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第 77 章
狐貍們都被迫散去了，在場只剩下對峙的妲己霜珠，與旁觀的楊戬三人。
“現在可以說了？”妲己看向霜珠。
霜珠冷笑一聲：“你問我為什麽這麽在意你？我又怎麽可能不在意你？九尾修來不易，你卻甘願偏居一隅，整日無所事事，與一些低賤小妖為伍，豈不是自甘堕落？也許是你天賦異禀，修成九尾如吃飯喝水一般簡單，只是時間問題，但對我來說不是，我每日辛勤修煉，夜以繼日，才能得到這來之不易的九尾，憑什麽我那麽努力才得來的東西，你卻可以毫不在意？”
妲己驚訝：“首先，我哪裏無所事事？我之所以是九尾，那是因為狐族最多只能有九尾，但這不代表就是圓滿，還有無窮境界可以提升，我每日并不曾荒廢修煉！其次，就算我自甘堕落，那和你有什麽關系？我不思進取，難道你不應該開心？”
“是啊，你自甘堕落，不思進取，我本來是該開心的。”霜珠呵了一聲，“可即便如此，同為九尾，你的名聲還是比我響亮得多。憑什麽人家都只相信你、投奔你？我有哪裏不如你？”
妲己委實沒想到還有這麽刁鑽的理由，一時難以理解：“你難道還希望別人來投奔你？那這裏為何只有你的族群，不見任何外來小妖？”
霜珠：“資源有限，自然是該分給更值得的對象！就好比人間，倘若只剩下一碗粥，當然是應該分給肱骨棟梁，而非街邊乞丐！肱骨棟梁活下去，才能讓所有人變得更好，給了街邊乞丐，只會是浪費！”
哮天犬忍不住插嘴：“所以你是一邊嫉妒別人照顧弱小，受人追捧，一邊自己又心高氣傲，不願意模仿呗？”
“錯了，她可不是心高氣傲，真心高氣傲，就不會用別人用剩下的東西。”孫悟空笑道，“俺老孫倒不知道，你狐族竟然已經淪落至此，只有你的族群是肱骨，別人都是乞丐了？凡人說是肱骨，好歹還有一官半職證明，你們又怎麽證明，自己比其他狐貍強？”
“那麽多七尾八尾，你們不都看見了？其他族群，哪有這個數量？”
妲己不由笑了，捏住她下巴的手更用力了幾分：“其他族群是少，卻不是沒有，你若真這麽替狐族的未來着想，怎麽不把其他的七尾八尾接過來一起分享？想替自己的族群牟利，乃人之常情，倒也不必把自己僞裝得這麽大義凜然。就如我從來不會說我是因為憐貧惜弱，才同意那些小妖住在軒轅墳，不過是因為他們對我不會有威脅，又能給我解悶兒，我才放任他們留下罷了。”
孫悟空：“你若真替狐族好，怎麽不把修煉秘訣跟大家分享一下？”
“所謂秘訣，自然是因為這裏的靈氣，否則這所謂靈狐一族，從前怎麽名不見經傳？”妲己一字一頓道，“現在，告訴我，這裏的靈氣從何而來？”
“羨慕嗎，嫉妒嗎？”霜珠一把拍開她的手，哈哈大笑，“你在這裏住了那麽久，也沒有一絲靈氣，你一消失，這靈氣就來了，還被我占去，想必很不甘心吧？”
孫悟空：“她有什麽好不甘心的，俺看她沒這個靈氣，也把你按着打。”
“你……”霜珠瞪着孫悟空，怒氣橫生，偏偏又說不出任何反駁之詞來。
一直沒說過話的楊戬，終于在此刻開口：“此地何時有的靈氣？”
霜珠看向楊戬：“真君也要替她來讨伐我嗎？”
“本君不過是在例行問話。”
“真是厲害啊，其他人被問話，也是這麽高的待遇嗎？我小小狐妖，還需要齊天大聖和二郎真君兩個人在旁邊看着？”霜珠點頭，“妲己，你厲害，你贏了。”
哮天犬：“哪來那麽多廢話？問你你就答！”
