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第三章

當清晨第一縷光照進床前,溫蒂推着餐車來到斯年的房裏時,斯年已經穿好衣服在等溫蒂,他懷裏抱着一本書,當溫蒂掃到那本書時,斯年主動解釋,“我看這書放在桌上,所以就主動拿過來看了。”

說完還一臉不安看着溫蒂,仿佛自己做錯了什麽。

溫蒂沒有多問,她将早餐擺到桌上,替斯年拉開椅子,盡職道,“修斯少爺該吃早飯了,早飯過後我會帶您去練武場,進行早課。”

她上前取走斯年懷裏的書,将它放回原處,本想幫斯年整理床鋪,可當她看到已經疊得整整齊齊的床鋪時,一直以來平靜的眼神泛起了幾絲不滿。

見此修斯忙說,“我起床後閑着沒事,就順手……”

溫蒂打斷斯年的話,“這些活交給我們下人來做就是,作為懷特家的下任家主,修斯少爺您的精力應該放在課程上,請不要在瑣事上浪費精力,您這樣會讓我們會很為難。另外,米歇爾大人知道了也會不高興。”

提到米歇爾斯年表情立刻變了,“我知道了,不會讓米歇爾大人不悅。”

“恕我無禮。”溫蒂糾正斯年的說法,“您應該稱呼他為父親。”

斯年張了張口,最終喊出口的是幾乎連蚊子都聽不清的兩聲呢喃。

昨天在書房時,他沒有勇氣向米歇爾打招呼,現在也是。

吃過早飯後斯年跟着溫蒂去了練武場,練武場是府邸花園清理出來的一塊空地,專門為府邸的主人設立的一塊練武場所,這裏除了這座府邸的主人會來,還有一些仰慕當代劍聖的少年來此學習。當斯年見到場上是昨天那群人時,原本期待的眼神迅速黯淡下去,表情也從興奮變為害怕。

“怎麽,沒有見到元帥大人你很失望。”艾伯特出言嘲笑。

“我不是……”斯年下意識想要躲在溫蒂身後,誰知道溫蒂以要替斯年準備午餐為理由,直接從斯年身邊離去。等溫蒂的身影徹底消失,練武場上只剩斯年和昨天那群少年。

為首的艾伯特見斯年這副要哭不哭的樣子,心中更是厭惡,仗着這會練武場就他們幾人,嗤笑道,“你以為元帥大人會親自教你劍術,也不想想自己是什麽身份,能讓日理萬機的元帥大人為你專門騰出時間,別做夢了。”

這番嘲笑幾乎要讓斯年哭聲出來,他攥緊拳頭站在那,任他們對自己的侮辱嘲笑,也不離開一步。直到一個中年人看夠了熱鬧,出聲打斷這場單方面的欺壓。

“适可而止。”

少年們臉上一變,紛紛低頭對中年人行禮,不敢再作亂。

斯年看着走到面前的中年人,正想開口時,中年人先沖斯年彎腰行禮,“肖維見過修斯少爺。”

“我……”斯年緊張的不知道如何回禮,最終只能揚起一個笑臉,沖中年人笑道,“你好。”

艾伯特不屑冷哼一聲,肖維老師可是教過元帥大人,元帥大人見到肖維老師都要打招呼,他倒好,連個禮都不回,就這樣傻乎乎沖人笑,他還真把自己當做懷特家的下任家主了。

不過很顯然,肖維并沒有這樣小心眼,他看着斯年的笑容,站直身體和斯年講解起今日課程的安排。

“既然是第一天來上課,修斯少爺就不用和他們一起對練了。您可以先和我學習劍術,等熟悉以後再和他們一起練習。”

斯年自然沒有異議,他小心接過肖維遞來的長劍,跟着肖維認真學起最基礎的東西。肖維認為教的差不多後,适時開口,“容我先向修斯少爺演示一番,如果修斯少爺有哪裏不懂的,您可以直接詢問。”

斯年認真點點頭,向後退了一步,為肖維讓開位子。其他人見肖維要親身下場,也紛紛停下動作,看着肖維施展劍術。

這可是活着的劍聖,能見到他施展劍術,無論誰都會覺得三生有幸。當聽到院內響起的劍聲,正在開會的米歇爾停下說話聲,起身走到了窗前。

由于今天只是小型會議,參加會議的人也都是米歇爾親信,大家并未老實坐在位子上,而是跟着米歇爾一起走到窗前,居高臨下看着肖維的身姿。

“見到這副場景真是令人懷念,想當年元帥還會特意逃課,原因是不喜歡曬太陽,真是任性。”

