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第58章
最終的結果完全符合蘇益西的意料,雲野以一種不敢相信的眼神盯着他看了片刻後,直截了當回絕,恨不能當場離開。
雲野說他不想要分紅了,這部分可以以現金的形式轉給他,蘇益西問他開多少價,雲野報了五百萬。
他挑下眉,“你确定嗎?游戲上市後拿到的肯定不止這些,你放棄是不明智的。”
“想到要和你這種人共事,再多的錢也無所謂放不放棄了。”雲野的口吻非常堅定。
從他柔弱的外表,根本看不出他是這種自我思想十分牢固的人,蘇益西對他不由刮目相看了。
不過作為一名利益至上的商人,不需要多費口舌,就能把敵人吓退,讓他自動放棄,那是再好不過了。
蘇益西也不是多麽高尚的人,這百分之十的分紅假如不是看在陳暮洲的面子上,他是斷然不會讓的。
既然雲野那麽反感和他站在同一戰線,他也不強求。
“那好。”蘇益西很幹脆點頭,“我現在給秘書打電話,請他簽個支票。”
沒想到他這麽容易就同意了。
雲野揉揉眉心,後悔自己剛剛沖動了。
看蘇益西這态度,似乎多要個兩三百萬也不是什麽難事兒。
雲野拿到支票離開後,蘇益西給陳暮洲撥了電話過去。
他人靠在窗邊,指尖在上面一下一下輕點着,似乎有些緊張。
“喂。”手機裏傳出陳暮洲沙啞的嗓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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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益西的深眸微微眯起,第一句話是問:“你感冒了?”
“最近流感盛行,不小心被傳染了。”陳暮洲悶咳了幾聲,“蘇總你也注意。”
“好,我會的。”蘇益西認真應下,拿起合約看了眼,“剛剛我請你那個朋友過來了。”
“雲野?”陳暮洲的聲線拔高幾分,一下緊張起來。
蘇益西沉默數秒後應了聲,唇角輕扯道:“他拒絕了分紅的要求,希望我能折現。”
“蘇總,您同意了?”
“對。”蘇益西斂下眸,遮住眼底湧動的幽暗的光,“我想我沒理由拒絕。”
“抱歉,恕我多問一句。”陳暮洲很不明白,“雲野他為什麽會拒絕?如果他不想這樣的話,那天肯定會明白的和我講清楚了。”
蘇益西的唇瓣微動。
他怎麽能告訴陳暮洲,他用了惡劣的方法将其吓退了呢?因為這是屬于他們兩個人的項目,他并不想讓其他不相關的人參與進來。
假如陳暮洲知道,肯定會覺得他是特別卑劣的人吧。
久久未答,陳暮洲只能出聲道:“我不是在懷疑什麽,只是想不通。”
“是因為你很在乎他吧。”蘇益西下意識接了句。
而後轉身看向窗外的江景,“不過人與人之間的關系應該達到平衡,看得出他完全沒有留戀,只想要錢走人。”
對面的人沉默了,陳暮洲不想面對這些,以自己身體不舒服為由,匆忙挂了電話。
蘇益西遠眺窗外的景色,看着潺潺流動的江水,擡手在透明的玻璃窗上寫下了一個“洲”字。
無論這江水多麽得寬闊,最終還是要彙入大海。
離開酒店後,雲野也不知自己該去哪裏,便到附近的小廣場,找了長椅坐下來。
回想在包廂裏蘇益西的舉動,他仍覺得脊背發涼。
他的眼睛的确和他長得很像,那雙相似的眼睛在眼前放大,一眨不眨盯着他的時候,他的心差點不跳了。
蘇益西那樣問的時候,雲野真有一瞬間的沖動,懷疑他是不是自己的哥哥。
但很快疑慮就被消除。
他不相信這世上會有那麽巧的事情。
廣場上很熱鬧,看着玩輪滑的小朋友被大人牽着從眼前經過,遠處頭發花白的老爺爺和老奶奶再跳舞,他的唇角情不自禁地微微上揚。
不管怎麽說,生活還是充滿了許多美好的。
收拾好心情後,雲野準備再次出發去往霖城,然而就在他剛剛起身的那刻,秦冽的消息恰好發了過來。
他告訴雲野,自己在去往機場的路上,連夜飛德國。
雲野的心倏然沉下去,他給他回複了句,內容是問他能不能接電話。
天氣越來越冷了,他們已經好些天沒見面了。
內心突然感覺有點兒悲涼,不知道這個寒冬他們能在一起取暖幾日。
幾乎是在消息發過去的那一秒,視頻電話就打了過來。
雲野的攝像頭是後置狀态,秦冽看到的自然是廣場上的景色。
“你沒在學校?”
