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陸千金與傅特助(四)
陸千金與傅特助(四)
砰——
兩人一同直挺挺跌進了溪水裏,濺起的水花蒙了雙眼,卻沒有預料中的疼痛,反倒是男人在耳邊悶哼了一聲。
陸喬喬抹了抹眼上的水,勉強睜開雙眸,卻見自己壓在了傅司珩身上,近在咫尺的俊臉上早已沒了那副一絲不茍的正經表情,眉峰深皺,薄唇緊抿,俨然是不太輕松的模樣。
難怪會不疼了……
估計是他在最後關頭抱着她轉了個身,獨自承受了溪底硬石的撞擊,加上還有一個她壓在上面,即便水的浮力能減緩一些沖勁,也不過是杯水車薪而已。
哎,沒想到這男人還挺有風度的,雖對她有些看不慣,也還是會在危險時出手相護,一點兒都不像小時候那個,看她被人捉弄成落湯雞,還一個勁兒笑她的小壞蛋了。
陸喬喬雙手撐着溪底,支起上半身,剛想從他身上翻下來時,忽然覺得腳踝處狠狠一痛,劇烈的酸楚麻得她手一失力,又一次重重砸在了正要坐起來的男人身上。
“咳……咳咳……”傅司珩猝不及防被她壓回水裏,還嗆了口水,扭過頭猛咳幾聲,咳得心頭一陣火起,正想說她到底在做什麽,卻對上了一張神色痛苦的小臉。
于是,溜到嘴邊的質問也變成了隐隐的擔憂:“……怎麽了?”
“我的腳……”陸喬喬試着一動,立刻疼得倒抽涼氣,趴在他身上起不來了,“嘶……好像崴了……”
“崴腳了?”背上的疼痛已經緩過勁兒了,他屈肘支撐起上身來,另一手摟着她的腰,小心地把人托到岸上坐好,再俯身去看她腳上的傷勢。
扭傷的腳踝已經微微腫起來了,他伸手幫她解開扣帶,指尖不經意碰到了傷處,便感覺她的人抖了抖,像是疼得厲害,将下唇咬得死緊才沒有叫出聲來。
看樣子是沒法走路了,傅司珩擡手把她的高跟鞋脫了下來,讓她用手拎着,然後一步跨上岸邊,毫無預警地把人攔腰抱了起來。
“啊……”她前一秒還疼得暈乎乎的,後一秒就被他直接抱起走人,濕透的衣衫緊緊粘在身上,屬于男人的熾熱溫度源源不斷地傳來,過分親密的距離令她頗不自在,尤其……這個人還是傅司珩,“你……你幹什麽……放我下來啦……”
他沒有費唇舌跟她客套,環顧一周,并未發現有指路牌:“休息室怎麽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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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休息室……回到溫泉區的門口,右轉,走一會兒就能看到了……”
“嗯。”
他不再說話,抱着她一路往外走,步子邁得又大又快,她總有種會被丢到地上去的感覺,咬咬牙,還是伸臂環上了他的脖子。
是傅司珩……又怎麽樣呢,反正腳傷要緊,她可不想弄得傷上加傷。
傅司珩眸光一動,眨去發梢滴落在眼角的水珠,雙臂往上輕托,将她抱得更穩了些,繼續邁着長腿往前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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休息室離得不遠,走幾分鐘便到了,恰好裏面有幾位總監在讨論事情,一眼看見他們董事長的寶貝千金渾身濕漉漉的,被一個同樣濕透全身的陌生男人抱着走進來,皆有些驚疑不定,面面相觑,不知發生了何事。
最後還是一個較為淡定的女總監先站了起來,領着兩人到最裏面的貴賓室去,并吩咐人送了新衣服過來。
至于陸喬喬腳上的傷,她就幫不上忙了,正考慮要不要放下手頭的要事,先送大小姐去醫院時,有人卻主動接了這個差事。
“我送陸總去醫院吧。”
“你?”女總監推了推鼻梁上的金絲眼鏡,眯眼審視着這個來歷不明的男人,“不好意思,請問你是……”
若是執行長的話,在座的人估計沒有一個不認得臉的,但傅司珩不同,他只是執行長身邊的一個特助,且之前負責項目的人是另一位特助,最近才換了他接手,還不曾在度假村露過面。
職業習慣所致,傅司珩第一反應便是探向自己的口袋,打算遞名片。但今天出門本就不是為了工作,身上自然沒有帶,所以對着女總監略帶懷疑的目光,一時竟不知說什麽好。
“宋姨……他是合作方的執行長特助傅先生啦。”換好衣服的陸喬喬拖着傷腳一瘸一拐地走出來,原來那雙高跟鞋穿不了了,只能踩着一雙軟趴趴的酒店專用一次性拖鞋,跟身上的高級套裝搭配着看,有一種說不出的……滑稽。
而被她喚作宋姨的女總監,在劇本的設定中與她的父親是舊識,當初還曾勸女主不要跟男主在一起,所以她便照着記憶中女主對這位總監的稱呼來叫人了。
“你怎麽自己出來了?腳疼得嚴不嚴重啊?”