說到學生時代原先嚴肅的氣氛消失殆盡,衆人紛紛說起在軍校的日子,打趣對方。米歇爾看着下面的少年,目光最終停留在斯年身上。

察覺到米歇爾的視線,下屬紛紛誇獎起斯年。

“那位就是元帥的孩子……”對方本想誇一句虎父無犬子,但想到斯年的真實身份,到嘴的誇獎硬生生咽下,強顏歡笑誇了一句,“長得真不錯。”

見鬼的不錯,米歇爾天生白發紫瞳,下面那個少年滿頭黑發,雖然不知道瞳孔裏流淌着什麽顏色,但用腳趾頭猜都不會是紫色。

上面的人還在努力緩和氣氛,下面發生了變化,斯年不好意思撓撓腦袋,鼓起勇氣對下來的肖維說,“可以再演示一遍嗎?我有些地方沒記住。”

艾伯特不客氣笑了一聲,“野雞就是野雞,飛上枝頭也變不了鳳凰。”

斯年滿臉通紅,被這句話說的生了怯意,他咬咬嘴唇,“不用也可以。”

肖維擺擺手,并不在意多練一次,他脫下外套,重新提劍上臺,痛快淋漓施展了一遍劍術。

當他再次下臺時,少年微弱的請求響起,“肖維老師,可以,再演示一遍嗎?”

肖維第三次上臺時,窗前的人臉色發生了變化。

“比元帥還要任性……”

可不是,當年米歇爾都沒這樣捉弄過肖維。一個昨天才入住懷特府邸的養子,竟敢讓肖維一遍又一遍演示。

是真的得意忘形了嗎?

“請再來一次。”

“拜托了,肖維老師。”

當肖維第五次結束演示時,邊上的人已經不是輕視了,他們變得極為憤怒,甚至有人用劍指着斯年,揚言要給斯年一個教訓。同時米歇爾身邊的人神色玩味,也在等米歇爾對斯年的懲罰。

斯年走到肖維,面對已經是渾身大汗,氣喘籲籲的肖維行了一個大禮,“肖維老師,非常感謝您,我已經全部記下了。”

聽到全部這個字眼,艾伯特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作為這群人中的佼佼者,他學這套劍術也花了三個月,而這個小子說什麽。在肖維老師演示了五遍劍術後,大言不慚說自己全部記下了。

肖維露出滿意的笑容,他将長劍交給斯年,“上去給我演示一遍。”

斯年雙手接過長劍,轉身走上臺階,面朝晨曦深深吸了口氣,當他再次睜開雙眼時,眼中已是沉着和冷靜。

一套劍術行雲流水般演示下來,不曾停滞過一秒,也沒有揮錯過一招。是真的将劍術全部記下來。

“這不可能。”艾伯特近乎失态沖上臺上,抓住斯年的衣襟,“一定是你作弊,沒錯,你肯定早就偷偷學會了。”

斯年被抓的莫名其妙,他聽到少年亂七八糟的猜測時,天真揚起笑臉,“我這個人天生比較聰明,學東西很快,對不起啊。”

笑彎了的眼角注釋着單純,斯年雖然是笑着的,但眼底靜靜流淌着冰冷,那雙淺褐色的瞳孔在對艾伯特說。

如此愚蠢的你,有什麽資格站在米歇爾大人面前。

那一瞬間艾伯特仿佛被撕開了心中最黑暗的地方,他氣急敗壞凝起法術,打算掩蓋自己的秘密。當看到符文圍繞在少年手邊時,所有人的臉色都變了。

“快住手!”

甩出去的法術在臺上炸裂開來,飛揚的塵土嗆得人難受,當塵土散去,肖維再往臺上看去時,一道防護罩擋在了斯年面前,和防護罩一同出現的還有米歇爾。

他穿着斯年第一次見面時的黑色軍裝,軍帽下紫瞳藐視着倒在地上的少年,猶如死神注視他的獵物,下一秒就能揮動巨鐮收割生命。

“元,元帥大人……”艾伯特意識到自己犯了一個不可饒恕的錯誤,連忙爬起來跪在米歇爾面前,沖米歇爾磕頭認罪,“我不是故意,我不知道您也在。”

米歇爾收回防護罩,一句話決定了艾伯特的将來,“從明天開始,你不用來上課了。”

艾伯特頓時臉色煞白,被米歇爾趕出府邸,并且還是在劍聖肖維課上動手傷人,不要說他沒有了未來,他的家族也失去了前途。

“米歇爾大人。”艾伯特連滾帶爬攔住米歇爾的去路,語無倫次向米歇爾訴說原因,“我只是氣不過,他只是一個低賤的平民,不配待在米歇爾大人身邊,您不該收這種人做養子。”

