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第4章
顧青城将吉普車停在路邊,鑽到中巴車底下檢查了一番,得出的結論跟趙二叔的一致,壞了個零件,他說可以開車去古河縣配零件,再開車送回來,來回差不多一個多小時。
全車的人都感激不盡,趙二叔給姜讓推上吉普車,“讓讓,你不是等着去縣醫院看你爸媽嗎,就坐小顧的車走。”
姜讓:“趙二叔,我都不認識他,你就不怕他是壞人了?”
她真不認識他,也不想認識,如果他是誠心願意幫忙去買零件過來修車,十點前她還是能趕回醫院的。
趙二叔:……不認識人家能在八十公裏的時速一眼認出她,還叫出她的名字?
顧青城職業習慣,證件是随身帶着的,他把證件拿出來遞給趙二叔看,他不笑的時候還蠻正經,一笑起來痞氣十足。
“那我把證件壓在趙二叔這,這下放心了嗎?”
姜讓最終還是上了顧青城的吉普車,為了避嫌同行的還有孫大娘和她的小孫子,葉紅玉因為沒坐上吉普車,還獨自生了好長時間的悶氣。
吉普車開得飛快,二十五分鐘到了縣醫院門口,姜讓在這裏下車。
她看了看顧青城,他既然認識程文年,又叫出了自己的名字,那應該也知道她和程文年目前的關系。
這一路他都沒說話,好像還蠻正經的,姜讓對他的警惕心少了些,過去謝道:“多謝你。”
顧青城也知道自己一笑起來就給人不正經的錯覺,他繃着臉,聲線非常低緩,“我來古河縣辦事,恰好順路,你哪天走?或者我可以載你回洛城。”
姜讓搖搖頭,“謝謝,你忙你的,我的時間不定的。”
總不可能回去的路上中巴車再壞掉吧,她現在名義上還是程家的媳婦,古河縣到處都是熟人,她不想跟年輕未婚的男人過多牽扯。
兩人在縣醫院門口分別,顧青城說去買零件送回去給趙二叔修車,姜讓去住院部看姜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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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父從梯子上摔下來後,已經在醫院躺了一個多月了,上個星期女兒才回來看過,這麽晚又過來看她,進來就抱着他已經沒知覺的腰,靠在他胸口,還像小時候那樣撒嬌。
姜父敏銳的很,女兒這是在程家受了委屈了,“讓讓,程文年還沒回來?”
姜讓已經二十年沒見姜父了,她擡起頭的時候眼睛都紅了,“爸,我不想跟程文年扯證了。”
姜母急了,“你到程家三年,酒席都辦過了,不扯證怎麽行?”
姜父撐着雙手,姜讓和姜母兩個人拖着他坐起來,姜父讓妻子安靜,又跟病友們說有些家事,想請他們出去散散步,這是間三人病房,除了姜父不能動彈,另外兩床的病人都快出院了,這些天也相處熟悉,大家答應着出去,很快病房裏只有姜讓一家。
姜父問:“那你說說,你為什麽不想扯證了?”
姜讓低着頭說:“程文年昨天回來說不扯證了,他在外頭喜歡上了別的女孩子,我就問他喜歡的是誰,他說是堂伯伯家的未來堂姐,我想想怪沒意思的,勉強結了婚也是一輩子的怨侶,不如現在分開幹淨。”
姜母嘔出了血,“你三姨從小到大就喜歡跟我搶東西,明知道程文年是我女婿,他們家都能下得去手,不要臉至極!”
當初兩姐妹說親的時候,白蕙蘭原本是說給姜有福,被白玉竹橫插一腳,後來白玉竹嫁給了姜有福,白蕙蘭嫁了姜有福的堂弟姜有為。
姜父也是個有骨氣的人,“男人都變了心還嫁什麽嫁,明天讓你哥哥幫你退婚去!”
姜讓繼承了父親果決的性格,就曉得這樣一說姜父肯定同意她退婚。
她說道:“我聽程文年說,三姨想買下洛城那間雜貨鋪,那是我爺爺留給我的,爸、媽,我現在能掙錢了,無論三姨出多少錢,你們都別賣給她。”
姜父要不是動彈不了,恨不得打斷程文年的腿,再去姜有福家砸一頓,問問他別人家的女婿搶回去就那麽香嗎?
