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第55章

秦冽的告白來得毫無預兆,讓雲野完全沒有心理準備,他以為他們倆會一直這樣下去,暧昧不明着,沒人去捅破那層窗戶紙。

對雲野來說,他當然想要一個正大光明的身份陪伴在他身邊,可是秦冽不開口,他無從去說。

怕造成他的為難,也怕他覺得他太過貪心,索要得太多。

家人……

從秦冽的那句話裏捕捉到關鍵的字眼,雲野頃刻間紅了眼眶。

他是懂得他需要什麽的,在這一個特殊的節日裏,對他許下如此承諾,以堅定不移的口吻。

雖沒有講“我喜歡你”,分量卻更重。

雲野和他對視着,視線快要被淚水模糊。

他的目光柔情似水,直勾勾地凝視着他,眼底濃烈厚重的情意淋漓盡致,沒有一絲一毫掩飾,如海水般波濤洶湧。

白衫被風吹得鼓起,幾縷皎潔的月光打在上面,他的臉如霁月清風般明朗。

而那深邃的視線,卻像陳年月光,穿越時空朝他望去。

為這一刻,雲野等了太久太久。

兩個人對視着,誰也沒有開口說話。

秦冽知道自己的舉動很突然,一定讓雲野短時間內沒辦法反應,所以給他充分的時間讓他思考。

兩人的後面,那一幫吃瓜群衆着急得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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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距離遠,他們也聽不清秦冽和雲野說了什麽,見他們站在那裏一動也不動,心裏好奇得就跟有小貓在撓似的。

“這煙花都放完了,冽哥還杵在那兒幹嘛呢?”陳瑞先出聲問。

“表白?”魏玮鬥膽猜測,後又皺眉,“不過誰家表白不拿花呀?”

“那不是有煙花嗎?一種花不就夠了,還要什麽自行車。”韓煜雙手環胸,滿副高傲。

“煙花和鮮花的意義能一樣嗎?一個轉瞬即逝,一個可以做成标本永久保存。”陳瑞故意跟他擡杠。

“你們別太高估冽哥了,他才想不到要送花。”唐境澤發出鄙視。

然而,讓他們大跌眼鏡的是,秦冽忽然向沙丘下面跑去,沒一會兒居然抱上來一大束玫瑰花。

看他笑容絢爛,衣角紛飛,就像偶像劇走出來的男主角一樣。

媽耶!真是讓人大跌眼鏡了!

每個人的臉上都充滿着疑惑與不解,想不明白秦冽這是從哪兒弄來的花。

他還真是有辦法,暗中準備了那樣一場煙火盛宴不說,連這都考慮到了。

“等會兒我數三二一,大家一起喊嫁給他,行不行?”唐境澤帶頭詢問。

韓煜比了個OK。

陳瑞說:“No problem。”

腼腆的魏玮撓撓頭,“人家這也不是求婚吧?會不會不太應景?”

“你懂什麽叫湊熱鬧?我們玩得開心不就行了?”

陳瑞看着秦冽遞給雲野玫瑰花,偷偷拿手機拍了張照片,然後連同剛剛拍的煙火照片一并發到了朋友圈裏,并配文:[見證愛情]

不到一分鐘就收到了贊。

點開後看見點贊的人,陳瑞的眼裏流露出難以置信。

不是吧,怎麽會是大表哥給他點的呢?他可是朋友圈有名的銷聲匿跡者,自己不愛發動态,看了別人的也不會點贊和評論,來無影去無蹤。

今天是怎麽了?

難道他也認識冽哥和雲野?

沒想太多,陳瑞收起了手機。

眼下最重要的事兒是起哄。

當秦冽把玫瑰花遞到雲野面前時,他不由得又哭又笑。

“這應該是你第一次送人花吧。”雲野的眼睛閃光似的看着他,“我以為你不屑玩這種浪漫。”

“不是第一次。”

聽聞,雲野的眉頭瞬間緊鎖,“你還送過誰?”

“之前為你準備過一束向日葵,不過後來看你和陳暮洲一起,我就把花給扔了。”

還有這事兒?

