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第36章
白紗挂滿靈堂,白幡紙花迎風飛舞,将軍府再次被沉重壓抑的氛圍籠罩了。
蘇卿卿竭力表現出悲傷的模樣,容澤來吊唁的時候,安慰了她許久,她始終一臉漠然。
頭七過後的第三日,蘇卿卿擔心蘇廷的情況,便和珊瑚去千禪寺上香,暗暗替蘇廷祈福。
千禪寺在盛京郊外,除了初一和十五香客比較多外,今日倒是比較冷清。
蘇卿卿上完了香,替蘇廷祈完福,正要回去,這時,一名寺裏的僧人走到她面前,豎掌于胸前,“阿彌陀佛,這位女施主請留步,本寺的方丈想見一見施主。”
“方丈要見我?”蘇卿卿詫異地挑眉,“請問是什麽事?”
“小僧不知。”僧人搖搖頭,“方丈在後院的禪房裏,女施主請随小僧來。”
這千禪寺的方丈,蘇卿卿是見過的,很慈眉善目的一個老和尚。
哥哥和七皇子是在千禪寺互換身份的,現在方丈突然要見她,會不會和哥哥的事情有關?
蘇卿卿心中一動,連忙點點頭道:“好,我跟你去見方丈。”
珊瑚也要跟着一起去,卻被僧人攔住了,“這位施主,方丈只請了你家小姐一人,請施主到客堂稍作等候。”
“小姐。”珊瑚蹙着眉看向蘇卿卿,“要不小姐你還是別去了吧?他不讓我跟着,我不太放心你。”
蘇卿卿想了想,安慰她道:“沒事的,你在客堂裏等我就行了。”
蘇卿卿随僧人到了後院,分花拂柳,來到方丈的禪房外。
僧人離開,蘇卿卿推開禪房的門,卻不見慈眉善目的老方丈,而是看到了一名身着玄衣的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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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子坐在盤膝坐在蒲團上,臉上戴着半截銀白色的面具,下颌的線條弧度優美,薄唇卻沒什麽血色。
“殿下,是你?”蘇卿卿驚詫不已,她這次一眼就認出來了。
容恒擡眸看着她,微微一笑,“蘇大小姐。”
“我來給方丈送一點東西,沒想到卻看到你正在上香,我不方便露面,所以擅作主張地讓人把你請到這裏來,你不會介意吧?”容恒說道。
“不介意的。”蘇卿卿在他對面盤腿坐下,看着他道,“殿下,你的身體怎麽樣了?”
容恒默了一下,道:“還是老樣子。”
蘇卿卿沒有說話,她明顯感覺到他比上次見面的時候更,虛弱了。
“蘇廷已經将計劃告訴你了,對不對?”容恒溫聲問道。
蘇卿卿點點頭,“我哥哥已經順利進宮了?”
“嗯,你不必擔心了。”
“殿下,那你以後有什麽打算?”
“會一路往北走,走到哪,算哪。”
死在哪,也便葬在哪。
“殿下,你做出這個選擇,會後悔麽?”蘇卿卿問道。
即便終是要一死,但他身為皇子,本該是要風光葬入皇陵的,可是,現在卻流落在外,死去時甚至連親人的最後一面也見不上,不免凄涼。
“不後悔。”容恒輕輕地搖了一下頭,“我本就時日無多,而母妃需要一個依靠,我很慶幸還有蘇廷可以替我為母妃盡孝。”
他頓了頓,“皇子之位,本就該屬于蘇廷,我占了那麽久,也是時候還給他了。”
蘇卿卿一時不知該說什麽。
“蘇大小姐。”容恒看着她,“恕我冒昧,我可以叫你一聲卿卿嗎?”
蘇卿卿怔了怔,點點頭,“可以,當然可以了。”
“卿卿。”容恒細細地感受着這兩個字從舌尖劃過的感覺。
蘇卿卿有些疑惑,“殿下,怎麽了?”
容恒微微勾唇,道:“祝你和蘇廷白頭偕老,恩愛兩不疑。”
“你,你怎麽知道?”蘇卿卿驚詫地看着他。
哥哥在和七皇子互換身份的那天,不可能還有心思跟七皇子說兒女情長的事情吧?
