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第七章
等米歇爾走後，斯年跟個沒事人一樣，掀被，起床，進浴室。
幾條染着血的綁帶被解下，修斯站在等身鏡前，仔細察看了傷口後，手中凝起一團柔光，輕輕敷在了傷口上。
直到腹部的傷口愈合，斯年才停下手，進浴池泡澡。
十三號看着斯年認真搓洗受傷的手腕，熱水将傷口洗的發白，斯年仍舊沒有停手。
‘愛德華·懷特，他确實懷特家族的人，準确來說他是米歇爾的親生弟弟，和米歇爾只差了三歲，但愛德華在十五歲那年遭受了一場意外，導致身體無法再生長，也無法參加成人禮，多年來一直在別莊生活。這次突然回來，應該是聽到了關于你的成人禮。’
斯年聽着資料，臉上沒有太大表情。
‘如果沒猜錯的話，當初米歇爾收養你就是為了愛德華。’
李代桃僵嗎？
‘另外還有件事。’十三號小心翼翼道，‘那個愛德華身上有因果碎片的味道。’
斯年停下動作，‘說說看。’
‘很微弱。’十三號自己也不确定，‘這種感覺就好像愛德華曾經擁有因果碎片，後來消失了。’
斯年眯起眼睛，‘你的意思是這個世界有其他獵人。’
‘絕對沒用。’提到這個十三號立刻緊張起來，打包票向斯年保證，‘晉江雖然有時候會抽，但絕對不會犯這種根本上的錯誤，一個世界一個獵人是我們的基本法。’
‘至于愛德華為什麽會出現這種情況，初步預測是因為情緒劇烈波動，導致因果碎片脫離靈魂。如果能知道出事地點，或許可以知道因果碎片的動向。’
去和那個小兔崽子套近乎，還是一種可能性。斯年放棄了這個情報，專心思考起接下來怎麽安排。
沒記錯的話，科爾會來是因為米歇爾的邀請，與右手有關的邀請嗎？
米歇爾回到書房時，科爾百無聊賴躺在沙發上，手上綁着繃帶。
“解決了？”
米歇爾眼裏已經恢複平靜，他看着沒骨頭似的科爾，“你對修斯很感興趣。”
“好孩子誰不喜歡。”科爾咽下嘴裏的蛋糕，“說起來收養一個孩子是上任家主的意思，他希望到合适時間将人換回來，現在你讓修斯在上流社會，到時候怎麽辦？”
那些人可不是傻子，堂堂懷特下任家主被換，這樣的玩笑足夠他們以欺君之罪指控米歇爾。
“他們沒有這個機會。”米歇爾走到窗邊，月色下外面的世界美好得像是天堂，而穿梭在花叢中的金發少年宛如誤入人間的天使。
活人可以有無數張面孔，而死人只有一個墓碑，那一方墓碑下的骨灰，多一個人的分量也無所謂。
“修斯·懷特确實很出色，但是科爾，你要知道流星之所以美麗，在于昙花一現後迅速隕落，讓人惋惜。”
科爾臉色微變，“米歇爾，他還是個孩子。”
“婦人之仁。”米歇爾輕而易舉判決了斯年的死刑，“當他成為修斯·懷特時，就是他此生犯下最大的錯誤。”
窗外，愛德華舉着玫瑰朝米歇爾燦爛一笑。過後他身後的玫瑰迅速枯萎，只剩愛德華手中一朵。
他知道，這個地方有特殊意義。對于米歇爾，也對于自己。
陌生的魔法波動使得科爾來到窗邊，當他看到外頭的情景時，忍不住道，“這小子真的沒有一處地方能讓人喜歡得起來。”
米歇爾眼色深沉，心中的怒火被壓制下去。他從窗邊離開，回到書桌處理文件。
察覺出米歇爾心情不佳，科爾知趣不再多說，轉而打量起這個書房來。
簡單，枯燥，死氣沉沉，沒有一絲生氣。完全不像掌握帝國大權的人所有。
