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活不起是吧
第10章 活不起是吧
小世子暗中攥拳,咬牙切齒,片刻後,不知想到什麽,他眼珠子滴溜溜的轉了轉,神情放松下來。
他懶洋洋往後仰了仰,就差把趕客兩個字寫在臉上,“天色已晚,陛下早些就寝吧,明日還有早朝呢。”
陛下垂眸與他對視,面色正經,煞有其事沉吟一聲,“世子說的是,那朕就先歇息了。”
“好嘞,”世子眼都不眨的開心揮手,“陛下慢走哦,陛下好夢,晚安呢。”
愉快的道完再見,雲暮秋擡頭,哎,大反派往東殿走幹什麽?他摸摸下巴想到合适的理由,這是要進去檢查一下他的勞動成果嗎?
行吧,看在大反派暫時是頂頭上司的份兒上,忍忍。
“嘶嘶?”秋秋想什麽呢?
瑩綠豎瞳寫滿好奇,雲暮秋戳戳它腦袋,“沒良心的小蛇。”
藥蛇往後退了點,豎瞳不服,“嘶嘶!”哪有!
“你還不服氣,”雲暮秋手指加了點力道,小臉嚴肅,“賣主求榮,毫無底線。”
聽他如此一說,藥蛇心虛的縮了縮腦袋。
“嘶嘶~”它知錯般吐了吐信子,豎瞳讨好。
怪只怪毛茸茸的主人體溫對蛇蛇很友好嘛,秋秋別生氣啦。
主寵倆有來有回聊半天,雲暮秋終于想起正事,大反派怎麽還不出來?
他站起身,打算進去看看,剛要邁動,聽到身後有幾道腳步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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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着有侍女從旁邊一把拉過他,語氣後怕道,“殿下小心,木桶裏的水十分燙,可別碰着您了。”
“謝謝啊,”雲暮秋習慣性禮貌後,才想起來問侍女,“銀狼每日都要清洗一次?”
侍女正為他的道謝無措,聽到問話忙道,“回殿下,這水是陛下沐浴所需。”
雲暮秋眨眨眼,一時沒反應過來,“是啊,我這不是問……”
“等等,”他猛然意識到問題,“咻”的轉頭看向殿裏,“陛下在東殿睡?”
侍女不太明白世子殿下為何如此震驚,一板一眼的回話,“錦泉宮本就是陛下的寝殿,自然該在此處就寝。”
雲暮秋:“???”
他忍不住拍了一下腦門。
難怪剛才大反派露出那種眼神,合着他想趁着人都不在,偷偷溜進東殿睡的計劃,從一開始就沒有可能啊。
靠,怪不得那麽配合他。
世子氣咻咻的甩袖子,走得飛快,侍女愣了一下,在他身後揚起嗓門,“殿下您慢些,西殿此刻約摸着還沒收拾好。”
世子很生氣,但依然禮貌,“沒關系,我過去等着。”
聽到院外的動靜,祁折眼裏不禁浮現一絲愉悅,銀狼趴在旁邊傻乎乎的跟着笑。
他敲了敲木桶邊沿,看向銀狼,“小折,你在高興什麽?”
地面有些水漬,銀狼撲通撲通跑過來,前爪稍稍打滑,差點撞上木桶,祁折忙向前伸手托住它,銀狼站穩後,立即昂起頭“嗷嗚嗷。”
冰藍瞳眸“唰”地亮了,只當祁折和它玩鬧,渾不在意剛才的小岔子,祁折哭笑不得的捏捏它,“怎麽這麽呆?”
“嗷~”銀狼晃晃耳朵,眯着眼睛在他手心蹭。
蹭蹭讨好的動作非常熟練,讓祁折不由想起一雙瑩綠的豎瞳,方才在院裏,那只小蛇也是這麽蹭雲暮秋。
哦對,也蹭過他。
殿外傳來一聲輕響,像野地裏的蟲子叫,又像栖歸的鳥鳴聲。
“嗷嗚。”小折該睡覺啦。
祁折回過神,揉揉它耳朵,“你先去睡覺。”
銀狼甩甩尾巴,然後聽話的點點頭,一步三回頭的往床邊走。
祁折神情溫和的看着它走進內室,而後瞬間恢複平時的模樣,他擡手拿過屏風上的衣服,三兩下便穿戴整齊,只發尾有些濕意。
“進來吧。”
窗外掠進一陣風,拂動年輕帝王額前的碎發,明珠光彩映在他眸子裏,極為灼人。
永夜垂下頭,恭敬道,“主子,沈家在暮江城豢養私兵的事情敗露後,沈知機毫不留情的拷打問責一衆屬下,十二衛眼見苗頭不對,及時溜走,并未被其發現。只是沈知機重新調派人手後,我們的人之後想混進去就難了。”
“無妨,”祁折平靜道,“我想要的已經到手了。”
便是太後和沈知機猜出是他的手筆也為時已晚,十二衛埋伏數月,一擊即中要害,已經足夠。
古往今來,豢養私兵都是死罪,他們縱然再恨,也只能打碎牙齒和血吞。
聞言,應該繼續彙報消息的影衛垂頭跪在原地,良久無話。
祁折只當她在整理思緒,并未催促。
“主子,屬下不明白。”
他掀起眼簾,示意有話直說。
永夜擡眼,大着膽子問,“沈知機手裏握着二十萬大祁的軍力,朝中大臣近乎有一半都是他們的人,太後更是能以母子蠱作要挾,可為何兩年來,他們只敢在暗中做手腳,使些不痛不癢的法子?”