容恒卻沒有多說什麽,靜默了片刻,對她微微一笑,“卿卿,我走了。”
他沒有說再見,便是永別的意思。
蘇卿卿喉中莫名發哽,她忍住心底湧上的酸澀,點點頭道:“殿下,保重。”
容恒亦是輕輕地點了點頭,最後深深地看了她一眼,轉身離開禪房。
他走向自己的馬車,腦子裏被蘇卿卿的一颦一笑占據。
他曾聽聞,雙生子之間會有奇妙的心靈感應,喜好基本一致,甚至,還會愛上同一個女子。
他本不以為然,直到那日在幽蘭宮第一次見到蘇卿卿,他便莫名其妙對她有一種好感,分別後,經常會想起她。
這次,意外地再見到她,心裏竟冒出喜悅,想多看她幾眼,多和她說幾句話。
容恒忽然明白了什麽,蘇廷必定是愛極了蘇卿卿。
原來,對一個女子動心,是這種感覺。
在他人生僅剩不多的日子裏,能體驗到心動的滋味,他也算無憾了。
路過一片花叢,他忽然停下腳步,俯身從身旁的花叢裏摘下一朵嬌豔的花。
他垂眸看着手中的嬌花,心裏忽然又生出了遺憾。
想把這朵花簪到她的鬓邊,卻,不能。
他将花朵放下,離開了。
蘇卿卿從千禪寺回到将軍府,遇到了容澤。
“卿卿,你回來了?我還以為今天等不到你了呢。”容澤一臉欣喜地看着她。
蘇卿卿有些冷淡,“殿下,什麽事?”
容澤從身旁侍衛的手裏拿過一只小巧的錦盒,親自捧到蘇卿卿的面前,微微笑道:“卿卿,上次送給你的耳墜,從未見你戴過,我尋思你應該是不喜歡,今日特地挑了一只玉镯,是從南嶼山開采出來的罕見冰玉,送給你。”
蘇卿卿沒有接過禮物,看也不看一眼,只搖頭道:“殿下,我們現在是即将退婚的關系,你送我禮物,已經沒什麽任何意義了,我不會再接受的。”
聞言,容澤俊臉上的笑意逐漸淡去,他沉聲道:“卿卿,我不想再聽到退婚這兩個字。”
蘇卿卿也不願與他多費唇舌,哥哥說會安排讓他們退婚的計劃,讓她暫且安心等待。
“那殿下請回吧,禮物我不會收的。”
“我不回。”容澤執拗地道,“卿卿,你若不肯接受這份禮物,我今天就在你這兒不走了。”
蘇卿卿道:“殿下,那你請随意。”
說罷,從容澤的身旁繞過,走回自己的房裏,把房門關上了。
聽到她無情地關上房門的聲音,容澤捧着禮物的手微微顫抖,眼底的眸光迅速地黯淡了下去。
蘇卿卿小憩了大半個時辰,醒來的時候,珊瑚對她道:“小姐,六皇子殿下一直在院子裏站着呢。”
“他還在?”蘇卿卿不由蹙了蹙眉,悄悄打開一條門縫往外看了一眼,只見容澤果然還站在院中,似乎連位置也沒有變一下。
蘇卿卿心情有些複雜,容澤是皇子,更是未來的九五之尊,難道她真的要這樣怠慢他?可若是她這次妥協了,他以後只怕更要糾纏不清了……
此時天色陰沉沉的,似乎快要下雨了。
等會兒下了雨,他就會離開了吧?蘇卿卿在心裏想道。
不久,果然下起了淅淅瀝瀝的小雨,蘇卿卿吩咐珊瑚道:“給六皇子殿下送一把傘。”
“是。”珊瑚拿着傘出去。
過了一會兒,珊瑚回來了,臉色為難地道:“小姐,殿下不肯擋傘,冷侍衛替他撐傘,他直接把傘給甩開了。”
“那他就那樣淋着雨?”蘇卿卿詫異。
珊瑚點點頭。
蘇卿卿這下坐不住了,急忙打開門走出去。此時雨越下越大,容澤站在雨中,已經渾身濕透了,濕乎乎的頭發粘在臉頰邊,手裏仍然捧着那只錦盒。
冷焰站在容澤身後不遠,陪自己的主子淋成了落湯雞。
看到蘇卿卿出來,容澤登時眸光一亮,“卿卿!”
