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減掉2克

減掉2克

2011年1月6日巧克力3條芝士蛋糕1塊正餐四人份誠實實在沒錢了

我想我大概是史上第一個因為性能力而被差評的店主。

雖然我承認那款僅僅價值329.5元人民幣的“黑莓”手機确實不可能好用,而且上次遲默帶兒子來蹭飯的時候還在上面劃了一道長長的刮痕,但對于它的性能力如何我實在是不太了解——

如果人家說要買它來做按摩|棒,結果不夠爽,我還真不知道說什麽好,只能無語凝噎。

再翻翻看他的ID,這個叫做boss的買家大概真是與我有仇,四顆紅心的買家評價,唯一兩個差評全貢獻給了我。

你到底是有多恨我啊……

**

因為受到的打擊太大,直到第二天一早,我還帶着強烈的羨慕嫉妒恨的眼神,可惜殺傷力不太夠,公交車上那些高跟鞋的美女們該踩我幾腳,一腳都沒少。于是,當我從公車上咕嚕嚕滾下來的時候,我已經基本脫離了白領外形,看上去跟路邊乞讨的大媽沒什麽區別了。

走到公司門口,我遠遠就看到了法悠,還是那麽清瘦的身材,白襯衫A字裙,臉色蒼白,帶着黑框眼鏡,整個人死氣沉沉。

生活的壓力能将一個千嬌百媚的蕩|婦活生生壓成幹癟艱澀的老處女,這點在法悠身上有着非常明顯的體現。

我明明記得她大學時是多麽美麗多麽招風多麽愛玩,戀愛也談得轟轟烈烈,可是某天,她突然就好像被被針戳過的氣球一樣,嗖地一聲,就只剩下這張皮囊了。

不過我的注意力并沒集中在她身上,而是幾乎流着口水、眼裏閃着夢幻般的光彩望向她身後那棟宏偉的辦公樓——目測少說也有30層,當我仰起脖子試圖看它的樓頂,險些當場來個後空翻。

雖然法悠說起安遠公司的時候,我表示聽都沒聽過,但遠星大廈的名頭在業界可是震天響的,沒有一定的實力,估計連地下室都進不去。

根據言情小說定律,當女主角被抛棄之後,必定會進入一個更宏大的領域,然後揚眉吐氣地出現在當初的渣男面前,狠狠羞辱他一番。

我覺得這種日子不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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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裏是我公司。”法悠不愧是最了解我的女人,立刻無情地打破了我的幻想,“你要工作的地方在那邊。”

我一怔,順着她的纖纖玉指看去,只見一棟老舊的、六樓碎了兩塊玻璃的、堪比鬼屋的辦公樓,矗立在遠星大廈的陰影之後,風雨飄搖。

**

法悠帶着我走進這幢鬼屋的六層(對,就是沒了玻璃的那層),找她的朋友交代了一下,就急急忙忙趕回公司去上班。

臨走前我緊張兮兮地拉住她,小聲問了句我最擔憂的問題,“他們月末能開出工資麽?”連玻璃碎了都不知道裝。

沒等法悠說話,她那位斯文俊秀的朋友立刻笑出來了,“玻璃今天早上被上學的小孩砸碎了,放心吧,待會就找人來修。”

我稍稍安心了一點,法悠趁機急忙甩開我走了。

沒有玻璃擋着,樓裏的中央空調再敬業也沒什麽用,冷風呼呼地從兩個大洞往裏灌,我跟斯文男從電梯口走到新人面試的會議室,一路好像紅軍過雪山一樣頂着凜冽寒風,舉步維艱。

終于到了會議室門口,斯文男頂着很有淩亂美的發型,俯身低聲說,“面試的人不少,不過我們老板很挑的,你待會少說話,問什麽乖乖答就行,他喜歡安靜的人。”

我揉着被風吹得酸疼的鼻子,忙不疊地點頭說謝謝。

斯文男笑了起來,擡手揉了揉我的頭頂,“不用緊張,裏面那些人也未必都比你好,自信些。”

進入會議室,我才明白為什麽斯文男面對這麽宏偉壯碩的我,也可以這麽自信地說出“她們沒你好”五個字。

擁擠得幾乎爆炸的房間裏,三十幾個人擠在其中,斜眼麻子巨人症侏儒一個都不能少,看了一圈下來竟然我最正常。人家說鐘馗鐵面虬鬓,相貌奇異,一露臉就能吓退惡鬼無數,我懷疑這公司不是選助理而是選保镖。

估計是斯文男給我走了後門的緣故,我在異形大軍中沒等多久,就有個前凸|後翹的漂亮女人漫不經心地推門進來,“步誠實小姐。”

我急忙上前,“你好,我是步誠實。”

“這名字誰給你取的啊?”美女要笑不笑地看了我一眼,然後轉身道,“跟我來吧。”

**

我沒想到面試官竟然是老板本人,更沒想到老板竟然這麽年輕,最沒想到老板長得還非常不錯。可惜看上去嚴肅得有些吓人,不過有萬年微笑的斯文男站在一邊,好歹有些中和作用。

斯文男朝我笑笑,低聲在總經理耳邊說了些什麽。

我定了定神,挑了張椅子坐下,小心翼翼地道,“總經理,我叫誠實。”

他淡淡地擡起頭,沉靜漆黑的眼睛瞥過我,便又轉頭對着電腦屏幕十指如飛地敲擊起來,頭也不回地問,“姓成?”

