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沾了一些暫時不想洗去的東西

第8章 沾了一些暫時不想洗去的東西。

滕穎之還在出神的時候,賀霁虛弱也陰沉的聲音接着從底下傳來,“核桃酥的事是我誤會你了,我剛回家,你不可能知道我對核桃過敏的事……是我想多了,我以為你故意針對我……對不起,我不該把自己的猜測當做既定的事實,更不該對你動手,這件事從頭到尾都是我的錯……”

賀霁幾乎渾身都在細微顫抖,兩拳垂在身側緊緊攥在一起,顯然是氣急了。

他忽然擡頭,滕穎之從他眼中看到了這世界上所有的負面情緒。

“對不起,請你原諒我。”賀霁最後是咬着牙說出的這句話。

滕穎之心裏嘆氣,這梁子算是結結實實杠上了。

賀霁的道歉不誠心,言不由衷。

滕穎之也一樣,兩人各有心思,“好,我原諒你,希望從今往後我們能和平共處。”

“好好好,你們和解了就行,都是誤會。”滕瑞承連忙和事老般上前拍了拍滕穎之肩膀,又彎腰去扶賀霁。

他跪着太久了,雖然冬天大廳鋪着厚重的羊絨地毯,但跪上一個小時也并不好受。賀霁借着滕瑞承的力道艱難站起來,雙膝又僵又痛,眉頭一直緊緊皺着難掩痛苦。滕瑞承要不是扶着他,估計靠自己壓根站不起來。

賀西棠也上來從另一邊心疼地扶着賀霁,瞪了滕穎之一眼後才收斂了些對滕凇道:“滕先生,小霁身體是真的不舒服,我們先……”

她話還沒說完,滕凇一手端着舒狄送來的紅茶,一手輕輕往前一揮,眉目清冷,仍然是一絲餘光都沒留。

賀西棠立刻就扶着賀霁走了。

滕瑞承也要跟着走,走了兩步又折返回來站在滕穎之面前,眼神略顯疼惜地看了看他臉上的傷,“疼不疼?害,你瞧我說的什麽話,都青了肯定很疼吧?”

滕穎之眨眨眼,有點想哭,還是竭力忍着。他知道爸爸想聽到他說什麽話,便勉強抿出一個笑容來,“現在不疼了,沒關系,二哥都道歉了。”

果然在聽到他這句沒關系後,滕瑞承提着的一口氣徹底松懈了下來,他是真的不希望兩個孩子鬧矛盾,事情能平息,雙方都不記恨彼此一家人和和樂樂當然是最好的。

Advertisement

只是他也忽略了這份和諧表象下滕穎之受的欺壓。

滕瑞承又和滕凇打了個招呼後便走了,賀霁剛出院又被罰跪了一個小時,此時夫妻倆肯定要先顧着他。

只是滕穎之看着爸爸離開的背影,還是有些心酸失望,至少問他一句有沒有上藥吧……

滕凇倒是緩緩哼笑一聲,嘲諷意味十足。

給一棒子再給顆甜棗,他父親這和稀泥的勁頭真是幾十年如一日,一點都沒變。年輕的時候老爺子敲打了那麽多次,甚至帶在身邊手把手的教導,滕瑞承是絲毫都沒學到老爺子的殺伐決斷,那七竅就像被堵上了一樣,跟個表裏如一的結實棒槌似的。

舒狄站在旁邊聽見這道包含冷意的笑聲後,下意識看向他,然後她發現滕先生身上那股壓制到極限幾乎令人驚懼的躁怒,在這短短一小時內奇跡般的消失了,又恢複了平時的從容淡漠。

明明之前煩躁得連車都開不了,吓得她連司機都沒來得及通知,自己開車送滕先生回來的。

舒狄自覺的沒有開口問詢。

“哥哥,我先上去睡覺了。”滕穎之心情很差,這一天內大起大落刺激得他頭痛。

滕凇微微點頭,“去吧,好好休息。”随後他偏頭對舒狄道:“今天辛苦你了,下班吧。”

“好的,滕先生。”

