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第6章
托睡得早的福，第二天一早，殷燃六點半就醒了，而且精神頭很好。
他起床洗漱時，一邊掬着略帶着絲涼意的水往臉上撲，一邊在腦子裏想着等會兒磨杯咖啡。
一般早上起來的時候，除非起遲了有要緊事，殷燃都習慣給自己來杯咖啡，坐在桌邊慢悠悠喝完，然後再去做應該做的事。
這樣做不是因為他喜歡喝咖啡，而僅僅只是因為習慣了。
殷燃的媽媽有這種習慣。她喜歡早上自己親手磨一杯咖啡，順便給家人也來一份，久而久之，耳濡目染之下，殷燃也逐漸養成了早上起來喝一杯咖啡的習慣。對于這個習慣的養成，殷燃本人其實挺驚訝的，畢竟他的性格刻薄點說起來，就是個三分鐘熱度，很難對某一種事物形成長久的關注和熱愛，所以當發現自己莫名其妙的養成了個習慣後，他還覺得挺神奇的。
胡思亂想着，殷燃洗漱完畢走出來，去廚房，尋思着咖啡裏得多放點奶。然而當看到冷冷清清的廚房內景象後，他才腳步一頓，繼而後知後覺想起來，啊，這不是他現實裏的家，他還在游戲裏呢。
顯而易見，老小區的房子裏怎麽可能會有一系列昂貴的手磨咖啡機，所以他悠閑美好的早晨時光，破滅了。
沒能喝上咖啡，殷燃也只沮喪了一瞬，随即便調轉了腳步，到陽臺上透透氣去了。
陽臺的一邊架子上放了那盆扇貝常青藤，昨天晚上殷燃給挪過去的，如今舒展着翠綠的枝條，生機勃勃。
殷燃看着看着，沒忍住又輕輕捏了捏它的形似扇貝圓乎乎的葉片，雖然知道經常摸植物不太好，但這會兒殷燃不太忍得住，稍稍放縱了自己一下。
捏完後看着它，殷燃似乎想起了什麽，勾起抹興味的笑，問053：“五三，你猜那只小奶狗，等會兒會不會給我發消息？”
053：“會吧......他對你的好感度21了，馬上就到熟識的階段了，早晨發個消息問候一下挺有可能。”它分析着，末了還自顧自嗯了一聲肯定自己。
殷燃彎彎眼：“我也這麽覺得。”
停止攻略計淮深、連帶着沒有工作的無業游民殷燃在早上格外悠閑，點了份外賣在等待期間，他就到客廳坐沙發上看電視。中途，沒過幾分鐘，053就突然喊了殷燃一聲，挺興奮：“主人，小奶狗給你發消息了！”
殷燃從容拿過遙控器按下暫停，這才拿出手機劃亮屏幕去看舒樾發了什麽。
點開一看——
舒樾：【學長早啊！】
舒樾：【今天早八，差點起晚，還好我定了三個鬧鐘。】
殷燃挑眉，回複。
【早。】
【你要上課？今天不是周六嗎。】
那邊隔了一分鐘，安安靜靜的，正當殷燃想将手機扔一邊繼續看他的電視時，微信界面突然蹦出來一條時長六秒的語音消息。
手指頓了頓，殷燃眸底劃過一絲興味。
點開，裏面是小奶狗熟悉的溫柔嗓音，只不過語速有些快，聽起來急匆匆的：“今天确實是周六，但我也的确有課，還是滿課，不知道課表是怎麽排的，我周三那一天是空的。”
剛聽完，又來了一條語音。
這次還有點喘，夾雜着一點微噪的風聲，像是聲音的主人正在跑似的。
“不說了學長我要走了再晚就要遲到了！”
殷燃瞄了眼時間。
七點二十三。
這個時間，從小區到學校再到教室，确實有點趕。
但殷燃也只是回了一句：【好，路上注意安全。】
旁觀的053不解地問：“不是要攻略他嗎，人家都要遲到了诶，還滿課，這麽慘，不安慰安慰他嘛？”
殷燃不急不慢的回他：“安慰有用嗎？”
053：“怎麽沒用啊，一個安慰過去，說不定正和他心意，好感度直接漲呢！”
殷燃：“你剛才說他對我好感度多少？”
053：“21啊。”
殷燃：“對啊，是21，還不到熟識，而且那是他單方面對我的。再說了，我和他昨天晚上才第一次見面，滿打滿算認識時間才九個小時，在這個基礎上，我突然對他來了個溫情脈脈的安慰，你覺得合适嗎？”
沒等053開口，他又悠悠道：“就算合适，我也不打算那樣做，不符合我在他眼裏的人設。”
就像攻略計淮深時殷燃給自己安了個表面矜持實際放蕩的秘書人設一樣，攻略其他人時，殷燃也會遵循。不過面對其他人，人設就不能完全一樣了，他喜歡按照攻略對象本身的性格來為自己規劃該以怎樣的形象接近他們，這對殷燃來說，是一件很好玩又很刺激的事情。
他喜歡這樣有挑戰性的事情。
053被殷燃說的一愣，下意識問：“人設？什麽人設？你打算怎麽攻略奶狗弟弟？還有那個已出場的小狼狗？”
殷燃懶懶靠回沙發上，薄唇微張：“秘密。”
053：“......”
