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算命 ...
江燃專挑無人小徑走, 一路牽着原茵的手不放,滿足得無可複加。
走着走着,不時回過頭看看。
“怎麽了?”原茵問。
“我總覺得有人跟着我們。”江燃眸光幽深, 在松林間打轉。
“游客吧?”原茵也張望着, 不見人影, “或許是寺院的人。”
江燃攥着她手回過身,“走吧。”
後山頂上有座古樸小廟,靜悄悄的,走進院門,空無一人, 只有中間一座香爐幽幽燃着香, 煙氣缭繞。
“咱們再拜一拜?”江燃問原茵。
他們一路上山見菩薩就拜。
原茵點點頭, 過去跪到蒲團上, 雙手合十默默祈願。
然後察覺江燃跪在她身旁,用低低的但是她能聽得清清楚楚的聲音說,
“請菩薩保佑我能日日年年都與身邊人在一起,直到死。”
原茵心“咚”地猛跳一下, 她睜開眼, 側過頭看着江燃。
江燃也看着她,目光幽深得似深潭, 看不見底。
“我是認真的, 除非你不想。”
原茵心跳快得自己沒法控制,睫毛快速顫動着,張了張嘴, 還沒說話,就聽見菩薩後響起一陣幹涸的笑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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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呵呵呵呵!”聲音像老樹枝刮窗。
“誰?”江燃起身站到原茵面前。
菩薩後頭轉出個老尼姑,皺紋幹幹巴巴陷臉上,兩只眼睛黑豆似的光亮亮,看了看江燃,又看了看他身後的原茵,癟着嘴笑了。
“年輕人!怎麽到我這兒來了?”
原茵見是個出家人,想來是這小廟的主人,忙站起身鞠躬,“不好意思,打擾到您,我們以為這裏也是對游客開放的。”
老尼姑笑着豎掌一點頭,“是開放,不過我這蓮花庵不出名,香火少,全靠師兄們接濟,能來者,是客,更是緣。你們随意看吧!”
江燃也朝她一鞠躬,和原茵沿着小廟往裏走走看看。
一回頭,這尼姑一直跟着他們,往原茵身上不住打量。
原茵忍不住問:“這位師傅,您一直看我是為什麽?”
老尼姑念了句佛,低眉答她:“剛才這位男施主所求,恐怕不可得。”
江燃心上一緊,他對這些向來是信着玩兒,不太滿道:“為什麽?難道尼姑也能算命?”
老尼姑不以為忤,擡眼看着原茵,輕柔道:“小姑娘身上,血□□重,沖人不沖己,近身者易傷,你是不是從小身邊人就有不少橫難?”
原茵後背寒毛豎了起來。
她的生父,在她還在原芳菲肚子裏的時候就沒了。
她的第一任繼父,是個船長,和原芳菲在一起一年,出事故沒了。
她的第二任繼父,江野平,婚禮當天犧牲。
她高一的同桌,被她勸着站出來揭發那畜生,結果跳江自殺。
……
都說是原芳菲克夫,但其實,真正的掃把星是她?
不是媽媽?!
江燃看原茵臉上瞬間一點血色都沒有,白得像片雲,忙扶住她肩,不冷不熱道:“下一步就是捐香火去災是嗎?都新社會了,還玩兒這套呢!”
他扶着原茵離開,低聲在她耳邊安慰:“都是騙錢的,別信,瞎說呢!”
二人離開不遠,小廟內走出兩個人。
老尼姑雙手合十閉上眼,“阿彌陀佛,都照你們說的說了。”
原茵一直到下山都精神恍惚,不管江燃怎麽逗她,她都有些笑不出來。
她也不是迷信的人,但為什麽老尼姑不說江燃只說她?
難道她真的是煞命?
晚上許期言送江燃去車站,原茵和鄭思遠直接去酒店與原芳菲和鄭民科會合。
不過去吃飯的只有原芳菲和她。
“鄭叔他們不去嗎?”原茵換上原芳菲準備的水紅色毛線裙和黑色短靴,套上鬥篷大衣,再戴一頂小禮帽,好奇問:“是要去見誰?”
打扮這麽隆重,對方應該是位很重要的客人。
原芳菲心情不錯,眨眨眼,“一位貴客,你見過的,他專門請咱倆吃飯。”
“誰?”
“到了你就知道了。”原芳菲神秘一笑。
原茵随原芳菲來到酒店門口,見到等候她們的車就覺不尋常。
一輛勞斯萊斯。
這種車她只在電視上見過,就連許期言家都沒有。
除了司機,還有一位黑西裝專門替她們母女拉車門,很是恭敬。
汽車駛進了一家看起來似私家小院的莊園,原茵下了車,有人來引着她進到一間小院子,旁邊有個熱氣騰騰的池子,是溫泉。
院子裏竹林下擺着幾張紅絲絨沙發,地板踩上去暖暖的,角落還有假山流水,溫泉旁幾株臘梅散發着幽幽清香,不冷,一點不像三九天的冬。
然後原茵就看見一輛輪椅從廊下拐個彎,被人朝他們母女倆推來。
是他啊!