雲野完全不知,“秦冽,你藏得可夠深的。”

男生的唇角無聲彎了彎,他知道眼下這一刻不是讨論這種問題的時候。

“雲野,別忘記我剛才說了什麽。”秦冽出聲提醒。

他正垂眸看向腳下,眉骨至鼻梁閃現出一道險峻的光影分割線。

“我要你在這裏就給我一個答案。”

雲野看着他斂下的睫毛,嘴唇動了動說:“你可真夠霸道的,連考慮的時間都不給我,也不想想我之前追了你多久。”

“你現在說這些是想告訴我,你心理不平衡嗎?”秦冽的強勢藏在暗處,雙眸尤顯得深邃,裏面如同蟄伏着什麽似的。

“我才不會那麽矯情,只是不想被你輕易拿捏。”雲野和他對視着,“雖然說糾結誰愛誰這種問題很無解,但我還是要對你說,我愛你絕對比你愛我要多。”

聽清楚他的話,秦冽的眼底彙聚出笑意,“你對我的表白夠肉麻的。”

“誰跟你表白了?”像是夾雜了十足的力量,雲野一字一頓的咬着牙齒,低低地擠出來了幾句,“我男朋友可不是那麽容易當的。”

“剛好,我喜歡挑戰高難度。”秦冽說着,示意了眼,“花還要不要接過去?我手很酸。”

“你這麽嬌慣嗎?”輕嗤了聲,雲野唇角的笑意止不住地傾瀉。

他正要擡手去拿,卻被突然響起的一陣吶喊吓到。

“嫁給他!嫁給他!”

四個人裏,陳瑞海豹式鼓掌,叫得最為起勁兒。

韓煜被震得耳朵疼,白了他一眼,“sb吧你?”

話雖這麽說,他本人流裏流氣吹了聲口哨,“原地結婚!民政局給你們搬來了!”

在人聲鼎沸有了煙火氣的荒漠裏,似有一種不明不白的東西在二人中間悄悄發芽,肆意生長。

雲野忽然間又明白了秦冽的另一層用意。

他将自己的好朋友叫過來也是想做一種見證,表達他的重視。

仿佛周圍都安靜了,能聽到只有二人激烈的心跳節拍。

喉嚨微微發幹,在心跳持續不斷地加速中,雲野伸手接過花,仰頭對秦冽一笑,“你好,雲野二十歲的男朋友。”

看着他璀璨的笑意,秦冽執起他的手。

下一秒,那清涼的唇瓣吻了吻他的手背,以無比虔誠的姿态。

二十歲的秦冽和三十五歲的他,形象漸漸在眼前重合。

雲野的指尖顫了顫,酥麻的觸感從手背一直蔓延到了心口。

“你好,我十八歲的男朋友。”秦冽以他的方式回應。

當他靠近時,他清楚感受到他的體溫和氣息,裹挾着安全感來臨。

仿佛被炎炎夏日裏的熱氣漫過的皮膚,點燃了內心的無限歡悅。

“秦冽……”

身體瞬間被束縛進一個有力的懷抱,雲野末盡的語聲淹沒在滿是情意的吻裏面。

這一瞬間的悸動,使彼此忘記了周圍的一切。

他們的情感在這一刻達到了高潮,心靈更加貼近。

“啊啊啊!!親了親了!!”

見陳瑞那麽激動,韓煜一巴掌打在他的頭上,“你跟着叫什麽啊?沒見過人打啵嗎?”

“那可是冽哥啊!!我以前真以為他要封心鎖愛一輩子。”

唐境澤挑下眉,“是雲野有毅力,換個人早就被他給吓跑了。”

“行了,回帳篷睡覺。”

陳瑞搭上唐境澤的肩膀,“人家都幹柴烈火了,你真準備去當電燈泡?”

“他們不介意我欣賞的話,那無所謂。”

“我去。”陳瑞佩服地豎起大拇指,“沒想到澤哥你也有這麽騷的一面。”

唐境澤無語,“滾吧你。”

雲野和秦冽回帳篷準備躺下睡覺的時候,唐境澤都已經睡着了。

秦冽不由分說躺在了中間的位置,不給雲野接觸唐境澤的機會。

看到他這樣迅速的舉動,雲野心中叫他為醋壇子。

前世也沒看出來他這麽愛吃醋,大概是那時他每天深居家中,沒讓産生危機感。

他兩個人小心翼翼地挨在一起,自覺在唐境澤的旁邊隔出了十公分的距離。

秦冽将人摟在懷裏,假裝低頭想親他,把雲野吓得連忙低頭埋入他的胸口。

他還沒開放到旁邊躺着個人和他做不可言說的事情。

秦冽當然是為了吓他,見雲野那麽害怕,低聲兩聲,安撫地拍拍他的肩膀,哄他睡覺了。

窩在他的懷中,雲野感覺像在做夢一樣,特別不可思議。

他們兩個人真的開始談戀愛了嗎?

