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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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贏了一場漂亮的熱身賽,日本國奧隊幾乎沒有招架之力,3-0,右邊路幾乎被巴蒂斯塔完爆,即使下半場日本着重安排了換人也于事無補。

每個人都高興壞了,不只是因為贏了日本,而是他們看到了希望。

主教練米卡勒放了他們一天的假,可以出門玩耍,但要報備。

內馬爾拒絕了所有小弟的建議,大早晨的來到了巴蒂斯塔的房間,他等不及聽故事了。

泥鳅也在。

基地需要工作人員,像內馬爾這樣小弟奇多的人自然不能考慮,但像巴蒂,他只有泥鳅一個摯友,于是教練組大度的放他進來。泥鳅和巴蒂一個房間,是除內馬爾外唯一一個不和隊友睡在一起的。

剛睡醒的巴蒂頭發炸的更厲害,泥鳅把早餐托盤塞到他懷裏,拿出毛巾給他擦臉。

內馬爾看着看着突然有點羨慕,這是小弟嗎,這簡直是雇的保姆。

“巴蒂,醒醒。”泥鳅晃了晃他,“內馬爾來了。”

巴蒂揉着眼睛,顯然不在狀态,頭頂有一小撮毛飛了起來。他打着哈欠問道:“哪個內馬爾?”

“你準備發展成世界最佳搭檔的那個。”泥鳅回答。

巴蒂了然的點頭。

“內馬爾出現在我房間做什麽。”他繼續迷迷糊糊地問:“想再給我肚子一下嗎,我記得我們兩清了。”

內馬爾尴尬地清了清嗓子,打斷巴蒂如若無人之境的念叨,雖然這樣的巴蒂看上去比平時可愛太多,但內馬爾沒想到巴蒂竟然還記着自己打架時對他使的損招。

“你說要給我講你的故事。”內馬爾說道:“現在我們贏了日本,所以我就來了。”

“啊…對,我的故事。”巴蒂将吃的放在一邊,然後從被子裏出來,他全身上下除了一條短褲什麽都沒穿,蜜色的肌膚透着光澤。

內馬爾忍不住多看了兩眼,然後不自然的別過臉去。在收回視線前,他看到了巴蒂斯塔鎖骨下方的一處紋身,像是某種蜘蛛網。

“我要去洗個澡,收拾一下。”巴蒂說着鋪起了床,當他再直起身眼神已經變得清亮。他看向內馬爾說道:“我沒想到你會來這麽早,日期上的早。”

“當然。”內馬爾驕傲一笑,“你以為我是因為什麽贏的比賽。”

“因為有我存在。”

男孩非常自然地說道,就好像說我昨天吃了意大利面那樣簡單,仿佛對他來說,這不是一個需要達成的目标而是既存現實。內馬爾忍俊不禁,他還沒有見過如此自信的人。

“你先坐會兒。”巴蒂說着走進浴室,“給我五分鐘。”

随着浴室的們‘嘩啦’關上,房間裏只剩下內馬爾和泥鳅兩個人,相顧無言。

內馬爾其實對巴蒂斯塔這個綽號泥鳅的小弟很好奇,究竟是什麽讓他願意跟在‘大哥’身邊這麽多年并始終保持謙卑地位的,而且泥鳅不像其他人,見了內馬爾眼睛都亮了,還往他身上貼,好像他是什麽冤大頭。

于是巴薩球星率先開口發問:“你跟巴蒂一起多久了?”

“十幾年了。”沒有巴蒂在身邊的泥鳅像個悶葫蘆,也不怎麽和內馬爾對視。

“總聽他們叫你泥鳅,你本名是什麽?”

泥鳅總算是掀起眼皮看了內馬爾一眼,“馬克,”他回答,“但我更喜歡別人叫我泥鳅。”因為巴蒂更喜歡這個名字,他心想。

“那好,泥鳅,你們怎麽認識的,踢球嗎?”內馬爾問道,他努力當好國奧隊大哥,“你肯定知道的更多,在巴蒂給我講故事前先來鋪墊幾段好嗎。”

泥鳅抿了抿嘴,像是下定什麽決心,然後說道:“我們是在毒|販的老窩裏認識的。”

內馬爾喉嚨一緊,他意識到這不會是個純真的故事。

“那時候我5歲,被賣給工地幹活,後來政|府有要求,工地又把我賣給了毒|販,我負責放跑腿和收保護費。”

泥鳅語氣平平,但從字裏行間不難感受出,他童年的艱辛。

“那天我去收保護費,碰巧另一個地盤的老大找事,還去那裏販|毒給學生,我身份暴露了,想跑沒成功。我以為我會被打死,但是沒有,巴蒂出面保下了我,後果是他挨了一頓揍。”

內馬爾腦海中似乎浮現了幼年的巴蒂擋在泥鳅身前的樣子,他想,小巴蒂那時候的眼睛一定很亮。

“後來我就一直跟着他了。”

泥鳅的故事戛然而止,內馬爾想聽後續,泥鳅卻怎麽也不開口了。

“後面沒什麽可講的。”

是巴蒂,他只圍了一條浴巾走了出來,渾身濕漉漉的,發梢還在滴水,看的內馬爾一陣臉紅。“你你你穿好衣服!”

