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第 29 章

楚巒正在低着頭整理餐盤,這些餐盤是今年開春才從大洋彼岸運過來的,據說繞了地球半圈,是極其脆弱的古老工藝。

在将五個雪白的餐盤摞成一疊之後,楚巒發現一雙腳停在了自己視線的分析中。

那雙腳很瘦,穿着鞋也能顯出幾分秀氣,擡起眼,就看見時辰正站在面前,眼神裏的不可置信藏也藏不住。

時辰驚了。

問系統:“平衡器都這麽慘嗎?”

“不,主要是遇見了你比較慘。”

“好吧……”

時辰不得不承認,每次平衡器的處境每況愈下,裏面必然和他有很大一部分關系。

楚巒看他好生生的站在面前,胸前還佩戴上了內部工作人員才有的身份卡,擔憂的打量他:“時辰你沒事吧?楚區長把你帶哪裏去了?”

他的眼神在确認時辰确實沒有受到一點傷害,不止沒受到一點傷害,還和之前有了一點微妙的不同。

那雙漂亮的眸子今天似乎格外的濕潤柔軟,懶洋洋的帶着餍足氣息,即使什麽都不說,也過分誘人。

“我沒事,你才是,這是……?”時辰看着那一堆盤子。

“我犯了錯,需要做十天的義務勞動,十天後才能回到崗位上。”

“哦……”時辰不好意思的抿了抿嘴角:“不好意思啊。”

雖然楚巒是平衡器,但他站在時辰的面前,時辰也沒辦法昧着良心說他不是一個活生生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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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于自己想要繼續利用楚巒的想法,時辰第一次打了退堂鼓。

“那什麽……那你先忙,我去吃飯了。”時辰覺得自己還是趕緊開溜,離楚巒越遠越好。

“等一下。”楚巒忙拽住他,想要作為一個熟悉內部的人給他介紹一下什麽菜比較值得一吃。

結果他這一拉,扯着衣袖連帶到衣領,原本扣到最頂上一顆紐扣,嚴絲合縫的領口被拉得微微歪斜。

楚巒比他高,目光無意間落在他領口的縫隙,驟然看見裏面一片斑駁紅痕,拽着時辰的手一愣,不可置信的盯着他側頸那一小片肌膚。

“他……他怎麽能這麽對你……”

時辰伸手按住自己的領口,阻隔掉楚巒的視線:“我沒事我沒事。”

系統:“不止沒事,還能爽哭。”

“給老.子閉嘴。”

楚巒滿臉心痛:“還說沒事,楚區長怎麽會做出這樣沒品格的事。”

“沒有沒有,你別激動。”

說到品格什麽的,時辰還是挺心虛的。

楚巒眸子發紅:“他怎麽能打你,再怎麽說你也是試驗品啊。”

“啊????”時辰一臉問號。

這麽純情的嗎?仿佛全世界就他一個人是老色.批。

楚巒就這樣拽着他的手臂,仿佛是要當場給他衣服拽下來給他上一層跌打損傷膏的架勢。

“先放開,有話慢慢說,這裏面有誤會。”時辰試圖從楚巒的手掌心抽回手臂,但是無功而返。

畢竟是氣運之子的平衡器,基礎數值都是和楚寒持平的,想到昨晚楚寒握着他腰的力道,确實不是他能掙脫的程度。

思緒飄到這裏時辰熱氣上湧,臉上一燙,只覺得四周莫名的安靜了很多。

雖然原本都很安靜。

但好像連取餐人的腳步聲和交談聲都變輕了,輕到幾乎沒有的程度。

下一刻時辰就知道了為什麽會有這樣詭異的變化了,引起變化的人已經站在了他伸手,寬大的手掌握住他肩膀,不費吹灰之力的把他從楚巒的手裏拉了出來。

時辰感受着落在自己肩膀上的手,和身後強大的冰冷氣息。

感覺自己危了。

楚巒也危了。

頭頂傳來楚寒陰沉的聲音:“誰允許你私自觸碰試驗品的。”

楚巒站在原地,看着楚寒落在時辰肩膀上的手,極其有占有欲的動作,對比時辰軟軟的表情,想都不用想時辰在楚寒那裏被欺負得有多死。

“區長,如果是為了研究,我沒有意見,但您不能這樣對時辰,只是為了滿足自己的一己私欲,我沒辦法認同。”

“你覺得我強迫他?”落在時辰肩膀上的手指收緊,強迫少年轉過來看着自己的眼睛。

“告訴他,你是自願的嗎。”楚寒的問句涼悠悠的,很多時候都是當肯定句來用的,時辰已經習慣這一點了。

但是,現在最大的問題是。

楚巒他聊的不少那個東西啊!

