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心跳 ...
見江燃來了, 說說笑笑的場館內頓時像上演認真勞動大比賽,再沒人敢找原茵聊天,紛紛埋頭拖地擦椅子。
人多力量大, 不一會兒就打掃得幹幹淨淨。
“燃哥我們先走啦!”徐春看着默默跟在原茵身後擦乒乓球臺的江燃, 朝他眨眨眼, 帶着大部隊先離開。
等人都走光了,原茵關上乒乓球館大門,轉頭看着一直等她的江燃笑笑,“沒想到大家都這麽熱情。”
江燃:……他也沒想到,這些孫子都這麽“熱情”。
是他太低調了?
“走。”他擡腳往樓上走, “帶你去天臺, 那兒好說話。”
通往頂樓有扇鐵門, 江燃伸手在鎖上摁兩下, 開了。
原茵看得目瞪口呆。
“密碼鎖。”江燃回頭眨眨眼,“秘密基地。”
“你常來這兒?”原茵問,“怎麽會知道密碼的?”
江燃抿唇,“第一次帶女生來。”
密碼嘛, 是他外公的生日, 他一猜就猜到了。
原茵聽他這麽說,臉頰莫名有些熱, 忘了繼續追問第二個問題。
體育館天臺就是昨天他們玩兒摩托能從林地裏沖上來的地方, 是整個江中的最高點,天臺上還有個圓形的天文小館,全黑的玻璃, 門口有金屬色的幾個大字:“正德天文館”,在夜色裏帶着些科幻的意味。
教學樓那邊還有教室亮着燈,學校把高三的熄燈時間都調到十二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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操場上和林蔭道路燈點點,操場外兩棟高大的宿舍樓更是燈火輝煌。
“真漂亮啊!”原茵沿着天臺往前走,把江中和對面的半山燈火盡收眼底。
江燃站到她身邊,風把她發梢獨特的清香送到鼻端,和在教室裏同排而坐,是兩種截然不同的感覺,約會的感覺。
他故作淡定地把視線落往遠處,“你一直很讨厭我和外頭的人來往,是吧?”
原茵轉頭看向江燃,撇撇嘴角,“也說不上讨厭吧,就是覺得,你不該是那樣。”
江燃心跳了跳,“那你覺得,我該是哪樣?”
哪樣啊?
原茵想到三年前。
江野平婚禮當天臨時出警犧牲。
突如其來的變故震懵了所有人,原芳菲哭癱,江燃的奶奶哭着罵着要原芳菲賠她兒子性命,江家人把母女倆關在大院裏不讓出門,拖着原芳菲跪棺材前要她陪葬,說江野平的死,是被原芳菲克的,誰讓她是個出了名的寡婦命呢?
被江野平單位裏的人死死攔着,大人們鬧成一團麻。
原茵拎着菜刀就沖過去了,是江燃沖出來止住了她,拽過她手裏的菜刀,把她拖到邊上。
“你媽不會有事兒的!”十五歲的叛逆少年剛死了父親,卻一滴眼淚都沒有,鎮定得像個旁觀者。
“我保證你們很快能離開。”江燃是這麽說的。
她沒有開口,只是冷冷看着他。
如果沒有他的叛逆,江野平就不會那天出警,那他就不會死,原芳菲就不會再一次成為寡婦,她們母女也不必被江家人當成妖魔鬼怪關起來。
她那時候不想跟任何江家人說話,尤其是江燃。
江燃拖着她離開那些又吵又哭精神崩潰的大人,帶她去了後院。
後院的月光很涼,秋千架子靜靜垂在那裏。
他找來個墊子,讓她坐臺階上,再給她拎了鞋來。
“擡腳。”他說。
很溫柔,很細心,這個她只認識了一天的哥哥。
沒有人發現她沒穿鞋,只有他注意到了。
可是她讨厭他,他對她越好,她越想哭越想任性越想跟他耍脾氣。
所以她一腳就往他胸口踹去,把他連人帶鞋踹跌在地。
江燃愕然擡頭看着她。
她還是不說話,緊閉着唇,冷冷地用刺将自己包裹起來。
江燃沒生氣,他又坐到她身邊來,在兜裏掏半天,摸出個東西來往她手裏塞。
“吃了能好點。”他說。
原茵低頭一看,是原芳菲和江野平的喜糖,她親自挑的,她最喜歡的不二家的牛奶味棒棒糖,從省城帶過來的。
她握着糖,突然就忍不住了,眼淚大顆大顆掉下來,落到江燃手背上。
江燃就把棒棒糖剝了紙,遞到她嘴邊,“別哭了。”
她低着頭把棒棒糖舔了舔,很甜。
舔着舔着聽見耳邊有輕輕的吸鼻子的聲音,她擡起頭,見江燃仰頭望着天。
她就知道,他也哭了。
悄悄的哭。
一個叛逆倔強又溫柔的少年,連哭都不願被人發現。
這是她對江燃的第一印象。
然後就是他作為江中校霸重新出現在她生活裏,到那時候為止,她都只當他是個再次萍水相逢的人而已。
直到生日那天遇見他,她才知道,原來他的溫柔和細心都沒變過。
曾經她想,他要真的是她哥哥多好,她就能一直有他的保護有他的寵,能跟他任性撒嬌跟他鬧。
一個有着那麽細膩的心和溫柔的感情的人,怎麽會去當混混呢?
