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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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早,顧星沉如同往常一樣早早的就來敲門。
這一次他等的時間稍微有點長,門鈴響了之後好長一陣子,阮軟這才姍姍來遲。
她昨晚沒有睡好,看着精神不振,很是萎靡。
顧星沉一瞧見她這一副樣子,眉頭頓時皺緊,很是不悅的說:“你昨天晚上是不是又沒有按時睡覺?”
阮軟搖了搖頭,一動唇,似乎是想說些什麽,但是最終還是閉了嘴巴,沉默着,一言不發。
顧星沉又問:“你是不是又看本子去了?”
“才沒有!”阮軟哼了一聲,又小小的打了個呵欠,精神看着還是不好。
她抱着一個枕頭,居然又當着顧星沉的面出神了。
這丫頭今天看着很是奇怪。
顧星沉沒有繼續責問,而是在她身邊坐下,陪她發了一會兒呆。
“在想什麽?”他聲音變輕了不少。
“在想你為什麽對我這麽好。”阮軟把臉埋在柔軟的枕頭上,一頭亂發沒有半點章法,胡亂垂在她的脖頸處。
顧星沉有些驚訝的看她一眼,又很快別過頭去,目光直視着前方。
“不對你好,我對誰好?”顧星沉說得自然,也沒有表示什麽。
只是他心中還有一種異樣的感覺。
越來越奇怪了。
顧星沉見她久久的呆住不動,心中不免擔憂。他一只手扣在她的肩膀上,把她的腦袋扶起來。
這一擡頭,顧星沉才發現阮軟的眼角有了一點濕潤的痕跡——想來是剛才在憋着勁兒的哭呢。
顧星沉一怔,扣着她肩膀的手,不自覺的加重,“怎麽了?”
阮軟又哭又笑,她搖了搖頭,略帶鼻音的說:“我……我不想去漫展了。”
如果是放在平時,顧星沉估計不會多問,但此時阮軟明顯看着不對勁。
他沉聲問道:“發生什麽事了?”
能夠讓阮軟放棄去漫展,肯定是發生了什麽了不得的大事。要知道去年,她是身體不舒服了都想着要出門看一看。
顧星沉是越想越不對勁。但是不管他怎麽問,阮軟只是搖了搖頭。
“我昨天晚上想了很久……”阮軟說:“我是覺得我很混賬,很對不起你。”
所以她昨天晚上沒有休息好,就是因為在考慮這件事?
這前言不搭後語,兩人說的好像完全不是同一件事。
顧星沉眉頭越皺越緊,“你真不去了?”
“不想去了。”阮軟說的異常的堅決。
“好吧。”顧星沉略微打量她一眼,随後把手放下,露出了一副沉思的模樣。
阮軟盯着他的側臉,出神很久,終于鼓起了勇氣問道:“你說過你有喜歡的女生了,那個女生是誰啊?”
她喉嚨發緊,發出的聲音帶上一點顫栗,聽着很是緊張。
顧星沉偏頭看她,問出了同樣的問題:“你在意嗎?”
“在意。”阮軟認真的點了點頭,“我很在意。”
她瞪大着眼睛看了顧星沉很久,固執的想要得到一個答案。眼睛一直眨也不眨的,直到覺得酸澀,幾乎已經被刺激出了淚珠。
顧星沉輕笑一聲,又摸了摸她的頭發,如同之前他每次所做的那樣。
“等你考到了班級前十,我就告訴你。”
“好。”
今天的補課異常的和諧。
顧星沉幾乎有點驚詫了。
阮軟非常的安靜,亦是非常的配合。這奮發刻苦的模樣,簡直像換了一個人。
她低着頭,笨拙的在草稿紙上寫着公式,一遍一遍理那些她曾經認為是天書的問題,态度是前所未有的認真。
認真到……顧星沉已經停下動作,停下來看了她許久,阮軟都沒發覺到不對。
直到阮軟連續叫了顧星沉幾聲,顧星沉都沒回應,阮軟覺得奇怪,這才擡起頭來。
擡起頭來的那一瞬間,兩人四目相對。
他那雙漆黑如同被墨韻染過的年眼眸就這麽撞進了阮軟的視線裏。
她知道顧星沉那雙眼睛生得很好看,卻從來沒有嘗試過這麽認真跟他對視。
好像他此時的眼神已經專注到只能夠裝得下自己,世界所有其他有色彩的東西都變成了陪襯。
阮軟心中一跳,一個愣神,手上拿着的筆不小心一畫,立刻在白色的紙張上畫出一條歪歪扭扭的線。
阮軟懊惱的擡起手來,但下一刻,她的手卻被另一只手給握住。
皮膚貼着皮膚,體溫上再加體溫,室溫似乎都跟着升高不少。
阮軟聽見他貼着自己的耳朵說:“怎麽這麽不小心?”
這一下,不僅是手貼着手,臉頰也貼着臉頰。
顧星沉站在阮軟的身後,俯下腰來像是教小孩子寫字那樣,一手握着她的一只手。
他帶着阮軟的手在紙上寫字,一邊寫,還一邊在她耳邊講解。
顧星沉倒是表現的很自然,阮軟就有點不自然了。
其實……根本沒必要做到這個程度。她又不是不會寫字,也不是沒聽見顧星沉正常說話的聲音。
但是顧星沉卻偏偏能夠把這件事情做成理所當然的樣子。
這麽暧昧的距離……和姿勢。她以前怎麽會一點發覺都沒有呢?
