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留下

留下

對方看見月瑤，也是一怔。

兩人相互對望，全都驚訝的忘了說話。

半響，還是傅青雲先開的口。

他說：“你……怎麽出來了？”

月瑤卻反問：“你不是回家了嗎？怎麽會在這裏？”

傅青雲臉色微微別扭，目光躲閃的看向別處，“我……又沒說什麽時候回去。”

月瑤一喜，又追問：“那你打算什麽時候回去？”

傅青雲見她滿臉的希翼和欣喜，整個人頓了頓。半響，輕嘆說：“這就啓程了。本來一個多月前就該走的，臨出發前，忽然想到趙嬸，就去看了看她。結果發現她生了重病，身邊卻無人照料。前兩日趙嬸過世，我幫她料理的喪事，想着在這邊已經沒什麽事，便打算回去了。路過皇城的時候，忍不住來這裏看了看，誰知你正好出來了。”

趙嬸是傅青雲從前軍營裏一個要好兄弟的母親。那兄弟後來戰死，咽氣前将自己家的住址告訴了傅青雲，懇求他退役後，去看一看母親，并盡量的給她些幫助。

傅青雲答應了。

後來機緣巧合，他被太子選中，帶回東宮，便時常利用休息的時間去看望趙嬸。

只是趙嬸的家在城外的一個小村莊裏，稍微有些遠。每次回來，傅青雲總是錯過宮門落鑰的時間。

後來傅青雲發現，冷宮地處偏僻，守衛稀疏，便試着從那裏的外牆翻進來，沒想到成功了，并且一次都沒有被發現。

兩年前宮變，傅青雲之所以那麽晚回來，就是去看趙嬸了。

後來皇城大亂，他還帶着月瑤，在趙嬸家躲避過一段時間。所以月瑤也是知道趙嬸的。

在月瑤的印象中，那是一個和善又拘謹的婦人。跟人說話小心翼翼的，總是将最好的吃食留給別人。自己卻偷摸着吃粗糙的雜糧，然後告訴別人，說自己已經吃過了。

聽說她已經去世，月瑤露出驚訝又惋惜的神情，忍不住問：“她生的什麽病？怎麽就去世了？”

傅青雲說：“冬天風寒落下的病根，因為舍不得花錢看病，漸漸變的嚴重，後來就治不好了。”

月瑤一陣沉默，輕嘆說：“窮人好可憐。”

傅青雲說：“是的。”

過後，兩人卻又是一陣沉默。

可能覺得氣氛太僵硬，傅青雲轉移話題，“你還沒告訴我，為什麽從宮裏出來呢？”

月瑤說：“宮裏有些悶，就想出來走一走。”

一聽這話，傅青雲立刻蹙眉，不贊同的說：“你這樣一個人出來很危險，要是遇見壞人怎麽辦？”

月瑤不說話，就看着他。

傅青雲被她看的不自在，有些別扭的問：“你做什麽這樣看着我？”

月瑤說：“你這麽關心我，那就別走啊！”

這下子，輪到傅青雲不說話了。

月瑤上前一步，注視着他，語氣真摯的說：“你別走，就留在皇城。行不行？”說着又道：“如果你留在皇城，我們還有見面的機會。要是回去，就再難相見。你……就不想我嗎？”

這話實在有些大膽，沒想到會從月瑤的嘴裏說出來，一時間，傅青雲整個人都愣住了。

卻聽月瑤又說：“別走，好不好？”說着小心翼翼的拉了他的手，輕輕的搖晃。

她的小手，又軟又滑。肌膚相碰的瞬間，傅青雲心神一蕩，整個身子都跟着顫了一下。

差一點點，他就要答應了。

可又一想，他能留下一時，難道可以留一輩子？再說了，這樣偷偷見面，又算怎麽回事？

狠了狠心，他放開月瑤的手，認真的說：“你不要這樣，咱們已經不适合再見面了。”

月瑤一急，有些生氣的說：“那你來這裏做什麽？難道不是因為想見我？”

傅青雲說：“但我沒想到會見到你。”

“見到我，你不開心嗎？”

傅青雲抿着唇，不說話。

月瑤的目光在他臉上轉了一圈，忍不住勾了勾嘴角，像個得逞的小狐貍，自信又狡黠的說：“你根本放不下我！要是回去了，會後悔，會不開心的。”

傅青雲卻突然說：“難道留在這裏，就不會後悔？你是公主，我是平民，我們不會有結果的。從你決定回來的那一刻起，就該清楚的。”

說着他深吸一口氣，下定決心似的說：“時間已經不早了，我該走了。”說完深深的看了她一眼，道了句“你保重”，而後決絕轉身。

月瑤一驚，緊接着慌亂一片。忽然急切上前，從後面緊緊抱住他。

“別走！”她焦急的說。

傅青雲的身子一僵，腳步不自覺的頓住。

“你這是何苦呢？”他無奈的嘆息。

月瑤焦急的說：“你難道忘了，你從前對我做過什麽？勾/引了我，還想一走了之，哪有這麽便宜的事？”