“呃,步……”

總經理再次停下手頭的工作,皺眉道,“全名。”

我默默低頭,忸怩道,“步……步誠實……”

“……”

斯文男不可抑制地輕笑出聲,總經理的眉頭皺得更深了。

我知道自己的名字效果非凡,撇去姓氏會讓人覺得這土名字相當的讓人安心,加上姓氏會覺得這狗名字真是讓人憂心,我只能佯裝淡定繼續微笑。

後來的面試過程我就不用描述了,因為所謂的面試還真的是“面試”,除了看看樣貌報上大名,總經理再沒看我一眼,直接讓那美女秘書帶我出去,相親都沒這麽快。

臨出門前我依依不舍地回頭望了一眼,總經理正在一邊敲打鍵盤一邊打電話。

他的聲音相當好聽,低緩而持重,只是手機信號不太好,總經理從坐着變成站着,最後無奈地走到窗邊,可依然難以與對方交流。

在他波瀾不驚的漂亮眼瞳裏,我看到了恨不得從腦袋裏拔出根天線來接在電話上的迫切欲望。

照理說,看到嚴肅淡定的總經理吃癟,應該是很好笑的。

可是我莫名的笑不出來。

因為我發現,遲默父子倆練手弄上的那道劃痕,此時正深深地刻在了總經理手中握着的那款黑莓手機上。

對,就是那部性能力很差的手機。

我想我找到仇人了。

**

得到這份工作異常的順利,當天晚上我就接到了法悠的電話,說是我順利地擊敗其他異形們,光榮成為異形之首。

雖然對于仇人成了自己的頂頭上司存在着一丁點惆悵,然而相對來說還是找到工作的喜悅占了上風,四天後,我終于也穿上了公司的統一制服,踩着粗跟的高跟鞋邁進了這家公司。

過去在林氏,每天早上擠電梯的時候,我龐大的存在總是會讓其他職員偷偷翻白眼,所以養成了我每天會比其他人提早起碼半小時到公司的習慣,即使現在也改不掉。

太早上工的結果就是,當我在颠簸的破電梯裏緩緩升到了六樓,卻發現公司的門還上着鎖。北風呼呼地吹,兩塊玻璃至今沒裝上,恨,斯文男騙我。

我從8:30一直吹風吹到11:30,公司的大門依舊巍然緊閉,而電梯門從頭到尾更是一點響動都沒有。在這期間我睡了一覺,被小學生丢上來的石頭敲中腦袋兩次,我終于憤怒地打電話給了斯文男,結果被那頭歡天喜地的談笑聲吓了一跳,結結巴巴地問,“今、今天不用上班嗎?”

斯文男也被我吓了一跳,“今天公司開迎新會,你沒過來?”

“……”我打了個大大的噴嚏。

斯文男靜默了一會,然後抱歉地道,“你現在人在公司?稍等一下,我開車去接你。”

斯文男……哦,其實他叫談知揚,效率相當的高,我只在鬼樓門口站了五分鐘不到,就有一輛黑色的大切諾基不聲不響如幽靈般停在我的面前。

我被凍得夠嗆,單薄的風衣禦寒程度甚至比不上我肥厚的脂肪,于是毫不客氣地打開門就鑽進了車子裏,一股暖氣直撲面門,我松了口氣,牙齒打顫地說,“凍死我了,你們真不夠意思,少了我這麽大一個目标,竟然都沒發現……”

說着說着我就自動閉嘴了。

因為我發現駕駛席上坐得根本不是談知揚,赫然是我們威風凜凜不動如山的總經理。

他薄唇微抿,好看的眉宇始終沒有放松地皺着,沉聲輕道,“抱歉,我的手機出了些問題。”

我最怕身份高貴的人低聲下氣,也算是林嘉給我養成的舊病了,他一低聲下氣,我就覺得是要陰我,立刻緊張得語無倫次,“哪裏哪裏,總經理貴人事多,忘了也是正常,都怪我沒提前問清日程安排,等多久都是我活該,您千萬不要內疚……”

然後我看到總經理在瞪我。

車子裏沉靜得出奇,我突然想起談知揚說過的,總經理讨厭話多,喜歡安靜。我僵硬地把嘴巴合上,恨不得把舌頭拽出來打個結吞掉。

過了好一會,總經理好聽而低緩的聲音再次威嚴地響起,一字一頓地,“是我的錯。”

我欲哭無淚,“是,是您的錯。”

總經理看了我一眼,眉宇皺得愈加厲害,發動了汽車之後,我鬥膽擡頭看他英挺的側臉,輕聲問,“我們去哪裏?”

總經理避而不答,淡淡道,“他們已經快結束了。”

早上玩到中午,是該結束了。

我沮喪地垂下腦袋,憂郁非常。

大切諾基狂野地飛馳在筆直平坦的公路上,我跟我的仇人相顧無言,直到許久之後,遇到了第一個紅燈,總經理才再次開口——

“你想看非誠勿擾,還是趙氏孤兒?”

我愣了半天,“……啊?”

“電影。”總經理瞥了我一眼,沉吟一下,補充道,“算是公司福利。”

這福利到底是總經理呢還是電影呢?

我垂頭深思了半晌,最後無比嚴肅而聖潔地回答,“我想看讓子彈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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