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醋味竟是如此甜美
醋味竟是如此甜美
房間裏太安靜了，安心可以聽到身邊落地燈細微的“嗡嗡”聲。
徐清來站在屋子中央，半天沒有說話。他俯視安心的目光很複雜，那雙狹長的眼被光影覆蓋，更加晦暗不明了。安心不喜歡他現在的樣子，他緊抿的雙唇，用力的下颌線，僵直的身體，處處都在散發着不安和慌亂。
“你都知道了？”
安心咬住嘴不說話。
“是李韻給你說的？”
“是誰說的重要嗎？”安心擡眼對上他的目光。第一次，她覺得自己在氣場上壓制了他。但這種壓制并不讓她感到愉快。看見他流露出頹敗，她心裏酸酸的。
“不是她說的。”安心的口氣松軟了些，“比起聽別人說，我更想聽你親自講。”
他的喉頭微動，低沉的聲音有些沙啞：“好。”
徐清來坐到安心身邊，她靜靜等他開口。
“李韻是我的前女友。”
果然。心裏的那點酸楚向五髒六腑蔓延開，安心甚至覺得嗓子裏都有點苦澀了。
“什麽時候的事兒？”
他擡起頭來看她：“很久之前。我還在歐洲留學的時候。”
他似乎有意強調時間的久遠性，但這并不能讓安心輕松一些。她甚至已經腦補出都市言情頻道的大标題：異國戀愛分手的二人兜兜轉轉再次相逢，彼時一位是影壇天後，一位是商業翹楚，他們又會怎樣彌補當年的缺陷，再續前緣呢……
安心滑稽地笑了一聲。她在想什麽？她是瘋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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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反應讓徐清來皺起眉：“我和她早都過去了。”
“那你之前為什麽沒提過？”
他的眉擰得更緊了：“都是過去的事了。”
“哦？是嗎？”安心的聲音尖銳，她推開他伸過來的手，“真的過去了嗎？你明知道我在和她拍戲，明知道在在這個圈子總歸會有再碰面的時候，這是說過去就能過去的嗎？”
徐清來垂下眼皮不說話。他的沉默讓她不安。安心寧可他開口反駁，最好大聲地、堅決地、沒有猶豫地告訴她：過去了，真的都過去了……
“我說得對嗎？”她期待他否認，又忍不住說出更多激烈的言辭，“還是說你壓根就‘沒過去’？你當初為什麽突然回來趟娛樂圈的渾水？就是為了有朝一日能再和她見面麽？”
“安心！”
他揚聲打斷她的話，語氣裏滿是愠怒和難以置信。
“我為什麽接手半死不活的光耀？為什麽單單要捧一個過氣的女演員？我為誰費盡心思打算？我寧可虧掉投資也要顧及要保護的人是誰？”徐清來的眼眸漆黑，腮邊的咬肌一滾一滾的。
“安心，”他拽起她的手，咬着牙發出窄窄的吼聲，“你自己摸着良心想想，就知道我做這一切是為了誰！”
他太用力，安心的手腕被箍得生疼，不由“嘶”了一聲。徐清來一怔，立刻松開手。
他的手軟綿綿地落在膝蓋上，腦袋也跟着聳拉下來，可胸口還是因為情緒激動一起一伏的。
安心揉着被抓紅的手腕，眼眶也跟着紅了。她氣他瞞她，也氣自己的口不擇言。
她愛他，正是因為看到他如何珍視自己——人們都說商人重利輕離別，但他把她放在利益之上，放在他一切考量和計算之外。
她是知道這點的，又怎麽能拿這些攻擊他呢……
“我很感謝你為我做的一切。”她的聲音低不可聞。
徐清來生硬地撇過頭：“不需要。”
她抓上他放在膝蓋上的手。徐清來的指頭微動，終究還是沒有甩開她。安心見狀，又往他跟前挪了挪，将半個身體貼在他身上。
“我不是要故意說那樣的話的。”她蹭在他的耳邊低聲道，“我只是，我就是……”
我只是很嫉妒。當你們出現在一個畫面裏的時候，是那麽自然那麽協調。你們身上有着相同的氣質，都是那麽篤定自信，冷靜又鎮定。你們連眉眼間的冷淡都是相似的。
你們才是一個畫風的人。如果你們并肩而立，人們可能會說：看，多般配的一對啊！
而我在你的身邊，就像蘭花跟前擺了盆紅月季似的，一點兒都不協調。
所以我嫉妒她。安心趴在他肩膀上，還是沒能說出這句話。她用力眨了眨眼，想讓眼前的視線清晰一點。