逗完這個蠢萌還有點聒噪的系統後，殷燃心情更好了，笑眯眯的窩在沙發裏看電視，難得舒适享受。只是電視沒看多久，放于一邊的手機又突然亮了起來，拉走了殷燃的注意力，他看了一眼，是夾谷焰發來的，頓時心裏就有數了。
點開，那條消息赫然是：
夾谷焰：【我們隊的人在昨天打球的那個球場撿到了一個商品袋，周洲說那是你的東西，現在被放在我們訓練基地的休息室了，你什麽時候來拿？】
和他想的半分不差。
殷燃沒立刻回複，而是等這半集電視劇結束了後，才拿起了手機，不緊不慢地打字：【是我的東西，沒注意落下了，謝謝。不過我現在有點忙，傍晚的時候才能過去，麻煩你們暫時先替我保管一下，可以嗎？】
手機那頭回複很快，估計對方正在玩手機。
夾谷焰：【可以，小事。】
殷燃見此不由得輕笑了一聲，拽哥的回複方式果然也很拽哥。
053又沒忍住話頭，像是終于逮住了殷燃小辮子一樣，問他：“你明明閑的擱這看電視，幹嘛非說傍晚才有空？現在過去，見到小狼狗，還有機會和他互動啊！”
殷燃不以為意，慢吞吞的回：“急什麽，心急吃不了熱豆腐。再說了，昨天你不就問過我怎麽接近小狼狗了嗎，我說什麽來着，‘若即若離，願者上鈎’，中心思想就一個字，釣着呗。”
“他這樣的拽哥，巴巴的貼上去根本不會多看你一眼，得等他自己生出興趣，不由自主的關注你，然後你繼續保持若即若離的态度慢慢釣，等他越來越上頭，然後——”說到這，殷燃笑了一聲，“多簡單的事。”
053聽完感覺自己周圍出現好多魚鈎，左一個右一個，然後它這條小魚睜着個圓溜溜的魚眼睛傻呆呆的把自己往上邊挂，還美滋滋的扒着不松口，最後變成了一條鹹魚。
頓時打了個寒噤。
“行還是你行......”
殷燃不明意味的哼了一聲。
本打算繼續看電視，卻忽然像是想起什麽似的，翻了翻攻略人物面板，重點瞧了瞧未解鎖的兩個。
《幻夢》裏攻略人物在未出場前，玩家是不知道他們具體名姓的，只知道一些不怎麽重要的只言片語，比如說總裁、狼狗奶狗一類的籠統稱呼，剩下來的兩個殷燃還沒遇到的，一個是醫生，一個是畫家。
“醫生和畫家啊......”
殷燃喃喃出聲。
醫生倒是好辦，在醫院裏大概率遇見。畫家範圍就大了，也沒個具體的地方，茫茫人海中，只憑這一點想要有所交集很困難，更別說他一點也不知道對方的訊息。
想着想着，殷燃把主意打到了053身上，他笑眯眯問：“五三，你對畫家這個攻略人物怎麽看？”
“啊？”053想了想，“畫家就是畫家啊，突然問我這個幹什麽？......我知道了！你是想從我這裏知道什麽對吧？”053一陣高昂，随即語氣又低了下去，像是有點心虛，“可我知道的也不比你多......現在你又沒和他遇見，得等你和他有交集了......”