桌上放着許多文件，上頭已經被一一批複好，科爾僅僅看了一眼就不感興趣。說實話他想不明白，軍人這種職業上陣殺敵就行，為什麽還要坐在書房日複一日動筆，還動不動開會。
也就米歇爾肯堅持得下來。
目光轉到邊上的照片，科爾好奇拿起相框，“真少見，你會和愛德華一起拍照。”
米歇爾瞥見科爾手裏的照片，回答了科爾的問題，“那是從前拍的。”
他和愛德華還沒反目之前。
科爾仔細看了照片上的人，帶了點惡意，“光看外表的話，誰知道是什麽時候拍的。”
明明和米歇爾只差三歲，到現在還是一副長不大的模樣。
米歇爾不知道想到什麽，剔透的紫瞳沉下，眼中情緒難辨。
意識到自己說的過分，科爾拿袖子擦着相框幹笑兩聲，心中暗罵自己哪提不開提哪壺，專戳米歇爾的傷心事講，完事盯着上面的背景，“說起來這地方我好像見過，是後面的花園嗎？十年前和現在竟然沒有多少變化。”
他見米歇爾沒有太大反應，心中那只貓開始不安分起來，撓着他叫他把問題說出來，“都說先下手為強，米歇爾，當年你告白了嗎？向那個無姓之人。”
他還記得十年前的某一天，那天周末他困得要死，米歇爾偏偏一大早起床，拉着他去了學校外面的成衣店，換了一件又一件衣服，問他哪件衣服合适。
當時他都快被米歇爾弄瘋了，後來怎麽說的。
什麽都不穿最好，告白不就是為了以後的坦誠相見嗎？
所以，到底做沒做……科爾詭異看向米歇爾，從現在這個冷酷無情的軍人身上，實在很難想象他脫光衣服一臉羞澀和人告白。
這次米歇爾給了回答，數道魔法凝成的水箭殺向科爾。
“元帥大人我錯了，我們談正事！”
被痛揍一頓後，科爾老實提來牆角的皮箱，當着米歇爾的面打開了皮箱，裏頭列着整整齊齊的工具，泛着金屬特有的光澤，科爾拿起一根長針，上面刻滿繁瑣複雜的符文，使得這根長針失去原本的用途，成為一件探測工具。
科爾小心将魔法輸入，直到長針末端閃耀着綠光，他才把目光看向米歇爾。
米歇爾脫下白手套，右手的手套掉落在地上，月光掃過室內，和金屬工具一同閃耀的還有米歇爾的右手。
這是一只機械手，完全由金屬打造，魔法只在其中起到輔助作用，幫米歇爾完成一些日常活動，但由于不是真正的右手，它無法施展高超的劍術，以及魔法。
上流人士知道米歇爾一些事，比如米歇爾是個左撇子。但是科爾知道米歇爾兩只手都能操作高難度行為，只是在失去右手後，大部分事情交給了左手。
“有些麻煩。”科爾皺起眉頭，他從皮箱裏取來一件工具，在長針的幫助下卸掉了米歇爾的右手。
在和米歇爾失去聯系後，這只右手暴露了自身的問題。
“芯不夠了。”科爾撥動着上頭的機械關節，表情凝重，“別的問題我能立刻解決，如果是芯的話，可能要花一些時間。”
米歇爾神色微變，他知道科爾的意思。
“那種玩意很難弄到手。”科爾說。“布萊克家族對芯看得很嚴。”
提到布萊克時，科爾眼裏閃過一絲陰霾。
姐姐……
“別的辦法？”米歇爾問，他不希望接下來有任何事打擾他的計劃。
“有。”科爾檢修機械手，臉上揚起笑容，“直接找聖殿的人，讓他們施展光明治療術。”
“高階聖殿人員的光明治療術完全能使殘肢再生的，并且效果更好，畢竟複制體再怎麽好，也比不上原裝的。”
但是科爾也知道，米歇爾是不可能去找聖殿的人幫忙，因為這只手就是被聖劍砍斷的，聖劍的特殊性導致斷腕處殘留着聖殿法術，只要有人替米歇爾治療，聖殿的人立刻就察覺。
