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還能是誰
第16章 還能是誰
盡職盡責的世子貼身侍衛動作飛快,草草行了個禮,火速推着輪椅出門。速度看得祁折眼皮子直跳,生怕他下一刻把小世子甩飛。
主仆倆性格簡直割裂的誇張,一個見誰都能聊,一個恨不得被所有人無視。
祁折覺着有意思,順手去拿下一份函件,打開卻發現正好是彙報這主仆倆的事。
他之前派十二衛監管廣陵城,主要是觀察懷王,信函裏偶爾提及幾句世子,府裏的事也甚少查看。
将近兩大頁的內容,解決了祁折此前一些疑問。
雲暮秋從三歲開始便隔一個月藥浴一次,一次七天,怪道他身上總有股清苦氣味,原是藥草腌入味了。
祁折也總算明白為何他從頤和殿房頂掉下去,傷勢卻沒有那麽嚴重。
大抵都是藥浴的功勞。
至于他的那條小蛇,來自南疆,具體品種不知,伴随他長大,十八年來竟從未有變化,始終只有那巴掌大一點兒。
小蛇的頭部是三角形,豎瞳細長,毒腺毒牙齊全,祁折遍尋腦海裏有關蛇類的記載,也只能得出是個劇毒之物。
祁折的目光停留在“南疆”二字,習慣性的摩挲紙張,又是南疆。
看來懷王與南疆關系匪淺啊,祁折眸色漸深,南疆近來可不太平,南蠻百越一百二十洞此前均聽從首領指揮,前段時間卻不知為何,素來充當吉祥物的聖女竟與其決裂奪權。
據影衛回報,南疆如今亂成一鍋粥,懷王下落愈加難尋。
懷王,南疆,小蛇,藥浴。
父皇曾說懷王逍遙随性,廣結善緣,遍處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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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折最終猜測小蛇興許是懷王從前結交的南疆好友所贈,此次入南疆,極可能是友人遇難,他仗義趕赴相助。
若是這麽想的話,他當日去懷王府裏所看到的情形便能合理解釋了。
再往後看,寥寥幾語寫盡重錦,懷王撿回府裏的無家孤兒,資質極高,練武奇才,然性情孤僻,不喜與人接觸,凡事聽從于世子。
練武奇才,祁折一時覺得耳熟,恍了個神想起來,那不知從何處冒出來要指點他的前輩,也曾這麽說過他。
想來也怪,他與前輩素未謀面,單單來了句“合眼緣”,前輩便為他花心思解毒解蠱,指點劍術,就連前輩離開,也是因為蠱毒難解,需得去為他找尋藥材。
委實……
禦書房的窗戶打開半扇,午間的風吹進來,拂動桌面的書頁,祁折及時按住信函,不期然地聽到簌簌落地的聲音,他順着聲源看去。
對面書桌上那堆小玩意兒,撒了滿地。
風依然在吹,有的還在地面翻滾,仿若團團柳絮。
祁折盯着那些東西看,神色莫名,直到沙漏裏的小人出來擊鼓,他才驀然發現,距離雲暮秋出去已經有兩刻鐘了。
很明顯,方便是假,偷溜出去玩是真。
換做平時,祁折睜一只眼閉一只眼算了,可這宮裏也有太後的眼線,所以,他得将人捉回來。
實在無愧于纨绔的名頭,傷成那般模樣還要跑。
他收好函件,起身剛走兩步,一只“青蛙”蹦蹦跶跶跳到他腳邊,祁折随意瞥了眼便收回視線,堪堪邁出半步,他猝然側回身。
鳳漸漸小了,“青蛙”無法再動彈,安靜的趴在地面,亮白的紙面赫然寫着三個字,須臾,它被兩根骨節分明的手指夾起來。
接着,手指習慣性被主人曲至掌心,似乎要将“青蛙”揉碎,才彎到半截,也不知想到什麽,祁折定在原處,眸中映着歪歪扭扭的三個字。
