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忘恩負義
第5章 忘恩負義
“你沒發現不止閃光燈用得少,連攝影燈亮度都比拍別人弱嗎,好在他皮膚很白,出片沒什麽影響。”
“啊?對哦!他眼睛怎麽了啊?看照片倒是完全看不出來啊!”發型師不由惋惜。
“具體我也解釋不出來,他采訪裏說過的,總之你可以理解成戴上眼鏡也不能完全矯正的近視眼吧,看不太清,而且畏光。聽說白化症病人的眼睛好像都有問題,有好多都幾乎是盲的,他算很不錯的了。”
她話音剛落,就見月時寧從布景中起身。
“走,這套拍完了,換造型。”化妝師咕嚕一聲大力吸完最後一口奶茶,抄起粉撲就沖了過去,跟攝影師簡單溝通了幾句,叫化妝助理去拿了另外一身衣服。
迅速換裝後,月時寧走到化妝臺旁稍稍下蹲,化妝師在他臉上重新掃了幾下高光粉,發型師替他捏整齊鬓邊逃跑的幾根頭發絲。
只見他緩慢地眨了幾下眼,忽然一愣,拿起桌上最後一杯沒有開封的奶茶,開始四下環顧。
他的女助理提着保姆包站在他身邊:“要喝水?水在我這裏。還是餓了?吃塊黑巧?”
月時寧搖頭,眼神有些茫然。
“在找什麽?丢東西了?”所有人都不明所以地跟着他到處亂看。
“找……”他糾結了半晌,終于艱難擠出兩個字,“……帥哥……”
衆人傻眼,聽不懂他在說什麽。
唯獨化妝師一個人反應過來,回身指了指靠在牆邊的簡翛:“在那呢!要換首飾是不是?”
簡翛一怔,他們相距不過七八米,月時寧一時間卻沒找到他。
他緩緩走過去:“我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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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時寧把奶茶遞給他:“這是給你的,不喝嗎?我助理姐姐很會選奶茶。”
“謝謝。”簡翛趕忙接過,雖然他平時不喝這麽甜的東西。
“好像要換一套首飾了。”月時寧指了指自己的脖子,“這個是不是要戴手套取?”
其實并不需要。
珍珠又不是肥皂泡,碰一碰就碎掉。
可簡翛鬼使神差點點頭,重新戴好手套。這次他沒有費勁繞到背後,他們就這麽面對面站着,簡翛伸出手的動作就像要抱他。
摸到後頸,打開項鏈的鎖扣,他微微擡眼皮,這個角度看月時寧的眼睛,睫毛卷翹,眼白幹淨濕潤,沒什麽血絲。虹膜外也根本沒有什麽定制美瞳,藍色清透如水,這麽近的距離才能隐約看到虹膜邊緣一層全透明的隐形眼鏡。
所以,早上進門的時候他并不是故意無視自己。
那些網絡上目中無人的傳言,認不出資深粉絲,在機場見到前輩不打招呼,也都是因為這個吧?
沒想到這麽漂亮的眼睛,居然看不清。
月時寧眨眨眼,他們這個動作保持了很久,面前的人不知為何忽然就發起呆來,他伸手在對方眼前晃了晃:“帥哥?”
“……”帥哥回過神清了清嗓子,表情有些無奈,“簡翛……”
“嗯”
“我叫簡翛……”
“……沖上雲霄的霄?”
“不是,翛然塵外的翛。”他摘下一只手套,在手機裏打下自己的名字塞給月時寧,又從珠寶箱中換出一只簡約的白金choker替他戴上。
細圈當中是一顆巨大的水滴形珍珠,和方才青粉伴色的那條項鏈不同,這顆水滴珠表皮泛着銀藍色的光芒,更為罕見。
“手。”簡翛對他攤開一只手掌。
月時寧看到他取出一只配套的水滴形戒指,于是将右手搭了上去。戒圈不大,是女士的無名指戒,他只能當做尾戒戴。簡翛輕輕捏住他指節推戒圈的時候,戴歡歡猛地捏爆了一只還沒喝完的奶茶杯。
月時寧一驚,看着少量奶茶順着粗吸管噴到了戴歡歡下巴上。
“我沒事。”戴歡歡淡定地轉身,從包包裏抽出紙巾按住了下半張臉,“你拍你的,不要管我……”
他莫名其妙走回了攝影燈下繼續拍攝,半晌才反應過來她一定是想起什麽小說情節了。戴歡歡閑暇時間很喜歡看那些,說是有一種逃離現實世界的快樂。
月時寧跟攝影師相熟已久,兩人默契十足,沒多久棚拍部分便提前完成。
趴在水池邊搓頭發的時候他看了一眼時間,距離下午的外拍時間還有兩個半小時。采訪滿打滿算不到一小時,他還有時間看完考試要點。
吹幹頭發,他才剛找到一個安靜的角落掏出平板,就聽到Mason趾高氣昂的聲音在攝影棚裏回蕩:“現在的新人跟我們那會兒不一樣了。我進公司的時候,每天恨不能二十四小時不閑下來,哪還需要領導開口,自己就得有眼力見要做什麽。”
“時代不同了不一樣也正常的。其實早十多年的職場并沒有現在規範,這樣挺好的,工作就是工作。”Hailey打圓場,“負一層食堂新開了一個輕食檔口,味道很不錯,清淡不油膩,要不我下去幫您打包一份上來?”