所以……他就說說而已。
确認機械手沒有其他問題後，科爾替米歇爾裝回去，“我會讓人注意黑市，看看有沒有人出手。”
不過這個可能性不大。布萊克對芯極為重視，只有布萊克家族的內部人員才能接觸到，當初為米歇爾打造這只機械手，就花光了所有的芯，如今芯耗盡，想要重獲芯不知道有多困難。
米歇爾撿起白手套，修長的身影被燈光拉長，月光被烏雲籠罩，那道身影逐漸變形，扭曲成另一種形态，他望着科爾，那雙被多少詩人贊嘆的紫瞳此刻猶如惡魔。
來自地獄的聲音從米歇爾口中流出，“布萊克。”
表面上是專門替皇帝打造鐘表的工匠，被一些貴族不恥，背地裏為皇帝制造機械獸的家族。
在這個時代，被人仇恨的機械，被聖殿追殺的機械獸。它曾經給大陸帶來了多少災難，帝國至今受到機械獸的困擾，無數軍人亦死在鐵爪之下。
既然敢制造機械獸，就要承受來自帝國子民的憤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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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于受傷斯年不得不停止課程，傳授劍術的肖維還好，來了一趟看望斯年。奧迪就不同了，他直接讓人送來聖殿典籍，說是給斯年解悶用的。
馬車拉了一車又一車的書籍，多得斯年懷疑奧迪是不是把整個聖殿都搬來了。随手翻幾本還都是高級魔法，無奈之下斯年只能暫時收下，想着有機會一起還給奧迪。
這件事被米歇爾知道後，米歇爾來找斯年了。
當米歇爾來時，斯年正靜靜靠在床上，表情安詳，眉眼裏是溫柔。
米歇爾故意發出腳步聲走到斯年面前，過于專注的斯年一時間沒有察覺，直到米歇爾伸手抽走書籍。
“父親。”被人拿走書籍的斯年先是有些惱怒，當他看到來人是米歇爾時，臉上綻開笑容。
“養病期間就不要看書了。”米歇爾大略掃了幾眼，認出這是一本聖殿編年史，皺眉奧迪怎麽把這種東西拿給斯年。
他還沒同意斯年加入聖殿。
“傷口好點了沒有？”米歇爾把書放到一邊，詢問情況。
“已經好了大半。”斯年回答，“過幾天就能複原。”
他說話間喉結輕輕滑動，讓米歇爾想到了那次喂藥。
“解開衣服讓我看看。”
斯年一愣，表情有些難為，“父親我真的好了很多，檢查就不用了。畢竟檢測魔法……”
黑發青年的臉微微泛紅，小聲道，“挺不舒服的。”
米歇爾捏住斯年的下巴，紫瞳對上斯年的眼睛，他的聲音帶着冷意，“作為一個軍人，怕疼是件恥辱。”
說完不容斯年反抗。解開上衣将手置于腹間，帶着黑暗元素的檢測魔法強行侵入體內。
斯年痛苦呻|吟一聲，整張臉埋入米歇爾懷裏。
微微顫抖的身軀，破碎的呻|吟聲，以及不敢反抗的意志。
至死的忠誠嗎？
米歇爾的手停在腹間，指尖慢慢滑過胸膛，低沉的聲音在斯年耳邊輕語。
“疼嗎？”
黑發青年羞愧的不敢擡起頭來，他把臉埋在米歇爾懷裏，許久之後，輕輕搖了搖頭。
米歇爾輕笑一聲，眼中興趣更濃。越來越有趣了，他已經迫不及待想要看到這張面孔染上鮮血的樣子。
被掩蓋的那張臉下，褐色的眼眸中毫無波瀾。
網已經張開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