“嗯？”殷燃一頓，微笑。
053哽了下，隔了幾秒才小聲道，“是真的嘛，沒騙你，我這裏的情況就是，得等你接觸到攻略人物相關，我才能知道的多一點、透露給你消息，這是不可更改的！”
聞言，殷燃若有所思：“攻略人物相關啊......”
053以為殷燃失望了，連忙安慰：“別灰心啊，這地方這麽大，總會遇到的！你看你一天之內不僅見到了小狼狗，還見到了乖乖的小奶狗，概率還是很大的！而且你自己不是也說了嘛，心急吃不了熱豆腐，咱們耐心等幾天，說不定人家自己就撞上來了......”
它說了一通，發現殷燃罕見地沒怼他，仔細一看，對方正低着頭擺弄手機，手指在屏幕上快速的劃着，不知道在幹什麽。053正想問一問，順便再安慰一下殷燃，就見殷燃忽地擡起了頭，伸手一指手機裏的幾行文字。
“你說攻略人物相關，這個算不算？”
053凝神看過去，發現上面是一則娛樂新聞，寫着——[年少成名、孤僻天才畫家于一周前定居雲水市，拒絕采訪，深居簡出，據不明人士透露，疑似靈感枯竭。]
殷燃笑眯眯問：“怎麽樣？”
053：“......”
還真讓他找着了！
053：“......算吧，哎，那就告訴你吧。”
“唔......情況嘛，就和這上面寫的差不多......畫家陷入了創作瓶頸，把自己困在居所裏，最近似乎在尋求出路，想要試着雇傭一個人體模特來幫助他重新找回狀态。”
“人體模特？”殷燃悠悠出聲。
一聽就很有意思啊。
053：“是這樣，再多就不能了，我只能根據你接觸到的透露給你。”
“行吧，本來也沒打算指望你。”
找新聞也只是殷燃靈機一動的想法，好歹都是可攻略人物了，那這個畫家想必也不是什麽岌岌無名的小畫家，而一般有點天賦年少成名的鬼才畫家，多多少少都會被媒體報導，留下痕跡。
他只是選了個看起來像一點的，直接歪打正着了。
殷燃随意的敷衍過去053，笑眯眯着，自顧自的又擺弄起了手機。
只不過他不是單純的在玩，而是到各大招聘軟件上去搜人體模特的兼職，廣撒網，反正053都給出消息了，應該錯不到哪裏去。而且畫家如果想要人體模特的話，要麽軟件上招聘，要麽自己私下裏挑選，再說了，關鍵詞都給出了，孤僻又深居簡出的畫家，會親自到外面找模特嗎？
除非熟人介紹。
但殷燃覺得，這個可能性不太大，畢竟他在一款游戲裏面，雖然打着沉浸式、真實的标簽，但游戲方多方考慮肯定是要竭力促成玩家與攻略人物的見面的，因此殷燃決定賭一把。
人體模特的招聘說實話有點冷門，所以也不太費時間。他鎖定關鍵詞挑挑揀揀，看了有十幾條，最終眼神定在其中一條上面。
[招聘人體模特，經驗方面不做要求，工作時間每天三小時，日薪500，具體離職時間不定，有可能三天，有可能一周，有可能一個月，看心情。注：工作時間裏，就職的人體模特必須要完全聽從雇傭者的意思，不符合者不任用。]
工作地點是在錦江別苑，聽起來像是一個小區的名字。
錦江就是穿過雲水市的那條江，殷燃拿地圖查了下，這地方是個很貴的別墅區，而且地理位置很幽靜偏僻。
再看看那條招聘信息，殷燃不由自主的笑了。
“必須完全聽從雇傭者的意思啊......聽起來很像是一些色|情拍攝、色|情會所的招聘。”
“說不定會被騙去做不好的事情。”
他自言自語。
話雖這麽說，殷燃手上還是很利落的直接就遞交了申請，053都沒反應過來，隔了兩秒才急急道：“你、你動作怎麽這麽快？！你自己都說了，像壞人發的，就不怕到地方一個不小心被那、那什麽嗎？”