他捶着不能動彈的雙.腿,“我就是死,也不要白玉竹家一分錢。”
姜讓忙止住他,将小包裏的那四百多塊錢都拿出來,“爸的住院費我能交,我還能給爸攢手術費,咱們不要三姨家的錢。”
關于這筆錢的來路,姜讓只說是運氣好從山裏挖出來的老山參賣掉換來的錢,姜讓從小運氣就是好,哪次進山都能撿點兒山貨回來,姜父姜母也沒有懷疑。
姜讓去交了拖欠的住院費、醫藥費,又提前預交了一個星期的,手頭上還剩下一百多,等她回到病房,白玉竹已經帶着姜未來過來探病。
白玉竹滿是關切,“姐、姐夫的病要轉到大醫院動手術,靠衛民種地,幾年也湊不齊手術費,我問過醫生了,姐夫的病情再拖下去,就永遠都站不起來了。”
“我跟我們家有福商量了一下,白給錢你們肯定不要,洛城那處廢棄的雜貨鋪連地皮一起賣給我,姐夫就有錢手術了。”
姜父姜母冷笑,女兒說的分毫不差,白玉竹盯上了家裏的雜貨鋪,那個雜貨鋪已經是廢墟,可地皮值錢,姜爺爺說過留給讓讓,姜衛民這個當哥哥的,都沒有想要過雜貨鋪,她這個當姨的,居然想趁火打劫買走。
姜有為冷聲說道:“我們不賣閨女的嫁妝,我死不死殘不殘都不勞你們惦記,你搶了我們家的女婿還有臉上門,我真佩服你們一家的厚臉皮。”
白玉竹臉色一變,還是回來遲了,看來姐和姐夫已經知道程文年要退婚的事,她給姜未來使了個眼色,姜未來抱着姜讓的胳膊要拖她出去。
“讓讓,大人之間的事,我們小孩子不要聽,我陪你出去等。”
姜讓掙脫她,“我二十一,你二十二,你可以繼續做你的乖寶寶,我必須得去掙錢,沒有空去做誰的心肝寶貝,程文年你想要,等明天我退過婚,你就趕快拿走吧。”
程文年就喜歡這樣單純可愛沒有煙火氣息的,他覺得純淨、不世俗,是完美的靈魂伴侶,等姜未來去程家也呆上三年,熏染上柴米油鹽的氣息,就問問他,精神伴侶能不能當飯吃。
飯都吃不飽的時候,還談什麽精神層次的追求。
給白玉蘭母女轟走,趙二叔的中巴車也回來了,顧青城沒有說謊,他買了零件送回去給趙二叔。
葉家趕了牛車過來接葉紅玉,白蕙蘭托葉家人給姜讓捎回去。
姜讓和葉紅玉各自坐在牛車的一邊,葉紅玉氣鼓鼓的不說話,中巴車修好之後,顧青城還要回古河縣,她想坐吉普車回來,顧青城偏不讓,說他未婚,讓個女同志大晚上的坐他的車不合适。
那為什麽姜讓就能坐呢,姜讓還是個小媳婦呢。
葉紅玉跟姜讓打聽開吉普車的青年,“讓讓,顧青城家是洛城的嗎?你跟他是怎麽認識的呀,你坐他的車不怕你家程文年吃醋?”
姜讓淡淡的說了句,“我跟他不熟,他住在縣招待所,如果你想打聽,現在掉頭去招待所直接問他好了。”
前頭趕車的葉大都覺得姜讓今天的語氣有點沖,他咳嗽一聲,“紅玉,沒事不要打聽人家後生,你跟他不是一路人。”
葉紅玉生氣,那姜讓跟他也不是一路人啊。
農村睡得都早,九點多鐘已經漆黑一片,姜家還亮着燈,姜讓知道這是哥嫂在等她,她推門進家,将今天一天發生的事兒都說了,隐去了雜貨鋪那段奇遇,又說姜父也支持退婚,讓明天就去,盡早跟程家撇幹淨。
重生後的第一個晚上,姜讓睡不着,她就一直在想雜貨鋪的事情,上輩子她就出去過一次,也并不是很了解它的全部規則,等退了婚,她回村裏再收些雞蛋、老母雞,再過去一次。
天色微亮的時候就要起床趕路,王綠梅往姜讓口袋裏裝了兩個白水雞蛋讓她帶在路上吃。
姜讓剝好一個,趁着姜衛民不注意塞到他嘴裏,笑着說:“哥也吃一個。”
姜衛民又氣又心疼也只得咽下去,“哥一個大男人吃什麽雞蛋,你身體弱才要好好補補。”
姜讓給剩下那個雞蛋吃了,“我身體才不弱呢。”
趕到汽車站,趙二叔說車子要徹底檢修一下,免得又壞在半路,最快下午才能發車,姜讓有些氣餒,覺得這兆頭不好,今天的退婚可能不順利。
這時候恰巧顧青城也要回洛城,下了車說道:“讓讓,你要是急的話就坐我車去吧。”
姜衛民轉頭問姜讓,“這後生誰啊?”
姜讓看他一眼,顧青城下巴上的胡渣都冒出來了,眼底還有淡淡的青黑色,像是一宿沒睡。
她說道:“是程文年的朋友,我并不熟。”
姜衛民現在對跟程文年有關的人和事都沒有好感,他朝着顧青城冷哼一聲,“正好,你回去給程文年帶個信,下午我們就上門退婚拉嫁妝,讓他在家等着,等着我去打斷他的腿!”
顧青城不亞于被雷給劈了,小仙女要退婚了……老天終于開眼了一回。
雖然不知道什麽原因,但肯定是程文年不好,顧青城解釋,“我跟程文年也不熟悉,就比武大會的時候比試過幾場,早知道他這麽混蛋,我就替哥多揍他幾拳。”
姜衛民臉上好了一點,語氣依舊冷冰冰的,“不要亂叫哥,我們這樣的泥腿子不敢跟你們攀親戚。”
顧青城這時候壓根就沒敢去看姜讓,免得人說他不正經,但是他笑起來就是給人很不正經的錯覺,“趙二叔的車不知修到什麽時候,還是坐我車走吧。”
姜讓不想坐他車,姜衛民猶豫了一下,他想盡快過去把妹子的婚給退了。
顧青城看出了姜衛民的猶豫,忙打開後車座,“我開車又快又穩,一個小時肯定給你們送到洛城。”
這時候趙二叔滿頭大汗的跑過來,“好了好了,老王拉肚子在茅坑裏都出不來,今天他那條線跑不了,我給他的車借了過來,可以上車出發了。”
姜讓拉着姜衛民的衣角轉身,看,她就說離開程文年,她運氣是越來越好,趙二叔居然連中巴車都能借到,這是何等的運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