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第二十四章

愛德華眼中所見是一張帶着笑意的臉,眼眸中帶着打趣,似乎在取笑自己的莽撞。這與之前見到的客人不同,這份善意使得愛德華紅了臉,他松開手來,匆匆忙忙躲到遲來的米歇爾身後,躲好後又偷偷看了斯年一眼。

這個人,和其他人不太一樣。

米歇爾護着身後的愛德華,周遭來往的仆人說明這位陌生人并非是不速之客,相反極有可能是父親在旅途中認識的,因而他維持着一貫的表情,略帶矜持沖斯年點了點頭。

“您好。”

這讓一直暗中觀察的十三號古怪起來,‘敢情十年前的米歇爾就是這個樣子,完全沒有日後渣攻的風度。’

摸着良心說話,米歇爾在對斯年這件事雖然渣,但架不住他人帥,說話又好聽,尤其那雙冰冷的紫瞳看人時,顫意都出來了,本身就是個抖S,再加上幹的事,十三號毫不猶豫給米歇爾貼上了渣攻的标簽。

‘說起來不知道米歇爾現在怎麽樣了,一直以來的養子就是從前的愛人,非但沒有發現,還把人虐死了,哈哈哈想想就好笑。’

斯年沒有十三號的快意恩仇,他只是看了米歇爾一眼,回敬一個禮貌的笑容。

他現在可不是什麽元帥大人的養子,今天是他們第一次見面,在此之前他們互不認識,毫無交涉。

慢了一步的弗蘭克終于出現在大廳裏,他一現身米歇爾身後的愛德華就興奮起來,上前纏着問東問西,當問到身邊的斯年時,弗蘭克笑容神秘起來。

“愛德華,想不想要一位老師?”

“老師……”愛德華看了看斯年,小聲嘀咕着,“這個問題你問哥哥,反正……”

那些請來的老師不會理睬自己。

他不明白自己做錯了什麽,但侍女有時候會說悄悄話,說他真可憐,生了一雙異眸。

眼睛的顏色就能決定一個人的将來,有時候愛德華會望着鏡中的自己,與米歇爾的白發不同,他發色繼承了父親的金色,兄弟兩人的眸色均是來源早逝的母親,只不過米歇爾是完美繼承了這雙紫瞳,而愛德華只得到一只。

另一只則是詛咒之眼,傳說擁有詛咒之眼的人會毀滅國家,這是奧特帝國自古就流傳的傳說,它來自遠古,束縛了現在的愛德華。

“是只屬于你的老師。”弗蘭克笑着揉亂了愛德華的頭發,拉着愛德華的手走到斯年面前,“來,重新介紹一下,這位是你的新老師,蘭斯。”

斯年半跪下來,平視愛德華,伸出手笑着說,“不知我是否有幸做你的老師?”

愛德華不安退了半步,當他看到弗蘭克飽含鼓勵的眼神時,鼓起勇氣擡起手,握上斯年的手。

“我很樂意成為您的學生。”

那只手和想象中的不一樣,沒有黏黏糊糊的手汗,也不是瘦得只剩一把骨頭的手掌。它溫暖而幹燥,修長美麗,當握上這只手愛德華有一種奇特的想法。

他不想放開這只手,不管用什麽代價都好,他不想放這個人離開。因為這個人……

愛德華吓了一跳,他連忙把手收回來,确信對方沒有發現自己走神後跑到弗蘭克身邊,害羞低下頭。

“不介意的話,蘭斯先生和我們一起用餐吧。”

**

米歇爾站在等身鏡前,侍女在幫他忙碌今天晚上的宴會,比起安靜不說話的米歇爾,愛德華就聒噪不少。

“溫蒂,這裏系歪了。”

“溫蒂,那件綠色外套在哪?”