“啧,這種小事哪能讓Hailey您親自跑。讓簡翛下去幫你買,反正他也要吃飯。我就不吃了,公司裏還有個會我得回去,讓他留在這,有什麽盡管開口讓他做,年輕人就是需要歷練。”
“啊好,那麻煩你了。”Hailey客客氣氣跟簡翛點點頭,“你慢慢吃午餐不用着急,回來的時候順便幫我帶個紫薯酸奶燕麥杯就好。我早上吃的晚,現在一點都不餓。”
“好的,那我盡快回來。”簡翛不生氣也沒刻意讨好,甚至看都沒有看Mason一眼便轉身走了。
輕食店的确火爆,隊排的裏三層外三層,簡翛等了許久,僥幸買到了最後一只紫薯燕麥杯以及一只廚師推薦的招牌三明治。
下樓的時候還沒感覺,回到電梯廳剛好是餐後用梯高峰,每扇門前都堆滿了人。他站在隊尾耐心等了十分鐘,發覺周圍的人不但不見少,反而有越來越多的趨勢。這畢竟是棟六十層高的寫字樓,一趟上下,電梯幾乎要逐層停靠,相當浪費時間。
好在攝影棚就在十一層,簡翛果斷離開人群,一把拽開樓梯間的防火門,回歸了清淨。
好容易爬到十層和十一層轉角,頭頂猛然傳來巨大的摔門聲吓了簡翛一跳,緊接着是月時寧一句冷冰冰的質問:“放手。大樓需要刷門禁卡,你怎麽進來的?”
“混進來呗。怎麽,混進來犯法麽?要不是你公司的人攔着不讓我見你,我用得着這樣?”
樓梯間空曠安靜,讪笑的回聲不懷好意。
簡翛一愣,停下腳步。
這個角度人被牆擋住,只看到一只手捏着頂棒球帽搭在樓梯扶手的轉彎處,黑衛衣袖口粘了一層灰。
“你怎麽知道我在這裏?”月時寧耐着性子問。方才他剛取出餐盒要吃飯,轉頭便看到鄒一澔鬼鬼祟祟出現在攝影棚,怕引起騷動,他急忙拉着人躲到樓梯間來。
一年沒見面,鄒一澔瘦了很多,摘下棒球帽是一腦袋青茬板寸,配上惡狠狠的目光,顯得流裏流氣:“我從昨天就一直跟着戴歡歡。傻妞,昨晚還以為遇到色狼了,頭都不敢回就跑進樓下便利……”
“你跟蹤她?”月時寧心裏一股無名火起, 沒等他說完便打斷道,“你腦子有病還是心理變态?晚上去跟蹤一個女孩子?”
“跟着罷了,我又沒把她怎麽樣。”鄒一澔竟還理直氣壯,擡起下巴挑釁地看着他,進去一遭沒被改造成功,反倒比過去更像個地痞流氓了,“怎麽,大明星又要逼我去自首,把我再送進去一次?”
“你……”月時寧深深嘆一口氣,不打算跟他一般見識。何況自己還有工作,沒時間浪費,“所以你想幹嘛?”
“你說我想幹嘛?明知故問啊,我現在身上一點錢都沒有了,你假裝不知道啊?我幫你出名,你送我進去,現在我出來了,想要回來替你賣命,你理都不理我,怎麽有你這麽忘恩負義的東西……”
“所以是我忘恩負義讓你去詐騙的對麽?”月時寧被他氣笑了。
誰知這一笑仿佛戳到了對方的肺管子:“你他媽笑個屁!都他媽看不起老子!要不是因為你老子能蹲進去被人欺負嗎!”
鄒一澔氣急敗壞地撲上來攥住他的衣襟,咚的一聲,用力将他推到了厚實的木質防火門上,月時寧的肩胛骨被磕的生疼,火氣也随之高漲。誰知他剛要還手,鄒一澔身後忽然出現一道人影,瞬間就将那只青筋暴起的手掰開來。
簡翛鉗住鄒一澔一只胳膊,轉頭問月時寧:“沒事吧?”
“草!你誰啊!”鄒一澔回過神,伸腳就往後踹,趁簡翛閃身,用盡全力甩開了簡翛的手。
簡翛人倒是還穩穩站着,可挂在手指間的塑料袋卻應聲摔在了身後樓梯上。
燕麥杯的蓋子蹦飛,淡紫色的酸奶緩緩流了一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