霜珠深吸一口氣，昂着下巴道：“我不知道什麽時候有的靈氣！我只知道，殷商亡後，我來過一趟，想看看妲己有沒有回來，那時軒轅墳也受了戰亂波及，亂七八糟，無人主事，我就走了！”
等到封神那日，霜珠又來了一趟軒轅墳，進行最後的确認，卻看見帝辛站在狐貍洞門口，往地上祭了一杯酒。當時她便肯定，傳說中的狐妖，必是妲己無疑，否則帝辛不可能來軒轅墳。而那時的軒轅墳已經與她上次來時大有不同，雜亂的草叢被清理過，淤堵的溪道也疏通了，不僅環境恢複如初，還多了許多靈氣。她本以為那是帝辛封神後特有的氣息，可直到他離去後很久，靈氣仍舊濃郁，她才發現靈氣竟是來自于軒轅墳本身。
一些膽小的小妖見帝辛走了，才敢出來撒歡，毛皮油光水滑，一點也不像剛經歷完戰亂的樣子，顯然他們自己也對這裏的現狀十分滿意。
“此地靈氣充沛，又沒有主人，我憑什麽不能來？”霜珠道，“你若問這靈氣是怎麽來的，應該去問帝辛！”
孫悟空：“噗。”
霜珠橫眉：“你笑什麽？我說的都是真的！不信你自己去問他！”
孫悟空：“俺不是笑你，俺是在笑別的。”他咳了一聲，故作嚴肅道，“按你的意思，你覺得是天喜星君把此地修整了一下，然後還專門給此地增添了靈氣？”
霜珠：“我不知道！但除了他，還能有誰？他都來給妲己祭酒了，順便幫她打理一下軒轅墳，不是很合理嗎？”說到這裏，她突然一頓，猛地看向妲己，“不對，帝辛不知道你沒死？”
“這不重要！”孫悟空一揮手，“重要的是天喜星君這麽有本事嗎？軒轅墳又不在靈脈上，要想這麽多年都有充足的靈氣供應，要麽是他搬了一條靈脈過來，要麽是他親自用法力供應——這個靈氣的用量，把他燒幹了都湊不出來吧！”
霜珠：“如果不是他，又能是誰？”
妲己：“所以你覺得這都是帝辛為我做的？你都這麽覺得了，你還能心安理得地住下？”
“有何不可？他也只來過這麽一趟，說明他也并不在乎這裏會不會住別人！”
孫悟空：“依俺老孫看，還是把天喜星君叫過來問個清楚吧。他這又是杯酒祭故人，又是重整軒轅墳的，此心赤誠，若不是這老狐貍說出來，夫人怕還不知道嘞！就算事情都過去那麽久了，但好歹夫妻一場……”
“不必。”楊戬冷冷打斷。
孫悟空“哎”了一聲：“楊小聖，你替人家不必什麽？君子坦蕩蕩，叫他下來見個面而已，沒什麽好怕的。”
楊戬：“連續一千六百年始終輸送充沛的靈氣，連我都不能做到，遑論是他？随意移動靈脈，那就更不可能了。他被封的是天喜星君，不是紫微大帝，沒這個本事。”
孫悟空：“那，就算這靈氣的來源另有蹊跷，那這軒轅墳總是他修整的吧！說不定是他在修整的過程中，挖通了什麽潛藏的靈脈呢！”
“不可能。”
“為什麽不可能？”
“因為這軒轅墳是我主人修整的！”哮天犬實在受不了了，跳出來大叫道。
幾雙眼睛倏地聚焦到了哮天犬身上，又倏地聚焦到了楊戬身上。
楊戬握着三尖兩刃刀的手指微微收緊，卻未置一詞。
孫悟空：“……”
他搔了搔後腦勺，試圖打破這個詭異的寂靜：“那，那你主人還蠻熱心的。哈哈，畢竟愛護環境，人人有責嘛，哈哈，哈哈。”
楊戬涼涼地瞥了他一眼。
妲己望着他：“你來過？”
楊戬：“來過。”
妲己閉了閉眼，長嘆一聲：“怪不得，我之前還在想，你是怎麽找來軒轅墳的。”
畢竟她從來都沒有告訴過他，自己出身何處。那時的他連她是狐妖都無法接受，她又怎麽會浪費時間在介紹其他事情上呢？