“嗯。”雲野坐回長椅,“本來想去找你的,誰知道你又突然……”
話不留神脫口而出,怕被秦冽誤會他是在抱怨,雲野連忙剎車,改口道:“你最近連夜加班,一定非常疲憊,越是在這種時候越要注意身體,按時吃飯,別熬夜,否則免疫系統該撐不住了。”
幾乎每次和雲野打電話,他都會這麽認真地交代一番,把他的身體健康看得比什麽都重要。
秦冽聽得十分受用,答應下來,告訴雲野,等忙完這一陣就陪他在學校上課。
雲野當然是想時時刻刻和他待在一起,只是目前的現狀又不允許他做個黏人精,嘴上只能裝作不怎麽在意地說:“沒關系,你忙你的,我的校園生活也很豐富的,不會無聊。”
“說句想我能怎麽?”秦冽絲毫不管前排的司機有多肉麻,“在我面前還裝,累不累?我就敢大方承認我很想你,想每天把你揣口袋裏。”
吹在臉上的風很涼,心裏卻非常溫暖。
眼前的這個世界因為有了依戀而變得更美好了。
雲野拿下放在耳旁的手機,遞到唇邊,對着出聲口低聲道:“秦冽,我很想你。”
翌日。
雲野醒來後不久接到陳暮洲的電話,詢問他關于昨晚的事情。
雖然蘇益西的行為很惡劣,但想想陳暮洲之後還要跟他合作,靠着他的投資逆天改命,雲野便沒有跟他“告狀”,只說是自己突然轉變了想法,上着學不想那麽累,也不想拖他們的後腿,才會抽資出來。
陳暮洲何嘗不知這是他找的借口,歸根結底還是想躲着他吧。
挂電話後,雲野撓撓頭,忽然覺得情緒有點兒煩躁。
“郭序,你不報了街舞社嗎?”手掌拍了拍假裝熟睡人卻躲在被窩裏玩手機的那位“還招人嗎?帶我一個。”
郭序将正對雲野的後背轉過去,“不是吧?你想練街舞?”
“周末閑着也無聊,我想體驗點不一樣的,就當鍛煉身體了。”
吉他和唱歌是雲野的長項,他在藝術方面還是稍微有點兒造詣的,不至于一竅不通。
“可是你沒舞蹈基礎,剛開始會很累的。”郭序坐起來,打着哈欠,“我三歲起就練街舞了,後來到了八歲因為摔斷腿才不得不終止,現在重新撿起來還是很容易的。”
“就當興趣愛好,我又不準備去參賽。”
沒想到重回十八歲,居然還會有心血來潮的時候,連雲野自己都很意外。
進了街舞社以後,雲野比郭序這個曾是專業級的人還要認真,相比起後者的渾水摸魚,他幾乎每天都到練舞室裏,和幾位專業的同學一塊練習。
在學習之餘能找到一件感興趣的事情,并願意為此付出努力,也是種幸運。
在學習舞蹈的過程裏,他也收獲了許久沒有的成就感。
秦冽自然也聽雲野說了這事兒。
本來,雲野沒打算這麽快告訴他,他準備私下裏偷偷練舞,等舞技過硬的時候,再秀給他看。
結果沒想到,居然話趕話就說出來了。
原以為秦冽聽他說完練舞會持反對意見,畢竟他那人心眼那麽小,又容易吃醋,知道他每天跑練舞室裏和一幫小鮮肉學長練舞,還不得酸死?