眼見侍女急得都快出來,米歇爾不得不開口救場,“冷靜一點,只是一場普通的家宴。”

“但是有客人。”愛德華在鏡前轉來轉去,一臉興奮,“還是我的老師。”

那句我的戳得米歇爾不耐煩,拉下臉告誡愛德華,“保持該有的!警惕心是必要的,再說誰知道他安得什麽心。聽着,等下宴會上不要說話,免得你又被人套話。”

從前又不是沒有這種情況,父親花了大價錢請來家庭教師教愛德華,結果發生了什麽,米歇爾抿嘴,他不允許再有第二個人傷害愛德華。

愛德華認真點頭,轉身又去照鏡子,他這幅左耳朵進後耳朵出的态度讓米歇爾氣結,轉頭呵斥了手腳慢的侍女。

“動作快點。”

“是,米歇爾少爺。”

作為一名商人,弗蘭克的品味超越了大部分同行,或許是骨子裏流淌着貴族的血液,在吃住方面弗蘭克都顯得極為精致。他親自囑咐廚房,指點侍女如何布置好餐廳,所以等斯年邁入餐廳時,面對的是一場溫馨又不失奢華的晚宴。

“看來這套衣服非常适合蘭斯先生。”

斯年穿了一身黑色西裝,被燈光剪出一道修長的身影,弗蘭克說時他微微笑起來,一瞬間比燈光還要耀眼。

米歇爾下意識側過頭去,不去正視斯年。

他不喜歡斯年,但不意味着別人會冷落斯年,作為東道主的弗蘭克表現出了極大的熱情,在餐桌上問起了斯年的家庭情況,并時不時說一下自己兩個兒子。

斯年随口瞎編,心不在焉聽着十三號的絮絮叨叨。

‘十年前的米歇爾和十年後的反差太大了,完全就是兩個人。’

‘你很喜歡他?’斯年問。

察覺到斯年話語裏危險的氣息,十三號立刻表白态度,‘沒有,我最喜歡斯年大大,斯年大大是我的全部。’

這種馬屁聽多了就沒什麽意思,不去理會上蹿下跳的十三號,斯年的目光掃過正在吃飯的米歇爾,當他看到一雙完好無損的手時,斯年嘴角微微上揚。

他很好奇,米歇爾的右手到底是怎麽失去的。

“我很好奇,蘭斯先生能教我弟弟什麽東西?”

一覽無遺的紫瞳中帶着隐隐的挑釁,比起十年後遇事不經的帝國利劍,現在的米歇爾還嫩得很。

被斯年看一眼就炸毛了。

“蘭斯老師對魔法方面感興趣嗎?”愛德華迫不及待說,“我很喜歡魔法。”

“愛德華。”米歇爾瞪了自家弟弟一眼,他之前說了什麽。

“魔法?”斯年想了一下,笑着問愛德華,“你想學哪個方面的魔法?”

“蘭斯先生在魔法方面有很高的造詣。”弗蘭克笑眯眯說,“米歇爾有什麽問題也可以問蘭斯先生。”

“不管什麽問題都可以。”斯年的笑容展現了一個年輕人的張狂得意,“沒有什麽是我不會的。”

這種态度對已經見識過斯年能力的弗蘭克來說,沒有什麽奇怪的。愛德華則是完全被斯年吸引了,眼裏閃閃發光。只有即将成年的米歇爾分外不爽,他不喜歡斯年的态度,因為這會給他帶來威脅感。

一個陌生的男人突然住進自己家,并且父親和弟弟都非常喜歡他。

這種不安感使得米歇爾失去理智,失禮的話脫口而出,“我不需要向一個沒有姓氏的平民請教問題。”

“米歇爾!”

米歇爾握緊手裏的餐刀他不覺得自己做錯了什麽,因此在面對弗蘭克時,米歇爾選擇了中途退出。

他丢下餐刀,當着父親和客人的面離開了。

這是一種極為失禮的表現,米歇爾的無禮讓弗蘭克臉上挂不住,要知道在回來的路上,他可是不止一次向斯年誇過米歇爾的優秀。

出衆的劍術,強大的魔法,弗蘭克相信米歇爾能将懷特帶上一個新臺階。

“我很抱歉。”弗蘭克向斯年道歉。

斯年輕輕搖頭,他望着追随在米歇爾身後的愛德華,臉上适時露出一種羨慕。

“兄弟感情真好。”

“米歇爾非常照顧愛德華,這大概是因為他們母親不在的原因,我又常年在外,兄弟中總有一個成為對方的依靠。”

依靠。

斯年眼裏有奇異的笑意,他可是沒忘十年後米歇爾對愛德華的态度,冷漠到極致,同樣的,愛德華恨米歇爾到了極點。

**

米歇爾坐在床邊,手裏捧着一本魔法典籍,半天沒有翻到下一頁,他想着今天晚宴上的事情,斯年看向自己眼中那種若有若無的笑意,仿佛在嘲笑自己什麽都不是。

他讨厭這個人。

房門被人敲響,愛德華的聲音從外面響起,随後一個小腦袋鑽進來,沖米歇爾傻笑。“哥哥。”