所以他不應該是臉上塗着油彩半夜還在外頭玩兒野摩賭錢泡妞的人。
原茵轉過頭去,把頭發撩到耳後,“我就是挺奇怪的,你不是想當警察嗎?為什麽現在又整天做些和警察作對的事兒?”
江燃手一撐,輕松坐到寬闊的水泥欄臺上,問原茵,“上來嗎?”
一副要說很多話的樣子。
原茵學着他的模樣使勁兒一撐,也跳了上去,挨着他坐下。
“你。”江燃雙手插兜裏,微仰頭看着星空,“知道我爸怎麽死的嗎?”
原茵心道,知道,并且知道得比你更多。
“出警犧牲的。”她只這麽說。
江燃點點頭,“為了救那個被綁架的富商。人救到了,他殿後,結果有漏網的魚從他背後開了一槍。”
原茵轉頭看向他。
江燃臉上沒什麽表情,眼神卻很空,眼裏像有個無底黑洞,比星空還深。
她心髒悸動一下,有些……疼?
雖然他和江野平的關系據說一直都不好,但其實,這些年他都很難過的吧?
“犯罪團夥是外地的。”江燃繼續說着,“但本地有人接應,而且,負責給他們提供武器。”
原茵靜靜聽着。
“我想給我爸報仇。”江燃轉過頭,眸子裏閃着光,比星星還亮。
原茵有種被燙到的感覺,有夜風從山頂吹來,她轉過視線,撩了撩頭發,“你怎麽報?”
“我費了一年的功夫,把那個漏網的魚挖了出來,那時候才知道,這個人本來是受命殺人質的,結果我爸替人質擋了一槍。”
原茵愕然朝他望過來,“開槍的,就是那個被你綁在摩托車後拖進城的人?”
江燃有些意外,“這你都知道?”
原茵恍然,難怪他會下手那麽狠,殺父之仇啊……
她顧不得答他,繼續追問,“那你現在還和豹哥那些人接近是為什麽?難道他背後還有指示者?”
江燃搖搖頭,“沒了,但是,槍支的來源還是沒找出來。警方懷疑和龍幫有關,但一直沒找到證據,我想找出來證據,把那些販賣軍火的渣子全挖出來,等到那一天,才算是給我爸報了仇。”
他像發誓一樣看進原茵眼底,“到那時,我也不用再和這些人稱兄道弟混在一起。我江燃從來都不想做個混混,現在不會,以後也不會。”
原茵震動得久久都說不出話……江燃說的事情實在是超出了她的常識範圍!
難以想象,他會為了江野平做到這種地步!
如果說龍幫的人真的涉及販賣軍火,那也太危險了!!!
“你……”她張了張口,莫名緊張,“他們沒懷疑過你?”
“我沒主動找過他們。”江燃看出了原茵的緊張,放柔了聲音,“是他們主動來找我。一來我有老雷這個保人;二來,我從小就出了名兒的野;三來,我玩兒車技術好。老雷你知道嗎?就是蛇山的老板,以前蹲過監獄,我從小就在他山上玩兒。”
原茵知道,所以他才能扛了一袋子活蛇來給江野平和原芳菲當賀禮。
所以……江野平那天才會出警。
她點點頭,垂下眼,腿輕輕在半空晃蕩,“那你要是一直找不到證據呢?”
“我感覺快了。”江燃興奮跳下地,站到原茵身前看着她,壓低的聲音帶着激動,“上回許期言說看見槍,一定就是他們的交易!老巢肯定就在附近!”
原茵睜大眼,“那天是你報警的?”
江燃眨一下眼。
少年眼裏全是堅定,有種超乎她想象的戰鬥力。
用這種方式替江野平報仇,需要多大的勇氣和毅力啊!