宋姨立刻一臉擔憂地看向她,正想過去扶一把,站得更近的傅司珩卻搶先一步把人抱了起來,驚得陸喬喬一聲低呼,下意識伸臂摟上了他的脖子。
“陸總的腳傷耽誤不得,我先帶她去醫院看看。”說罷,他對女總監禮貌性地略一颔首,也不給陸喬喬開口的機會,抱着人離開貴賓室,在總監們又一次目瞪口呆的注視下走出了休息室的大門。
她還是頭一回見他露出如此強勢的一面,愣愣地由着他抱,等回過神來時,人已經走在去往停車場的路上了。
兩人的距離極近,甚至能清晰地感受到彼此的呼吸,周圍走動的人無一不回頭看的,她又整個人不自在起來了。
雖說他們小時候玩得好,小手拉過,澡一起洗過,連覺都同床睡過了,可那也是相當久遠的事情……自從懂了男女有別之後,她就再也沒跟他做過那麽親密的行為了,連身體接觸也很少。
并不是因為她抗拒或者排斥他,即便他頂着一張假正經臉對她毒舌時确實會讓她極其極其讨厭……主要是因為,她與他稍有親密接觸,心裏總會生出一種莫名的異樣感覺。
可她又說不上來具體是什麽,只是不喜歡這種隐隐失控的心情,于是便開始有意無意地回避,反正……她本來就表現跟他挺不對頭的,少接觸點兒也是正常,這麽多年來一直都是如此。
可自從進入游戲之後,她感覺這件事已經開始被打破了,而且似乎有愈演愈烈的勢頭,就光說今天,落水是意外就算了,之後又被他抱了兩回,還都是她想拒絕也開不了口的情況……
想着想着,陸喬喬有些不安地動了動身子,眸中透出一抹不自知的慌亂。
“別動了,到地方我就放你下來。”傅司珩卻以為她又要掙紮下地,面無表情地勸了她一句。
他可沒興趣等一個崴了腳的女人,踢踏着根本走不動路的一次性拖鞋,慢騰騰地挪到目的地。
“……哦。”陸喬喬應了一聲,只好安分下來,不再動作。
她當然沒那麽不自量力,腳踝處正腫得厲害,火辣辣地疼,要真讓她走着過去,估計到不了明天,這只腳就成大豬蹄了,再怎麽不自在也比這樣好得多。
停車場在度假村外,離得有點遠,陸喬喬怕自己更不自在就沒敢看他,一直低着頭往地上瞧,只不知是忘了,還是心裏仍舊沒底兒,環在男人後頸上的手臂,由始至終都沒有松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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醫院人滿為患,排隊挂號,檢查拍片,開方取藥,等兩人再次回到車上的時候,已經足足折騰了近三個小時。
中午的飯點早就過了,陸喬喬不怎麽餓,上藥包紮過的腳也從劇痛變為了酸麻,比之前好受一些了,此時此刻只想回家蒙頭大睡。
結果在傅司珩開車送她回家的路上,撐不住便閉眼睡過去了,連他什麽時候下車去粥粉店打包了兩碗粉回來都不知道,一路睡到了自家樓下才醒。
傅司珩扶着她回到家,看着人進了屋裏,才準備離開:“陸總好好休息,沒事的話,我先……”
“你趕時間嗎?”陸喬喬睡過一覺,又有精神來打歪心思了,只接過他遞來的藥,裝食盒的袋子留在了他手上,淺笑道,“若是不趕,在我這兒吃了東西再走吧,不然……這粉都該泡成糊了。”