米歇爾停下腳步,低頭冰冷冷問他,“你覺得,你又有什麽資格。”

艾伯特想說,他是這群人中劍術學得最好的一個,可當他對上米歇爾那雙紫瞳,他忽然說不出話來。

這雙眼睛,為什麽和那個低賤的平民一樣冰冷。

這場鬧劇最終以少年被帶出府邸為結局,米歇爾和肖維聊過幾句後,帶着親信回房間繼續會議,從始至終沒有看過斯年一眼。

“肖維老師說修斯少爺是個好苗子,假以時日定成大器。這可是青出于藍,元帥您不高興嗎?”

米歇爾只是看了對方一眼,繼續往前走。

一個早晚要丢棄的棋子,再出色也比不上國王。

度過一個有驚無險的早上後,斯年在書房等到了溫蒂帶來的老師。

“修斯少爺,這位是奧迪大法師。”

奧特帝國關于劍術有嚴格的等級分布,以劍客開始,到劍士,劍師,大劍師,直至劍聖,每一個階段都分下中上,可以說進階劍術格外苛刻。目前奧特帝國僅有兩位劍聖,其中一位就是肖維。

同樣的,關于法師進階也不輕松,就如劍術進階那樣,能達到大法師的,已是人中龍鳳,鳳毛麟角的存在。

這樣來看,米歇爾對斯年已經非常好了,至少斯年接受的都是精英教育中精英教育。這位奧迪大法師和所有故事中的大法師一樣,穿着一身不起眼的魔法袍,長長的胡須垂到胸口,邊上別着一枚表明身份的勳章,如果要問他身上最值錢的東西是什麽,恐怕就是他手上握着的法杖。

金光閃閃,杖身镌刻符文,杖頭鑲嵌着許多寶石,其牢固程度在腦門上砸開花也不松動。

斯年受寵若驚接待了這位大法師,在溫蒂離去後,斯年看着這位大法師幹脆利落脫了魔法袍,露出裏頭的武士裝,鼓起的二頭肌讓斯年相信了一句話。

每一個法師都有一個近身戰士的夢。

奧迪的開場話也很好诠釋了這句話,“聽肖維說你很有劍術天賦,所以我來了。”

他一邊說一邊不知從哪摸出一個水晶球,也不管斯年同不同意,抓着斯年的手就往上按,“入我大賢者門非常容易,集中注意力,來來來,閉上眼睛去假裝你要睡覺了。”

斯年抽抽嘴角,依言照奧迪的話去做了。

奧迪松開手來,讓斯年抱住水晶球,打了個哈欠無所事事。純淨的水晶球起先毫無變化,當達到某個界點時,空無一物的水晶球猛然爆發出光亮,奧迪下意識別開光源,當他的眼睛适應了外界的光線後,他幾乎被眼前這副情景驚呆了。

房間如星空絢爛,閃爍的星光眷戀着他的指尖,微涼的觸感仿佛在細細親吻。置身星空之中的斯年,他身上的光明比星光還要炫目,令人心醉。

奧迪直接搶過水晶球,披上魔法袍開門對外頭的溫蒂說,“米歇爾在哪?我要見他。”

“米歇爾大人正在開會,不方便見客。奧迪大法師如果不介意的話,在課程結束後我會為您安排和米歇爾大人見面。”

“不行,我就要現在見到他。”

聽到外頭鬧劇,斯年不緊不慢睜開雙眼,注視着指尖停留的光明元素許久,微微笑了起來。

‘你這招做的絕,武法雙修,傳出去不知有多少人搶着要你。’

‘不是說過了嗎?要做父親最出色的孩子,光一個劍術出衆怎麽夠?’

拂去指尖的光明元素,斯年随便在書架上抽了本書讀起來,如果可以的話,他挺想看看米歇爾聽到那句話的表情,是否如同他想象的那樣,帶着幾分厭惡,同時又後悔不已。

我最親愛的父親,現在的您是否還能夠說出那句話。

當大門被推開,房間內所有的人都停下來望着這位大魔法師,吃驚他的突然出現。奧迪雙手撐在桌上,目光對上長桌盡頭的米歇爾。

“下一任光明神子,就是修斯。”

陽光投射的玻璃窗下,米歇爾大半張臉隐匿在光明之外,一雙紫瞳靜靜注視着來人,當聽到奧迪的話時,紫瞳劇烈收縮。

不過一枚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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