她這話,祁折聽着覺得耳熟,思緒空了空,他想起長明之前也問過,那時,祁折是怎麽回的來着,“永夜,你覺得沈含語是怎樣的人?”
[長明,你覺得沈含語是這樣的人?]
“太後行事隐忍,極其謹慎。”
[太後做事求穩,極有耐心。]
“這便是了。”祁折不由贊賞的點點頭,兩個屬下雖偶爾看不明白形勢,好歹腦子都轉的過來。
長明跟他跟的久,聽到他的回答,稍稍細究便明白過來。
永夜到底後跟他幾年,一時不得了悟,見她神情猶在疑惑,祁折解釋,“她太過小心,太謹慎,做事總要求穩。而她也知道,我是活不長的。”
先帝膝下攏共二子,若他命隕,皇位自然落到太後親子的頭上。
她與其冒天下之大不韪計劃謀反,不如暗中做手腳,讓天下人都認為祁折是暴君,屆時他喪命,也能理直氣壯的昭告天下,上天有好生之德,暴君短命,乃是天意,于是她便能順理成章的讓兒子繼位。
永夜聽懂主子的意思,思索半晌,又開口道,“主子,既如此,太後為何還要……”
話到半截,她倏地反應過來。
太後萬事求穩,所以她不會光明正大的展露意圖,而是暗中擴充自己的實力——沈知機手裏的軍隊;大半的朝臣;以防萬一,專門豢養的私兵。
全都是因為,她太謹慎,她要确保祁折死後,自己的兒子能坐上皇位,她能穩掌朝政。
意識到這點後,永夜徹底清楚形勢,“所以懷王入局并非太後之意,而是她的找補。”
“卻因此進了主子的棋局。”
下屬一點就透,祁折不覺露出笑意,心情甚好的贊了句“聰明”。
永夜忙道:“屬下不敢當,全賴主子點撥。”
祁折擡手,示意不必多說,永夜懂眼色的住了口,轉而提起其他的事務,待她說完行禮告退,半天沒吭聲的祁折忽然叫住她。
“去西殿告訴世子,以後每日辰時三刻到禦書房點卯。”
永夜訝然一瞬,聽命告退。
世子聽完永夜的話之後,一蹦三丈高,好險沒把屋頂跳穿,“什麽?辰時三刻?他……陛下想讓我死就直接說!”
早八就要他老命了,現在大反派給他來個七點四十五點名,祁折他怎麽不去死啊他!
媽的,我毒藥呢?
想毒殺反派的心在此刻達到了巅峰。
見他反應如此大,永夜忍不住為主子解釋,“殿下,陛下每日卯時三刻便起。”
卯時三刻,雲暮秋眼睛瞪的更大,五點四十五?祁折是不是活不起?睡懶覺要他命嗎?
方才還急赤白臉的人,停在原地不知想些什麽,永夜等了又等,琢磨着世子大約沒有別的事,便要退下。
臨走到門口時,呆滞好半天的人伸出顫巍巍的手。
直到走回十二衛府,永夜也沒想明白那句“當皇上都得卯時起來嗎?”更不明白自己肯定颔首後,世子為何一副世界崩塌的模樣。
*
【唉。】熟悉的不知第幾十聲的嘆氣再度響起。
垂眸處理公務的年輕帝王筆尖頓了頓,終于停下,看向五步遠外的書桌。
各類書籍在桌面左側近乎堆疊成一座小山似的形狀,數量十分可觀,硬生生把右側少年單薄的身形襯出幾分消瘦,配合他苦兮兮皺成八字眉的模樣,更是可憐。
【哎呀好想死啊。】雲暮秋撐着下巴,慢騰騰的在紙上寫寫畫畫。
祁折:“……”
怎麽又要死?
忙活半個多時辰都沒見他換本書,光顧着在心裏罵人,寫三個字恨不得歇一刻鐘,美其名曰整點才能學習,硬要看着沙漏裏的木人出來擊鼓才肯再動筆。
【好累,我好辛苦。】雲暮秋伸了個懶腰,趴在桌上發呆。
祁折:“……”
你到底在累什麽?
察覺到世子偷瞄過來的目光,祁折垂眸,“唰唰”幾筆回複完手裏的信函。
【啧,這哥們兒真的有點恐怖,五點四十五起床忙活到現在,背居然都不彎一下,他不累的嗎?】
世子想不通,幹淨澄澈的眼裏寫滿疑惑。
他支着臉,換了個姿勢光明正大的看祁折。
【靠,短短兩分鐘他改了五本奏折,甚至還有批注,他就這麽喜歡動腦子嗎?好想把我的作業分給他,他看上去好像能一天幹完我一年的活。】
看到祁折筆走龍蛇,神情認真的狀态,雲暮秋再次嘆氣,【果然皇帝不是一般人能當的。】
接連被暴君早起和批奏折沖擊到的雲暮秋,撿起昨晚思緒,深刻反問自己,【我真的需要當這個男主嗎?】
然後他看到給祁折添茶的侍女,【嘶,好像還可以再堅持堅持。】
視線一轉,雲暮秋看到面無表情仿佛有人欠了他幾百萬賬的臭臉陛下。
【很好,問題回到最初的起點,我——天命男主該怎麽對付大反派?】
祁折:“……”
你終于記起來這件事了。
作者有話說:
感人,我們秋寶終于記起正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