原茵不知再說什麽好,心裏沉甸甸的,有些意外的快慰,他把這麽隐秘的事都跟她說了;但又難受,她幫不了他任何忙;想到豹哥那些亡命分子,又擔憂。
各種情緒都翻起浪來,像堵上一塊石頭,把所有想說的話都壓住裏頭,嘴張了又合,隔好久,只說一句:“那你要小心。”
江燃只要這一句就夠了,心瞬間踏實下去。
就算全世界包括李宜娟都誤會他貪玩好耍愛混,都沒關系,但原茵誤會他,讓他比坐在針尖上更難受。
他放下一塊大石頭,輕松朝原茵伸出手,微微一笑,“你不再讨厭我就好,下來吧,我送你回去。”
原茵也笑了,見他還介意自己那天的話,微嘟起嘴,“那會兒你也不說清楚。”
她沒把手放上去,自己往下一跳。
江燃自然而然伸手托着她腋下,将她穩穩接了下來。
原茵就落在了他胸前,整個人都被江燃罩住,視線正好落在他喉結,手順勢撐在了他胸口,觸手之處硬實又有溫度,有力的心跳透過掌心如電流一般瞬間傳到她心窩裏。
她頭一次察覺他“哥哥”這個角色以外的身份,男人。
瞬間拉近的距離讓氣氛變得微妙。
江燃忙松開手,差一點點,只差一點點就沒忍住把她直接摟懷裏了。
原茵看見他凸起的喉結輕輕滾動一下,臉頰忽然有些燒,不敢擡眼,低着頭往後退開一步。
江燃見原茵躲開,讪讪一笑,岔開去,“你也太輕了,這麽瘦怎麽學習?多吃點,嗯?”
十足的哥哥款。
原茵松口氣,急跳的心稍微緩緩。
是的,他自己說過,當她是妹子,她還想那麽多做什麽?
第二天她到教室時,見到的是埋頭背單詞的江燃,還有多了一盒牛奶的早餐。
江燃連話都沒跟她說,就點點頭,又繼續低頭背單詞。
劉海半垂,鼻峰挺直,黑黝黝的眼睛中間一點漆,心無旁骛的模樣有點陌生,又有點迷人。
原茵很懵,努力學習,這個哥哥是認真的……
吃過午飯,江燃抱着書直接上冉大海宿舍,得知人不在。
去實驗班教室,冉大海也不在。
“可能在樓上。”有人說,“他有時候嫌樓下吵,就去樓上空教室看書。”
四樓只有兩個班,還有六個空教室。
江燃往樓上走去。
原茵剛上到三樓,就看見四樓拐彎處有個熟悉的身影。
燃哥哥?
他上四樓幹什麽?
江燃從來沒這個時間出現在教學樓。
她好奇地跟上去。
江燃一間教室一間教室往前找過去。
剛走到一半,覺得身後怪怪的,一回頭,把偷摸摸往門邊藏的原茵逮了個正着。
原茵朝他吐吐舌頭。
江燃就笑了,招招手,“你跟着我幹什麽?”
原茵追上來,“好奇你上四樓幹嘛啊。”
江燃看她嘴角小梨渦盈盈,笑得乖巧,又想伸手揉她頭發。
“我找冉大海。”他轉身繼續往前走,和原茵拉開點距離,“他昨天的樣子有些奇怪,我懷疑有問題。”
“有什麽問題?”原茵話音剛落,就聽見前頭一間空教室裏傳出聲音來。
門窗緊閉,但裏頭有明顯的哄笑聲,還有一種奇怪的女人喘息叫喊聲。
“聲音開大點兒!”
“你以為跑這兒來我們就找不着你嗎海哥?”
“是男人嗎?怎麽沒硬啊!”
“快好好學習啊海哥!這是你蒼老師!要不哥教你?”
……
原茵立即反應過來,下意識往後退一步,臉火辣辣的。
江燃沒想到會遇到這樣的事,也尴尬得不行,上前就敲門。
裏頭好久才傳來一聲吼,“誰啊?”
江燃不說話,繼續敲門。
“敲你媽!”說話的人很暴躁,罵罵咧咧開了門,還沒看清眼前的人,猛地胸口一痛,就被一個窩心腳踹飛到屋裏頭。
“卧槽!”屋裏另外幾個男生同時轉過頭來。
江燃站到門口,冷冷掃眼過去。
冉大海低着頭,被四五個人圍在中間,桌上放了部手機,正放着片兒。
那幾人見是江燃,紛紛拉上褲子,本來騰起來的怒火“滋兒”就滅下去,其中一人趕緊扶起那被踹趴在地的男生,哆哆嗦嗦,“燃哥!對,對不起,不知道是你!”