米歇爾把書合上,走到門口把愛德華領進屋內,見愛德華又抱着一個枕頭,劍眉皺起,“你已經長大了。”

“但是沒有成年。”愛德華笑嘻嘻拉住米歇爾的睡袍,數着指頭,“哥哥也沒有成年,可以一起睡。”

可他完全不想和愛德華一起睡。米歇爾不優雅翻了個白眼,要知道愛德華睡覺喜歡抱東西,每次和愛德華一起睡,他都是被愛德華勒醒的。

“上來吧。”

得到允許愛德華歡快跑向床頭,瞧見床頭放着的書,“魔法典籍,我記得哥哥你不喜歡這些東西啊。”

米歇爾當然不會說他看斯年不爽,想找斯年的茬才找來了這本書,他催着愛德華上床,以晚睡會長不高的理由,幫愛德華蓋上被子。

“哥哥是在生蘭斯老師的氣吧。”愛德華乖乖躺下,和米歇爾說起來之前的事,“剛才爸爸和我說,回來的路上經過紅楓森林,遇到了成群的機械獸,差點要死了。”

提起機械獸米歇爾表情就不太好看,他和每個奧特帝國的子民一樣,對着機械獸有着非一般的厭惡。

“是蘭斯老師救了爸爸。”愛德華伸出兩只手向米歇爾重複在弗蘭克那聽到的話,“蘭斯老師是神明派來的天使,替爸爸消滅了所有機械獸,救了爸爸。”

“原來是這樣。”米歇爾明白了弗蘭克為什麽會厚待一個陌生人。

“是全部所有機械獸。”愛德華爬起來激動不已,眼睛閃閃發光,他無法想象那副場景是什麽樣子,但是爸爸說如果他能學會蘭斯的法術,以後就能和爸爸一起出去了。

“好了好了。”米歇爾被愛德華打敗,伸手揉揉愛德華的金發,無奈道,“早點睡吧。”

愛德華點了點頭,想起米歇爾明天的安排,又可憐兮兮望着米歇爾,“明天就不能不出門嗎?哥哥出去了,我一個人去見蘭斯老師,有點怕。”

“不行。”米歇爾關掉燈,躺在愛德華身邊,“科爾很少有機會能出來,錯過明天很有可能這個月都見不到他。”

“好吧。”愛德華失望嘆氣,又補充了一句,“愛莎姐姐很喜歡花園裏的玫瑰花,哥哥不要忘了帶過去。”

米歇爾敷衍應了一聲,閉上眼睛準備入睡。

在即将進入夢鄉那一刻,他聽見愛德華在他耳邊輕語。

“哥哥,不要和我搶。”

他,是誰?

**

晨曦出現時,露水還未完全消失。米歇爾從花叢中經過,長靴被打濕,他想要再進一步,卻煩惱帶刺的玫瑰是否會劃破自己的衣服,偏偏這個時候一個侍從都沒有,花匠還在花房忙碌,花園裏只剩帶露的玫瑰。

米歇爾盯着腳邊一叢怒放的玫瑰,再想要不要直接剪了這叢時,身後傳來一個聲音。

“需要幫忙嗎?”

“幫我剪一束玫瑰。”

米歇爾說完意識到不對,但是已經來不及了,身後的人直接從米歇爾身邊經過,只身沒入這玫瑰花海中。

不同于侍從的白衣,裁剪得體的衣服勾勒出了他的身形,黑發溫順搭在耳邊,可以想象它的主人也是溫柔的。

米歇爾盯着斯年半天,覺得斯年頭發有些長了,需要一根發帶,科爾說帝都有家店的發帶很不錯。等他意識到自己已經在幫斯年哪裏的發帶好看時,米歇爾猛地收回神,惱怒自己的多管閑事。

“給你。”

一束玫瑰被遞到米歇爾面前,與此同時,東邊出現了第一道光,投射在米歇爾眼裏,他下意識眯起眼睛,再去看斯年時,一下子愣住了。

那個青年沐浴在晨曦下,好似背後生了一對光之羽翼,眸中的一道光仿佛是夜晚的星辰,看向米歇爾微微笑起來。

“玫瑰的花語是愛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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