最後半句說得像是玩笑話,他沉默片刻,卻見她已經在鞋櫃找了雙新的男式拖鞋放在他跟前,然後就跳着腳進廚房倒水去了,仿佛知道他肯定會随她進屋一樣。
這種感覺令他有點不快,但塑料袋裏隐約飄出的香味确實誘人,餓得麻木的胃也被勾起了食欲,他便從善如流地換鞋進屋。
剛把食盒擺開在飯桌上,廚房裏的女人就叫了一聲“傅先生”,他心下一緊,忙走進去察看情況,卻見她半倚在流理臺前,一副苦大仇深的表情望着面前的玻璃杯。
“額,那個,我這樣子……估計水沒端出去就全灑了。”陸喬喬扶着臺邊跳了兩下,無奈道,“你能自己倒水喝嗎?”
“嗯。”他剛還以為她磕碰到哪兒了,見人沒事,莫名松了口氣,給自己倒了杯水後,一手拿着杯子一手扶着她胳膊,把她安置在飯桌前才松手。
清水下胃,陸喬喬終于感覺到空空如也的肚子在呼喚食物了,顧不得他又離座去幹什麽了,徑自把小一點的那碗拉到自己面前,一掀開盒蓋,撲面而來的香味兒誘人至極,摸起一次性木筷便要大快朵頤……咦,怎麽沒有?筷子呢?他沒拿筷子嗎?
“一次性筷子不環保,”碗面被人放了一雙筷子,低沉的男聲從頭頂緩緩落下,“用家裏的好,也比較衛生。”
她說了聲謝謝,拿起筷子開始吃,心想他還挺講究這些事兒的。
兩人都餓得不輕,很快便吃完了,傅司珩收拾了滿是油膩的餐盒,順便幫她把廚房的垃圾也打包拎了出去,回來洗了把手,倒水喝時,想她行動不大方便,又倒了一杯端出去給她。
走的時候,陸喬喬跳着腳走得艱難,但還是跟到了玄關處送他出去:“今天真是麻煩你了。”
傅司珩搖頭,示意沒關系:“本就是我的不慎牽累了你,做這些也是應該的。”
“什麽牽累……其實也算是我們考慮不周了,沒把溪底的青苔清理幹淨,若不是你走了這一趟,以後受傷的可能就是度假村的客人了,這麽說來,我才要跟你道歉呢。放心,我會交代他們重新檢查,其他方面也多加留心,保證不讓同樣的意外重演。”
她說的是真心話,态度誠懇,臉上的歉意也沒有摻半點兒假,傅司珩垂眸看向她,深邃的黑眸中閃過幾分詫然。
原以為她不過是個靠關系上位的草包美人,所以對于這個顯而易見的問題,他并沒有開口提起,只待回去直接報告執行長。
但現在聽完她的一席話後,他卻覺得,自己先前對她的認知……似乎也不全然正确。
有沒有真材實料,這一點尚且不知,但憑她的謙和态度與責任心,無論于公于私,他都會覺得這個人有值得看重的地方。
與此同時,陸喬喬的耳邊響起了熟悉的“嘀嘀”聲,是系統提示音,一眨眼,竟發現傅司珩頭上出現了一個粉色的長條,正緩慢地往右推進……居然增加了整整一格!
“此為對方玩家對你的好感度,也可看做本場游戲的進度條,當好感度達到最大值時,即代表通關,可進入下一場游戲。”
“那我先走了,你好好休息養傷。”
“哦……哦,好,你慢走。”
她看着他頭上随之移動的粉色長條,大概幾秒後便自動消失了,就明白它是在好感度有變化時,才會出現,眨眨眼,若有所思地關上了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