徐清來嘆了口氣，反手摟上她的腰。
“我保證，以後不會都隐瞞你任何事，好嗎？”
“好……”安心閉了下眼睛，慢慢咧開嘴笑了，“我寧可聽你說，也不要相信別人說的。”
“好。”徐清來扶上她的肩頭，讓她輕輕坐正：“你想知道什麽，現在就可以問我。過了今晚，我們誰都不要再提起這事了，好嗎？”
安心點點頭。這個時候，如果什麽都不問似乎更能表現出信任和大度，可是……她真的想知道啊！
“你們……怎麽認識的啊？”她瞪大眼睛，盡量讓語氣像好奇而不是審訊。
“一個學校，她比我小兩屆。當時學校裏只有我們兩個中國人。”
“哦……”安心若有所思的點點頭，胃裏的那股酸勁又上來了——這麽說，他們還是學生時代的情侶了？認識很多年了啊……
“那，你們為什麽分手啊？”
其實還有很多問題想問，比如：你們在一起多久啊？她是你初戀嗎？你們發展到什麽地步？有沒有……挑來撿去，安心決定還是打探一下故事的開頭和結尾就好。
徐清來又蹙起了眉。過了半晌，他才回答道：“兩個人在一起就像共生的兩株植物一樣，彼此依靠，相互供養，還要毫不保留，沒有條件地信任對方。相信一個人，對我來說不容易……有些事情一旦發生打破信任，就沒有回頭的餘地了。”
他說得含糊，安心只能兀自猜測：到底是他不信任李韻？還是李韻不信任他了？還是，李韻做過什麽毀掉了他們之間的感情？
她沒有繼續問。她不想自己像個善妒無理的女朋友，還有就是，如果他不說，那麽這段回憶應該非常不美好。她不想他再去回憶一遍。
“你可以信任我。”她用軟綿的掌撫上他的下巴，柔聲道，“我也相信你。”
徐清來望着她，慢慢露出微笑，眼底因為回憶産生的陰戾也煙消雲散。
“當然。”他歪過臉吻上她的手心，“我相信你。你不一樣。”
《亂世塵寰》殺青了，胡導帶着衆主演和主創們舉行了媒體發布會。
一下午幾小時的發布會，媒體全程幾乎都忙着錄影，沒人提問。演員們才是真正的主角。
伴随着玫瑰玫瑰我愛你的旋律，三位主演緩步登場。她們的穿着和妝容十分貼合那個年代，無論是旗袍開叉下纖長的雙腿，輕輕擺動的大衣衣角，還是手裏一前一後搖動的皮箱，無一不精致考究。
何辛然配假髻，點朱唇，現場來了段昆曲名段；安心推了三十年代的大波浪，烈焰紅唇，彎眉入鬓，一曲《四季歌》唱得香豔又動人。臺上暗下來，戰火的炮聲打亂了這俗世的安寧：陳道筠脫下戲服加入抗戰隊伍；陳道芊毅然回國跑去前線作戰地護士；得知心上人沈崇駕機撞艦，為國捐軀時，陳道芝心如刀割，最終和在歌廳的特務同歸于盡……
演員們用舞臺劇的形式将臺下的觀衆帶回到那個神秘又壯烈的年代，所有人屏息凝神，看得投入。直到胡導登臺時，他們才反應過來，紛紛舉手提問。
胡導沉寂幾年出山的新作，再加上影壇頂尖的演員陣容，這次的發布會吸引了國內的各大媒體，國外的媒體也來了不少。發布會很純粹，媒體們的提問也都集中于電影本身，沒人問不想幹的新聞。作為主演之一，安心侃侃而談，分享了自己拍攝的收獲和對角色的領悟。
發布會結束後已經是晚上了，媒體們遲遲不肯離開，直到工作人員進場勸散。門外還有不少沒有收到入場邀請的媒體，他們蹲守在二線，決不放棄可能得到新聞的任何一點機會。
安心特意等其他人走了才出門。可她失算了，盡管大波媒體已經随着李韻何辛然還有吳澤軒離開，但小部分依然發揮着娛樂精神，在寒風中堅持站崗。
見她出來，鏡頭和閃光燈一下子将黑夜照得如白晝一般。他們把話筒使勁兒朝安心臉上戳，一面大聲嚷嚷着提問，好像誰的聲音最大安心就能留下來接受他采訪一樣。兩個保镖和助理擋在安心周圍，攔住了那些長槍短炮。安心沒有回答任何問題，只露出得體的微笑，然後沖鏡頭揮了揮手。
太冷了。她打了個寒噤，忍不住縮了縮脖子。
“姐，小心着涼。”薛娜娜用一件大衣将她裹住，輕聲說。安心抓緊領口，忙不疊地縮進車裏。
就在所有人都翹首盼望第二天電影發布會的消息時，紅色的頭條新聞爬滿了全網：安心公開穿帶有日本國旗的衣服！
徐清來：這醋的味道真是該死的甜美~
安心（微笑）：等着，風水輪流轉，蒼天繞過誰[拜拜]
作者：明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