“這是做什麽?”江燃下巴往桌上一擡,一股無形的威壓掃過來。
“我們,嘿嘿,壓力大,解解壓,是吧,大海?”那男生拍拍冉大海肩。
冉大海抱着頭,蜷成一團的身子抖了抖。
江燃放下手裏的書,走過去,二話不說拿起桌上手機往地上一砸,“哐當”,電池蓋瞬間飛了出去。
“你五班的拉人一班的跑教室裏看片兒解壓?”
那男生瞬間臉色慘白,看着被分屍的手機,一句話都不敢說。
江燃拉起冉大海,環視着幾人冷冷問:“以前逼大海替寫作業的是不是你們?寫不完就挨打是不是?”
幾人都以為是冉大海告了狀,個個不敢出聲,也不敢争辯。
這特麽是誰啊,江霸霸啊!
人命都不放在眼裏,誰特麽敢跟他橫啊?!
剛剛說話那男生“撲通”就跪下了,“燃哥饒命!我們跟大海鬧着玩兒的!燃哥饒命!以後再不敢了!”
誰想得到校霸和學霸是一夥的啊?!
江燃往門口一指,“都滾!”
幾人看江燃不再計較,灰頭土臉趕緊跑出了屋。
原茵這才從隔壁教室門邊過來,看見江燃把冉大海拉起身,“你昨天說的就這幾個?”
冉大海還有些懵,愣着點點頭,沒想到那幾人見到江燃就跟耗子見到貓一樣。
“被欺負多久了?怎麽不告訴老師?”江燃皺眉。
冉大海持續懵,這就是……傳說中的校霸?
他有些激動,眼眶發紅,指了指地上的手機,“他們拍,拍了,逼我……看片兒的視頻。要是,要是告狀,就,就……”
江燃懂了,這幾個壞小子拿手機拍視頻用來威脅冉大海,結果他誤打誤撞摔了手機,讓這幾人以為冉大海特意找他來撐腰的。
他拍拍冉大海肩,“行了,以後他們不敢再來逼你了,再有這種事兒,你就找我。”
冉大海眼圈兒都紅了,狠狠一點頭,看着江燃,“每天中午,給你補課一個小時!”
原茵在外頭都愣了。
江燃真是找冉大海補課……
冉大海竟然願意分給他一個小時時間……
高三啊,對于高三學生來說,這一個小時多寶貴啊!
但又有些說不出的不舒服。
江燃要找人補課,還非得拐着彎找到別的班的人,當她這個成績比他好那麽多的同桌是個擺設?
原茵轉頭就走。
江燃回頭時已經沒見原茵的蹤影,還以為她遇見剛才尴尬那一幕自己就走了,沒再在意,抓緊時間問起冉大海問題來。
原茵走到樓梯拐角,腳跟在臺階上磨了又磨,江燃沒追出來。
她咬咬牙,獨自回教室去了,心裏是排山倒海的酸。
年級第一才有資格給他補課?
她就坐他旁邊,他都不想跟她一起學習?
看不上她是嗎?
行呗!
冉大海幫江燃理清了強弱科,再按提分的難易程度給他排了重要知識點。
對江燃來說,一個小時過得飛快,等到下午第一節 課上課鈴響,他才匆匆回了教室。
“我有信心,下次月考一定能超過鄭思遠!”江燃坐好,迫不及待低聲跟原茵說。
原茵坐得筆直,沒什麽表情,低低“嗯”了一聲。
江燃:……
感覺不太對,又不知道哪裏不對。
他戳一戳原茵胳膊,“茵茵。”
原茵胳膊往回一縮,“幹嘛?”
江燃勾着唇笑,“許願卡。”
原茵仍只淡淡“嗯”一聲。
江燃腦子起了一片霧。
這片霧一起就起了整整一周。
他這周都完全改變了生活作息,每天照例去外頭給原茵買早餐,回教室就開始背單詞,上課認真聽講,自習認真做題,午休利用起來補課,晚自習後回寝室繼續看書。
把徐春三人都震得一愣一愣的。
但原茵對他的态度明顯冷淡了,不,應該說是她好像在生氣,江燃不明白是為什麽。
就連他問她學習上的問題她都愛答不理,上課不說話,一下課要麽去找白曉萌,要麽就回宿舍,總之,表情就是“不想搭理你”。
難道是因為那天被她發現了高三男生也會撸,厭屋及烏?
卧槽!江燃頭大了,那這特麽的要怎麽跟她解釋?