為什麽會那麽得不真實,就像是一觸即破的泡沫,只看敢不敢伸手觸摸。

懷揣着一整晚的驚喜和期待,雲野閉上眼睛入睡了。

一夜很平靜地度過。

第二天早上,率先睜開眼睛的是唐境澤,醒過來時他發現自己的胳膊正搭在秦冽的腰上,把他惡寒得一激靈。

趁着倆人還沒醒,他快速從帳篷裏出去,發現太陽已經升得很高了。

太扯了,還說要看日出呢。

韓煜正蹲在他帳篷前面刷牙,唐境澤走過去,看到他露出不懷好意的笑容。

“怎麽樣?昨天晚上有沒有聽到很刺激的內容?”

“你還以為冽哥跟你似的?”唐境澤白他一眼,“別整天在腦子裏裝黃色廢料。”

韓煜目光閃躲了下,吐出一口水,“你說冽哥跟雲野是認真的嗎?他看上他啥了啊?”

“情人眼裏出西施,你別問不該問的,小心他削你。”

“我就是不太明白,怎麽會有人為另一個人做到這份兒上呢?又放煙火,又準備鮮花的,看起來是要跟他談一場不分手的戀愛,有過一輩子的打算,傻不傻。”

韓煜的言語之中充滿了對愛情的輕蔑。

唐境澤聽不得他這樣說,“別用你的思想随意揣脫別人的感情和人生,他們想怎麽過就怎麽過,跟你沒關系。你想玩弄感情、游戲人生那是你的事兒,不代表這樣就是對的。”

“啧。”韓煜皺下眉,“我跟你說正經的,幹嘛要上綱上線呢。”

“我聽你那話一點兒都不正經。”

“全世界就你們最正經行了吧?你瞧不上我這樣的,我還覺得你們這樣的人有毛病呢,非得在一棵樹上吊死,不知道體驗多樣的快樂,人與人之間的磁場是不一樣的,你和更多的人在一起才能碰撞出不一樣的火花。”

唐境澤無語了,吐出四個字,“渣男理論。”

扔下這話,唐境澤轉回頭走人了。

韓煜看着他的背影,無奈搖搖頭。

得嘞,他跟他們都不是一個世界的人。

帳篷裏,秦冽和雲野還在睡,他們不約而同夢見了前世。

睡夢中,雲野呓語着,無意識地抓緊了身旁人的手。

那是一個午後。

轟隆隆的雷聲吵醒淺眠的雲野。

落地窗外烏雲壓頂,狂風怒號。

他蒼白的臉上浮現出擔憂,猶豫拿起床頭櫃上的手機,找到對話列表裏置頂的頭像,欲發條消息問候,後又作罷。

秦冽在距離不過兩百公裏的孟城出差,他那邊的天氣狀況想必也很糟糕。

每逢陰雨天,秦冽右腿殘肢總會劇烈疼痛,有時需要服用止疼藥才能入眠。

可他不喜歡被人提及他的患處,雲野習慣性顧慮太多,他總怕不經意間的話會無意間傷到秦冽的自尊,即便是關心,也講不出口。

“咳咳……”