江野平救下的那個被綁架的富翁,她只知道他姓靳。
“茵茵來了。”靳先生和原芳菲打過招呼,再笑吟吟看向原茵。
他年紀應該不小,頭頂沒多少頭發了,臉色比她上一次見到好了很多,上回她在江家大院看見他的時候,他像枚生機斷絕蔫趴趴的番薯。
現在應該做過保養,皺紋不多,但臉頰明顯松弛,下墜得厲害,皮肉像是分離了一般,軟軟搭在腮上。
“還記得我嗎?”他說。
原茵禮貌一鞠躬,“記得您,您身體還好吧?”
他找她們母女做什麽?
“還不錯,重新活了過來。”靳先生笑得很平易近人,“坐吧,慢慢聊。”
原芳菲笑得臉有得色,喜滋滋拉着原茵坐下,“靳先生重情重義,一直惦記着我們母女,這回是特意回江城祭拜你江叔叔的,靳先生的意思……”
她看了眼靳學衡。
靳學衡自己接過話,笑看着原茵,“我聽說你讀高三,想問問你想不想出國留學,聽說你成績很好,我可以找人幫你引薦到幾所常春藤院校,費用和其他手續安排,都不用你擔心。”
原茵有些奇怪,對她們母女這麽熱心?就為報答江野平?那也應該去資助江燃啊!
她頓一頓,“想冒昧問您,江叔叔還有個兒子……”
“是的。”靳學衡聽懂了她的意思,笑着解釋:“我前兩天去過江城,見到了那個孩子的家人,不過,他的母親和外祖父拒絕了我的提議,說不想孩子離家太遠。我想給那個孩子一筆基金,他們也同樣拒絕了。”
原芳菲朝原茵感嘆:“你江叔叔的陵園是靳先生捐助修建的,還給江城政府投了座産業園,難得有像您這樣重義的大人物!”
最後一句轉向靳學衡。
原茵算是懂了,看起來是江燃外祖父那邊就把這位的好意給拒絕了,他們有錢,又一直不喜歡江野平,可能也不想江燃再和前事有瓜葛。
最重要的是,或許怕江燃知道江野平出警的真相。
“我并沒打算出國。”她沒有猶豫,平靜回答。
原芳菲看起來有些急,悄悄在下頭拉拉她裙角。
原茵無動于衷。
靳學衡笑了笑,“很有主見啊,我可以問問為什麽嗎?”
“我想學法律。”原茵答:“可能在國內更适合一些。”
靳學衡笑着點點頭,沒再繼續這個話題,轉而和原芳菲談起了江城的風土人情,又說到他這幾年在美國的康複生活。
很家常的樣子。
等勞斯萊斯将母女送回酒店,原芳菲摟着原茵肩,有些恨鐵不成鋼。
“乖女,你真要放棄這個機會?靳先生的母校是耶魯,他每年都會給耶魯贊助大筆研究資金,你要是想去,他一定能送你進去!這麽好的機會!你怎麽都不考慮一下就放棄了?”
原茵轉頭看着原芳菲,“媽,我還是覺得有些奇怪,他對我們這麽好做什麽?就算要報恩,也不用做得這麽細致吧?”
按理說這種事情交給秘書、手下什麽的處理就行了,他還親自見她們,還邀請原芳菲夫婦同游三峽,有些……太盡心了。
原芳菲勉強算是江野平遺孀,但她根本就不是江野平的後代啊!
原芳菲臉上浮現淡淡的紅暈,有些不好意思地轉過頭,“你替媽咪保密啊,其實他跟我求過婚,說想娶我去美國,但沒想到回來找到我時,我已經嫁人了。”
歲月似乎對她特別溫柔,三十多歲的人,臉紅的時候仍然帶着少女般的嬌羞,一點不違和,皮膚白如玉,五官每一處都精致到完美。
原茵從小就被人誇美人兒,但她知道,自己不如媽媽的十分之一。
追求原芳菲的男人就沒斷過,可沒想到,連那個資産遍布國內外的大佬都會向她求婚!
原茵忍不住揶揄,“那你沒答應他?”
原芳菲白了原茵一眼,眼波流轉,妩媚勾人。
“我是那種為了錢放棄愛情的人嗎?我确實愛你鄭叔叔。再說了,這個人再有錢也快七十了!還是個殘廢,你老媽我怎麽也不可能為了錢就把自己賣了呀!多少錢也不行!”
原茵默默嘆口氣,原芳菲就是個愛情至上的人,不然也不會當初追求她的有錢人那麽多,她卻執意嫁給江野平。
但是鄭民科……
原茵一想起他,還是忍不住打寒戰。
原芳菲繼續說着,“不過你不想去就算了,媽媽本來想讓你走條更好的路,但是你要是出國呢,離我也遠了,媽媽會很想你的,你是媽咪的心尖肉啊。”
說着就把頭靠在原茵肩膀上。
像她是女兒般跟她撒嬌。
原茵呼出一口氣,心裏湧起久違的溫馨感,不涉及到鄭民科的話,她們母女的感情還是很完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