蘇卿卿撐着傘走到他面前,将一半的傘遮過他的頭頂,“殿下,你這樣會淋出病的,快回宮去吧。”
“卿卿,你還是心疼我的,對不對?”容澤滿臉雨水,卻難掩欣喜之色。
他擡手,握住蘇卿卿拿着傘柄的纖纖玉手。
蘇卿卿慌忙抽回自己的手,蹙眉道:“殿下,請別誤會,我只是怕你在這裏淋了雨,到時貴體有恙,怪罪到我頭上。”
“卿卿,我這些天一直都想不通。”容澤深深地看着她,“都說知錯能改,善莫大焉,可為什麽我犯了錯,你卻連一個悔改的機會也不願給我?”
蘇卿卿道:“殿下,很抱歉,我從未真正對你動過心,不退婚,只會讓彼此都繼續錯下去。”
從未真正動過心……容澤只覺得心像被利刃刺穿,聲音裏充斥着濃濃的落寞,“卿卿,你當真如此無情?”
“殿下,抱歉。”蘇卿卿說罷,轉身從傘下離開,珊瑚及時撐傘過來,替她擋住雨水。
容澤怔忡地看着蘇卿卿的背影,手一松,油紙傘便被風吹跑了,他重新站在迷茫的雨幕中,失魂落魄。
這時,從下人口中聽到消息的蘇雪盈匆匆趕來了。
“殿下,你這又是何苦?你即便是淋到雨停了,姐姐也不會心疼你的,但是愛你的人會心疼啊,殿下,別在這淋雨了,快到我那裏換一身幹衣裳吧。”蘇雪盈撐着傘擋過容澤的頭頂,看着平日裏高高在上的皇子此刻這麽狼狽的模樣,心疼得眼圈都紅了。
同時,她又嫉妒得幾乎發狂,憑什麽蘇卿卿能輕易得到她想得到的,卻偏偏還要不屑地踩在腳底下。
“你心疼?”容澤眼神涼涼地看着她,“若不是你引誘我,害我對卿卿不忠,卿卿又怎麽會要和我退婚?我現在一看到你,就無比懊惱自己,你給我滾遠點。”
蘇雪盈幽怨地道:“殿下,你難道還不明白,誰才是真心愛你的人麽?甘願為你付出身心的人你看不到,卻寧可任由別的女人作踐你。”
“滾。”容澤只賞給她一個字。
蘇雪盈面色微微泛白,唇瓣顫抖着,眼見容澤的眸底漫上冷意,才終于含淚跑開了。
蘇卿卿的閨房裏,珊瑚幾番欲言又止,還是忍不住問道:“小姐,你和六皇子殿下到底是怎麽了呀?”
她沒見過小姐和六皇子鬧矛盾,之前小姐還親自給六皇子做過香囊……就算兩人鬧了矛盾,可今日六皇子都這樣狼狽認錯了,小姐竟然都不肯原諒他,真是太奇怪了。
在她看來,小姐和六皇子聯姻是天大的好事,一個郎才一個女貌,簡直就是天造地設的一對。
盛京中,不知道多少名門貴女削尖腦袋擠破頭,都想嫁給六皇子,可她家小姐卻好端端地鬧着要退婚,莫不是中邪了?
又或者是因為三少爺的死,對小姐的打擊太大了,導致她神思錯亂,所以才想要和六皇子退婚?
珊瑚對自家小姐很是擔憂,小心翼翼地建議道:“小姐,你要不要先原諒了六皇子殿下,然後這兩天多出去散散心,說不定就想通了?”