喉嚨一陣發癢,雲野低頭猛咳了幾聲,正要掀開被子下床,負責照顧他起居的林叔急急忙忙推門而入。

看他臉上的慌張,顯然是以為他又要出什麽狀況。

雲野如今抱着一副殘軀,每天靠藥續命滋補元氣,身邊時時刻刻都要有人跟着,以防突然暈過去。

林叔說廚房炖了魚湯,要扶雲野下去喝,他倒不至于虛弱到那種地步,擺下手表示自己可以走。

別墅很大,秦冽為了方便雲野下樓,特地命人在卧室旁的不遠處安裝了電梯。

結婚一年多來,他處處考慮周到,雲野本就是個不願意麻煩別人的性格,遇上秦冽,很多事情不需要他開口,對方都能發現。

跟在後面,林叔小心盯着雲野的腳下,看他腳步虛浮,不免覺得心疼。

前些年雲先生為家族企業拼命,年紀輕輕,落下一身病根,才三十幾歲卻比他五十多的身體還弱。

身子熬垮了,只能養,還無法根治。

活着的每一天都提心吊膽。

電梯停在一樓,雲野邁步要朝外走,視線裏忽然出現一只黑色皮鞋和一根拐杖。

唇瓣不自覺抿緊,擡頭看見男人桀骜的臉,他的心跳悄然加快。

秦冽少見地将右邊空蕩蕩的褲管挽了上去。

他的肩頭還有被雨打濕的痕跡,盡管風塵仆仆趕回來,依舊優雅從容,渾身充滿着領導者的穩重。

雲野想問他怎麽突然回來,秦冽卻先一步開口:“我先上樓沖個澡。”

雲野低聲應下,餘光目送他踏入電梯,跟随林叔進了餐廳。

魚湯炖得十分鮮美,可雲野近日胃口不佳,也只勉強喝了一小碗。

林叔去向秦冽彙報他出差這幾日的情況,頻頻嘆氣。他在秦家工作近三十年,算看着秦冽長大,有些話說起來也不會太有顧忌。

“雲先生這幾天吃的飯加起來還不如我一頓多,他沒日沒夜地咳嗽,柳醫生開的藥也不見效。還有,昨天晚上都咳出血絲了,他用紙巾掩着丢到垃圾桶裏,還怕我發現………”

林叔說的時候,雲野正慌亂地沖洗手池。

一分鐘前,他到洗手間想要方便,鼻血突然止不住地流,不似以前那種鮮紅,顏色微微發暗。

意識到自己的身體狀況越發得糟了,他的心如一潭枯水。

從洗手間出去時,迎面撞上秦冽。

他凝視着他蒼白的臉,猶豫數秒,開口詢問:“我帶你去美國治療吧?”

“我這病又不是癌症那樣的,因為提前消耗了體內的元氣,才會這麽虛弱,多吃點好的補補就行了。”雲野故作輕松說。

秦冽無聲看着他,在他經過身邊時,抓住他的胳膊。

“你的衣領上怎麽會有血?”

雲野的心猛然“咯噔”一下,慌亂從面上拂過,嘴上卻佯裝風輕雲淡道:“這兩天的空氣太幹燥,早上起來鼻子特別幹,流了點鼻血,可能不小心蹭到上面了。”

對秦冽的關心,他從來都是拒之門外,表現得對自己冷漠,也對他不怎麽在意。

雲野那時不想讓秦冽覺得他有多好,這樣萬一哪天他離世,他會沒辦法走出來的。

夜晚兩人躺下後,雲野刻意背對秦冽,卻全然不知身後的男人一直在看他。

他手裏拿着的那本《經濟論》一個字都沒看進去,心裏想的全是要怎麽醫治他的病,讓他的身體徹底好起來。

迷迷糊糊中,雲野都快睡着了,突然又開始劇烈咳嗽。

別人感冒一周左右就能好,但他感染了風寒,卻要咳半個月,咳出血都不見停。

感覺到有腥味的液體湧上來,雲野慌亂下床,扶着牆進了洗手間。

秦冽拄着拐杖跟着進去,只看到鮮紅色的液體混合着水流一起流進水池裏。

那個畫面觸目驚心。

猛然從夢中驚醒,秦冽的眼角有濕意浸出,他的心底最深處彌漫着恐懼,後怕的情緒讓他忘了自己現在身處何地,只憑借本能握住身邊人的手。

雲野還在睡呢,手都被他勒疼了。

皺起眉頭,他睜開眼睛,看到秦冽正用濕漉漉的小狗眼看着他,好像是被主人抛棄了似的。

“怎麽了?”

雲野的手支撐着想要坐起來,秦冽連忙從後面扶住他,為他做後盾。

“你怎麽這麽奇怪啊?”雲野感覺到了不對勁。

秦冽靜默兩秒,猶豫問:“你之前說心髒不好,要去做個全面體檢,做過了嗎?”