傅青雲第一次聽人用“勾/引”兩字，來形容男人。覺得既新鮮，又有些好笑。

他說：“那你想怎麽樣？讓我做你的姘/夫，隔斷時間幽會一次？”

這話說的太難聽，尤其“姘/夫”這個詞，讓月瑤感覺受到了侮辱。

她畢竟才16歲，面皮兒薄，聽了這話，便以為自己太過主動，被傅青雲輕視了。一時間，心中既怒又辱。

她驀的松開抱着傅青雲的手，并向後退了兩大步，而鐵青着臉，憤怒的說：“你滾！”

傅青雲轉頭，目光幽深的看她。半響，還是狠了狠心，大步的離開了。

可每走一步，卻像是被灌了鉛一般，沉重極了。

身後，忽然傳來月瑤帶着哭腔的怒罵聲：“傅阿三，你真是個大壞蛋！我永遠永遠永遠，都不要再見你了！”

傅青雲身子一僵，心撕裂般的痛，卻依然強忍着，一步一步的往前走……

看着傅青雲越走越遠的身影，月瑤焦急又傷心，卻一點辦法都沒有。

終于，連最後一抹身影也消失不見了。她緩緩的蹲下身子，抱着膝蓋，一陣大哭。

這樣哭着哭着，耳邊卻忽然想起一道溫柔又無奈的聲音。

“別哭了！”

月瑤一震，猛地擡起頭，發現傅青雲不知什麽時候又回來了。

他就站在旁邊，蹙着眉頭，滿是糾結的看着自己。

月瑤忽然覺得丢臉。

她哭的這麽難看，卻被傅青雲瞧的清清楚楚。而且他一定覺得，自己是為了他而哭的。他的心裏，肯定很得意。

月瑤惡狠狠的瞪他，滿是戾氣的說：“誰讓你回來的？我說過，不想再看見你了！”說完氣呼呼的将臉轉向一邊，并隐忍着不讓自己繼續哭泣。

這幅模樣落在傅青雲的眼裏，就是賭氣。

他頓了頓，妥協的嘆息，“我過一段時間再走。”

月瑤的心頓時一動，很快卻又發現，傅青雲只是說‘過一段時間’，并沒有說永遠不走。

這算是看她哭的可憐的施舍嗎？

月瑤‘哼’了一聲，憤憤說：“不稀罕！”

傅青雲卻又說：“我最多只能留一個月。出來很久了，再不回去，娘會擔心的。”

月瑤瞪他，冷冷的說：“你聽不懂人話嗎？本宮說不稀罕！你要走便走。”

傅青雲無奈的看着她，嘆息說：“既然如此，那……我走了。”說完轉身，步子卻放的很慢。

結果，走了沒到三步，衣襟就被人扯住了。

“一個月就一個月，你……不能食言。”月瑤紅着臉，委屈又別扭的小聲說。

傅青雲轉身，驀的綻開笑容，說：“好。”

月瑤心一松，可想到自己前後變化那麽大，又是一陣不好意思。

她傲嬌的說：“是你自己要留下來的，我可沒強求你。”

傅青雲瞥她一眼，無奈說：“你沒強求我，是我自願留下來的。”

月瑤聽了，這才滿意。

瞧着天色還早，傅青雲對月瑤說：“既然出宮了，帶你去外面逛一逛吧！不過你這身打扮，不太合适。在這裏等一等，我去給你找身衣服來。”

月瑤一見他要走，卻又是一急，拉住他說：“太麻煩了，今天就算了吧！明天我換身衣服出來。”

傅青雲心想，月瑤應該是不能出來太長時間的，這樣來回折騰，也确實麻煩。便點頭答應了。

兩人并肩坐在宮牆下說話。大部分都是月瑤在講，偶爾傅青雲答上兩句，氣氛倒也平和。不知不覺間，日頭便有些下沉了。

傅青雲說：“你是不是該回去了？出來太久，別人會懷疑的。下次就很難再出來了。”

月瑤想想也是，這才和傅青雲依依不舍的道別。

臨走前，月瑤嫌爬狗洞太難看，不想讓傅青雲看自己撅着屁/股的樣子，非得讓他先走，然後才從狗洞爬了進去。

等她回到宮中，宮人們找她都找瘋了。見她渾身髒兮兮的，問她發生了什麽事。

月瑤撒謊說：“閑着沒事四處逛了逛，不小心摔了一跤，腿有些疼，就歇了會才回來。”

宮人們沒有懷疑，只擔憂的說要請太醫來看看，但被月瑤拒絕了。

陳皇後聽說月瑤摔了跤，晚膳後趕過來看她。誰知坐下沒多久，忽然一陣幹嘔，樣子痛苦極了。

月瑤想起她這兩天一直不舒服，愧疚的說：“皇嫂怎的不好好休息？身子不舒坦，還來看我。這叫月瑤如何承受的起？”

陳皇後聽了這話，卻掩唇笑了起來，嬌羞的說：“傻妹妹，姐姐這哪是病啊？是……”說着卻頓住了，整個人更加的嬌羞。

月瑤一見她這模樣，又聯想她剛剛的反映，頓時恍然。激動的說：“皇嫂，你是不是……有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