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救命稻草

第32章 救命稻草

“自然是有的, ”祁折掃量着那片竹林,“若是太後自己想要,她會演場戲給我看。”

聽到這話,雲暮秋懂了, 但沒完全懂。

他覺得好無語:“太後真的是有問題吧, 難道搞這種小動作很有意思嗎?天天擱那姑侄情深的演演演, 嘁,誰稀罕她那點可笑的假情假義啊。”

少年打抱不平的忿忿低語,混着山林間竹葉随風窸窸窣窣的聲音鑽進祁折心底。

外出游玩的好心情蕩然無存, 小世子狠狠踩了兩腳地上倒着的竹竿,呸呸呸,真晦氣。

祁折聽着小世子的嘀嘀咕咕, 忍不住笑了笑, 目光落到滿地的歪歪斜斜,眸中卻不覺劃過一抹複雜,須臾,他喃喃道,“是啊, 有誰會稀罕她的假情假義呢。”

雲暮秋沒聽出他的情緒不對,心思放在竹子上, “搞這麽大陣仗,怎麽, 沈知機準備在這太行宮給太後建個透氣通風的竹屋?”

【該說不說小沈是真孝順, 執行力一流, 怪不得太後天天“希有”“希有”的挂在嘴邊, 比對待親兒子好得多。】

【不過看他對太後的态度, 在家裏豈不是那種黃香溫席孔融讓梨, 妥妥二十四孝好大兒?】

【要這麽說的話,小沈對外人心狠手黑,對家裏人能關心到這種地步也挺反差,我還以為他長着雙狐貍眼,是那種自私自利漠視親情的呢,嗐,有點以貌取人了。】

祁折頓了半晌,才慢慢開了口,“不是建竹屋,是挖竹根,它有清熱除煩的功效。”

雲暮秋不理解:“啊?那也不至于砍這麽多吧。”

祁折司空見慣般瞥了眼地面,牽着雲暮秋離開,“他要送給太後的東西,從來都是挑最好的準備。”

百裏挑一,鳳毛麟角,越是珍貴越能見其真心。

雲暮秋尚未來得及疑惑他話裏那難以掩藏的熟稔感,就看到五步遠外頭上頂着藥蛇的銀狼,以及,他不太确定的眨了眨眼,懷疑自己是不是前幾天哭兩場把自己哭成老花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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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猛了,看見小狼圍在沈知機腿邊搖尾巴了,這是,遇見同類?磁場共鳴?】

林間吹過風,竹葉搖的嘩啦啦,氣氛卻是凝滞的。

銀狼和藥蛇便是再通人性,也不至于像人那樣時時刻刻懂眼色。

它倆大概是在場最歡樂最毫無所知的兩個生物。

“嗷嗚嗷嗚!”小折小折,我遇見小鳥了诶,他送我回來的!

“嘶嘶”秋秋,我和毛茸茸抓野雞去了呢。

【抓抓抓,就知道吓唬野雞,怎麽沒見你倆帶回來?】

心聲剛落,對面穿着月華色勁裝的少年将軍把背在身後的手伸出,赫然抓着一只沒了氣息滴滴答答淌血的野雞。

他緩緩看了眼腿邊歡快的銀狼,眸色深沉,似有些艱難的開口對祁折說,“方才正指揮手下砍竹子,銀狼冷不丁的叼着野雞過來找我。”

“嗷嗚~”好久沒看到小鳥啦,超想他的。

“嘶嘶”與我無關,秋秋,我什麽也不知道。

藥蛇稍微能看明白點形勢,豎瞳無辜,它整個盤在毛茸茸的腦袋上,當然是“被迫”跟着它跑。

祁折或許是三人中表面上最先平複心情的人,他望着在沈知機腿邊貼貼的銀狼,語氣平靜,“碰巧而已,它久未見你,又很長時間沒有捕獵,抓到野雞後就想尋人誇獎。”

銀狼聽到誇獎的字眼,冰藍瞳眸亮了亮,對哦小折,我超棒的。

它又擡起腦袋看沈知機,是吧小鳥?

被它期待的盯着,沈知機眼裏不禁浮現抹笑意,說,“難怪看到我就搖搖尾巴,讓我摸他的腦袋。”

“嗷嗚~”沒有啦,是我也喜歡小鳥~

【什麽?我聽到了什麽?小狼上趕着主動讓沈知機摸摸頭?!】

【笑死,想破我防?根本不在乎……嗚嗚嗚艹!我攤牌了,憑什麽呀?憑什麽我第一次要摸小狼,它不讓我摸。】

小世子不高興的低下腦袋,臉上情緒特別明顯。

沈知機從小跟個人精兒似的,哪能看不出來,他知道自己該離開此地,可腿邊歡快晃晃耳朵的銀狼,讓他整個人如同在原地紮根。

銀狼看出來他的低落,越發歡快的“嗷嗚”,好奇的左偏偏腦袋,右扒扒爪子,像是在哄他。

沈知機沒法再像兩年前那樣不打招呼的離開,于是慢慢的蹲下看着它。

他那雙總是讓人覺得不懷好意的狐貍眼,平日裏計謀多得數不勝數,面對冰藍瞳眸裏的澄澈歡喜,卻空洞的有些蒼白。

他蹲下時,脊背也是挺直的,看着仿佛是一根易折的竹。

林間的風好像急促了些,吹得沈知機喉間幹澀的要命,半個字都擠不出來。

“嗷嗚~”銀狼湊近腦袋,小鳥為什麽不開心?