怎麽突然問起這個?

“當然做完了啊,在開學之前就拿到結果了。放心,上面顯示一切都好,我心髒問題也不是很嚴重,都沒到疾病的範疇,只要平時多注意,少生氣,少熬夜就行了。”

“真的?”

回想夢裏的內容,秦冽還是感覺不太放心,“不行,等這次回去我要親自帶你去做體檢。”

雲野猜他不可能突然有這樣的反應,小心翼翼打量着他問:“秦冽,你是不是夢見什麽了?”

“夢見……”秦冽也開始迷信了,“大清早的不說這個。”

越在乎一個人越容易害怕。

夢裏的畫面他都不敢回想,那種鮮紅色的血,如果可以,他一輩子都不想看到。

晚上有一場沙漠音樂節,韓煜最愛去這種地方,提前訂好了票。

年輕人都愛參加這樣的場合,跟着臺上的搖滾歌手肆意揮灑汗水,釋放壓力,揮霍青春。

秦冽是個例外,他對這樣鬧騰的活動完全不感興趣,還不如去騎沙地摩托車。

然而,架不住雲野的期待,在他耳邊跟他說什麽談戀愛都要來一次這樣的地方,搞得好像他不陪他去就是不負責任了。

在出發去之前,雲野特意讓秦冽換上了他平時很少穿的休閑服。

純白色的衛衣,褲子換成了一條長度及小腿的黑色運動短褲,看起來比平時陽光了不少,只是眼神卻依然冷淡如冰霜。

六個人在日落之前趕到了沙漠音樂節的舉辦地,在入門的檢票處,擺放着今晚要登臺的各位歌手的海報。

看到其中一位,雲野下意識倒吸了口涼氣。

季遠洲……

這不是唐境澤未來的男朋友嗎?

彼時,他剛剛以原創歌手的身份出道,在圈子裏屬于不溫不火的那種,平時也沒什麽通告,最多也就是參加音樂節這樣的活動。

直到兩年後他上了一檔金曲綜藝,才華得以被觀衆看見,名聲大噪。

往後的時光裏,在圈內的地位扶搖直上,迅速成為偶像與實力兼具的一線藝人。

對于當了醫生的唐境澤會和這樣的大明星走在一起,雲野也覺得挺匪夷所思的,但緣分往往就是那麽奇妙。

可惜的是,他倆的緣分很短暫,交往兩年半,分手分了三次,在他離世之前,唐境澤和他都分開快一年了,也不知道後來複合沒有。

這樣一想,倆人的性格好像有點兒不大合适。

韓煜買的位置是VIP區域,視野絕佳。

入場後他們找到各自的位置坐好,陳瑞在雲野的左手邊,閑聊似的問今晚有沒有他喜歡的明星。

雲野未加思索,脫口而出:“我喜歡季遠洲。”

旁邊,秦冽默默拿出手機,搜索季遠洲是誰。

當圖片跳出來一個染着金毛,皮膚白得像塗了層膩子粉的男生,他無語道:“你什麽眼光?喜歡這種非主流。”

“那你不還給自己起名叫葬愛家族冷少嗎?”

馬甲就這麽猝不及防地掉了。

秦冽錯愕地睜大眼睛,不知道雲野是怎麽猜出來那人是他的。

看到秦冽驚訝的表情,雲野輕哼了聲,嘀咕:“別當我傻,什麽都想瞞着我。”

“你什麽時候知道的?”

“那天打游戲就看出來了啊!哪有玩家頻頻撞樹自殺的。”

“………”到底他還有什麽秘密是他不知道的?

秦冽的手指抵在額上,無奈又費解。

音樂節很快開始了,作為還算有點兒人氣的新人,季遠洲第一個上臺熱場。

他最開始出道可能是想标新立異,走的是搖滾範兒,不僅給自己染了一頭金發,身上穿的還是那種鉚釘的皮衣配馬丁靴,當舉起話筒時,會隐隐露出一截白皙的腰腹,薄肌若隐若現。

總之要多酷有多酷,要多拽有多拽。

“季遠洲!季遠洲!!”