到周五這天,下午上課前,江燃低聲問原茵:“放學等我一起?我帶你騎車從後山回去。”
原茵心動了一剎,傍晚時分後山風景一定很美,騎着機車穿過夕陽,想想就很棒。
但……他連學習都不想跟她一起!
每天中午他即使不回宿舍午休也不呆教室,都要上樓去找冉大海!
那麽喜歡學霸,怎麽不去一班?
“不了。”原茵淡淡回絕。
她不知道她的表情落在江燃眼裏,是氣鼓鼓的鬧別扭的小女孩樣子。
他到底哪裏惹她生氣了?
方斐然在前頭跟敖輝對視一眼,同時一哆嗦。
他倆這幾天眼睜睜聽着江燃的聲音一路走低,從好聲好氣,到低聲下氣,這會兒幾乎溫柔得把他倆雞皮疙瘩都激一地。
卧槽誰聽到過江霸霸這麽跟人說話啊?!
原茵下課後沒等江燃就走了,先回宿舍把夏季衣物都統統收起來打包帶走,再出門等公交。
剛出校門,就見樹下的江燃騎着機車追過來。
“茵茵。”江燃腳撐着地,“我帶你回吧。”
“不用。”原茵目不斜視。
“後山碼頭有個賣麻糖的,特好吃,有紅薯味、芝麻味,還有草莓味兒。”江燃看着原茵。
“不吃。”原茵轉過頭。
江燃眼睜睜看她咽下一口口水,明明很想吃又裝作不在意的樣子簡直可愛到炸,果然是在鬧別扭!
“怎麽了嘛?為什麽生氣?”江燃壓低了聲音,環顧四周,還好沒什麽人。
這樣的話,在教室裏他實在是問不出口。
原茵:……
江燃聲音低沉又有磁性,這兩句話問得像春水繞山似的,又柔又旖旎,她一時心底也酥了一陣。
但是,更氣!
他竟然問為什麽?
這一周他一共就跟她說過幾句話啊?!
一有時間就去找冉大海冉大海!
“沒氣啊。”原茵走到公交站臺前。
江燃眉峰蹙成一座山,只好自己猜,“是不是那天,在天臺上,我不該抱你……”
原茵想起那天,耳根有些燙,主動否認,“沒有抱啊,接我一下而已。”
江燃松一口氣,“對,是,我就是想接着你。”
他想想又開了口,“那天,他們在樓上教室裏,瞎搞,被我教訓了!”
他有些吞吐地補充一句,“那些人是挺……過分,不過我跟他們不一樣……”
原茵聽懂他這句話,耳根後的熱燙燙的溫度像岩漿一樣蔓延到臉頰來。
他是不是那種人為什麽要跟她說?
難道她還管他有沒有……撸過啊?!
簡直……太……難以啓齒了吧?!
原茵簡直想挖個縫跳下去,正好公車來了,她匆匆扔下一句,“我沒想那麽多。”
火急火燎就沖上了公交車,跑到最後一排靠窗位置坐下。
江燃愣了片刻,跟着發動的公交追了上去。
“哎!”他在車窗外朝原茵喊,“那到底是為什麽啊?”
原茵沒說話,臉還燙着,想想江燃支支吾吾的解釋,又忍不住撇過頭抿嘴笑。
這人想什麽呢?
江燃見她白得幾乎透明的臉頰染了一抹霞,像初春裏粉白相間的嬌嫩海棠,心上就顫巍巍的,血在身體裏跳動雀躍沸騰歡呼。
雖然原茵還是沒說為什麽生氣,但他卻心情瞬間從陰雲密布轉碧海藍天大晴空。
他就那麽跟着公交車一路追,大聲在窗外唱着歌。
“sorry sorry sorry sorry sorry sorry
……”
是最近很紅的一首韓文歌。
那天在KTV許期言唱過這歌,原茵很熟悉,雖然聽起來全是sorry像在道歉,但歌詞翻譯成中文,就是
“sorry sorry sorry sorry sorry sorry
是我首先被你吸引
baby
Shawty Shawty Shawty Shawty
眼睛閃耀
呼吸窒息
我要瘋了
baby
……”
機車在公車後緊緊相随,少年張揚的歌聲随着秋天的風飛進窗口,夕陽将遠山撲上一片金光,原茵臉上的熱度久久還不散,漸漸聽到了自己的心跳聲:“撲通、撲通”,很是清晰。
她忽然想到許期言那句話,“這裏,動不動,不受你控制。”
“別動了。”她低聲捂着胸口跟自己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