它身上帶有祁折常用的薄荷沉香,清涼醒腦,刺激得他突然回過神。

到嘴邊的稱呼便自然滾落出來,“小折。”

喚出口的一瞬間,沈知機心底苦澀的厲害,他偏過臉,做出不算數的承諾,“我過幾日再來看你,你乖乖去……”

他頓了半晌,似乎用全身的力氣擠出後半句,“扶桑,身邊。”

“嗷嗚!”好哦,小鳥一定要記得來看我呀,上次你來看我還是上次!

銀狼把腦袋在沈知機懷裏蹭了蹭,叼起他放在地上的野雞,開心揮舞四肢,朝着祁折和雲暮秋跑去。

而它背後的沈知機,僵硬着站起身,頭也不敢回的離開,背影倉惶而無措。

從始至終,祁折只是牽着雲暮秋的手靜靜站着,沉默的看着所有,沒有打斷沈知機和銀狼的交流,也不知道該怎麽打斷。

他身邊的少年面上出奇安靜,當然,嘈雜心聲裏數不清的問句簡直快把人淹沒。

祁折覺得自己應該張口同他解釋,包括告訴腳邊仍在開心見到沈知機的銀狼一些真相。

可是這樣單獨和沈知機碰面,根本不曾出現在他的設想中,沈知機不知該如何面對,他亦是沒有準備。

他聽着耳邊一句句疑問,垂睫遮住眼底的暗色,正欲開口,發現到兩個影衛在往他們這裏邊走邊說話,小侍衛安靜跟在後面三步遠外。

瑩星心有餘悸:“媽呀,咱怎麽跟沈知機碰上面了?幸虧不是主子和他遇見,不過他為啥看到我們表情那麽奇怪?”

桐拾懶懶刺他:“肯定是我倆現在威懾力已經大到沈知機看到就臉色慘白的程度了呗。”

瑩星以為逮着機會,趕緊損回去:“我看看你的臉,嗯,是挺大,難怪做這種美夢。你清醒點吧,除了主子,他能把誰看在眼裏。”

桐拾冷冷一笑:“要是長明和永夜在這,就能聽出我剛剛的意思。”

瑩星別的不行,聽桐拾說這種內涵他腦子空的一聽一個準,立即炸了毛,“桐拾你是……”

恰好拐彎,他後面的話戛然而止。

竹林茂密,生的枝葉縫隙都很少,所以擋的很嚴實,兩個影衛光顧着說話,沒注意周圍,猝不及防的轉過彎後,和林中站着的兩人面面相觑。

兩個影衛傻住,桐拾先反應過來,他一看祁折臉色和腳邊叼着野雞傻樂呵的銀狼,再回想方才遇到的人,就大概猜到了原因。

向來嘴裏不說句好話的桐拾,頓了一下,難得語氣溫和些的開玩笑,“殿下,你和主子怎麽站在這裏喂蚊子?”

總算來個活人,雲暮秋如蒙大赦,抱着祁折手臂晃了晃,拖着調子撒嬌,“我也想問,祁扶桑,我們為什麽要在這裏喂蚊子呀?”

【好吓人,感覺剛才祁扶桑跟死屍一樣,吓死了吓死了,戀愛還沒談呢,可不敢死了,我可不想來個人鬼情未了。】

祁折下意識反手扣住雲暮秋的腰,宛如抓住救命稻草般将人往懷裏緊緊帶了點,做完條件反射的動作後,他又怔住,良久,嘴張了又張,他倏地笑了一聲,“我應該,說句什麽呢?”

他反問回去,目光虛虛的落在半空,手臂如同嵌在雲暮秋腰間,緊緊锢住,像是生怕懷裏的人會離開。

雲暮秋吃痛皺起小臉,感覺腰都要被掐斷,卻沒敢做出掙脫的反應,心知祁折眼下狀态不對勁。

主子的反應既是情理之中,也有些出乎桐拾的意料之外,居然連世子的話都不能讓主子回過神,他頗覺得棘手,思索間腦海突然想起方才遇到沈知機時他煞白的臉色。

素來一副萬事盡在掌握之中的少年将軍,會露出那樣狼狽的姿态;向來淡漠冷硬的年輕帝王,失了神無話可說,兩年的時間,到底誰也過不去。

桐拾吸了口氣,做出公事公辦的彙報模樣,“主子,我和瑩星重錦看到沈知機帶的人在砍竹子,并未驚動他們,當時疑惑怎麽沒見他的身影,現在來看,那時他應該已經被銀狼帶了過來。”

他停了片刻,轉頭對重錦使了個眼色,示意把銀狼和藥蛇帶走,後者早就想走,忙不疊引着兩寵跑開。

等銀狼不在,桐拾才繼續開口,“主子,銀狼不知你與沈知機已形同陌路,今日之事,概為巧合。”

“我自然知道是巧合,”祁折接的極快,他重複着又說一遍,語氣忽而淡了淡,“否則他怎會那般失禮。”

不喚陛下,不行禮,不說告退,不敢留。

桐拾被他堵住話,一時僵住。

偏偏在場唯一能勸動主子的人,他低着腦袋,弄得桐拾想遞個眼色都不行。

“我只是沒想到,兩年過去,銀狼仍然記着他,還親親熱熱的同他玩鬧,”祁折垂着眸,也不知是在跟誰說,“我以為銀狼早該不記得他了。”

作者有話說:

希有,大鵬鳥的別稱

今天護士姐姐紮針紮歪了,手鼓大包,還重新紮了第二針,手上本來就好多眼,更多了嗚嗚嗚嗚可能還要二十多天出院,本來想多碼點,把這段友情往事寫完的(T▽T) 明天見老婆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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