底下的人大喊他的名字。

臺上的少年輕輕撥了下吉他弦,那種撩人的感覺便從觀衆心頭湧了起來,酥麻傳至指尖。

季遠洲的手很好看,握住吉他時手背會繃起青筋,不知是不是上臺前洗過臉,他的發絲沾了水,更顯得妖惑。

雙眸漆黑如墨,鼻骨挺直,嘴唇瑩潤泛紅。

膚白腿長,細腰窄臀。

雲野打量着,心想這就是妥妥的巨星潛質啊。

也不知是不是因為他知曉了未來,看他的時候自動帶上了濾鏡。

架上吉他,季遠洲開始在舞臺狂飙,五光十色的燈照在他身上,看不清臉上的神情,但能感受得到他的氣場有多自由。

緩緩眯起眸,雲野忽然間有創業方向了。

既然他知道哪些藝人未來能成為巨星,那何不在他們剛嶄露頭角的時候就把他們簽下來呢?

未來十幾年,娛樂公司可是最吃香的了,先不說選秀節目多麽五花八門,單是曾經的前輩一個接一個的塌房,把流量位拱手相讓,導致新生代頂流層出不窮,将粉絲牢牢吸附進自己的圈子裏。

許多娛樂公司也在這個時候開始聲名鵲起,不停地往娛樂圈推送新人。

在這種快節奏的社會體系裏,誰能盡快搶占市場,誰就能賺得體滿盆缽。

想到,雲野碰了碰秦冽的胳膊,問他:“秦總,你那有多少私房錢?”

秦冽目光一滞,“怎麽?你想讓我上交?”

“我是那樣的人嗎?單純就是打聽打聽。”

“是也沒關系,你想要就給你,反正我卡裏也就兩千來萬。”

“………”也就兩千來萬。

聽聽,資本主義的口吻是多麽惡劣!!

他們有錢人是一點兒都不懂得普通人的疾苦。

“你知道兩千多萬都能注冊成立一家公司了嗎?”

“不需要那麽多,一百萬就可以。”

“我指的是那種規模正式,能夠流暢運營的。”

雲野這話說完,秦冽一下聽懂了他的意思。

“你有什麽想法直說。”

“跟聰明人聊天果然不用多費口舌。”雲野一笑,湊近秦冽,“我想讓你成立一家娛樂公司,簽一些小鮮肉進去。”

“小鮮肉?”秦冽笑了,“你是為了賺錢,還是想自己欣賞?”

聽聞,雲野的眼睛陡然睜大,“秦冽,你什麽意思啊?在你眼裏我就是這種人?合着你男朋友就這麽膚淺是不是?”

秦冽看他有生氣的跡象,剛想說開個玩笑,沒想到雲野話鋒一轉,“我當然是想賺錢的同時,還能順便欣賞欣賞,當他們的老板才是最重要的。”

“………”秦冽靜默了數秒,“你還是好好上學吧。”

“我的意思是讓你開,到時候我就負責當管理層,別人畢了業還得找工作,我直接接手一家公司,多爽。”

“你這算盤倒是打得門清。”秦冽扯下唇,“行,納入考慮範圍,具體做不做,還得看你表現。”

雲野磨了磨牙。

他還以為确定關系以後,地位能調轉過來,沒想到這個秦冽還是把他放在手心裏揉.捏。

看來人還是得有錢。

money才是最大的底氣。

舞臺上,季遠洲唱完三首歌,說要找個觀衆互動點歌。

雲野朝唐境澤那邊看了眼。

好家夥,這麽嗨的場合,他居然在低頭看手機。

“情歌王子。”雲野隔着秦冽,拿熒光棒打了下唐境澤的胳膊。

秦冽雙臂環胸睨着他,心想雲野這真是拿他不存在啊?

到底唐境澤對他有什麽特別的?怎麽就那麽愛招惹他?

“你不是喜歡唱歌嗎?人家要點歌合唱了。”雲野小聲提醒。

唐境澤輕扯下唇角,“這黃毛怪的歌難聽死了,沒興趣。”

“………”也不知道是誰後來對他瘋狂安利季遠洲的歌,說他耳機裏永遠只會放他的歌。

難怪和秦冽是兄弟,十五年的變化都這麽大嗎?