蘇卿卿搖搖頭,“珊瑚,你不懂。”
珊瑚雖然是她的貼身婢女,跟在她身邊多年,一直乖巧懂事,但她也不想和珊瑚說太多,免得節外生枝。
“殿下,您怎麽在這裏?!微臣真是罪過大了,請殿下快快到廳上避雨。”這時,突然從院子外傳來蘇賀誠惶誠恐的聲音。
容澤到底還是顧及皇家的顏面的,他可以在自己心愛的女人面前失儀,低聲下氣,但在自己未來的臣子面前,不行。
所以,蘇賀一來,容澤便從狼狽不堪的狀态,迅速恢複到一個皇子該有的風度,命冷焰撐過傘,沉聲對蘇賀道:“就不叨擾蘇大将軍了,時候不早了,我也該回宮了。”
“微臣送您。”蘇賀忙道。
聽到外面沒了動靜,珊瑚趴着門縫往外看了一眼,轉身對蘇卿卿道:“小姐,六皇子殿下離開了。”
蘇卿卿這下松了一口氣。
可沒過多久,送完容澤的蘇賀又過來了。
“開門!”他的聲音裏明顯染着怒氣。
“小姐,老爺似乎很生氣,怎麽辦呀?”珊瑚惴惴不安地看向蘇卿卿。
蘇卿卿鎮定道:“沒事,你快去開門吧。”
珊瑚點點頭,急忙去把門打開了。
“老爺。”她恭敬地對蘇賀福身行禮。
蘇賀冷哼一聲,怒容滿面地跨入房中。
“父親,您怎麽來了?快請坐。”蘇卿卿轉頭吩咐珊瑚,“快給老爺沏茶。”
蘇賀鐵青着臉在太師椅上坐下,他沒有說話,氣氛有點壓抑,忽然,他的大掌猛地在身旁小幾的桌面上重重一拍。
“啪!”的一聲,珊瑚猝不及防,吓了一大跳,捧着熱茶的手一抖,茶盞掉落在地上,碎片一地,茶水四濺。
“對不起,老爺對不起,奴婢不是故意的。”珊瑚這麽多年在主子面前從未犯過這種錯,一時慌了手腳,“奴婢這就打掃。”
蘇卿卿忙道:“珊瑚,你先下去吧,等會兒再來打掃。”
“是。”珊瑚感激地看了蘇卿卿一眼,急忙退下了。
蘇賀眼神嚴厲地看向蘇卿卿,怒道:“卿兒,你今日真是太過放肆了!怎麽敢如此怠慢六皇子?六皇子來給你送禮物,你非但不識好歹,還讓他在雨中淋了那麽久?”
“我也勸過他不要淋雨,可他不聽,我能有什麽辦法?”蘇卿卿有些委屈地道。
“你還有理了?!”蘇賀氣得吹胡子瞪眼,“那你為何不接受六皇子的禮物?”
蘇卿卿深吸了一口氣,擡眸看着蘇賀道:“父親,我要和六皇子退婚,所以不想再和他有什麽瓜葛。”
“退婚?”蘇賀懷疑自己沒聽清,瞪着蘇卿卿,“你再說一遍?!”
他威壓沉沉,蘇卿卿有些頭皮發麻,心如擂鼓,但還是一字一句地道:“我要和六皇子退婚。”
蘇賀倒吸一口涼氣,一手指着她,手指顫抖,“我看你不是想退婚,你……你是想氣死我!你說,六皇子哪點不好?”
“父親,你別生氣。”蘇卿卿看着父親道,“我要嫁的人,并不比六皇子差。”
蘇賀怒極反笑,“那你告訴我,你想要嫁給誰?”
“我要嫁給七皇子。”蘇卿卿的語氣認真且堅定。
“什麽?你要嫁給那個病……”蘇賀原本要說病秧子,但意識到這麽說一個皇子并不妥當,立即改了口,“你要嫁給七皇子?我看你真是中邪了!”
放着前程遠大的六皇子不想嫁,反而想要嫁那不知道還能活多久的七皇子?
“愚不可及!”蘇賀忍不住罵了一聲。
“七皇子會很快好起來的。”蘇卿卿篤定道。
“我就是從小太慣着你了,才讓你現在這麽不懂事!”蘇賀不想再和她多費口舌,“你這個不孝女,給我到祠堂罰跪思過,什麽時候想通了,什麽時候再出來!”
于是,蘇卿卿便被關到了蘇家的祠堂裏,跪在列祖列宗的靈位前。
雖然膝下墊着蒲團,但她的身子比較嬌氣,才跪了一會兒,兩邊膝蓋便開始辣疼起來。
蘇卿卿不敢覺得委屈,父親從小到大都很疼她,對她從來都是和顏悅色的,這次是真的生氣了吧。
畢竟,父親還不知道真相,難免會覺得她任性妄為。
希望能快點順利退婚,哥哥離開第十天了,不知哥哥那邊情況怎麽樣了?