可出乎意料的,秦冽一個“不”字都沒說,只擔心他的身體能不能承受得住。
因為雲野跟他說過,他的身體不能劇烈運動,而舞蹈特別是街舞,屬于幅度特別大的物種,他怕有意外發生。
這個問題雲野當然有考慮過,像他這樣沒基礎的,不可能去練那種地板動作,最多也就是調整下身體協調性,累不到哪去。
重活一世,他比誰都要在意自己的身體健康,前世那種無力憔悴的感覺是再也不想體會了。
秦冽相信他心中有數,便也不再說那麽多,眼下的他想法很簡單,只要他快樂就好,其他都不重要了。
又是一個黃昏日落。
放學後,雲野準時到了練舞室,将書包往櫃子裏一放,把外套脫下和衛衣脫下,只穿一件T恤進去。
別人練舞都是越來越瘦,腹肌和馬甲線很快就出來了,只有雲野是例外,一周時間胖了三斤。
要怪只能怪郭序,每次練完舞都拉他去吃夜宵,因為體力透支,他的飯量比以前增了一倍,身材可不就以圓潤的速度胖了起來。
當然,因為雲野之前太瘦,有點兒肉倒是剛剛好,他自己摸起來都覺得手感更好了。
今天天兒不太好,外面灰蒙蒙的,似乎随時有大雨傾襲,所以很多同學為了避免突然下雨回宿舍麻煩,能不來的都不來了,郭序也是一樣。
偌大的練舞室只有雲野外加三名同學,他們練了會兒,見天黑了,陸陸續續離開了。
見人都走光了,雲野擦擦汗,去到更衣室裏,也準備離開。
可就在他打開櫃子,準備把包拿出來的時候,忽然響起一陣轟隆的雷聲,然後明亮的白熾燈像被吓到似的,驟然熄滅了。
環境一旦黑下來,人的眼睛看不見光了,其他感官都會分外敏感。
耳朵裏是稀稀拉拉落下的雨聲,伴随着自己漸漸急促的呼吸,還有外面陣陣作響的雷聲,雲野摸着黑,掏出了自己的手機。
尚城真的太愛下雨了,他來這邊三個月,也都适應了。
[今晚吃什麽?]
[我吃烤雞。]
[圖片。]
[又去練舞了?]
[夠刻苦啊!小野同學。]
秦冽在半個小時前給他發了消息,時隔幾分鐘見他沒回,就猜到他在做什麽了。
還吃烤雞呢。
在國外這些天,怕是要吃吐了吧。
[在練舞室,結果外面打雷又下雨,裏面停電了。]
[我現在一個人待在這黑漆漆的地方,好害怕喲。]
[冽哥有空給我打個電話,撫慰我受傷的小心髒吧。]
唇角帶着笑,雲野給他一條條發過去。
其實他一點兒都不怕黑,說那些不過是想激起男朋友的憐惜罷了。
愛情裏也要學會适當的撒嬌。
秦冽幾乎秒回:
[抱歉啊,關鍵時刻不能在你身邊。]
[肉麻什麽?你演偶像劇呢。]
黑暗中只有手機屏幕微弱的光亮着,雲野和他聊天,心裏更加不害怕了。
将包抽出來背在肩上,雲野打開手電筒準備離開,卻聽見有腳步聲慢慢傳來。
“誰啊?”
他大聲問了句,心想是學校派來維修電路的工人嗎?