“第一排第十三位觀衆。”

舞臺上,季遠洲已經開始點人。

雲野愣了下,想起自己的座位號是11,那13不剛好是唐境澤嗎?

擔心他真不知道季遠洲有什麽歌,讓人家難堪,雲野咳嗽了聲,說:“點《追風》我想聽。”

現場人聲喧嘩,唐境澤聽錯了。

在季遠洲問他要合唱哪首歌的時候,他脫口而出:“《發瘋》。”

觀衆席響起一陣哄然大笑。

雲野無奈扶額,實在是有點兒尴尬。

但季遠洲情商很高,眉梢一揚,點點頭道:“看來你想考驗我即興創作的能力,那我就現場給大家表演一下什麽叫做《發瘋》。”

話音落下的瞬間,全場響起尖叫聲。

受到情緒的渲染,雲野也跟着搖晃手裏的熒光棒,輕扯秦冽的胳膊,示意他一起。

秦冽卻不屑一顧,似乎是懶得配合他做這麽幼稚的事情。

雲野感覺很掃興,他這樣的表現會讓他感覺自己特蠢。

季遠洲唱完後不久,秦冽便不耐煩了,起身準備離開。

一場活動起碼四五個小時,他哪有時間浪費在這兒。

雲野盡管舍不得,也只能起身跟他一起走。

唐境澤對此也沒什麽興趣,絲毫沒有電燈泡的覺悟,和他們倆一塊出去了。

“要不咱們找個地方喝酒撸串?”唐境澤下意識把胳膊搭在雲野的肩上。

本人都還沒反應過來,秦冽直接拿開他的手,甩到一邊,“我們要去約會,誰帶你。”

單身狗活該被歧視麽?

唐境澤很心塞。

周圍黃沙大漠,與裏邊的熱鬧截然相反,形成一種異樣的反差。

沿着小路,唐境澤準備取車去酒店,卻在昏暗中瞧見一抹跳動的火光。

下一秒,有男生的冷笑傳來,“要我陪.睡去換上節目的名額?你他媽腦子進水了還是有坑?”

月光下,他戴着頂鴨舌帽,帽檐壓得很低,慵懶而随意靠在海報牆上,指尖夾着煙,白色煙霧騰空,朦胧了男生精致的側臉。

眼睛微微定格,唐境澤就着月光,仔細看了看,發現居然是舞臺上活力四射的那位拽哥。

誰能想到,私下裏的他氣質這麽頹廢。

“那特麽還是男人,我是直男你不知道?”

“這樣的機會不要也罷,以後幹脆別告訴我,還影響我心情。”

撂了電話,季遠洲回眸,卻看見有人單手插兜站在那兒,一副看熱鬧的樣子。

看樣子已經站在那兒很久了,該聽到的全聽到了。

雙眸緩緩眯起,季遠洲将煙遞回唇邊,徑直朝唐境澤走去。

以為他是要找自己算賬,唐境澤做好了應對的打算,卻不想他視他如透明人那般,徑直從他旁邊走了過去。

淡淡的煙味在空氣中散開,唐境澤回眸,下意識映入眼簾的卻是那白皙的腰。

明明他給人一種極有力量的感覺,身材很勻稱,腰卻特別細。

唐境澤晃了下神,拿出手機,準備給陳瑞他們打電話,叫一個人出來陪自己。

誰料,前面的男生突然回了身。

唐境澤也不知怎麽,反射性将手機鎖屏收進了口袋。

這個動作落在對方的眼裏,擺明了是在心虛。

季遠洲一步步朝他走過去,站定在面前後,輕佻問了句:“你剛剛偷拍我了嗎?”

“你哪位?”唐境澤下巴輕擡,眼裏有蔑視,“抱歉啊,我連你名字都認不全。”

“有沒有拿出手機給我看一眼不就行了。”

唐境澤沒搭理他,越過他就想走,誰料他突然出手,抓住了他的手腕。

“我最讨厭拿別人的話當空氣的人了,你這樣很沒有禮貌知道嗎?”