哮天犬道：“你‘死’之後，我主人想為你招魂，一邊在天釜山上擺了陣，一邊又惦記着人間那套‘魂歸故裏’，想去碰碰運氣。後來從一個路過的狐妖那裏打聽到，你以前是住在軒轅墳的，主人就來了，結果來了之後發現這裏因為戰亂加缺人打理，比那個狐妖描述得荒涼了不少，主人就把這裏重新修整了一番。當時這裏還住着一些法力低微的小妖，主人想要問問他們關于你的事，結果他們一見我和主人就跑，主人就說算了，不要打擾他們了。”
霜珠譏道：“見了你們當然要跑，二郎真君長相如此顯眼，誰不認得？那時到處傳言闡教把僞裝成帝辛寵妃的九尾狐妖給捉住了，九尾狐妖就沒幾個，妲己又消失那麽久，所有人都猜是她。那些小妖自保還來不及，哪裏敢和你們說話？”
妲己：“那靈氣是怎麽回事？”
楊戬：“我并不知。”
孫悟空：“要不咱們還是把天喜星君叫過來……吧？”頂着哮天犬不善的目光，他繼續道，“按照你們說的，楊戬來的時候還沒有靈氣，但老狐貍第二次來的時候已經有了，這中間暫時只有天喜星君出現過，還是得問問他……吧。”
哮天犬：“你沒聽我主人說，他沒這個本事嗎！”
孫悟空：“他是沒這個本事，可萬一他看見什麽線索了呢？”
哮天犬：“你這猴子是不是成心來搗亂的，故意膈應我主人是嗎？”
孫悟空：“俺只是在就事論事啊！你摸着腦子想想是不是只能問他了！”
“都住口！”妲己皺眉喝道，看向孫悟空，“我想大聖你大概誤會了，我與帝辛，從來只有利益合作，沒有男女之情。你看錯熱鬧了。”
孫悟空：“……啊？”
她又看向楊戬：“我認為确實應該問問帝辛。”
楊戬深吸一口氣。
哮天犬：“他能知道什——”
“算了。”楊戬低聲道，“去吧，哮天犬。去把帝辛喊過來，問問當年，他是否知道些什麽。”
哮天犬龇牙咧嘴了好一會兒，才不情不願地離開。
霜珠的目光在楊戬與妲己之間驚疑地來回轉動許久，終于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你們兩個——”
她倍感荒謬地大笑起來：“你們兩個，竟然也能！怪不得，怪不得，我說怎麽能這麽巧，在這麽偏的地方，這麽晚的時間，還能剛好遇到二郎真君……我還想着，即使是朋友，來得也未免太快了……原來如此！原來如此！妲己，你确實是好手段，一個帝辛，一個楊戬，一個孫悟空，都為你所用，我真是甘拜下風！”
孫悟空不滿地嚷道：“誰為她所用了？俺是來辦正事的！你那計劃挖俺師父心肝的六尾狐貍，俺還沒算完賬呢！”
霜珠恍若未聞：“妲己，你這麽厲害，身後這麽多人撐腰，又為何這麽多年隐姓埋名，不敢露面？”
妲己：“與你無關。”
“我不相信，我不相信，這其中一定有什麽秘密。”霜珠喃喃道，“我最開始的想法沒錯，只是被你們聯手騙了，你肯定是犯了什麽別的事，我一定要去弄個清楚！”
說罷，她就一躍而起，直沖雲霄。
但很快便被楊戬之前架起的弧光屏障給擋住了去路。
妲己立刻追了上去。
兩個人再次纏鬥在一處，孫悟空仰着頭看了一會兒，忽然道：“不對。”
楊戬擰眉：“何處不對？”
“今晚俺看她們打了三場，一場你還沒來，一場你剛來，一場是現在。”孫悟空眯起眼睛，“但是妲己她的出招卻似乎愈發精湛，修為也愈發深厚——這才過了半晚，怎麽可能有這麽快的進步？”
楊戬沉默地看了片刻，當看到霜珠被妲己一劍刺中肩頭的時候，眉頭不由擰得更緊。
不是霜珠的問題。
是妲己好像突然變強了許多。
也不是因為她近來勤于修煉的緣故，修煉是一個循序漸進的過程，并不會讓她集中在今夜爆發。
“靈氣。”楊戬和孫悟空幾乎是同時說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