“罷了。”他說,于是将“青蛙”小心壓在硯臺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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禦花園偏僻一隅。
常年無人光顧的角落嵌着張石桌,四個石凳依面圍繞,此刻,有兩人相對而坐,一着全黑勁裝,一穿緞綢藍衣,前者神情恍惚,明顯眼神也很麻木。
反觀藍衣少年,發梢到嘴角都寫着開心,腦後高高束起的馬尾時不時跟着晃悠,他甚至挽起袖子,手臂支在冰涼的石桌上。
桌上趴着幾只“青蛙”和盯着它們豎瞳郁悶的藥蛇,“嘶嘶”,假的,吃不了。
少年充耳不聞,埋頭鼓起嘴吹,聽到蹦跶的聲音,他便開始樂呵,眼下卧蠶擠得眼睛都快彎成一條縫。
“嘶嘶?”藥蛇豎瞳疑惑,看向重錦。
重錦沉默的和它對視,三秒後,他擡起手指了指腦袋,遞給藥蛇一個“你知道”的眼神。
“重錦,”雲暮秋抽空看了眼自家侍衛,看清狀況後立馬得意大笑,“你的青蛙都沒動,我還差這麽一點就到終點了哦。”
他伸出拇指和食指,比出一截距離,就很驕傲的那種。
石桌攏共不過臂長而已,重錦一口氣便能精準控制“青蛙”落地,但他不明白,為什麽有人可以不厭其煩的玩,已經第三十七遍了。
世子自信昂頭:“這次我必贏!”
一低頭,對面侍衛的青蛙已經到了終點線。
雲暮秋:“???”
什麽東西“嗖”的一下子過去了?
意識到自己又輸了,他頓時垮下臉,直直瞪着重錦,仿佛人家做了十惡不赦的壞事。
本來關在殿裏養傷就煩,好不容易放風,居然是到禦書房待着,溜出來玩個游戲也一直輸,真是太過分了。
他眼型偏圓,瞳孔顏色淺,哪怕瞪着人也沒多大威脅力度,倒讓人忍不住想揉揉頭哄。
藥蛇看戲般吐了吐信子,換來遷怒的一個瞪眼。
“嘶嘶!”藥蛇立馬同仇敵忾,面向重錦,豎瞳兇狠。
守在暗處看戲的影衛啧啧聲,跟身旁夥伴感嘆,“你看,我說世子贏不了吧。”
“他那小侍衛看着冷淡,好勝心可強着呢,”影衛翹起二郎腿,遠程給出建議,“除非世子開局就把青蛙放到終點線,否則就算他多吹五十口氣,也贏不了小侍衛。”
影衛頓了一下,又說,“不過這法子有些無恥,世子應當幹不來。”
“瑩星,你這麽懂,坐這看了多久?”
“你裝什麽?咱倆不是從世子出門就跟……”瑩星邊說邊回頭,映入眼簾的那張臉很眼熟,熟到他停頓半秒,眼神剎那飄忽,僵硬地咽回後面的話。
情況太突然,瑩星條件反射先跪下,嘴卻跟糊了漿糊一樣張不開。
“怎麽?”祁折淡淡笑開,眼尾稍揚,“跟在世子身邊太久,不記得主子長什麽樣?”
說完,祁折示意瑩星起來。
他對身邊幾個影衛向來态度比較好,瑩星聽出祁折話裏沒有別的意思,跳到嗓子眼的心落回原處,忙站起身問,“主子,你來此處作何?”
沒等祁折開口,他聽到不遠處世子氣咻咻的大喊“再來一局!”,瑩星表示理解,“是來捉世子回去寫作業的吧。”
猜中原因正常,但,祁折稍挑眉,“你從哪學來的說法?”
主仆多年,默契還是有的。
瑩星對着那邊努努嘴,一臉“還能是誰”的表情。
順着他的視線,祁折重投去目光,大抵又輸了,小世子氣得嘴巴都撅起來,看上去能挂兩瓶油。
祁折問:“他一直安安靜靜在角落裏待着?”
螢星:“?”
作者有話說:
螢星:搞不懂一些情人眼裏出西施(攤手jp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