唇角帶着微笑,手上卻在用力。

“嘶……”

唐境澤倒吸了口涼氣,冷汗都要流下來。

季遠洲也沒真想對他動手,松開後攤開手掌,“你的手機。”

對視上他那一雙幽暗裏透出光的眸,唐境澤鬼使神差拿出了手機,點開了相冊。

“你自己看。”

季遠洲往前傾了下身。

唐境澤本能後退。

他這樣的反應看在對方眼裏,換來一聲輕嘲,“我又不會吃了你。”

男生一颦一笑間都像個妖精。

在他走後,唐境澤感覺自己周遭的空氣都變稀薄了。

他未曾感覺到有哪裏微微發紅,耳尖隐約變得滾燙。

國慶假期結束後回到學校,舍友明顯發現雲野的精神狀态跟之前不太一樣了,是一種形容不出的感覺,好像整個人都洋溢着甜蜜的氣息。

正是傍晚,尚城下了一場不算大的雨,校園裏的水泥路被沖刷得發亮,像是被打上一層濾鏡。

雲野拿手機錄視頻和秦冽分享。

問他霖城那邊有沒有下雨。

路燈映在地面坑坑窪窪的水坑裏,反射出點點幽黃。

郭序和雲野一起走在回宿舍的路上,看他對着手機屏幕在笑,比較八卦,按捺不住打聽,“雲野,你是不是談戀愛了?”

聞言,雲野猶豫了下。

他知道郭序比較八卦,便沒有說得太确定,只告訴他自己有個暧昧對象。

果然,郭序緊跟着又要打聽那個人是誰,回到宿舍都還在問。

宿舍的窗戶沒有關緊,雲野走過去關窗,“他現在沒在校內上課,你就別打聽那麽多了。”

有一抹涼意順着窗戶間的空隙落在他的臉頰上。

郭序反應很快,“現在沒在校內,那不就是在實習?要不然你肯定說已經畢業了,那除了大三就是大四,沒別的可能了。”

“………”是他平時低估郭序的智商了。

人家怎麽說也是考進了尚城大學,就是性格比較二哈了點。

“我要看書準備考試了,你安靜會兒吧。”

坐到書桌前,雲野先拿起手機看了眼。

本來是想看秦冽有沒有回他消息,結果卻看到蘇星若發來的畫展邀請。

[雲野,這周日我的畫作将在市美術館展出,你有空的話來捧場哦~]

對方那麽誠摯邀請,雲野自然不會拒絕。

[沒問題,一定到。]

距離周日不過三四日,時間臨近的前一晚,雲野想起問周宇哲,和蘇星若聊得如何。

“她告訴我,她喜歡女生。”

果然……

和他之前猜想得一樣。

“那你還沒跟她表白吧?”

“我這邊還沒做好準備,人家就看出來我的意思了,說不想讓我陷得太深,所以事先告訴我。”

既然這樣,雲野便不叫他一起去美術館了,轉而喊了郭序。

像他這樣愛湊熱鬧的性格,自然是去哪兒都願意的,表現得比雲野還要積極。

畫展在上午十點鐘開始,雲野和郭序錯峰進入,他們進去時,大廳已經有好多人。

雲野給蘇星若發了消息,告訴他自己已經到了,她很快回複:[我讓我表哥過去接你。]

站在原地等了一會兒,雲野看到一位西裝革履的男人走過來,他目測有二十七八歲,一看就是事業做得很成功的人士,身上那種渾然天成的貴族感和秦冽一樣,大概都是含着金湯匙出生。

二人的視線隔空相撞。

那個男人的目光說冷不冷,但也沒透露出熱情,生活中大概是會讓人有距離感的存在。

不知為何,雲野從對方的眼裏看到了一絲熟悉感。

那種感覺很奇妙,不是記不起之前在哪裏見過的疑惑,而是……令他心悸。

在那個剎那,後背仿佛都爬上了涼意。

怔然間,對方已經長腿一跨來到他的面前,連身份都還沒進行确認,直接開口打了招呼,“你好,我是蘇益西,星若的表哥。”

“你認識我?”雲野下意識開口,也不知道自己怎麽問出這個。

蘇益西唇角微揚,淡聲道:“星若告訴我,大廳裏最帥的那位就是。”

最後一次萬更完成了!!

副CP先放個引子,有人想看的話放到番外寫,沒人的話那就當這是唐境澤故事的開端,結局自行想象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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