滕穎之回到房間呈大字型趴在床上,心裏揣着對未來的忐忑,對父母的失望,也有些因為哥哥無條件維護他而生出的欣喜。

至少目前為止,他并不是孤立無援的。

不過想到過幾天就是生日了,滕穎之又喪氣起來,一手捂着隐藏在後頸的腺體。

賀霁和第一次發.情.熱像是兩把刀懸在他腦袋上一樣。

賀霁還好,至少他清楚劇情,知道賀霁什麽時候什麽節點會對自己發難,讓他有心理準備。

發.情.熱他是一點辦法沒有,根本不知道具體什麽時候發作,他要經歷過一次才能有所準備,以後在日期到來前避到沒人的地方去躲着。

但是第一次到來之前他只能提心吊膽,萬一是年後開學,在上課的時候忽然進入發.情.熱……

滕穎之啊了一聲,在床上滾來滾去,焦慮煩躁,最後咕咚一聲滾到床下才安靜下來,灰頭土臉地重新爬回床上趴着。

他就在心情混沌的情況下趴着趴着,不知不覺睡着了。

醒來的時候室內一片黑暗,燈不知道被誰關了,滕穎之迷瞪瞪地拽了拽身上的被子,不知是誰進來過,給他蓋被子關燈。

他伸手在身邊瞎摸,終于摸到手機,摁亮屏幕的時候雙眼不适應的半眯起來,睫毛密密地疊在一起。

11點了,滕穎之沒吃晚飯,是直接餓醒的。他想了想,打開微信找到那個提拉米蘇頭像,發了條消息。

蒜頭王叭:【哥哥你睡了嗎?】

空白昵稱:【還沒。】

蒜頭王叭:【哥哥你是不是想吃宵夜?】

空白昵稱:【不想。】

蒜頭王叭:【可是我有點餓了。】

空白昵稱:【可以。】

滕穎之立刻翻身起床,壁龛裏的夜燈檢測到聲音立刻跳出小範圍的柔光來,照亮了滕穎之含着笑容的精致小臉。

蒜頭王叭:【哥哥你想吃粥還是粉?】

空白昵稱:【粥。】

蒜頭王叭:【但是我想吃螺蛳粉。】

一直秒回的滕凇這次沉默了十幾秒才回複,【那就粉吧。】

滕穎之笑意更深,像個快樂的小孩,【好,那我去煮粉,好了來找你,你在哪間客房?】

空白昵稱:【在你隔壁。】

滕穎之立刻擡頭看着面前的牆壁,知道哥哥近在咫尺,安全感立刻漫了上來。

小樓裏的傭人都休息了,滕穎之溜溜達達跑去廚房,開火燒水,拆了兩包螺蛳粉将米粉扔進鍋裏一起煮,其中一份米粉只放了一半,太多了他吃不完。

滕穎之以前從來沒有吃過這種速食,一個是家裏不可能出現螺蛳粉之類的東西,一個是家裏人也不允許他吃,有次想嘗嘗自己煮粉被大哥發現還被罵把垃圾食品帶到家裏來,連着鍋都被扔了。

穿到這裏來後身上就少了很多條條框框,爸爸很随和,還經常和他一起夜裏煮泡面吃,媽媽嚴苛也只針對他的學業。在賀霁到來之前,滕穎之完完全全是自由解放的。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睡了一覺,滕穎之心情又好了很多,趿拉着拖鞋在廚房動來動去,洗了個菜切了幾片鹵牛肉,最後又煎了兩個蛋。煮好後筍包也沒有放,氣味太大了他不太喜歡,同時也怕哥哥把他轟出去。

滕穎之把兩碗粉放在托盤上,端着進電梯,一路走到卧室旁的客房,用腳踢了踢門。

裏面傳來悶悶傳來滕凇的聲音,“進。”

滕穎之端着宵夜無奈地繼續踢門,“我不好開門。”

過了一會裏面才有動靜,門鎖轉動,濕着頭發的滕凇從裏面打開門。他應該剛剛洗過澡,頭發都還沒擦,盡數順到腦後去露出整張不管是漫畫裏還是現實中都颠倒衆生的俊美臉孔,頭發滴落的水珠洇了一頸。身上随意披了一件真絲睡袍,應該是中途要來給滕穎之開門,腰帶都沒系上,露出散着水汽的胸膛,肌肉結實均勻。

連鞋都沒穿,黑色褲腳下露出光潔的腳掌踩在地毯上。

他身形挺拔高大,幾乎把室內的光都擋在了身後,投下的影子剛好把滕穎之整個人籠罩在裏面。兩人站得近,滕穎之和他對視只能仰頭,讨好地笑起來,擡着手上的托盤朝他拱了拱。

滕凇默不作聲地轉身,直接進了浴室。

滕穎之注意到他右手戴着一只很薄的透明手套,他記得哥哥手上沒有傷口,怎麽會洗澡特意戴着一只手套?

還沒來得及問滕凇就不見人影了,滕穎之不管他,進來就把托盤放到書桌上去,幸好這是客房平時都沒人住,書桌幹幹淨淨沒有其他東西。

他又溜回自己房間拖來一把椅子擺在桌子旁,剛收拾好時,滕凇也吹幹了頭發,穿上拖鞋系好睡袍腰帶出來了,滕穎之拍拍旁邊的空位,招呼他來吃宵夜。

對于在卧室吃東西這件事,滕凇抗拒但并不是什麽原則,也沒說什麽,徑自在滕穎之身邊落座。

滕穎之終于問出來,“哥哥,你戴着手套幹什麽?”

“怕沾水。”滕凇如實回答,說完直接将手套取了下來扔到一旁。

“啊?你剛剛受傷了嗎?”滕穎之拉過他的手檢查。

“沒有。”滕凇勾唇一笑,垂眸看着滕穎之兩只白嫩的小手捧着自己的手掌捏來捏去,十分坦然道:“只是沾了一些暫時不想洗去的東西。”

滕穎看了半天也看不出他手上到底沾了什麽,明明什麽都沒有,但哥哥的态度又毫不遮掩,坦蕩直言,滕穎之便也沒再追問。

“吃飯吃飯!”

作者有話說:

沾的是西湖的水,你的淚,噗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