“誰剛洗完澡穿衣服。”巴蒂奇怪的看了一眼內馬爾,然後大方坐在床上,從剛剛沒來得及吃掉的托盤中扯了一條培根塞進嘴裏。

“我不是同情泛濫,我只是有幾個厲害的幹爹,不然我當時出面保他就不止被揍,身上得開幾個血洞。”他解釋了剛剛泥鳅的話,“沒什麽大不了的,在我們那兒,這種是天天見。”

內馬爾眨了眨眼,他開始有點贊同巴蒂的那句評價了。和巴蒂比起來,自己确實不是純粹的貧民窟人,他沒經歷過這些。

似乎是看出了內馬爾的所想,巴蒂搖了搖頭,說道:“因為你有家,而我們沒有。”

平平淡淡一句話卻說的內馬爾眼睛發酸。

“那幾個幹爹是我媽臨死前給我找的靠山。”巴蒂說道:“他們大多是我媽的情人,當然我不知道她是怎麽做到的,畢竟她沒給我留秘訣。”

停了一會兒,巴蒂繼續講述。

“一開始只是靠山,後來變成了幹爹,托我這張臉的福。”

他指了指自己的鼻子。從小的經歷讓他比一般人心細,善于觀察微表情,內馬爾現在糾結的表情告訴他,這位前輩想到了什麽肮髒的地方。

“你想的情況也不是沒有。”頂着內馬爾驚訝的表情,巴蒂說道;“我那幾個幹爹多多少少都有點想法,但有一個很厲害的,差點成我繼父的那個,他聯合了另外兩個制裁了付諸行動的家夥,從那以後就再沒人對我動過手。”

內馬爾不知道該說什麽好。

“你肯定聽說過現在的貧民窟老大,尋血獵犬,所有巴西人都知道他和好萊塢那位叫埃德蒙多的大導演有點關系,而他就是差點成為我繼父的那個。”巴蒂指了指自己的眼睛,它們和那大導演的很像,“現在你知道他為什麽對我好了吧。”

這——

這是什麽狗血的八點檔情節。

“我不認為你們很像。”內馬爾思索一番後說,“這不是恭維或者什麽,只是我自己的感覺,你比他要好看,他太妖了,而且看上去總是沒安好心。”

巴蒂笑了,随後白了內馬爾一眼。

“別這麽說,這些年埃德蒙多幫了我不少,而且他其實算是我教父。”他說,“我知道我長得好看,但在貧民窟,長得好看有時有用,有時又沒什麽用,比如有次我差點死掉。”

巴蒂的眼神暗了下去,他的手下意識撫上了鎖骨。

“看到這片紋身了嗎?”他對內馬爾說。

內馬爾點頭。

“看仔細一點。”他提醒。

內馬爾湊近觀察,他發現那是一個被煙霧圍繞的槍|口,破碎的肌理被描繪的很清晰,一看就知道是出自大家之手。

“看清楚了。”內馬爾擡頭看向巴蒂,問道:“這片槍口有什麽寓意嗎?”

巴蒂搖了搖頭,然後示意他再靠近一點。當內馬爾和他距離不到20公分的時候,巴蒂突然抓住了內馬爾的手,将掌心放在了自己的紋身上。

“你摸一摸。”

內馬爾慢慢移動手掌,他摸到了凹凸不平的起伏,下一秒他瞪大了雙眼。

“這是——”

內馬爾隐約探尋到了真相,又不敢貿然說出口。

巴蒂聳聳肩說道:“是真的,你沒錯。那就是一個真實的傷疤,美國貨,柯|爾特380,9毫米的。”

“……當時疼嗎。”內馬爾說這話時帶着心疼,他沒中過槍,更不能想象自己的隊友中槍倒在血泊的樣子,“什麽時候發生的?”

“呃——”巴蒂思考了下,“十幾年前的事了,說實話,當時一點也不疼,因為滿腦子都是‘我要死了’。”

當年的經歷現在他能笑着講出來。

“那天有個孩子來我們球場踢館,我去應付了一下,沒想到是球探釣魚。當然,釣魚就釣魚,我拿到了他的名片,是桑托斯,人人都知道那是巴西最好的足球俱樂部,但——它在聖保羅,我沒有來回路費和食宿費,所以我去找了幹爹們。”

巴蒂說着,語氣裏沒有什麽感情,純粹是在講故事。內馬爾感覺自己陷進去了,巴蒂就是一大塊棉花糖,他深陷其中。

“路上遇見了別的區的人,他們認出來了我,于是開了槍。不過也是因為這一槍,我幹爹們有了警惕,沒讓對方占到便宜。”

現在也不過17歲的少年搖了搖頭,內馬爾盯着他絢麗的傷疤,手指縮緊。

“是泥鳅把我背上去的,我那會兒已經沒有意識了,再醒來是在黑診所,面前有個亞裔醫生正給我輸液。後來他們跟我說,直到直到手術結束,我都沒放開那張名片。”

巴蒂聳了聳肩。

“于是我有了路費和食宿費,再後來就和桑托斯簽了約。”

“對了還有件事,”巴蒂突然話鋒一轉,沖內馬爾絢麗的笑起來,“當時我用的櫃子是你用過的,他們還說我運氣好來着,你那櫃子是搶手貨。”

內馬爾張了張嘴,他還沉浸在那個火藥和血的時空,心髒的跳動格外強烈,久久不能平靜。

“現在故事講完了。”巴蒂伸了個懶腰站起來,“你等下有什麽安排嗎?”

內馬爾搖頭,“我沒想到會很快。”

巴蒂不客氣的笑起來。“不然呢,你以為我的故事能聽一天嗎。”

內馬爾聳聳肩,不做回答。

“那好吧,今天就帶上你。”巴蒂轉動身子,身體發出‘噼裏啪啦’的聲音。“我們走。”他說。

“去哪兒?”內馬爾問。

“帶你去Bailando開開眼。”巴蒂回答道。

內馬爾想不出有什麽地方是他需要被‘開眼’的,于是他問道:“那是什麽地方?”

只見巴蒂勾唇一笑。

“妓|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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