楚巒看着時辰一臉痛苦的點頭,握緊的拳頭骨節泛白。

可一個是試驗品,一個是第九區高高在上的存在,在這兩者之間,他沒有任何幹預進去的權利。

對,不是不想。

是沒資格。

“區長……就算是試驗品,別這樣對他……”

楚寒看着楚巒對少年一臉心疼的模樣,表情越發冰冷陰沉:“下去吧。”

看着楚巒走了下去,時辰終于松了一口氣,随即聽見楚寒冷幽幽的說。

“他很心疼你。”

時辰轉身看了看楚寒,一臉無辜:“你不心疼嗎?我這人就是招人疼啊。”

楚寒:“……”

第九區的組長雖然不多,但好歹也有那麽幾個,途經的過程中看見時辰身旁站着的楚寒,一個個都噤若寒蟬。

昨晚他們就知道了楚區長帶走了試驗品,但是楚區長向來深不可測,行事風格也難以捉摸,他們都想不通楚區長到底想做什麽。

今天看見兩人站在一起的模樣,一絲詭異的般配感就這樣在衆人腦海中冒了出來。

這一絲般配的感覺才冒出來馬上被他們奮力掐斷了。

他們的楚區長可是沒有感情冰冷得不食煙火一樣的存在,怎麽可能因為這個試驗品長得好看就輕易下凡塵?

兩人在餐廳靠窗的位置落座,在楚寒把餐巾遞給他的時候,時辰明顯感覺到好像有什麽東西碎掉了。

好像是圍觀群衆們對楚寒的信仰。

這可是楚寒啊,整個第九區能被他正眼看上一眼的都沒有幾個,居然這麽順手的給一個試驗品遞餐巾。

衆組長表示自己受到了驚吓。

下一刻,楚寒淡淡掃了一眼他們,一群人迅速收回目光,眼觀鼻鼻觀心,也不暗戳戳的看他倆了。

拿着楚寒遞過來的餐巾墊在腿上,感受到楚寒明顯不悅的冰冷表情,有種自己不止将是梅開二度,還會梅開三度的感覺。

“你在找他?”

時辰果斷搖頭:“沒有,我在找你。”

“楚巒連續犯錯,或許該離開第九區了,你覺得呢。”

這話問得。

不太好接啊。

時辰設身處地的為楚巒這倒黴哥們考慮了一下:“還是留在這裏吧,畢竟他一直都在在這裏做項目的,如果調去其他地方,資歷不同了待遇也走低,不過要是換崗不下調待遇的話,去其他地方也不錯。”

留不留的,第九區也不是什麽好地方,最關鍵得看待遇。

錢才是王道,時辰還是明白這一點的。

楚寒的臉色稍霁:“你真這麽覺得。”

時辰淺笑:“真的,真得不能再真,畢竟待遇最重要。”

打工仔卑微。

不知道又是哪裏說得不對了,楚寒剛剛好起來一點的臉色立馬又冷了下去。

一股強烈的氣壓籠罩在整個座位之間,即使是無形的氣息時辰也能感受得到楚寒強烈的掌控欲。

時辰握着刀叉的手瑟縮了一下,被楚寒這樣冷冷看着,清晰感受得到楚寒眼底的侵略感。

一股熱氣燒了上來,他突然想起來自己穿的衣服是楚寒給的,吃的東西也是因為楚寒才能得到,他所坐的地方,屬于楚寒,他所能看見的窗外蔚藍冰河,隸屬于楚寒的第九區。

沒有寸縷是屬于時辰的。

以至于,時辰突然有種在楚寒面前是赤.裸裸的微妙感覺。

在這種微妙的感覺裏,時辰默默把腳也并攏了,對着系統抱怨:“明明只是一個眼神而已,為什麽搞得這麽羞恥play?”

“那你自己好好反省。”

這系統,最近越來越無情了。

正走神,楚寒敲了敲桌子,曲起的食指關節扣在實木桌面上,不急不緩的兩下,聲音冷淡。

“好好吃飯。”

時辰連忙低下頭認真切割食物往嘴裏送,目光落在西蘭花和小番茄上,下一刻,視線的空隙裏,一碟肉就被推到了少年面前來。

抵着餐盤邊緣的手指修長有力,微微曲起的弧度和昨晚抓住他腳踝的時候沒什麽太大分別。

少年嘴裏還塞着食物,茫然的擡起頭看着對面的楚寒,就聽着楚寒冷淡的話語:“多吃點,就你那點腰。”