但那人沒聽到似的,腳步窸窸窣窣的還在繼續走。
雲野起了警惕心,将書包背結實了,貼着牆用手電筒照着地板慢慢朝外移動。
他不怕黑不怕鬼,但是害怕壞人。
人性最難測,誰知道和你面對面的人裝的什麽壞水。
手電筒飛快地照着,掃到窗戶的那一瞬間,雲野看見一個背對他而站,穿着渾身黑,還戴着連帽衫上帽子的男人,杵在那兒,就跟鬼似的。
看到的剎那,把他吓得心髒驀然一緊。
手電筒的光芒微弱,只能依稀可見模糊的身影。
雖然在學校裏不大可能出事,但防人之心不可無,新聞上每天報道的社會案件不在少數。
在不确定對方的身份下,雲野可不敢冒險,三十六計走為上計。
悄悄走到練舞室門口,他拉開門正準備離開,誰知後面的人追了過來,在他走出去的那一瞬間,他從後面抱住他,手還反射性地摸上了他的臀部。
“啊——死變态!”
雲野的本能動作快過大腦反應,将包扯下來對着那人的頭就是一陣猛攻。
他的動作像是預兆演習了好多遍,打得對方連還手的餘地都沒有,包裏有保溫杯,霹靂乓啷地砸在那人的頭上,聲音清脆得很。
直接把人的腦袋砸成了蘑菇,轉眼就要開花了。
練舞室的這些男生女生們各個身材上乘,氣質絕佳,校內的追求者不在少數,雲野下意識就把對方當成是想趁機溜過來占便宜的流氓。
畢竟之前也不是沒發生過這樣的事兒。
“惹到爺爺頭上,算你倒黴,我一定會把你送到校長面前,讓他好好批評批評你,把你遣送回家。”
佯裝惡狠狠說完,雲野拿下了包,飛快将手機解鎖,準備給校務處打電話。
結果剛點開手機通訊錄,對方就攥住了他的手腕,力道并不重。
“好好看看我是誰。”低沉磁性的嗓音混合着雨聲響起,他每個字都像是從牙關擠出來,“我才離開幾天,連你老公都認不出了?”
聽見熟悉的聲音,雲野的動作直接僵住,渙散的瞳孔慢慢找回了焦距,變得有光彩。
他不敢相信地慢慢擡手,先是用手電筒仔細照了照秦冽的臉,确認是他後才擡起手摸了摸,順着側臉一直摸到額頭,心疼地問剛剛是不是把他打疼了。
“你自己數數我頭頂幾個疙瘩吧。”秦冽想逗他,卻見他嘴角垮下去,趕緊輕咳了聲道:“不過你防範意識确實值得表揚,打得好打得妙。”
“………”這怎麽還誇起他了呢?
雲野的手又去摸摸秦冽的後腦勺,“哎,怕不是把我老公打傻了吧?”
“叫我什麽?”秦冽捕捉到話裏的重點。
雲野只有在無意識的情況下才能喊得出,讓他專門去叫反而不好意思了,聽秦冽這樣問,瞬間閉緊了嘴巴。
外面,又響起一道驚雷聲。
秦冽拿過雲野的手機,用手電筒往四處照了照,拉着雲野的手走向更衣室。
“雨太大了,我們避會兒再走。”
雲野還陷在哐哐砸他腦袋的愧疚裏,他的手被秦冽攥着時,情不自禁地勾劃他的掌心,以示歉意。
可沒想到,秦冽一扭頭說:“別心急,等會兒親。”
誰心急這個了?他要不說,他根本沒往那方面去想好嗎?
身體突然一下就變得燥熱了。
環境也讓人開始不自在。
進了更衣室裏,秦冽反手把門鎖上,雲野下意識阻止道:“你幹嘛鎖門?萬一有人來了,肯定要懷疑我們在裏面幹什麽見不得人的事兒了。”
秦冽沉默了數秒,喑啞的嗓音暧昧反問:“難道我們不是正準備要做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