她真是個傻子。
即便再遲鈍,顧星沉的字跡她也該認識。怎麽會直到現在才發覺呢?
“你有沒有在聽?”顧星沉停下來。
他悄悄瞥了一眼她的耳朵,發現耳尖已經紅了個通透,唇邊頓時洋溢出一抹笑意。
顧星沉又壓低聲音,低問道:“你在想什麽?”
阮軟不搭話,只是把頭更加往下低,想要離他說話的說話氣息更遠一些。
他呼出的熱情噴灑在臉上,她有點……難受。
“我自己來。”阮軟的聲音也壓得很低,看着有點底氣不足,“我自己來就可以了。”
顧星沉悶笑,自顧坐在一邊,果然安安分分的不再騷擾她。
阮軟忍受着顧星沉的視線,一邊在認真的做題。兩個人之後倒也相安無事,顧星沉沒有再做出什麽暧昧的舉動。
她松了一口氣,終于能夠凝聚起全部的精力用來對付面前的習題了。
不過昨天晚上她睡得确實是有點不舒服,所以今天異常的疲倦。
顧星沉大發慈悲,沒有要求她一整天都必須做題,而是給了她半天的時間讓她休息。
下午的時候,阮軟躺在床上,想睡又不敢睡。
她怕自己睡了,今天晚上會睡不着,可要是不睡,現在又實在困的厲害。
明天周一,是要提前早起半個小時的。她要是再晚睡,明天可有得受。
而她的房間裏另一個人還不安分。
阮軟躺在床上也依舊能夠聽見顧星沉翻書的聲音。聲音不是很大,但是阮軟聽着卻很清楚。
如果在平時,她可能會覺得這個聲音很聒噪,現在卻總覺得很安心。
懷中抱着的小熊,也是顧星沉送給她的。
這是在初三畢業那年,顧星沉給她的禮物。
當時阮軟跟他一起出去逛街,阮軟只是站在一間精品屋的櫥窗外頭逗留的時間有點久,也就那麽多看了這只小熊幾眼,并沒有表示出要買的欲望。
當時她正跟顧星沉生悶氣呢,故意不和他說話,冷落他,所以也就沒有在意顧星沉當時的表現,也沒有注意到……其實顧星沉一直都有在意她的反應。
過了幾天之後,顧星沉就買到這只小熊送給她了。
阮軟忍不住輕笑出聲。
她蹭了蹭小熊,更加覺得困倦了。
這時候她聽見房間裏面似乎有東西掉在地上,發出一聲清脆的聲響——應該是金屬制品。
阮軟回頭看了一眼,發現顧星沉正在把玩着她買回來的那些化妝品。
阮軟睡意頓時全無,她爬起來搶過那些東西,“出去出去!幹什麽呢?不許你碰我的東西。”
這些東西對阮軟來說,就像是她的私密物品。雖然用都沒用過,但是被顧星沉這樣打量,她覺得好尴尬……
顧星沉撿起來落在地上的那只口紅,說:“這個應該不好用吧?”
阮軟氣的瞪他一眼,”你又沒用過,你怎麽知道不好用?”
當時買回來的時候可心疼死她了。就為了臺子上面這幾個瓶瓶罐罐,阮軟可是把自己的零花錢都掏光了。
他一個臭男人懂什麽?
好吧,雖然阮軟也不懂。但是,她覺得有必要維護一下自己的眼光。
“試一試?”顧星沉詢問着,但是并沒有等阮軟的回答。
他自顧打開口紅,扭了幾下,然後在阮軟的嘴唇上塗畫起來。
阮軟一愣,臉下意識往旁邊偏過去,口紅也跟着一歪過線了,直接在阮軟的臉上劃出了一條紅線。
顧星沉把口紅收起來,抽了一張紙替她用力的擦了擦。
阮軟不知該說什麽,心裏覺得有點生氣,但更多的是覺得……太暧昧了。
以前,她是不知道顧星沉的企圖,這兩人之間的一切舉動,都不需要過分解讀。
可現在知道了,她就總是覺得面前的這個人一舉手一投足……都不像個好人。
都是在占她便宜!
顧星沉還在認真的擦着她面上殘留的口紅痕跡,突然手上一痛,手背阮軟拍開。
他倒是不生氣,微微一怔之後,顧星沉笑着說:“你看,我就說這口紅不好用吧?輕輕一擦就掉了,你塗在嘴唇上,不是也一蹭就掉了嗎?”
他拿出那張白色的餐紙,現在上面早已經是紅色的痕跡,看着狼狽不堪。
阮軟的臉皮突然變熱,她也把那張紙給拍開,咕哝着說:“不知道你在胡說八道什麽。我要睡覺了,你趕緊走吧。”
一點都不正經。
阮軟重重地哼了一聲,然後就把顧星沉推了出去。
以後再也不讓他進自己房間了。