她記得這兩日容澤本該已經被立為太子,但現在卻什麽動靜也沒有,她有點擔心是不是出了什麽變故……
蘇卿卿老老實實地又跪了半個時辰,終于難以忍受地坐到蒲團上。
雨早已停歇了,此時是日落時分,烏雲散去,夕陽的脈脈餘晖從雕花木窗透進祠堂裏,溫柔地灑到蘇卿卿白皙如玉的臉上。
這時,只聽“吱呀”一聲,祠堂厚重的大門被人從外面推開了。
蘇卿卿心中一驚,趕緊重新跪好,扭頭一看,來人卻是珊瑚。
“小姐,老爺叫你到正廳去,宮裏的德公公來了,說貴妃娘娘要召見你呢!”
貴妃娘娘?哥哥的生母……蘇卿卿瞬間激動,趕緊站起身。
結果腿上一麻,跌倒在地上。
“小姐!”珊瑚臉色一變,急忙上前扶住蘇卿卿,“小姐,你沒事吧?”
“沒事。”蘇卿卿有些痛苦地坐下來,緩了好一會兒,等腿上的麻勁過了,便匆匆趕到正廳。
蘇賀和大太監張德正坐在廳上喝茶。
這張德,正是當年負責将蘇廷送出宮的小德子,如今十九年過去了,他也從小德子變成了在宮中有一定地位的大太監,德公公。
見蘇卿卿到了,張德馬上站起來,笑容滿面地對蘇卿卿道:“蘇大小姐,貴妃娘娘自從上次在宮中與您有一面之緣後,覺得與您很是投緣,前段時間,陛下賞賜給娘娘一株新品種的蘭草,現在開花了,所以娘娘想邀請您到幽蘭宮裏小住一段時間,觀賞幽蘭宮裏的蘭草。”
到幽蘭宮小住……蘇卿卿不由心中雀躍,去了幽蘭宮,是不是就意味着可以見到哥哥了?
“蘇大小姐,不知您是否願意進宮?”張德微笑着問道。
蘇卿卿裝模作樣地看了一眼蘇賀,“父親,您讓我去嗎?”
蘇賀微不可察地皺了皺眉,他這丫頭剛說了想嫁給七皇子,這七皇子的生母轉眼便讓她進宮小住,有點過于蹊跷……
但蘭貴妃寵冠後宮,蘇賀自然是不好拒絕,便道:“卿兒,貴妃娘娘的一番美意,你不可辜負。”
“我當然不會辜負了。”蘇卿卿連忙對張德點點頭,“德公公,我願意到幽蘭宮小住,能陪貴妃娘娘一同欣賞美好的事物,是我的榮幸。”
張德微笑颔首道:“那蘇大小姐,請吧。”
幽蘭宮。
蘭草的幽香隐約飄來,蘇卿卿再次踏進這片宮宇,心情與上次截然不同。
幾分欣喜,幾分緊張,幾分期待。
張德将蘇卿卿帶到主殿,蘭貴妃雍容華貴地坐在主位上,正好整以暇地等着她的到來。
“貴妃娘娘,萬福金安。”蘇卿卿得體地福身向蘭貴妃行禮。
蘭貴妃微微擡手,示意她免禮。
“賜座,奉茶。”
蘇卿卿乖巧地坐下,捧起茶盞,靜默地飲茶。
蘭貴妃的目光落在少女的身上,認真地打量了片刻後,忽然輕輕地嘆了一口氣。
聽她嘆氣,蘇卿卿心中不由一個咯噔,忙放下茶盞,問道:“貴妃娘娘,怎麽了?”
“卿卿,你可知道,你本來是要做本宮兒媳的。”蘭貴妃的語氣有些遺憾。
蘇卿卿怔了怔,一顆心忽地懸起來,什麽意思,什麽叫本來?難道自己以後不能做她的兒媳了?