殷燃一挑眉：“不怕。這不是一個禁止搞黃的游戲嗎？”
他幽幽反問。
053霎時被問住了，啊了幾聲，像是系統數據直接紊亂了似的，頓時銷聲匿跡，也不說話了，安靜的驚人。
對此，殷燃無意義的呵了一聲，似是嘲諷。
他現在心情很愉悅，也懶得去計較053的“失職”。要是在他心情不怎麽美麗的時候，他怎麽着也得把這個小系統怼到炸毛說不出話。
說起來，053被怼到炸毛跳腳結結巴巴就是說不過他的時候，其實還蠻有意思的，讓他總是感覺如果053有人形态的話，那會兒估計就被他氣到掉金豆豆了。
靜靜欣賞了自己的求職申請幾分鐘，殷燃把手機丢到了一邊，又看起了他暫停許久的電視。
一上午加一下午，殷燃都無所事事，直到快到傍晚，他才懶懶散散的行動起來，把自己的居家服換下，挑挑揀揀了一些衣服。
昨晚剛來的時候，這套房子裏面其實是沒有他的衣服的，他的衣服基本都在高新區那套房子裏。但人總不能不穿衣服，他也受不了自己一套衣服穿幾天，于是便直接打電話到商場幾個男裝牌子店裏，叫人把新款什麽的送過來，反正有錢，随便花咯。
換好衣服後，殷燃才出了門，慢悠悠沿着樂嘉小區，往T大方向走。
到達昨日曾來過的籃球場時，已經紅霞滿天了，景色相當不錯。
雖然小狼狗說自己的東西被放在了訓練基地的休息室，但是并沒有明說具體方位，殷燃自然也不知曉，況且訓練基地也不是随随便便就能進的。于是他便到了熟悉的球場邊上，打算先給小狼狗發個消息。
只是消息沒發成，一擡頭，就看見了昨天他在這打過球的場子裏，此刻正有一支小隊占着，仔細一看，裏頭竟還有幾個熟悉面孔。
昨天才見過面的周洲孫衍、陳氏雙子都在裏面，當然，最引人注目的還是一頭銀黑毛的夾谷焰，橫沖直撞的。
和夾谷焰一起打球時，只能感覺到這人的兇狠和可怕，盯着球位的眼神像是一匹盯着獵物的狼，讓人壓力很大。可如今身在局外，以第三視角欣賞着，就覺出了對方打球時的魅力。
尤其是運動中的時候，動作時肌肉繃緊，含着不可估量的力量，肌理漂亮到極致，躍起的姿勢矯健輕盈，眼神自信又勢在必得。搶到球并成功扣籃後嘴角還會輕輕一勾，漫不經心又透着股拽裏拽氣的自得，如果有女生在場的話，這會兒估計已經被帥得拉着姐妹的胳膊尖叫了。
殷燃也沒出聲，安安靜靜倚在欄杆上看完了這一場。
直到裏面的人往外面一瞥，發現了他的存在。
“诶？！”
“燃哥？你怎麽來了！”
周洲喝水時瞥到他，差點被嗆到。他很快速的噸噸了幾口，随便一抹嘴，擰上瓶蓋很熱情的朝他揮揮手，朝這邊走過來。
“燃哥是來拿東西的吧，怎麽也不叫我們一聲，我們這會兒不是在訓練，就是私下裏大家随便切磋維持手感......怎麽樣，剛剛我帥不帥，截的可好了，超常發揮！”
殷燃溫和笑笑：“嗯，很不錯。”
“嘿嘿。”周洲笑的很開朗。
那邊認識殷燃的幾個人紛紛朝殷燃打了招呼，頓時燃哥之聲不絕于耳。其他沒見過的好奇殷燃是誰，孫衍他們就解釋過去，殷燃目光朝那邊看時，正好看見喝完水的夾谷焰朝這邊走過來，兩人對上目光。
“來拿東西？”夾谷焰問。
渾身還帶着打完球後的恣意愉悅，唇角旁的笑意若隐若現。
他身上的氣勢也尚未完全收斂幹淨，鋒芒畢露，靠近後那種感覺愈發明顯。
“對，”殷燃回了，笑笑，眼底的欣賞恰到好處的露出來，掩飾住內裏的打量和窺伺，語氣很慢，意有所指，“我來拿東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