看 20瓶;汐汐 17瓶;藍魄淚痕 16瓶;貓餅幹、瘋兔子 14瓶;冰之 12瓶;若比南江、五條悟路可逃、夜_喵子 10瓶;飖兮若雲 8瓶;草莓海鹽糖、小鹿死在夏天 5瓶;北冥 4瓶;又是想辭職的一天、提燈者、哔哔叭叭、CY_婷 2瓶;pupina、一條塌房的鹹魚、窮比沒有愛、數寒星、珍珠翡翠白玉堂、肚腩很慌、霧冬點燈、錦覓、橘子糖紙、水星記、chen 1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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