話沒說完,但顯然是嫌棄他腰太細。

時辰急了:“我腰怎麽了?我标準身材,我有馬甲線的,雖然沒腹肌吧但是基本的肌肉線條都是有的。”

真是得了便宜還賣乖,時辰瞥他一眼,看見楚寒眸子黑沉沉的,裏面有着很多他會畏懼的東西在翻動,頓時閉上了嘴,一聲不吭低頭吃飯。

時辰有種預感,今晚依舊會很漫長。

偏偏有了這種預感,夜晚就來得格外的快。

夜色從冰海那邊快速蔓延了過來,一下将整個第九區都籠罩在了裏面,時辰住在楚寒的房間裏,房間裏有落地觀景窗,外面的廊道就是另一側冰海的風光,夜晚在他這裏來得特別鮮明。

楚寒還沒回來,時辰在想自己要不要先做一下拉伸做好充分的準備迎接這場暴風雨。

拉開窗簾正準備開一下胯,擡眼就看見了冰河之上的漫天星河。

“哇,好漂亮啊。”時辰一下看呆了:“感覺離天空好近,一伸手就能碰到一樣。”

時辰伸出手,指尖在玻璃窗上輕輕一點,就像真的摘到了那顆星星一樣,隐秘而滿足的笑着,仰頭看着漫天的星星,眼睛一瞬不瞬。

“聽說每顆星星都代表一個願望。”

系統:“那你有願望嗎?”

“有啊,我希望有人能來填滿我空缺的地方。”

系統沉默了很久。

“精神填滿還是物理填滿???”

時辰楞了一下:“不知道,可能是過了太久,我已經忘記了。”

他其實不太喜歡黑夜,從進入高等世界做任務開始,如果不能在任務對象的身下忘記一切,他就總有種奇怪的感覺。

他好像,變得很糟糕。

這樣的感覺很不好,尤其是在半夢半醒間格外清晰,很沉重,仿佛正在堕落,黏膩又腥膻。

“唉,我開始多愁善感了,直接填滿我胡思亂想的空間多好。”時辰絮絮叨叨的念叨着。

身後驗證聲響了起來。

滴的一聲。

時辰轉頭,看見楚寒沒開燈,在黑暗中一步步走了過來,他脫掉了實驗室的白大褂,手指扯了扯領帶,冰冷的臉上有一絲微妙的不悅。

“你剛才在說什麽。”

時辰感覺不妙退後一步,後背抵在了冰冷的玻璃上,小心的搖頭:“沒說什麽。”

楚寒站在少年面前,漆黑的眸子裏有很多東西在翻湧。

時辰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看錯了,那裏面,有厭惡,有恨,複雜的絞成了一團,一時膽戰心驚。

楚寒扯開領帶扔在地上,手向下,拇指抵在紐扣上,食指和中指捏住扣眼,只用單手動作簡單的解開了自己的襯衣紐扣。

“過來。”

少年是他最讨厭的那種人,但他沉湎其中,極度上瘾。

這次他沒有留情,在少年開始哽咽哭泣之後略帶沙啞的嗓音依然冰冷,毫無起伏的問:“填滿了嗎。”

語調像拷問,但抱着少年的懷抱很溫暖,托着少年腰肢的手力道也很謹慎。

昏睡中,時辰只覺得四周都黏糊糊的,四肢好像陷入了一片髒污不堪的沼澤中。

他出不去,也不明白自己為什麽非要出去不可。

沉湎在其中,被一股強大的吸力不斷向下拉扯。

在這裏黑而沉重的世界裏,能讓人忘記一切,晃晃蕩蕩的水波帶着溫暖的燥意。

最黑暗的地方,有最極致的快樂。

一道光出現在眼前,隔着一道水波是兩個世界的交彙。

他不會來了。

時辰突然聽見自己的心跳了一下。

在寧靜的深海中如同地震海嘯,震響在耳膜裏。

站在水岸上的人自帶光輝,和他已經成為了陌路人。

如果是以前,他還能和他站在一起,他們可以一起吃冰淇淋,一起打球,一起從籃球場走回小區樓下。

可是現在沒機會了。

時辰看着水岸上的男人,光芒熾烈,水面碎裂,波紋晃蕩了整個黑色的湖面。

那個人選擇在黑色的湖水中,墜落而下。

抱住了他。

在被他抱住的一瞬間,時辰劇烈的喘着氣,猛的睜開了雙眼。

窗外的陽光已經漏了進來。

時辰坐起身嘆了一口氣。

“害,還挺意識流的一個夢。”

但是……

從籃球場走到小區樓下,這……是他有過的記憶嗎?

作話:一對天造地設的老色.批,和一個純潔無比的平衡器,平衡器上不了位果然是有理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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