蘭貴妃這時又道:“在你和六皇子訂婚前,本宮曾打算向陛下請旨,想将你指婚給恒兒,只可惜恒兒說自己拖着一具病體,不知什麽時候就撒手人寰了,不願耽誤了你。”
想到容恒在千禪寺最後的道別,蘇卿卿忍不住鼻尖一酸,輕輕地點點頭,“七殿下真的是很好,很好的一個人。”
提到兒子,蘭貴妃忽然有些哽咽,眼圈裏隐隐有淚光閃動。
但她很快壓下悲傷的情緒,神色如常道:“其實,這次讓你入宮,并不是本宮要見你,而是另有其人,非要以本宮的名義,召你進宮小住。”
“請問娘娘,想見我的那人,是誰呀?”蘇卿卿問道,心口撲通撲通跳。
蘭貴妃卻不肯直說,微微笑道:“你去了便知道了,小順子,帶蘇大小姐去绮玉軒。”
蘇卿卿便由小順子帶到了绮玉軒。
此時,已是夜幕降臨,绮玉軒裏燈火通明,小順子停在門外,對蘇卿卿道:“蘇大小姐,到了,您自己進去吧。”
說罷,便離開了。
蘇卿卿有些緊張地在門外停頓了一下,然後深吸一口氣,輕輕地推開绮玉軒的門。
“吱呀”的一聲,在安靜的夜裏格外清晰。
正正映入蘇卿卿眼簾的,是一名背對着她,負手而立的男子。
男子一襲白衣勝雪,身形颀長,挺拔如松。
聽到開門的聲音,男子立刻轉過身來。
他沒有戴面具,長眉斜飛入鬓,一雙似醉非醉的桃花眸在搖曳的燭光下波光潋滟,眼角的淚痣更是平添幾分妖冶。
這張俊臉,即便見再多次,也會讓人一眼沉淪。
“哥哥……”蘇卿卿一眨不眨地看着他,脫口喚道。
蘇廷心中一熱,疾步走過來,将她緊緊地擁入懷中,低沉的聲音裏透着濃濃的思念,“卿卿,哥哥總算見到你了。”
熟悉的雪松氣息淡淡地萦繞在鼻尖,蘇卿卿靠在哥哥的胸膛上,只覺得安心不已,不由偷偷地翹起了唇角,伸出雙臂摟住了他的腰。
蘇廷将門關上,輕輕地捧起她的臉,“想不想哥哥,嗯?”
“想,每天都想。”蘇卿卿輕輕點頭。
“哥哥也想你,每時每刻都在想。”蘇廷一邊說着,一邊低頭吻住了她。
他含咬着她柔軟的唇瓣,吮弄着她香甜的小舌,想把自己深深的思念和愛意讓她知道。
他想把自己的一切都給她,又想要把她的一切都奪走,矛盾而霸道。
他們緊緊地抱在一起,唇舌交纏,氣息交融……
過了許久許久,才終于不舍地分開。
蘇卿卿被親過的唇瓣尤其紅潤,泛着暧昧的水光。
蘇廷的大掌輕輕地撫上她的臉頰,“卿卿,哥哥不在的這段時日裏,你過得好不好?”
“不好。”蘇卿卿微微喘息着,“我今天還被父親罰跪了……”
“怎麽了?為什麽被罰跪?”蘇廷急忙問道。
蘇卿卿委屈地噘了噘嘴,道:“我跟父親說了要和六皇子退婚,他很生氣,就罰我跪祠堂,若不是貴妃娘娘召我入宮,我還不知道要跪到什麽時候呢!”
“你不該自己跟父親說退婚的事。”蘇廷心疼得蹙眉,“跪了多久?膝蓋傷着沒有?”
“跪了快一個時辰,膝蓋都跪麻了。”蘇卿卿嬌哼道。
蘇廷倏地将她打橫抱起,快步走到軟塌邊,放她坐在軟塌上。
他單膝半跪在她面前,“哥哥看看,”
蘇卿卿突然有些不好意思了,“不用看了,我跪在蒲團上,不嚴重的……”
“哥哥不放心,讓哥哥看看。”蘇廷徑自撩起她的裙擺,然後将她白色的裏褲從褲腳處往上挽,漸漸露出一截雪白細膩的小腿。
他視線在她嬌嫩的肌膚上劃過,眸光微微一暗,沒有多餘的動作,繼續将她的裏褲往上挽,終于露出已經有些淤青的膝蓋。
蘇卿卿看着淤青,覺得羞赧,她真是嬌氣,平時肌膚輕輕一掐就紅,跪在蒲團上,都能把膝蓋給跪出淤青了。
“痛不痛?”蘇廷的大掌輕輕地撫上她的膝蓋。
他的掌心溫熱,蘇卿卿感到一股酥麻感從膝蓋處擴散,她微微紅着臉搖頭道:“不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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